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帝神农活动在上党羊头山一带的活化石
——黎城县

2016-04-12 07:18袁有根
史志学刊 2016年3期
关键词:羊头上党炎帝

袁有根

(山西师范大学,山西临汾041004)

炎帝神农活动在上党羊头山一带的活化石
——黎城县

袁有根

(山西师范大学,山西临汾041004)

随着高平庄里村炎帝陵的发现,炎帝神农活动在上党羊头山的众多碑刻与文献资料的相继发现,使我们逐步明确炎帝神农根本不是活动在渭水流域,而是活动在上党羊头山。作者以《竹书纪年》《周礼》《礼记》《尚书》《春秋左传》《史记》《路史》等文献记载为依据,论述了轩辕黄帝打败末代炎帝榆罔之后,为崇炎帝之祀,封神农后裔参卢为黎侯于潞(今长治县韩店镇黎侯岭,在羊头山北山脚下)。春秋时,赤狄潞氏将黎侯赶下台,侵其地。鲁宣公十五年,晋景公派荀林父帅师灭赤狄潞氏,复立黎侯。黎侯从黎侯岭迁都至今黎城县东北十八里之黎国城。秦始皇统一中国,实行郡县制,因其地为古黎国将其地设为黎城县。本文通过黎城县之沿革史,论证了黎城县是炎帝神农活动在上党羊头山的活化石。

山西省长治市有个黎城县。这个县为什么叫黎城县呢?是因为这里是古黎国所在地。古黎国又是怎么回事呢?古黎国就是《路史》中所说的黄帝“乃封参卢于路,而崇炎帝之祀”的黎侯国。这样,黎城县就又与炎帝神农联系了起来,所以说黎城县是炎帝神农活动在以上党羊头山为大本营的泽潞地区的活化石。

一、从炎帝神农“其初国伊,又国耆”谈起

朱起凤用了三十多年时间编撰的《辞通》收了《竹书纪年》这样一句话:“炎帝神农氏,其初国伊,又国耆,合而称之又号伊耆氏。”[1]朱起凤.辞通(卷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P92)《竹书纪年》是中国古代编年体史书,因原本写于竹简而得名。晋咸宁五年(279年,一作太康元年或二年,即280年或281年)在汲郡(河南汲县)战国魏墓中发现。叙魏襄王二十年(公元前299年)之前的中国历史。较皇甫谧所写《帝王世纪》早六百年左右。此书宋时佚失。清·朱右曾辑有《汲冢纪年存真》,王国维据以补辑为《古本竹书纪年辑校》,为研究古代史的主要资料。但朱右曾、王国维所辑的《竹书纪年》皆无“炎帝神农氏,其初国伊,又国耆,合而称之又号伊耆氏”的内容。那么朱起凤《辞通》所收《竹书纪年》中的这句话是否真是《竹书纪年》中的话呢?

笔者认为是《竹书纪年》中的内容。

理由之一:宋代人罗泌在《路史·禅通纪》中就记载说炎帝神农“其初国伊,继国耆,故氏伊耆”[1]纪昀.四库全书(第383册).古籍书店,1987.(P89),这显然与《竹书纪年》中关于神农“其初国伊,又国耆”的记载相一致。可能是罗泌在写《路史》时,《竹书纪年》尚未佚失,而罗泌引用《竹书纪年》语又不太严谨,因此意思相同,文字却不完全相同。这告诉我们两点,一是朱起凤在《辞通》中所收的《竹书纪年》中的“炎帝神农氏,其初国伊,又国耆,合而称之又号伊耆氏”一语绝非朱起凤凭空伪造。二是朱起凤所引语与《路史》不完全相同,说明他不是从《路史》中引入,而是从另书引入。

理由之二:现在所能查到的历史文献中有“伊耆”一词的是《周礼》和《礼记》。这两部书中的“伊耆”是作为官职名出现的。《周礼·秋官》:“伊耆氏 掌国之大祭祀,共其杖咸(‘咸’读为‘函’)。”[2]阮元.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1980.(P869)“伊耆氏下士一人,徒二人。”郑玄注解说:“伊耆,古王者号,……后王识伊耆氏之旧德,而以名官与。”[2](P869)《礼记·郊特牲》说:“伊耆氏始为蜡……蜡之祭也。主先啬而祭司啬也。”郑玄注解说:“伊耆氏,古天子号也……先啬,若神农者,司啬,后稷是也。”孔颖达在疏中则说:“伊耆氏,神农也。以其初为田事,故为蜡祭,以报天也。”[2](P1453)从以上所引资料看,郑玄说:“伊耆,古王者号。”“伊耆氏,古天子号也”,只是对“伊耆氏”一词的推断,而并不能确定伊耆氏就是哪一个古帝王。至于注中说:“先啬,若神农也”,是说先啬是神农,而非伊耆氏是神农。啬同穑,先啬是最早教民稼穑的人,自然应该是神农。然而郑玄认为伊耆氏是“古王者号”的推测是对的,之所以没有明确肯定这古王者是哪个古王者,是因为没有找到更为确凿的证据。《竹书纪年》是晋咸宁五年(或太康元年或二年)才出土的,郑玄没有看到过《竹书纪年》,所以不知道伊耆氏是神农之号,只好笼统地说“伊耆,古王者号”,“古天子号也。”在陈澔注的《礼记集说》中则将伊耆氏注作“尧也”[3]陈澔注.礼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P146),不知他是引用的谁的注解。说伊耆氏是尧,似乎也有一定道理,《路史·注》中说“今洛之伊阳县有伊水,尧之母家伊侯国。”[4]四库全书(第383册).(P89)又有一说,尧和长治市的长子县又有些关系。高平和长子交界处有丹朱岭,因此有一种说法,丹朱岭以尧的长子丹朱得名(朱载堉的《羊头山新记》就谈到了这种说法)[5]四库全书(第213册).(P612),因此又有人说长子是尧的故里。长子就在耆这个地域范围之内,把尧称作伊耆氏似乎也可以说通。然而又不那么通。伊只是尧的母舅家所在地,与尧本人的关系不直接。一般人都知道尧有陶唐氏之号,而不知道尧有伊耆氏之号。张澍辑《世本》,在【按】中则认为“伊耆,世以为尧姓,非也。”他认为“伊耆”是神农,而非尧[6]续修四库全书(第301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P65)。那么《周礼》和《礼记》中的“伊耆氏”究竟是指神农呢,还是指尧呢?从孔颖达的疏中则可明确看出,他认为《周礼》和《礼记》中的伊耆氏这个官职名就是以神农这个“伊耆氏”之号而命名的。伊耆氏就是神农。这显然是他看到了《竹书纪年》而作出来的肯定的结论。由此可知《竹书纪年》确有“炎帝神农氏,其初国伊,又国耆,合而称之又号伊耆氏”的记载。神农确有伊耆氏之号。

二、“西伯戡黎”与“败耆国”

《竹书纪年》说神农“其初国伊,又国耆。”那么伊和耆又在何处呢?

先说伊。

《路史·注》的作者罗苹认为“伊即伊尹之邦”[4](P89)。伊尹之邦又在何处?《史记·索隐》:“皇甫谧曰:‘伊尹,力牧之后,生于空桑。’又《吕氏春秋》云:‘有侁氏女採桑,得婴儿于空桑,母居伊水,命曰伊尹。’”[1]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72.(P94)这样,“伊尹之邦”就应该是河南的伊水流域的伊川了。《路史·国名记》说:“伊,盖亦上世所国。今洛之伊阳县有伊水。”[2]纪昀.四库全书(第383册).古籍书店,1987.(P256)这里所说的伊,也是今河南之伊川。

有人认为伊是今日山西的安泽县,笔者则倾向于“伊”是河南省伊川县,其理由之一是河南伊川这个“伊”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地名,很可能在炎帝神农时就已经叫伊了。理由之二是河南伊川地势低,上古时经常有水患,这就是迫使神农迁都的重要原因。而山西安泽距长治很近,和长治一带地势差不多,无水害之弊,也就没有迁都之必要。理由之三,近几年伊川发现了巨大天然石龙首,正与神农母感神龙首而生神农的传说相吻合。理由之四,古时候,华山属豫州,伊川在华山之南,和神农母游华阳相吻合。

那么炎帝神农“又国耆”的“耆”又是什么地方呢?在现在的以上党羊头山为中心的长治、晋城一带。何以知之呢?我们知道《尚书》有“西伯既戡黎”的记载,《史记·周本纪》却记作“败耆国”。《史记·正义》说耆国“即黎国也。邹诞生云本或作‘黎’。孔安国云黎在上党东北。《括地志》云:‘故黎城,黎侯国也,在潞州黎城县东北十八里。《尚书》云‘西伯既戡黎’是也。”[1](P118)《路史·注》中也认为“耆即文王之所伐者。”[2](P89)也就是“西伯既戡黎”的黎。应该说《史记·正义》中孔安国、《括地志》关于黎的注解的大方向没错,在一个大区域范围之内。具体地考察就有了将近二百里的出入。孔安国、《括地志》注解的黎,不是西伯戡黎之时的黎,而是鲁宣公十五年,晋景公派荀林父帅师灭潞,复立黎侯,而后又迁都到今黎城县东北十八里黎国城之黎。西伯戡黎之黎在今长治县韩店镇附近的黎侯岭。总之,耆国,“即黎国也”,告诉我们炎帝神农“又国耆”这个耆就是现在山西省长治和晋城一带。它的具体的建都地方就是在山西的高平、长子、长治交界的羊头山上。司马迁将黎国写作耆国,则是用黎国祖先的国名来称谓西伯戡黎时的黎国。我们不说“伊”究竟是哪个伊,就“耆”而言,从古至今,中国史学界、学术界的看法却是完全一致的,没有争议的。这说明炎帝神农确实是活动在以上党羊头山为大本营的泽、潞地区。

三、黎国即黄帝封参卢于路之黎国

《史记·正义》说耆国“即黎国也”。那么黎国是怎么回事呢?

《路史》说黄帝“乃封参卢于路,而崇炎帝之祀”[2](P107)。路就是潞州,也就是所谓的上党,现在的长治。《大清一统志》关于潞安府的建置沿革说:潞安府属《禹贡》所说的冀州之域,商周时为黎国(【按】应该说从轩辕黄帝至商周时为黎国)。春秋为赤狄潞子国,后属晋。战国属韩,曰上党。秦并天下,置上党郡。汉、晋及后魏因之。后周(北周)宣政元年始于郡置潞州。《大清一统志》在《长治县》条中说:长治县,本黎侯国,汉置壶关县(此时的壶关县非现在的壶关县),属上党郡。后汉末为上党郡治。隋开皇中,置上党县。大业初仍为上党郡治。金为潞州治,元因之。“潞”一词的出现,现能查到的最早文献是《周礼》。《周礼·夏官司马下·职方氏》:“河内曰冀州,其山镇曰霍山,其泽薮曰杨纡,其川漳,其浸汾潞……”。“河内”,黄河以北谓之河内。《史记·正义》:古帝王之都多在河东、河北,故呼河北为河内,河南为河外。《周礼》所谓河内,不止后来所谓的河内郡地。“河内曰冀州”是说黄河之内这一片地方叫做冀州。林尹注解说:“冀州:周九州之一。今河北、山西二省及河南黄河以北,辽宁辽河以西之地。”“霍山:在今山西省霍县东南三十里……盘踞二百里,亦名霍太山。”“杨纡:泽名……当为古泽,汉时已干涸湮没不彰。”(笔者以为很可能在安泽县境内)“漳:水名。漳水上源有二,一为清漳水,源出山西省平定县治东南沾岭。浊漳水亦有二源,西源出山西省长子县西南发鸠山……,北源出沁县西北伏牛山,东南流来会,又经黎城至林县北会入清漳水,东经安阳、临漳至河北大名县入卫河。”“汾潞:二水名。汾水源出山西省宁武县西南管涔山,纵贯山西中部、西南部、入黄河。潞水,阚骃以为即漳水,顾祖禹以为即通州之白河。林尹以为潞水当为古浸,汉时已湮没无闻[1]林尹.周礼今注今译.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344,369,350.。郦道元《水经注》则赞同阚骃的意见,认为潞水就是浊漳。郦道元说:“阚骃曰:有潞水为冀州浸,即漳水也。余按《燕书》,王猛与慕容评相遇于潞川也,鄣固山泉,煮水与军,入(王国维校:‘入’,宋本作‘人’)绢匹,水二石(《王国维笺:《十六国春秋》云:王猛入晋阳,慕容评畏猛不敢进,屯于潞川。评为人贪鄙,鄣固山泉,煮水与军,入绢一匹,得水二石,积钱帛如山,士卒怨愤,莫有斗志)。佗大川,可以为侵(王国维校:‘侵’,宋本作‘浸’),所有巨浪长湍,唯潭”(王国维校:‘潭’,宋本作‘漳’)水耳,故世人亦谓浊漳为潞水矣。”[2]王国维.水经注校.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P345)朱载堉亦赞同潞水就是浊漳之说。朱载堉说:“许氏《说文》曰:‘潞,冀州浸也。上党有潞县。’阚骃曰:潞水为冀州浸,即浊漳也。《后汉书》注引《上党记》谓潞即浊漳。然则清漳为漳,浊漳为潞,明矣。《山西通志》云:潞水在潞城县东十五里微子城发源,西流合浊漳,此说非也。潞为冀州巨浸,岂小水耶。浊漳即潞,近乎理矣。潞水迳羊头山西北去山五十里。山之阴凡有泉皆北流入于潞水。山之阳凡有泉皆南流入于丹水。”[3]纪昀.四库全书(第213册).古籍书店,1987.(P613)应该说朱载堉之说是有道理的。朱载堉也认为黄帝“乃封参卢于路”,这个“路”指的是山西潞州。

罗立洲先生在《关于炎帝神农氏几个问题的初探》中在谈“炎帝为什么来湖南葬酃县”时归纳其他学者的看法,其中“封来说”中说:“如《路史》中说‘黄帝灭炎帝,封榆罔于路,路在茶陵露水乡,有露水山,高于衡山等。’”[4]谷峰.高平发现炎帝陵.远方出版社,2004.(P403)这里首先应该指出《路史》中是黄帝“乃封参卢于路”,而不是“封榆罔于路。”如果是“封榆罔于路,”榆罔也就不必往南方跑了。南方也就根本不会有什么炎帝陵?不过很多人将参卢和榆罔混为一谈,其实并非一人。榆罔是黄帝最直接的敌手,黄帝怎么会把榆罔封成诸侯王呢?《路史》在黄帝“乃封参卢于路”一句之后,确有如罗立洲文中所说的那样的注解,但这不是《路史》作者罗泌的原意,而是注解《路史》的后人的发挥。那么黄帝“乃封参卢于路”这个“路”,究竟指的是潞州这个“潞”呢?还是指湖南茶陵露水乡的“露”呢?《路史》在黄帝“乃封参卢于路”的后面,又有“潞是后繁于河之北东,商周别为赤白之狄”“潞子婴儿甲氏留吁,姜路之余,晋灭之后有潞氏”等语[5]纪昀.四库全书(第383册).古籍书店,1987.(P107)。我们先说:“潞是后繁于河之北东,商周别为赤白之狄”,“河”是黄河,“河之北东”是黄河的北面偏东,应该是山西的晋东南地区(即长治和晋城一带)及河北的南部,而绝对不是湖南的茶陵露水乡。《左传·鲁宣公十一年》有“众狄疾赤狄之役,遂服于晋。”杨伯峻注:“众狄苦为赤狄所役使也。杜注:‘赤狄潞氏最强,故服役众狄。’”[6]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中华书局,1990.(P713)这众狄之中就有白狄,他们因为“疾赤狄之役,遂服于晋。”晋在现在的山西,怎么能和远隔三千里的湖南茶陵的露水乡连在一起呢?我们再说“潞子婴儿”等语。这些话显然与朱载堉在《羊头山新记》中所说的“潞子婴儿娶晋景公之姊伯姬为夫人。其臣酆舒专政,虐伯姬而杀之。鲁宣公十五年夏六月,晋·荀林父帅师灭潞”[3](P614)相吻合。查《春秋左传·鲁宣公十五年》:“潞子婴儿之夫人,晋景公之姊也。酆舒为政而杀之,又伤潞子之目。晋侯将伐之。”“六月癸卯,晋·荀林父败赤狄于曲梁,灭潞。酆舒奔卫,卫人归诸晋,晋人杀之。”当时,晋景公在伐潞之时,曾和众大臣议论是否伐潞,宗伯曰:“必伐之。”并列举狄有五罪,其三是“弃仲章而夺黎氏地。”杨伯峻对宗伯所说的“黎氏地”注解说:“‘黎’本殷商古国,《尚书》之西伯戡黎,即此。《吕氏春秋·慎大览》云,武王命封帝尧之后於黎,亦即此。据《清嘉庆一统志》,黎国本在今山西省长治县西南三十里黎侯岭下(【按】在杨伯峻注《春秋左传》之时,长治县县治尚在今长治市区内),其后晋立黎侯,或徒于今黎城县地。”[1]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中华书局,1990.(P762)“晋·荀林父败赤狄于曲梁”的曲梁在长治市潞城西十里,其地今名石梁[1](P763)。《左传》记:鲁宣公“十有六年春王正月,晋人灭赤狄甲氏及留吁。”杨伯峻注解说:“据《水经注》,今祁县有侯甲,侯甲水发源于侯甲山,山在今武乡县。据此,甲氏或在今屯留北百里内外,留吁,晋灭之后,改为纯留,襄十八年《传》晋人“执孙蒯于纯(王国维《水经注校》说:‘孙云《左传》注,纯音屯’)留”是也,在今山西省屯留县南十里。”鲁宣公十六年春,“晋·士会帅师灭赤狄甲氏及留吁铎辰。”杨伯峻注:“杜注:‘铎辰不书,留吁之属。’若依杜注所云,铎辰当在今山西省潞城县、屯留县附近。”[1](P767)杨伯峻在注中提到的长治县、屯留县、武乡县、潞城县都在潞州所属范围内。今皆属长治市管辖。如果黄帝“乃封参卢于路”的“路”指的是湖南茶陵之露水乡,湖南茶陵距春秋时的晋国有三千多里,怎么会有“潞子婴儿娶晋景公之姊伯姬为夫人”的事呢?怎么会有晋·荀林父帅师灭潞的历史事实呢?可见黄帝“乃封参卢于路”这个“路”指的是潞州这个潞,而不是湖南茶陵之露水乡。

以上的引文中在谈路和潞的时候,为什么又出现了“黎”这个词呢?原来黄帝“乃封参卢于路”这个“路”指的是参卢的封地所在地在路这个地区,并非这个诸侯国的国号。他的这个诸侯国的国号叫黎。黄帝为什么要把参卢这个诸侯国封为黎国呢?吴楚《释黎》云:“黎从黍,古文利,利者禾既成而以刀刈之……夫禾固嘉谷,黍亦禾属而黏者也。”[2]刘毓庆.上党神农氏传说与华夏文明起源.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P65)从“黎”这个字的字义,可知“黎”与农业生产有关。潞这个地区是农业生产的发祥地。神农是农业生产的始祖,把神农的后裔参卢封成黎国,含有发明农业生产的国家的意思。

再者,我们在前面所谈到的《尚书》中有“西伯既戡黎”,而《史记》却记作“败耆国”,《史记·正义》说:耆国,“即黎国也”,也说明黄帝“乃封参卢于路,而崇炎帝之祀”的诸侯国叫黎侯国,其三,参卢建都的那个地方,一直叫黎侯岭,现叫黎岭村,也说明参卢的诸侯国叫黎侯国。

在这里还要说及的一点是,《路史》中关于“封参卢于路”的整句话是这样的:“于熊爰代炎辉,是为黄帝,乃封参卢于路,而崇炎帝之祀于陈。”大概这个罗泌非常善于和稀泥,他将《帝王世纪》中所记的炎帝两个截然不同而又相隔数千里的出生地用和稀泥的方法和成了一个出生地,此处则将“封参卢于路”和皇甫谧所说的“炎帝初都陈,又徒鲁”揉和到了一起。然而既然“炎帝初都陈,又徒鲁”,炎帝的陵墓应该在鲁,怎么能让参卢“崇炎帝之祀于陈”呢?如果炎帝的陵墓真的在陈,那么封参卢于陈不是更便于参卢“崇炎帝之祀”吗,为什么要“封参卢于路”呢?

参卢最初的国都建在现在的长治县韩店镇附近的黎侯岭下,今称黎岭村。在羊头山北麓山脚下。距离高平庄里村的炎帝陵也就是三十里的路程。黄帝让参卢把国都定在这里,正是为了让他守其先茔,以奉神农之祀。所以朱载堉说“此为先茔,理或有之。”

轩辕黄帝和炎帝神农不是同代人,炎帝神农起码要比黄帝早两三千年。但黄帝和末代炎帝榆罔打过一仗,把榆罔打败之后,又封炎帝的后裔参卢为黎侯。封参卢为黎侯的目的之一就是让参卢“崇炎帝之祀。”参卢和黄帝都可以证明炎帝神农活动在上党羊头山一带,炎帝神农的陵墓就是羊头山下庄里村的炎帝陵。黄帝封参卢于路,说明炎帝神农活动在以羊头山为大本营的泽、潞一带,庄里村的炎帝陵是真正埋葬炎帝神农的陵墓。

四、黎城县是炎帝神农活动在上党羊头山一带的活化石

上文论述了所谓的黎国就是黄帝“乃封参卢于路”的黎国。《史记·正义》说耆国即黎国也。说明黎国是耆国的后裔国。黄帝封参卢于路是要让参卢崇炎帝之祀,所以参卢这个诸侯国当时的建都之地在今长治县韩店镇黎侯岭。黎侯岭距今高平庄里村的炎帝陵仅三十里。

周文王之时曾有“西伯既戡黎”一事,但西伯戡黎,并不是要消灭黎国,而只是败黎国,不让它做商纣王的附属国,反过来做西伯侯的附属国。至于《吕氏春秋》说“武王胜殷……封帝尧之后于黎”[1]纪昀.四库全书(第848册).古籍书店,1987.(P386),乃是误记。《史记·周本纪》说“武王追思先圣王,乃封……帝尧之后于蓟”[2]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72.(P118)。自然应以《史记》之说为准。而蓟在河北,不是山西的长治。所以进入周代,国都建在黎侯岭那里的黎国仍然是炎帝神农的后裔的黎国。到春秋时期,黎国发生了一个较大的变化。按照明代朱载堉《羊头山新记》所说,参卢这个黎国“至春秋时,为晋之附庸焉。盖因国小,无纲纪礼法,而民俗鄙陋,颇同夷狄。然以火王,犹知尚赤,故谓之赤狄潞氏。”[3]纪昀.四库全书(第213册).古籍书店,1987.(P614)按朱载堉之说,春秋时的赤狄潞氏仍然是炎帝神农的后裔的古黎国,只是因为政衰,无纲纪礼法,民俗鄙陋,颇同夷狄,然犹知尚赤,被贬称为赤狄潞氏。秦嘉谟辑补的《世本·姓氏篇》中也说:“路氏,炎帝之后,黄帝封其支子于路,春秋路子婴儿是也。”[4]刘毓庆.上党神农氏传说与华夏文明起源.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P73)然而,在鲁宣公十五年,晋景公将伐潞(此处的“潞”指赤狄潞氏)之时,诸大夫皆曰“不可”,而宗伯曰:“必伐之。”并列举狄有五罪,其三为“弃仲章而夺黎氏地。”[5]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中华书局,1990.(P762)宗伯是当时晋景公伐赤狄潞氏时的当事人,他的话应该是真实可信的,由此可知在春秋时,古黎国的执政者,曾被赤狄潞氏赶下了台,并侵占了黎国的地盘。而不是赤狄潞氏就是蜕化变质了的古黎国。鲁宣公十五年因赤狄潞子的权臣酆舒杀死了晋景公嫁给潞子婴儿的姐姐,晋景公派荀林父帅师灭潞,才又重立黎侯。可见赤狄潞氏决非参卢被黄帝所封的那个黎侯国。或许赤狄潞氏是参卢同宗的后代,或系参卢的旁系子孙?但绝非参卢一代一代继承下来的黎侯国。至于《史记》说“乃褒封神农之后于焦”[2](P118),应该是封的神农的另一支后裔。其实周武王所封的姜子牙、姜文焕都是炎帝神农的后裔,只不过他们是以功臣的身份封的,而不是以后裔的名义封的。从“黄帝乃封参卢于路”,到春秋时赤狄潞氏侵占黎氏地之前,黎国一直是建都在今长治县韩店镇附近的黎侯岭。前引《大清一统志》在《长治县》条中说“长治县,本黎侯国”就是指从黄帝乃封参卢于潞到鲁宣公十五年晋景公命荀林父灭赤狄潞氏复立黎侯,黎侯由黎侯岭迁都到今黎城县东北十八里之黎国城之前,黎侯一直在今长治县地。晋·荀林父帅师灭潞,又立的黎侯,才由黎侯岭下迁都到孔安国所说的上党东北,《括地志》所说的潞州黎城县东北十八里的黎国城。战国时期,相互吞并,黎国也就被吞并了。秦始皇统一中国,实行郡县制,因为这个地方是古黎国的所在地,就把这个县叫成了黎城县。黎城县是炎帝神农活动在上党羊头山一带的活化石,黎城县的沿革历史说明炎帝神农活动的地区是在以上党羊头山为大本营的泽、潞地区。(责编:高生记)

袁有根(1941—),男,笔名耕牛,山西高平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西师范大学教授,硕士生导师。主持完成全国艺术科学“八五”《历代名画记》研究、“八五”《顾恺之研究》等规划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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