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亚天
(中共中央党校研究生院 北京 100091)
从传统经济历史性沿革看现代中国经济发展模式转型
殷亚天
(中共中央党校研究生院北京100091)
中国传统经济发展包含着政治冲突与整合,既有相互适应与涵容的承继,也有历史性对抗与阻滞。而现代中国经济的发展,在某些方面仍有传统经济制度性失范的影子。这可能影响中国经济的现代转型以及经济制度叠加效应的展现。现代中国经济的发展将更多取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与政治生态的优化,更需要市场决定性作用与社会民主性的统一。
现代转型圈地运动简政放权法治精神
从历史与逻辑角度看,经济发展的现代转型与模式创新等也意味着政治上层建筑迫切需要同步性变革。相对传统中国,近代西方国家在经济变革路上更多倾向国家性支持和社会性参与的统一,开放性与殖民性的统一,市场性与政治性的统一。而世界旧殖民体系崩溃之后,西方发达国家则越来越多地以意识形态的所谓中和性、传统宗教与文化的现代性以及政治官僚的制衡力、核心科技的创新力等主导现代经济脉搏。
一
传统中国经济发展更多是单一农业模式的重复循环和政治上的压抑。利益藩篱、思想枷锁、经济锁链等几乎把前期积攒下的人口红利和庞大农业根基等优势湮没。
(一)意识形态禁锢与市场性分割。历代统治者大多倾向禁闭民众思想,提倡世俗化、荒昧化的社会生活而非变革。这也导致王朝兴替过程中经济状态周而复始,从恢复农业生产为起点到土地极端私有化造就饥荒以及权属关系崩溃为终点,从宽松商业氛围的兴起到商人、官僚相互渗透、吸附和垄断为终结,从王权旁落到军权篡夺为转折,始终无法跳出这个历史周期。而西方中世纪,严苛的教权规范以及宗教裁判所等对所谓异端思想的残暴镇压,都曾压抑了西方思想的解放和意识形态的释放,这也是西方社会一度落后中国的一个重要原因。又如德意志诸多分裂的封建领主,固守着极度分割状态下的领地,阻止生产要素的相互输送,滞涩了社会资源集贸化、市场性配置与流通。而现代形似德意志重重关卡的高速公路收费体制、区域性行政垄断、地方保护主义以及繁复的审批与前置程序等依然阻滞着中国多元生产要素统一开放、有序竞争地输入输出。
(二)城市功能两极与社会分工疏离。城乡隔离在古代有利于社会稳定、分而治之,但不利于社会资源的优势互补。传统社会一般采取两大措施防止城镇化过程中突发性、群体性事件:一个是,从经济上剥夺农业生产者城市身份,使其只能自食其力、自给自足而必须附着于土地之上。另一个是,迫使地方强宗大族入驻城镇,便于日常监控和管制,如此城乡关系越来越疏远分离。这种状态不仅造成各类生产要素的隔绝,而且导致城乡差距难以弥补,更促成农村薄弱地区爆发起义。值得深思的是,西方工业革命首创者和继承者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统治阶级或农民,而是城镇手工业者,特别是城市技术工人。这不仅带动了城市繁荣如手工器械的工业化、人口规模的涵容、商业的发达等,而且大幅提升了城乡资源供给力和关联性。
(三)热衷官僚政治与淡漠技术革新。传统中国社会主要围绕能否获得政治官僚身份为中心任务。不论统治者,还是知识精英等虽满口稼穑艰辛,却无心改进农业器具。传统农业只能是旧技术、旧器具的不断重复,根本无力带动农业技术创新,也无法提供城市手工业稳固发展的基础。城市手工业者徒然满足于统治阶级休闲与穷奢极欲的嬉戏,人力资源的配置也只是用来供奉统治者娱乐和消遣,商业活动更纯粹是政治官僚附属品和牺牲品,这就从官方性、正统性角度放弃了科技创新思维。
(四)“圈地运动”差异与社会流动固化。一般地说,传统中国社会圈地运动,一个体现在土豪劣绅“农村圈农村”,目的并非支持城市发展,而是寻求土地兼并;另一个体现在蒙古与后金入主中原的“圈地放牧”,目的是退到草原状态,摒弃长效农业。这两种路径都以禁止社会流动、隔绝城乡为核心。西方则早在中世纪,“教宗圈地”已成时尚,只不过这种方式等同于中国“农村圈农村”,愈加封闭、分割乡村,钳制社会流动性和城市创造性。等到王权摆脱教权束缚后,城市发展趋向规模化、集中化、集群化以满足王权享乐和攻伐,城市发展迅猛,藉此出现适应近代工业发展的“城市圈农村”。城市资本和科技力量,掀起如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提出的“世界市场”和殖民地。城市凭借工业解放,又刺激并反哺农村。这与近代中国城乡发展路径大相径庭。
二
近代中国的落后,从明清两代政权封闭化、政治庸俗化、统治严密化与国民奴性化等可见端倪。东西方就海洋霸权和殖民地所持不同思维方式和发展模式,在明代前期就已划出分水岭。一个是,明朝郑和下西洋目的是为了搜索建文帝、震慑南方,而非形成经济殖民力和覆盖力。一个是,不惜代价、不择手段,贪婪吸附在殖民地上,形成绝对经济控制力和资源直供力。东方国家专注于稳固政权,而后寻求经济复苏与支持,属于封闭内敛式经济模式。西方则转向殖民掠夺,转嫁政治与经济危机,形成外延反哺式经济模式。西方在近代工业文明上胜出,也就可想而知。现代中国曾一度模仿苏联模式,片面强调经济指令性和计划性,虽对初期社会资本积淀有促进作用,但不能持久。随着经济活力遭遇政治阻滞,如社会精英对国家资本的遥控,特殊利益与既得利益集团的掌控,官商之间的联姻以及权力垄断和寻租的泛滥等,社会资本活力下降。最终,不是市场漠视了前苏联,而是前苏联禁锢了市场。伴随日益特权化的政治模式,渐趋僵化的社会结构,日趋颓废的文化生活,日渐脱离群众的制度辖制,这些都不可能推进经济市场化、社会化以及政治民主化、自治化。相反邓小平南方谈话对社会主义本质和经济发展方式的诠释,才造就了今日马云式人物的风起云涌。
(一)政治决策与社会参与。现代中国仍然侧重于行政命令式和党政介入式经济发展模式,尚未发挥市场对资源配置的决定性作用。某些地方领导仍然热衷计划性、指令性政治思维,一如既往地仅凭主观臆断、个人好恶来废弃或创设政策措施,武断地决定市场运行方式和企业发展方向。既不会主动征询群众,也不愿技术性人员参与。这些做法既未尊重市场要素的流动性,也未尊重市场主体的技术创新性,以致很多自然资源和能源、交通运输和人才等并非取决于市场,而是个别地方领导。此外,某些智库智囊本该服务大局、服务地方、服务群众,却委身或绑定于不法利益的特定集团,成为左右地方决策的内应。这就要求地方领导层、决策层高度重视从制度上保障并兑现群众知情、参与、表达、监督和罢免权等,防止政治不透明和经济政策的偏袒。
(二)既得利益与行政寻租。官僚主义以及既得利益集团等关联性日趋紧密。这不仅造成腐败行径的家族化、代际化、立体化,而且阻碍了社会有序、公正的竞争环境。这些特殊权力与商业混合,更容易操控国家决策,并在具体执行过程中有意识地灌输带有倾向性、引诱性、导向性的信息与思维,误导国家政策走向和大政方针。与此同时,寻租行为经过一系列伪装,显得更加隐秘而具公共性、服务性、公益性假象,极易引爆大众效应和群体失范,甚至裹挟民意、威胁国安。制度反腐势在必行。这既需要增强党政权力的制度约束力、监控力和制衡力,也需要党政职能的去利益化以及地方政绩与企业利益的脱钩。
(三)技术瓶颈与创新意识。大中型国有企业还缺乏对高新技术的兼容力和革新力,还不能适应现代科技创新支撑力和规模集群转换力。这主要源于旧式管理制度,限制了国有技术人员的个性发展和创作空间。这就需要在职务晋升、技术等级评定标准以及奖惩激励等制度设置上,进一步破除官本位思想和官僚化管理,有效地避免高级、尖端人才流失以及技术更新的迟滞。此外,中小企业望风与跟风现象比较普遍。既有技术低端化、资金链脆弱性、市场狭隘等因素限制,也有一直漠视或无力独立承担研发机构、人才队伍以及实验室研制的窘况。如此中小企业随时随地破产、跑路、人间蒸发也就不足为奇。对于大多数中小企业而言,除了一味模仿以及寄望搭上大型企业高新技术便车甚而窃取技术外,就只能等待社会竞争与淘汰。从这层意义上讲,中小企业发展不仅需要国家专项资金扶持与投入、行政环境配套优化、政府职能加速转换,而且需要中小企业自身高度重视科技创新、科研制度完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以及现代经济理念的更新换代。
(四)资本流动与社会回馈。现代暴富阶层大多不是依靠现代科技力、创新力和信息力的引领,而是不断透支自然资源、垄断稀缺资源以及虚拟经济的非正常拉动。这不仅导致千篇一律、家族式经营模式的停滞,而且造成大量资本的闲置和囤积居奇的层出不穷。这种方式严重阻碍了资本的现代活力和流动性。资本的活力在于运动,在于市场性自由流通与配置,在于可控风险下的社会自主输入输出。资本的良性循环与回馈社会的过程,不是依赖地方政府的单纯扶植或保护,而是建立在透明、法治的市场竞争与退出机制上。
(五)行政垄断与简政放权。地方政府对土地这一稀缺资源的掌控有合理性,一定程度上维持了社会稳定和党政机关的支出。但随着地方政府借债规模的扩大,地方财政赤字同步跃增,这又会带来新一轮虚拟经济与金融体系的膨胀和负债率的攀升。虽然地方债务的国债化、证券化与社会化的溶解稀释,可以筹集并激活社会资本的流动和扩张。但这一经济循环的前提,是以党政机关行政性干预和强制力作为保障,而不是逐步退出市场,代之以市场监控和秩序监管。相反这一经济链条一直绑缚在党政身上,越缚越紧。打破这一格局,有待党政权力有效监督和制度制衡,有赖政府争利性范畴的退出与服务型、监管型职能的再塑。
(六)农村治理与资源优化。农村不仅需要盘活土地资源、激活土地资本,而且需要力除流弊,不让迷信风行,不让土豪横行,不让政策变形,不让改革异形,不让官员逆行。农村潜力的挖掘在一定程度上,主要看城乡互动效应的拓展程度、衍射程度和成熟程度。农村在开展城镇化战略的同时,应当着重配套集镇经济适应力和基础设施承载力,着眼区位文化引导力、公共服务传导力、人口落户涵容力等。同时严控农村耕地,更加合理规划、开发非耕地,有序转接富余劳动力,着力推进城乡一体化而非一色化、一律化。
(七)民族共富与现代共享。现代中国的发展需要重视少数民族地区的经济同步性和政治稳定性。这既需要国家统筹,更需要因地制宜、就地发展。在行政区划上可以考虑增设行省,打破现在庞大而缺乏管控的疆域;在经济模式上,注重与地方特殊自然环境和地域性限制条件相结合,助力培育劳动密集型产业、地域性特色产业、技术与信息型产业,减少化工等重度污染企业,形成良好的产业链和规模化、集约化、集群化的经济与金融衍生带;在文化领域上,鼓励民族融合与宗教的国家导向化,推动教育理念与价值取向仿效东部发达地区的现代化;在社会治理上,加速人口向中东部区域双向流动。通过这一系列的社会发展,弱化民族被孤立、被遗忘、被排斥情绪,强化民族统一意识和共享现代化的社会路径。
(八)法治精神与政治民主。在经济转型与定型过程中,法治的完备性与社会的民主性应当并行不悖。社会民主与开放是创新力、创造力的真正来源。“四个全面”“五大发展理念”等就其本质就是“找到全社会意愿和要求的最大公约数”。这就需要增强党内民主,输送社会民主,完善协商民主,强化科技民主等。这些是长期执政、稳定执政、高效执政、科学执政的关键。如果只是强调经济领域而忽视法治精神,特别是社会参与的规范化、秩序化、法治化、制度化进程等,那么经济改革将难有更大进步。
现代中国经济的发展是现代资本积聚与集中问题,是循环资本科技性、创新性投入与现实生产力转换应用问题,是破除地方保护主义与官僚主义等问题。这种持续性资本动力,更多得益于科技支撑、政治环境包容以及实体经济良性循环。这不仅需要实现传统经济模式的扬弃,而且需要在优化执政方式的基础上推进制度性创新、政府职能转变、法治社会化和社会治理转型等。
[1]习近平.习近平谈治国理政[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
[2]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读本[C].北京:学习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4.
[3]吴敬琏,厉以宁等.新常态改变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谈大趋势[C].北京:民主与建设出版社,2014.
[4]吴敬琏等.改革是最大政策[C].北京:东方出版社,2014.
[5]林毅夫.解读中国经济(增订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
殷亚天(1976—)男,中共中央党校研究生院讲师,博士,研究方向为党建与社会发展研究。
F124
A
1007-9106(2016)08-003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