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工作推动“服务型”社会治理的实践路径
——以流动人口社区社会资本建构实践为例

2016-04-11 01:32王海洋
社会工作 2016年4期
关键词:社会工作者服务型流动人口

王海洋

社会工作推动“服务型”社会治理的实践路径
——以流动人口社区社会资本建构实践为例

王海洋

建构社会资本的社会工作实践是社会工作服务的核心内涵之一,是社会工作参与社会治理的重要介入行动,也是社会工作推动服务型社会治理的重要实践路径。本文以流动人口社区社会资本建构实践为例,从服务型社会治理的视角对流动人口社区进行社会资本分析,并在此基础上探究社会工作通过建构社会资本的专业服务开展推进流动人口社区服务型社会治理的实践内容与路径。

“服务型”社会治理社会工作社会资本流动人口

王海洋,东莞理工学院城市学院社会工作教研室讲师,台湾暨南国际大学社会政策与社会工作学系博士研究生(东莞523419)。

十八届五中全会指出,要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推进社会治理精细化,构建全民共建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社会工作是现代社会的社会制度之一,其社会职能是通过解决困难群体、困境群体的基本民生问题而促进社会和谐、实现社会公正,这些与共建共享的社会治理是相通的(王思斌,2016)。具体表现如下:社会工作的主体是社会服务机构及其专业工作人员,这正是社会治理中多元主体的组成部分。就社会工作具体参与社会治理的路径而言,是通过服务来参与治理,为了更好地服务而参与治理,这就是服务型治理的基本内涵(王思斌,2015)。也就是说,社会工作通过具体的服务开展,回应服务群体的多元需求,以提供福利服务、解决社会问题、化解社会矛盾等促进社会正义。过程中通过赋权服务对象达至服务对象社会治理中的参与,通过服务、倡导可以促进创新社会治理体系,这是一个包括政府、社会组织和服务对象三方互动的社会治理体系(王思斌,2015)。因此,服务是社会工作参与社会治理的路径选择。建构社会资本的社会工作实践是社会工作服务的核心内涵之一,是社会工作参与社会治理的重要介入行动,也是社会工作推动服务型社会治理的重要实践。本文运用行动研究方法①本文运用的行动研究方法,属于实践范式的方法论。帕蒂·拉瑟(Patti Lather)在提出实践范式方法论时强调研究即实践(实践“praxis”一词在哲学上具有历史意涵,在马克思理论中等同于社会实践,它是指人们改造客观世界的社会活动,他具有能动性、客观性和社会历史性等特征;包括:生产斗争、阶级斗争和科学实验。)的主张。台湾行动研究开拓者、推动者夏林清教授定义行动研究为:行动研究是行动者的研究,指涉的是一种行动者自我觉醒地对其自我、对自我之行动历程、对自己的行动在什么社会位置情境、关系脉络与社会环境结构之下进行,对自己的行动产生什么影响所进行的自主探究。文章作者于2013年3月以督导的身份进入实践现场开展行动研究,协作推动Y社工中心流动人口社区社会资本建构实践。三年来作者以研究者、实践者的身份与社工们一起工作。过程中努力超越研究者与实践者的疆界。因此,本文的研究过程即社会工作实践过程,将社工与研究者的身份区隔彻底打通,即帕蒂·拉瑟(Patti Lather)所谓的研究即实践。,以Y社工中心参与的流动人口社区社会资本建构实践为例,从服务型社会治理的视角对流动人口社区进行社会资本分析,并在此基础上探究社会工作通过建构社会资本的专业服务,推进流动人口社区服务型社会治理的实践内容与实现路径。

一、社会资本视角下流动人口社区分析

社会工作建构社会资本的专业实践属于服务型社会治理的实践范畴。因此,Y社工中心实践中,选择从社会资本视角对社区进行分析,以探究专业社会工作推动服务型社会治理的可能路径。

社会资本是“彼此熟悉或认可的制度化关系的永久性网络的实质或潜在资源的总和”(Bourdieu,1997);是一套“原生”制度(“primordial”institution)即连结人与人之关系,他强调社区人际之间的信任关系,并将社会资本连结至社会网络(Coleman,1988);是由“个人之间的连结──社会网络及其所衍生之相互的规范和信任”组成(Putnam,2000)。社会资本是由能够藉由促进协调的行动来改善社会效率的社会组织的特性,例如:规范、信任和网络组成(Putnam,1993);社会资本是一种结构的(网络)和态度的(规范)现象,是一种社区而非个人的资产(Andrews,2011)。尽管学者们对社会资本的定义不同,但其中的共识是,社会资本是存在于个人和组织之间的某些事物(something),“某些事物”是出自于实体之间的链接,并透过基于共同的规范、信任和网络而进一步发展(Kay,2006;黄源协,2012)。

综上所述,可以将社会资本的核心要素概括为网络、规范和信任。因此,可从社会资本的社区关系网络、社区规范和社区信任三个层面对流动人口社区进行分析。由于流动人口社区具有完全不同于传统社区的社区关系、社区规范和社区信任,故而对于流动人口社区而言,同为工人身份的社区成员关系网络以及工人的亲子关系网络构成了流动人口社区关系网络的焦点;同为社区重要主体的企业和工人之间劳动规范和社保规范构成了流动人口社区规范的核心;同为社区两大阶层的劳方和资方关系的信任以及工人间的信任构成流动人口社区信任基石。从社会资本的角度来看,当前流动人口社区主要体现出如下特征。

(一)社区关系网络弱化

1.社区工友关系网络弱化。在流动人口社区,工人社会关系网络包括其家人、网友、同事、朋友、老乡等关系网络。社区工人关系网络呈现整体弱化的趋势(原有关系网络逐步弱化,新的关系网络难以形成)。就社区生活而言,一线工人由于工作时间的限制,一般每周只有一天休息时间,加之社区周边公共设施不足、工人平时下班后多选择去泡网吧、玩手机、喝酒、闲逛、在商场门口看影视等方式度过工余时间,这构成了社区工人的工余生活图景。在这种工人生活时间被工作时间严重挤压和公共空间缺失的情景下,个体化取向的活动(睡觉、泡网吧、玩手机等)构成了大多数工人的社区生活现实。同时,工人虽然共同生活在有限、拥挤的地理空间内,但在彼此地域、年龄、文化的差异、高流动性以及对稀缺资源的竞争关系等复杂因素交织作用下,使得他们完全没有机会、条件和能力走进彼此与身边人发生连接,他们的生活经验只能牢牢包裹在自己内在,彼此不可能发生对话,这就结构出了一种“看似相近却很远”的社区关系形态,这种结构化的关系形态,逐步被社区工人认同并内化为规范,又进一步限制了工人发展社区关系网络的能动行为。因此,我们看到的社区工人是散落在关系网络之外的个体,且呈现逐步弱化趋势。

2.社区亲子关系网络弱化。家是一个被生与养的关系场,孩子得以长大依靠的是一组或多组关系交相承担起保护与照顾的工作,家也构成了人的生存和发展的生活现场,家的生活现场不仅仅是屋内外,各分东西、四处谋生的家人间的关系场域,是看不见却从未停息发生着实质作用的家人关系生活现场(夏林清,2012)。打工者特别是已经身为父母的打工者,他们的家需要更辛苦地承担起孩子的保护和照顾的工作,这种形式的家因家庭成员的生计而外出打工,使得家庭生活现场超越了屋内外。形成了老人、孩子和父母在打工地与老家之间的多种形式组合的家人关系,这就是打工者的家。在这种家的生活现场中亲子关系必定发展出多样的形态,但其共同特点都是具有劳动者工作现场对亲子关系的劳动刻痕。Y社工中心所在社区流动儿童约200名,他们因父母打工从农村流动到城市,呈现出夏林清教授所描述的家的生活现场。这种家的描述也呈现了带有劳动刻痕的亲子关系,这种亲子关系完全不同于媒体所展演的那种充满童话幻象的西方资本主义中产家庭的亲子关系形态。这些打工的父母带着劳动疲惫、生养孩子的负荷、城市的歧视和被社会排斥的身躯面对孩子。因此,他们没有条件和机会细致地对待孩子;也就出现了亲子关系疏远、没时间陪伴孩子、打骂孩子等一系列所谓的亲子问题。社区孩子们面临安全问题、行为习惯问题、健康问题等,这就是打工者家庭孩子的真实生活现场。打工者的这种劳动状态结构了亲子关系网络弱化的现实。

(二)社区规范缺失

1.劳动规范缺失。据调查,大多工人的基本工资为1310的最低工资水平(来自D市2013年的统计资料),因此大多工人必须被迫选择加班以争取可以维持生计的工资。在工厂淡季或货源不足时,往往没有足够的加班机会,这也是多数工人离职的原因。该社区绝大多数工人一般每天会加班三到四个小时,一周休息一天;遇到赶货会调整到每月休息一天;且工厂加班时间不固定,多为临时通知加班。加班费一般是9元/小时(法定加班费是11元/小时),比法定标准都低。有的工厂基本工资提高到1500元/月,看起来好像比一般1310元/月要高,但是要求工人的基本工作时间是26天/月(无任何加班费),比法定月工作时间的21.75天要多4天多(如果多余的4天多按加班费来算应该至少是1700元多才合理),其实看起来是1500元/月的基本工资,实际上比最低工资还要低。现实中有不少工人因缺乏基本的劳动知识,会被表面的高工资所吸引而权益受损。工人对相关劳动规范了解较少,大多工人除了知道要签订合同和辞工时需提前一个月提交辞职申请外,对其它劳动规范知之甚少。工人对自己工资的理解一般都是通过与自己相当岗位的工人进行横向比较获得。由此可见,一方面,企业集体降低法定劳动规范,使得工人产生“都一样”的错觉感,以此合法化企业违规行为;另一方面,工人缺乏对劳动规范的知晓意愿和机会。正是这两方面的相互作用,共构了劳动规范缺失的事实。

2.社保规范缺失。流动人口社区的社保问题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企业员工仅有部分人参加社保,参加社保的人群以企业中层及以上管理者为主,一线工人只有少数人享有社保。第二,大多数企业按最低工资标准而非实际工资收入购买社保。第三,存在工人主动要求不买社保,宁可多领点工资的事实。第四,社保险种不全,多数只有“三险”。究其原因如下:首先,因社保制度宣称不到位,导致部分工人完全不了解社保或对社保规范存有误解。其次,工厂考虑企业负担故意回避,不按照法律规定执行,因而只是选择给一部分人特别是企业中层以上管理者购买。最后,相关制度的落实、监管不到位,一旦发生意外工人们的权益难以保障。

(三)社区信任不足

1.劳资间信任不足。辞工难问题是流动人口社区比较严重且较为普遍的问题。一般工厂都是每月25号后发放上月的工资。如果工人要辞工,首先会按照规定流程进行申请,但多数工厂会以各种理由(老板不在或没有人顶岗等)拖延工人的辞工时间,时常一拖再拖,很多工人无奈之下只好舍弃一个月的工资,委屈、愤怒地离开(多数工人都认为是老板找借口,故意克扣其工资);这导致劳资间信任丧失。有的工人会通过合法的渠道争取自己的权益,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勇气和策略,绝大多数工人没有条件。还有些工人无奈之下会采取极端的行为进行处理,最后对双方造成伤害。很多时候工人的要求很简单,只是用最朴实的思维争取自己应该的权益。工人的不满,用一位工人的话说就是“感觉被老板耍”,感觉老板缺乏基本的对人的信任和尊重。由此,造成了社区劳方和资方两大阶层彼此的信任危机。在完全丧失信任的情况下,简单的社区问题往往会变得更为棘手、甚至带来社区群体冲突。劳资间的信任危机比社区问题本身更为严重,也是造成流动人口社区其它问题的根源之一。

2.工人间信任不足。单身或有条件的工人会选择不住工厂宿舍,而是到社区租房。工人希望可以拥有自己的空间。一般厂区不设置家庭公寓,有家庭的外来工也只有选择社区租房。在外租房的工人会认为自己租的房子,就是自己的“家”,事实上这也是流动人口的一种重要的家庭生活现场。这种家的形态构成绝大多数打工者的家庭样貌,这样的家的形式是其5年、10年甚至一生家庭经验的样貌。他们在这样的家内、家外展开一家人的生存和发展。家外的流动人口社区生活现场是社区公共设施的匮乏、高流动性以及彼此的陌生感,这使得此种形式的家极具复杂性。家外的社区问题频出,如安全问题、治安问题、噪音问题等。社区内偷窃、抢劫、打架等事件频繁发生,工人普遍感觉社区不安全。这样的社区现实使得社区内的家人缺乏安全感。这种安全感的缺乏具体表现在社区生活中就是对周遭工人的敬而远之和谨慎防范。其原因在于,传统社会的封闭网络易于让网络内的人彼此之间有较紧密的关系,然而,随着社会变迁而衍生出传统家庭和社区结构的弱化,封闭网络已渐为开放网络所取代,社区在缺乏义务与认同的强制机制下,有助于社会资本累积的社会信任也随之弱化(Coleman,1990)。虽然工友渴望发展社会网络关系,但因社区、家的现实样貌和社区生活资本的匮乏,导致了社区内工人彼此心理上的信任危机。

二、社会工作推动“服务型”社会治理的社区实践

Coleman(1988)呼吁要让奠基在家庭和社区的“原生”制度(primordial institution)复苏(原生制度,也即是连结人与人之关系的社会资本),它不仅能启动社区人际之间的信任关系,也有助于促进其成员在追求共同的目标时,彼此会更具有合作的意愿,达至社区善治(黄源协,2011)。社会资本对社区治理有其重要性,特别是处于相对劣势的社区,它不仅是分歧社会的黏合剂,亦可活化人际之间的信任度(黄源协,2011)。因此,作为扎根流动人口社区的社会工作机构,Y社工中心针对上述社区问题以及工人的需求,开展了一系列社会资本建构实践,旨在赋能服务对象,促进服务对象成长,营造社区信任氛围,推动服务型社会治理。

(一)成(becoming)群:建构社区关系网络

Y社工中心搭建以图书室为载体的社区公共空间,通过提供与工人工作、生活相关的图书和杂志,丰富工人的社区生活,满足工人们自我提升的需求。同时,每个星期五下午在工人等待上晚班前的半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里,在工业区和生活区之间的区域设置室外流动书吧,以此聚集工人,提供服务。上述两种做法的初衷是以图书室或流动书吧的形式,探索社区工人之间发生连接的社区平台,增加工友发生连接的机会和条件,建立社区工人的社区关系网络。因此,在图书室及社区流动书摊的实践中,社会工作者会以图书为媒介,重点探究工人的生活经验,并试图将个人的生活经验,放置到社区更大的公共空间内被更多人看见,因此引起经验共振。也促进更多人的经验可以进行公开分享,以此超越地域、年龄、文化差异和高流动性的限制,建立工人间生命经验的连接。因此,社会工作者的重点工作就是创造这样的机会、条件促使社区工人可以走进彼此的生活世界,与身边人发生连接。这个过程也是破解生活经验只能牢牢包裹在自己内在的困局,破解社区工人是散落在关系网络之外以及“看似相近却很远”的关系形态的实践,同时,该过程的发生也是赋能工人发展社区关系网络的能力。

社会工作者也会运用图书室及流动书摊的平台,发展亲子阅读、亲子游戏、亲子对谈等专业活动。社会工作者探索父母劳动现场如何被孩子看见和理解的可能,同时父母也学习走进孩子的经验中,与孩子发展关系。当孩子看到和理解父母的劳动现场以及父母为托起家长重负而劳作时,父母对孩子的不沟通、不耐烦甚至打骂孩子的所谓的沟通问题,就不仅仅被框定为沟通问题,而会再框定为是父母作为一线工人的劳动者带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亲子关系时的无力、无能和无奈。当孩子可以看到真实劳动的父母时,孩子对父母的负面情绪和评价正悄悄的进行另外的诠释。这样的过程也是大家一起学习重新框定过往不堪的经验,以及曾被自己问题化了的家庭经验的过程(夏林清,2013)。当父母愿意走进孩子的经验,理解他们,父母开始学会用对话的方式与孩子互动,父母对孩子的行为也会出发变化。这样的实践实质是松动着社区亲子紧张的关系,朝向可以协同发展关系的方向迈进,亲子关系网络也会因此丰富。此外,Y社会工作中心还会定期在社区放映影片、举办社区工人节日聚会以及形式多样的分享会。活动形式丰富,内容充实。但对于社会工作者而言,行动的目标都不在于活动形式,而是在营造社区公共空间,旨在促进工人的经验可以被社区中的其他人看到,从而带出他们的经验分享,在这样的经验分享和共振中,人与人之间实质的连接正在悄然发生。正如夏林清教授所说:“个别行动者的某些特定质地引动着彼此间发生与发展出彼此之间的关联性,而这些关联性的运作机巧又为行动者们所掌握,故成了“群”。这是社会群体与组织在特定社会过程中产生的道理(夏林清,2015)。也是建构工人社区关系网络、增强社会资本的道理。

(二)社会学习:重构社区规范

针对社区劳动规范缺失的问题,Y社会工作中心试图破解由劳资双方共构的劳动规范缺失的事实,社会工作者从工人主体性培养方面选择行动策略。针对工人缺乏对劳动规范的知晓意愿和机会、对自己权益受损无知和无感的现实,社会工作者试图培养工人在社区劳动规范重构中的主体性意识。社会工作者秉持社会学习理念开展实践。社会学习过程是指一个社会内部主要进展的动力,不是来自广大群众的模糊图像,也不是某种匿名的行动系统,而一定是得依靠特定的社会群体不断和其它社群对话沟通的过程;而对该特定群体而言,在与其它社群对话的过程中,新的认识与社会行动的能力也增加了(夏林清,2013)。社会学习实践具体如下:

Y社工中心开展社区法律公益讲堂。定期邀请法律实务专家,来社区开设法律课堂。学习内容包括社会保障和劳动法。讲堂的运作强调“社会学习”的概念。学习过程中促进工人群体与法律专家对话沟通,社会工作者协助法律专家从工人的经验出发,了解和探究劳动法和社保的相关规定及其与工人的关系。在社会学习的过程中,工人维护自身权利和社会参与的意识和能力得到了提升,这将有助于推动社区规范的重构。

此外,同样在社会学习的理念下发展工人各类兴趣学习班,如英语兴趣班、粤语学习班和乐器培训班等。在活动过程中同样强调依靠参与学员之间以及学员与老师、社工之间的对话;以此获得新的认识与社会行动能力。在兴趣班中,依然可以加入与工人利益息息相关的劳动法与社会保障的学习内容,比如英语或粤语学习的词汇中可以是劳动法或社保中的常见词汇(如工伤、工资、辞工、加班等)。乐器学习兴趣班同样可以由工人通过经验表达和对话,形成乐器练习中谱曲的素材和演奏的歌曲内容。以此,发展工人对社区规范的新知识和行动力。同时兴趣班是达成共识、形成规则的训练。通过上述社区治理实践,在各种社会学习的空间中工人们开始慢慢发展出有关社区规范的新知识和行动能力,尝试在团体内实验建构团体规范,并进一步促进在日常互动中社区劳动规范的建立。

(三)社会介入:营造社区信任

帕氏在对意大利社区进行调查研究后发现:在那些公共精神发达的地区,建立了密集的公民参与网络,人们遵循有效的普遍互惠规范,促进了社会信任与合作(帕特南,2001)。因此,流动人口社区两大阶层(劳方和资方)的信任危机以及社区工人彼此的信任危机的破解需要有公民参与网络和互惠规范。促进社区工人参与和互惠的社会介入方案(Social Intervention Project)是营造社区信任的实践选择。任何一个社会介入方案,一定是涉身或投身其中者的生命机遇与有意识选择的生命方案。夏林清教授指出,个人的生命选择与他的智慧能力能促使一群人得以在集体行动的社会活动脉络中,发展出群策群力的社会介入方案,而许多个人的生命故事亦因而转折前行(夏林清,2014)。因此,社会工作者探究流动人口社区中的工人的生命方案、社会工作者的生命方案以及如何与社会介入方案发展连接。伴随着这样的探究,社会工作者将工作重点定位为培养优秀的工人实践者上。希望社区可以有工友基于自身以及群体需求发展出自助、互助的集体行动,以此改变社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发展社区工人之间的生命连接,营造社区信任。在上述探究的指引下,Y社工中心将具体的社会介入方案落实到培训工人志愿者上,并推动工人成立基于工人生命经验和需求的社区志愿者组织。通过多元的服务参与与志愿者训练计划,发展工人生命方案与社会介入方案的连接,以此发展社区工人的关系、提高工人社区参与能力和社区行动力。通过经验交流会及分享会使志愿者不断获得行动意义和彼此关系的发展。在众多的志愿者服务活动当中,社区便民志愿服务活动就是一个具有代表性的活动,在参与社区服务活动中通过派发药品、义诊、义剪,以及丰富多彩的文艺表演和急救演示活动,回应流动人口社区的工人需求,并在此过程中传递真诚和信任感,同时也向社区传递志愿理念和互助意识,形塑互惠规范,共同参与营造社区信任。

三、社会工作推动“服务型”社会治理的实践策略

(一)利益相关方社区参与策略

帕特南认为社会资本的存量是影响地方社会治理的主要因素。同时,帕特南在关于构成社会资本存量的信任、规范和网络的基本要素中,又特别强调横向的公民参与网络的基础地位(帕特南,2001)。流动人口社区治理需社区各利益相关方的横向参与,Y社工中心在推动“服务型”社会治理的社区实践中细致地进行社区利益相关方分析,如社区管委会、社区内企业、社区义工队、社区诊所、社区其它商业服务部门、社区各阶层人士等。他们都是社会治理应该考虑的横向参与方。如何整合各方利益,从而充分调动各方的有效参与,是“服务型”社会治理需要推进的工作。在Y社工中心推动“服务型”社会治理的具体社区实践中,首先采取的是通过合作开展活动(主要通过活动挂名的方式)的策略,调动了政府流动人口管理部门和社区管委会参与的积极性,以此发展较好的合作关系。其次,通过回应工人需求的策略调动了各阶层工人(管理层、一线工人、环卫工人等)的参与,以推动他们开始关心社区安全、儿童照顾、工作权益等议题。最后,通过开展暑期儿童学堂,促进社区儿童父母参与到工作中来,并逐步发展彼此合作关系。经过两年多的持续探索,社区各方共同参与,成功组织了“关爱社区环境、人人参与”的大型社区活动;通过此次活动,社区环境得到明显改善,社区各利益相关方开始关注自己生活社区的环境议题,并从自己开始尝试改变。在促进各方参与的过程中,作为社会组织的Y社工中心起到了桥梁作用,使得原本没可能合作的社区利益相关方实现了合作的可能,并共同通过服务参与的方式,推动社区层面的社会治理。

(二)资源动员与整合策略

社会工作通过服务提供参与社会治理,而服务提供过程中的资源相当重要。资源一般包括物质资源、人力资源、组织资源、文化资源等。从一定意义上来看,社区治理的实质就是社区资源和社区力量的整合过程。社区资源的界定涉及理念的导向,如果从问题视角看,很容易发现流动人口社区存在诸多问题;如果从优势或资源角度去看,则更显资源优势,如社区多元的文化、社区人口年轻化、社区工人勤劳等社区治理的重要资源。如何挖掘上述资源,是流动人口社区服务型社会治理比须考虑的议题。如Y社工中心发现社区有工人英语较好,会动员其为社区中有英语学习需求的工人开设英语学习班,在此过程中,彼此都获得学习,教授英语的工人也因此获得社区认同和价值感,也由此发展了社区工人间的信任关系,未来也就有可能因这种关系连接而发展出生活或工作上的互助行为。社区内部是充满资源的,社区是有价值的,关键看社会工作者如何去发现并盘活各类社区资源为社区治理服务。此外,除了上述社区内部资源外,社区外部资源对流动人口社区发展也发挥着重要作用。如Y社工中心积极争取高校资源、基金会资源、政府资源等,包括高校社会工作专业的专业支持和实习生资源,政府、基金会的项目资源等。这些资源为更好地推动流动人口社区服务型社会治理提供了资源保障。争取资源的过程也是对资助者产生影响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可以引导资助方关注流动人口社区中的各类社会治理议题,以便通过多方合作合力解决社区治理面临的结构性问题,真正让流动人口共享社会发展成果。

(三)赋权(empowering)策略

当前在流动人口社区开展专业服务的多为企业社会工作,然而,绝大多数企业社会工作的实践表明,企业社会工作无法承担其应有的赋权功能。企业社会工作多基于企业的生产利益开展直接服务活动,如贫困救助、子女照顾、职业规划、心理辅导等服务。但此类社会工作实践在满足流动人口现实需求的同时,也在削弱工人对于劳资关系、劳动权益、社会排除等不公平社会结构的觉察;同时因去权化的直接服务的提供在一定程度上也消弱了工人改变的能力。Y社工中心的实践表明,流动人口社区的社会工作服务需要强调赋权策略。第一,社会工作者应敏锐觉察因自身专业身份而带来的与工人间巨大的社会距离,并致力于消融;而非标榜专业,刻意区分所谓专业关系与私人关系,拉开或固守与服务群体的社会距离。第二,社会工作者应坚信流动人口社区的工人是行动的主体,赋权取向的社会工作者应处于协同陪伴的助人位置上,给予有力的支持,陪伴流动人口社区工人一起面对困难和挫折,陪伴他们一起学习和成长。

四、结语

综上所述,社会工作以提供专业服务的方式参与社会治理,是服务型社会治理的基本内涵,也是社会工作参与社会治理的路径选择。建构社会资本的社会工作实践是社会工作服务的核心内涵之一,是社会工作参与社会治理的重要介入行动,也构成了社会工作推动服务型社会治理的重要实践内容。社会工作者长期扎根社区,与社区民众一道面对问题,注重与社区各利益相关方(政府、社会组织和服务对象)的良性互动、对话,以此获得了社区工作的实践权。社会工作者因此具备了社会资源动员、链接和组织、倡导的能力。在此基础上,社会工作者通过建构社区社会资本的专业服务实践参与社会治理,在该过程中,不仅发展出了社会工作的实践知识、理论和策略,而且丰富了服务型社会治理的实践内涵和实践策略,这说明社会工作建构社区社会资本的实践是社会工作推动服务型社会治理的重要实践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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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陈建平

2014年度广东省高等教育教学改革项目“服务学习在社会工作专业实践教学中的应用(项目编号:GDJG20142543)”、东莞市2014年度哲学社会科学立项课题“东莞流动人口聚居社区建设模式与长效机制研究”(项目编号:2014JY44)、东莞理工学院城市学院重点课程建设项目“社会工作概论”的阶段性成果。

C916

A

1672-4828(2016)04-0079-08

10.3969/j.issn.1672-4828.2016.04.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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