荒芜的叙事空间与人类主体建构
——解读电影《移动迷宫2:烧痕审判》

2016-04-12 15:06阮世勤
顺德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自然科学技术人类

阮世勤

(广州民航职业技术学院,广东广州510403)



荒芜的叙事空间与人类主体建构
——解读电影《移动迷宫2:烧痕审判》

阮世勤

(广州民航职业技术学院,广东广州510403)

摘要:2015年上映的美国电影《烧痕审判》是一部反面乌托邦类型的科幻冒险电影。通过对宏观叙事空间与人类作为自然个体的主体性缺乏进行荒芜建构,电影呈现了基于失控的科学技术的未来荒芜田园图式,寓言了失控的科学技术对自然生态与人类主体性发展的毁灭性打击。

关键词:荒芜;自然;科学技术;叙事空间;人类

由美国二十世纪福克斯公司出品的科幻冒险电影《移动迷宫2:烧痕审判》(Maze Runner:The Scorch Trials)于2015年11月04日登陆国内各大院线。电影《烧痕审判》改编自詹姆斯·达什纳反乌托邦科幻三部曲的第二部,由韦斯·波尔执导,迪伦·奥布莱恩、卡雅·斯考达里奥、托马斯·桑斯特等领衔主演。《烧痕审判》承接了《移动迷宫1》的叙事,以托马斯等人成功逃离迷宫为叙事开端。电影中,托马斯等一行人在逃离迷宫后,被科学实验组织(wicked)带到神秘的庇护所。庇护所表面上安稳舒适的环境里,组织的负责人詹森对他们进行了一连串的科学实验测试,并向托马斯保证将会把他们送到安全的保护区。察觉事有蹊跷的托马斯带领伙伴们逃出詹森的掌控,在组织的追捕中,在生灵涂炭危机四伏的焦土世界里经历了各种可怕的考验后,他们到达北方的避难所。作为以末日世界为背景的电影,荒芜是电影《烧痕审判》建构叙事的基调。《烧痕审判》的荒芜叙事建构分为两个方面:导演为观众构建了以未来科学技术为基础的荒芜的宏观叙事空间的同时,将自然人性的荒芜作为主体性缺失的状态融入到了人物的建构中,建构了人类个体的主体性荒芜。

1 荒芜的宏观叙事空间建构

电影《烧痕审判》的宏观叙事空间采用了与《移动迷宫1》不同策略来进行构建:《移动迷宫1》以绿色为主色调,建构了如人类社会初始阶段的朴素自然生态空间,“一个与世隔绝,世外桃源般的原生态空间”[1];而《烧痕审判》叙事空间的建构发生了改变,自然生态空间被彻底抹去,呈现为两个非生态的空间组合:人类庇护所的机械化空间与焦土世界的废弃空间。

电影伊始,逃出迷宫的托马斯等年轻人被詹森为首的科学实验组织拯救进入神秘的人类庇护所。人类庇护所作为电影前半段的叙事空间是由以唯科学技术发展为根本的极端化科学主义价值观为引导的人类实践活动建构的。现代文明的科学技术“推动社会进步,为人类带来巨大的福利,从而在人们的心目中科学有无上的权威,产生了‘科学至上’的观点,兴起科学主义的思潮”[2]。在“科学之上”的庇护所叙事空间里,自然生态空间的元素彻底地被机械化的元素取代,《移动迷宫1》的生态空间伪装被彻底遗弃,机械化空间暴露出冷峻理性的真实面目,导演将庇护所布置为具有极端排他性的巨型机械装置。为了突出叙事空间的机械化,庇护所的场面调度采用暗灰色调来构建,使得庇护所里暗无天日。空间的主体由科学技术发展所需的实验室与仪器所构成,除了人类没有其他自然生态的存在物。这样机械化的空间里,自然被完全隔绝,人类庇护所被建构成自然缺席的荒芜空间。

根据电影的表层叙述,庇护所的机械化空间的功用是庇护人类种族的存在,使人类免受耀斑病毒的袭击。然而,透过表层叙述,这一机械化空间实质上是为失控的未来科学技术发展服务的。机械化空间的人类实践活动不是以维持人类生存与自然的可持续发展为实践准则,而是为了获取耀斑疾病的解药,推动科学技术的发展,其最终是指向保障科学实验的非自然价值目标。机械化空间内人类的日常实践总是围绕科学技术实验展开的。电影中,寻求庇护的年轻人被安排接受各类型的科学实验测试,其个体行动受到全副武装的科学实验组织成员的限制。庇护所的机械化空间被由采用身份识别技术的门禁划分成独立的小空间,年轻人的空间位置并不是其主体性意志所决定,而是根据科学实验的需要来进行转移,以被封闭到实验室里狭小的机械装置空间为终结,他们的身体会被插上导管,从科学实验的客体彻底地沦为机械化空间实验装置的肉体零件。

在察觉机械化空间的实质后,托马斯等人运用暴力手段突破了机械化空间,进入到了电影里另一非生态的宏观叙事空间:焦土世界。与封闭的机械化空间不同,焦土世界是开放式的末日世界空间建构。在《寂静的春天》中,蕾切尔·卡逊以明日寓言的形式构建了一个没有声音的荒芜世界:“这是一个没有声息的春天。曾经一度是多么引人的小路两旁,现在排列着仿佛火灾浩劫后的、焦黄的、枯萎的植物。被生命抛弃了的地方只有寂静一片,甚至小溪也是失去了生命”[3]。电影《烧痕审判》的焦土世界比起卡逊笔下的明日世界过有之而无不及。

《烧痕审判》里焦土世界的建构包括人类社会的城市空间与人类社会之外的自然环境空间两个部分,分别以城市废墟与自然荒漠来呈现荒芜。电影里,作为人类社会文明的运作空间的城市全然成荒芜状态。关于城市的场面调度里,林立的高楼大厦几乎毫无生命的痕迹,没落成仅剩断壁残垣的废墟。而人类使用的日常生活物品在废墟中变成废品,随意堆砌,腐朽,满是积尘,无人清理。除了躲在暗处的食人兽与少数残存的人类之外,所有生命的痕迹似乎消失殆尽,画面里的城市呈现一种寂静无声的荒芜,仿佛卡逊寓言的明日世界的一种极端化视觉呈现。除了城市物理空间的崩溃,城市废墟里残存的人类族群过着颓靡的生活,生活没有目标,枪支与毒品泛滥,人们沉溺于暴力与毒品虚构的幻想。现代人类文明引以为豪的社会秩序彻底崩溃,仿佛艾略特《荒原》里面那个“没有信仰、精神空虚、情欲泛滥、世态炎凉的荒芜原野”[4]。焦土世界的自然环境空间,导演则以完全的荒漠实景场面调度来进行建构,采用了大片的暗黄色调来营造自然环境荒漠化的荒芜气氛。电影里,城市废墟的自然环境寸草不生、黄沙漫漫,没有任何的自然生命可以在这样的环境当中生存。导演在电影中将沙尘暴、雷暴等恶劣天气的场面又被引进空间建构的场面调度内,增强了对荒芜的建构效果。

《烧痕审判》两个非生态的宏观叙事空间的建构都与电影预设的失控的科学技术有紧密关联。作为科学技术的实践空间,人类庇护所作为实验场对科学技术的意义自然不言自明;而焦土世界的荒芜空间则是未来科学技术发展失控的现实场景化呈现。焦土世界的荒芜空间直接来源于耀斑病毒的传播流行。该病毒是人类某些利益集团为了个人利益而开发的病毒,在自然界并不存在,是人类超越自然的发展规律进行科学实践的产物。这一非自然的产物最终挣脱了人类有限的控制力,发展成一种具有超越人类与自然的主体性存在,转而攻击人类族群,引发了生态浩劫,将人类的繁华世界变成焦土世界的荒芜空间。

2 荒芜的人类主体性建构

《烧痕审判》上映后,有影评人认为“《烧痕审判》没有角色的发展,也谈不上剧情的推进,它基本上只是将一群动机不充分的角色从一个地方急急忙忙地转移到又一个地方,同时却没有任何的解释”[5]。从叙事上来看,电影中人物建构的停滞与电影的宏观叙事空间形成一定的呼应,即人物个体主体性建构与电影宏观叙事空间在叙事基调上的呼应。与《移动迷宫1》中人物建构相比较,《烧痕审判》的人物主体性建构延续了《移动迷宫1》的建构基础,但是其建构方式则更为直白深化,类型建构也更为有层次。电影中,根据人与失控的科学技术实践的主客体关系来呈现的,人物的主体性建构可划分为三种类型:实践主体、实践客体、实践客体的异化体。

庇护所机械化空间里以詹森为首的科学实验组织的人类群体的个体主体性建构属于实践主体的类型。詹森是实践主体类型的典型。作为科学研究机构的负责人,詹森具有极端化的现代科学主义价值观,是科学技术力量的掌控者,是利用科学技术进行人体实验的实践主体,能对实验对象实施主体性的实践控制,而整个庇护所的运作以及实验安排都是由他来进行决定的,他就是生态学一直在批判的“自然的统治者、主宰者”的集中体现[6]。为了进行有效的科学实践,他甚至不择手段。电影中,他谎称会将获救的年轻人送到安全保护区,但事实上被送走的人不过是被推进实验室,成为耀斑病毒实验的客体对象;当托马斯等逃出庇护所时,詹森显露了穷凶极恶的本性,使用武器来对付年轻人。表面上以詹森为代表的人类群体的实践在电影中具有强大而膨胀的主体性,但从其实践的深层价值目标来看,可以发现这些实践主体的主体性是来源于电影中失控的科学技术。他们作为实践主体的实践总是围绕科学技术的发展展开的,其实践主体的身份实质上是维系科学技术发展的功能性呈现,因而自然在他们的主体性建构中是作为他者存在的,自然的和谐与可持续发展并不是其主体实践的价值考量,而人类作为自然个体的人性更是被科学技术所抹杀。电影中缺乏他们作为自然个体存在的主体实践的叙事,因此,《烧痕审判》中实践主体的主体性建构实质上只是作为人类作为自然个体的主体性缺失的荒芜状态。

电影里托马斯等年轻人则是实践客体类型。在《移动迷宫1》伊始,这些年轻人作为“迷宫”原生态空间居民,还具有生态个体的建构假象。到了《烧痕审判》,这种生态假象不复存在,他们被直接建构为科学实验组织的主体实践的客体对象的非自然生态个体。电影中,科学实验组织运用自身掌握的科学技术对托马斯等人进行了记忆的剥夺。在谈及个体身份建构时,马克·柯里认为:“我们解释自身的唯一方法,就是讲述我们自己的故事,选择能表现我们特性的事件,并按叙事的形式原则将它们组织起来,以仿佛在跟他人说话的方式将我们自己外化,从而达到自我实现的目的”[7]。“自己的故事”指的是发生在个体身上的事件,即个体对过往经历的记忆以及外部获得的社会文化集体记忆的共同组成。个体记忆是个体的主体身份建构基础。被剥夺了记忆,缺乏个体对过去的经验记忆,个体的主体身份建构就不复存在。在电影中,科学实验组织通过对托马斯等人的个体记忆的剥夺的实践,瓦解了个体的主体身份建构,将其沦为科学实验实践的客体。个体被剥夺了记忆,个体的主体身份建构成为了虚无,内在表现为由未来科学技术强行实施主体性剥离实践之后的荒芜状态。但是,这种被强行实施的主体性剥离的荒芜具有暂时性。电影中,在托马斯的记忆深处有个别以碎片化的形式存在的个体记忆,但碎片化的个体记忆还不足以实现整体性建构,而是以闪回叙述的形式出现,引发托马斯对主体性荒芜状态的现实的怀疑,从而推动托马斯在《烧痕审判》中带领其他年轻人投入到荒芜的宏观叙事空间里,去寻找关于自我主体存在的真实,以填补碎片化的个体记忆残存与主体身份的整体性建构之间的空白。只有当实践客体经过对实践主体的权力实施进行有效抗争实践之后,个体才有可能寻回完整真实的个体记忆,主体身份才有可能得到建构,个体主体性的荒芜状态才有可能得以终结。

《烧痕审判》中焦土世界的食人兽是《移动迷宫1》中没有出现的类型,它与科学技术对实践客体的深化作用有关联。食人兽的原型是人,是人在感染了耀斑病毒之后病发而形成的存在形式。一开始,耀斑病毒是作为部分人类利益集团利用科学技术开展生存资源争夺的主体实践的工具,这种实践工具作用的客体是其他被认为没有存在价值的人类群体。然而,在实践中,作为工具的病毒挣脱了人类利益集团的操控,逾越了自然生态的发展规律,通过感染了病毒的人类个体,将其降格纯粹的傀儡工具,发展了一种自然界不存在的异化族群,即食人兽。在病毒的作用下,感染了病毒的个体的主体性意识与身体的完整性被病毒篡夺,个体成为了超越自然的存在形式,作为人类的主体身份被彻底瓦解,成了毫无自然人类主体性意识存在的存在物。食人兽本质上是科学技术对人类客体进行实践的异化,是失控的科学技术篡夺作为实践客体的人类个体内主体身份地位之后在个体内强行进行的自我主体性建构的表征,是超越了自然的异化。电影中,这些食人兽被塑造成国外影视剧中经常出现丧尸的形象:肌肉萎缩、衣衫褴褛、肢体残碎、两眼空洞、犹如行走的骷髅。同时,食人兽嗜血成性,在电影中不断地追逐袭击人类,主要手段是啃食。这些啃食行为具有明显的象征意味,是失控的科学技术吞噬人类个体主体性的象征性行为。通过撕咬啃食,作为实践客体的人类的自我受到了失控的科学技术的抹杀与驱逐,人类个体的主体性成为完全的荒芜,从客体被异化降格为纯粹受未来科学技术控制的完全傀儡,以病毒为代表的科学技术实现对人类的主体性进行彻底地降格消解,在身体健全的自然人类个体的内在进行荒芜建构。

3 结语

《烧痕审判》中,导演韦斯·波尔通过对宏观的叙事空间与微观的人物个体主体性的建构,对以尊崇“科技至上”的科学主义为指导的人类社会的发展进行了预言式的荒芜田园图式建构,构建了一幅基于失控的科学技术的立体的荒芜田园图式。美国生物学家兼环保主义者巴里·康芒纳观察到:“技术似乎经常是作为一种先对独立的自主力量在起作用,比操纵它的人类还有力量”[8]。遥远的未来,人类对科技的发展如果如《烧痕审判》中般失去控制,也许电影里的荒芜田园图式就会变成现实,人类赖以生存的宏观自然生态空间将会变得荒芜,人类主体性的精神家园也终随之覆灭。因而,在发展科学技术时,人类只有摒弃“科学至上”的科学主义价值观,以尊重自然规律、尊重包括全体人类个体在内的自然存在的主体性,以此作为科学实践的价值考量,才有可能使得人类与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免遭遇生态浩劫,才有可能实现自然生态空间以及人类个体主体的可持续发展,建构生态和谐的可持续发展的未来田园图式。

参考文献:

[1]阮世勤.古典神话叙事的现代重构:解读电影《移动迷宫》[J].广东开放大学学报,2015(5):83-86.

[2]余谋昌.生态哲学[M].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122.

[3]蕾切尔·卡逊.寂静的春天[M].吕瑞兰,李长生,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2.

[4]蒋承勇.外国文学[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342.

[5]Firedeep.德普《黑色弥撒》北美“硬闯”《移动迷宫2》[EB/ OL].(2015-09-25)[2015-10-18].http://ent.qq.com/a/ 20150921/015128.htm.

[6]雷毅.生态伦理学[M].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28.

[7]马克·柯里.后现代叙事理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21.

[8]巴里·康芒纳.封闭的循环:自然、人和技术[M].候文蕙,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142.

文·史·哲研究

[责任编辑:钟艳华]

Desolate Construction of Narrative Space and Human Subjectivity: on MazeRunner:theScorchTrials

RUAN Shiqin
(Guangzhou Civil Aviation College,Guangzhou Guangdong 510403,China)

Abstract:The Scorch Trials is an American anti-utopian adventurous science fiction released in 2015. Through constructing a desolate macro-narrative space and a desolate micro-narrative of the subject identity of characters,the movie displayed a desolate pastoral schema in future on the basis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ut of control and predicted the detrimental influenc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ut of control on the development of nature and human beings.

Key words:desolation;nature;science and technology;narrative space;human

中图分类号:I106.3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2-6138(2016)02-0067-04

DOI:10.3969/j.issn.1672-6138.2016.02.014

收稿日期:2016-03-21

基金项目:广东省高等学校优秀青年教师培养计划项目(YQ2015171)。

作者简介:阮世勤(1980—),男,福建南安人,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英国小说、电影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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