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超
(山西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太原 030001)
推动山西地方志研究迈上新台阶的扛鼎之作
——激赏刘益龄所著《山西地方志史》
王志超
(山西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太原 030001)
当年,山西省地方志办公室副主任刘纬毅先生所著《中国地方志》一书出版,引起学术界一片好评,谓之传世之作。25年后,山西省地方志办公室副主任刘益龄先生推出《山西地方志史》一书。此二者可谓辉映在山西地方志界的“双璧”。细读此著,颇多新意。
山西作为文化资源大省,从地方志的数量之多、种类之全、源流之远,即可凸显其雄。山西地方志的编纂序幕,随着汉光武帝刘秀诏修《南阳风俗传》,使“郡国之书,由是而作”,开创了中国地记、郡书等地方志文献编纂之肇始而徐徐拉开。何为山西地方志之源?刘益龄先生认为,“山西有据可考最早的地记为《上党记》。此书为魏晋时期所作,南朝宋时裴骃《史记集解》首先引用。萧梁时刘昭《后汉书续志·郡国志注》、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唐欧阳询等《艺文聚类》、徐坚《初学记》,以及《元和郡县志》《太平御览》均征引此书,可惜于唐宋之际亡佚。”原山西大学历史系教授、现陕西师范大学教授李裕民先生在《山西古方志辑佚》中辑录其佚文20条。刘纬毅先生作《汉唐方志辑佚》时辑录其佚文21条。凡涉猎山西地方志研究,不能不提到《上党记》。整个“汉魏时期山西地记佚文共有35条千字”,“为隋唐时期(山西)方志的发展演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溯其源,必梳其流。两千余年来,山西地方志到底有多少种,多大的存量?《中国地方志联合目录》中共收录山西地方志429种,但这个数量不包括历朝历代的佚志,也未收录山水、寺庙、名胜志等,比如极具山西地方特色的《清凉山志》《大槐树志》等,都是地方志大家族中不可或缺的特色成员,因此数量显得偏少,就不足为奇了。1998年刘纬毅先生主编《山西文献总目提要》时,共收录1949年以前山西各级各类山西地方志821种,举凡具有山西地方志性质的志料、志考、补遗、采访册、调查证等均在收录之列。因而可以说,《山西文献总目提要》统计的数量是迄今为止最能反映山西地方志史全貌的一部工具书。当时,笔者有幸参与了此书的编辑工作,深知其中的甘苦,更为刘纬毅先生的博学与识见所折服。在此基础上,刘益龄先生不断搜求、爬梳,用更科学的方法进行分类,共统计出山西地方志旧志865种,其中魏晋时期5种,隋唐时期15种,宋辽金元时期70种,明代303种,清代394种,民国时期78种(山西新志另计)。这是最新公布的山西地方志旧志种类数量最权威的数据,彰显出以“二刘”为代表的山西方志人一丝不苟的学术风范和担当精神,也是刘益龄先生服务山西方志事业30年的重大贡献和历史业绩。
刘益龄先生作为山西省地方志办公室的主要负责同志和高级专业研究人士,他承担着指导全省方志事业健康发展的历史责任。因此,他勇于担当,毅然挑起这副重担:“山西地方志的孕育萌生、发展进步、演变转型等,有其客观的历史原因和内在的规律。作为一部地方志史,有责任去探索和研究这些深埋于方志史资料之中的因果关系,而不是简单地复述历史。正如仓修良先生所言:‘方志学和其它学科一样,有它自己的特点和规律。因此,不仅要研究方志的产生和发展的历史,而且要找出它产生的原因和发展的规律,总结各个时期的特点和编纂方法,以做到推陈出新,为今天编纂社会主义新方志服务’。”他说:“本书始终努力在这些方面做一些探索和尝试”,实际上,他就是站在前人的肩上,做“前人未曾做过的事”,进行大胆的创新,并由此打开了山西地方志研究的一个新境界。
隋唐时期,是山西地方志由汉魏萌芽后第一个发展并趋于成熟的时期。刘益龄先生认为,这一时期山西地方志的主要特点有三:一是由私家撰著向官方修纂转移。《隋书·高祖纪》载:开皇十三年(593)五月,“癸亥,诏人间有撰集国史、臧否人物者,皆令禁绝”。这是以皇帝诏令形式正式颁布的禁令,当然就成为一个标志。二是由地记向图经过渡。三是方志的编纂开始按行政区划进行。宋辽金元时期,山西正处于割据争雄的主战场之上,虽然政权不能统一,但对文化的发展却留下了相对宽松的空间,加上各种民族文化的交融,使山西地方志发展走向成熟和定型。其表现被刘益龄先生概括为四大方面:一是志书总量明显增加,修志覆盖面扩大;二是方志记载内容广度上更加全面,深度上更加详尽;三是体例基本定型,名称渐趋统一;四是山水志的出现丰富了山西方志宝库。明清大一统,山西地方志由勃兴进入全盛阶段,正所谓“盛世修志”。所以,修志理论圆满形成,使地方志编纂有了固定的程式和要求,并出现了独具山西地方特色的“杨笃体”。这成为山西地方志发展史上的一朵奇葩!
杨笃(1834—1894),是山西省乡宁县人,出生于“凡十世皆文学相承”的书香世家,为山西当世大儒。他一生致力于山西方志事业,编纂过多部省、府、县志,可以说皆为精品。他在《长治县志》序例中提出:“志即史也。顾郡国之书,托始东汉。实分为图经、传记两家,而沿其流者,若圈称之,陈留耆旧、虞预之会稽典录只述人物;罗含之纪湘中、辛氏之纪三秦侈谈山水。求其于一方土地、人民、政事,往往兼备维难。惟自宋以来,地域之外,兼重事文,并详人物,规模最为宏括。”由此史识,杨笃逐渐在编纂方志的实践过程中,不断发展自己的方志理论,纂修《蔚州志》时,他“爰别成一家,准史法括以四例,曰表、曰考、曰记、曰录”,即“四体法”。到纂修《潞城县志》时,发展为“五体法”,即曰图、曰谱、曰考、曰记、曰录。到他发誓不以“一身之寿夭”为念,惟“倘通志不成,三晋文献由我而折,罪不更大乎”为大,至光绪十八年(1892),完成光绪《山西通志》184卷的编纂使命,他更是用尽平生之学,把方志编纂理论发展到“六门:曰图、曰谱、曰考、曰略、曰记、曰录”。从四体、五体、六体的不断探索发展过程看,杨笃的方志编纂理论也是在实践当中不断充实、完善起来的,光绪《山西通志》成为山西历史上最为成功的一部通志、省志,亦是杨笃这个文化大家留给后世的一块文化瑰宝。
民国时期虽然短暂,但山西方志在转型期表现出鲜明的时代特征:修志观念在新旧交融中不断进步,修志体例门类在吐故纳新中更趋于合理,志书内容因势而变,凸显出鲜明的时代特征,编纂方式和手段不断创新。新中国建立后,山西地方志事业得到了长足发展,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的30多年,第二轮修志工作做到全覆盖,现已经到了收官盘点之际,以省市县三级志书编纂出版为骨干,配以门类齐全的各种地情资料书籍,山西地方志成果预计突破5000余种。这就是山西方志人的精神追求与担当品质。从“杨笃体”到新时期的燕居谦精神,这一传统至今被山西方志人完美传承和不断弘扬。刘益龄先生的孜孜以求及其这部巨著就是最好的体现。
一般人认为,地方志编纂只是收录一省一县一地方之史料,留作补一方史志之缺的史料而已,难以与“史”相匹。其实不然。历史作为国家正史,当然不可能详细记录每一个地方的全貌,而地方志就承担起这个方面的大任。但对补充历史之缺却是不可或缺的。查《旧唐书》列传第八、《新唐书》列传第一百三一《武士彟传》,即武则天之父传记,均未载《太原事迹杂记》所言:“唐武士彟,太原文水县人。微时,与邑人许文宝以鬻材为事,常聚材木数万茎。一旦化为丛林森茂,因致大富。士彟与文宝读书林下,自称为厚才,文宝自称为枯木,私言必当大贤。及(唐)高祖起义兵,以铠胄从入关。故乡人云:‘士彟以鬻材之故,果逢构夏之秋。’及士彟贵达,文宝依之,位终刺史。”这段文字是解读武士彟早年身世、交往、言谈思想以及研究其仕宦历程的重要史料,正史中无一能载,而地方志却记之尤详。刘益龄先生举此一例,在于说明方志补正史之缺的重要性,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地方志起着“史”的作用。由此,也就把地方志向“史”的台阶上大大提升推进了一步。其实以史补志,以志证史已经成为学术界共识,顾颉刚先生就说过:“在史书中,固尚有未辟之山林,未发之金锡在:家谱与方志是已。”山西是地方志和家谱编纂与留存的大省,正是史志研究的文化富矿,尤其把方志作史来研究,山西理应走在前列并拿出自己的重要成果。刘益龄先生积30年研究之功力,推出《山西地方志史》一书,给予了很好的诠释!
在《山西地方志史》这部书中,刘益龄先生“以时代脉络理清了山西地方志产生、发展、演变的历史进程,并归纳(出)各时期山西地方志编纂的总貌与特点”,已经从一个“方志人”的长期工作实践中,把方志当作正史来编纂,实际上现在的地方志编纂确已完全纳入像国家正史一样的编纂规划之中。这部《山西地方志史》名副其实,并具有零的突破意义,诚为可嘉!
《山西文华》作为山西省的一号文化工程,正式推出刘益龄先生这部《山西地方志史》巨著,已经表明,山西地方志的发展作为历史文化之一脉终将汇入历史的长河,依然载入史册。山西地方志编纂承担着汇集三晋文献,传承三晋文化,弘扬三晋文明的重任,必定为山西文化兴省大业展现出自己的一份光彩!
(责编:樊誉)
王志超(1964—),山西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副主席,特约研究员。研究方向为中国文化史和山西地方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