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

◎ 伍丹农

阿大

◎ 伍丹农

1941年12月8日上午，日本偷袭珍珠港几小时后袭击香港。妈妈在17到21岁之间是在香港沦陷区长大的。

1946年，抗日战争胜利后一年，她嫁给了我爸爸。

爸爸和祖父做建筑行业，祖母是原配夫人。论家财地位，伍家远远不及陆家，但我爸还是坚持要办一场铺张的婚礼，把积蓄花光。

我好奇地问妈妈：“你可以嫁个有钱人呀。”

她感叹地说：“唉，但你爸真的很帅呀。”

她说得没错，爸爸帅得跟电影明星一样，可是妈妈也毫不逊色，打扮起来有十足的明星范。她喜欢穿旗袍，贴身的旗袍更显出她玲珑的曲线。她更喜欢开着一台深绿色、矮矮流线型的英国莱利跑车在香港到处跑。

母亲刚强正直，秉性忠诚，慷慨真挚，凡事全力以赴，怀揣一颗赤子之心，对于是非黑白坚定不移。爸爸叫她“阿大”，说她个性坚强，一双大眼睛不怒自威。所以大家都跟着叫她“阿大”，因为跟她实在太配了。算命先生说她天生懂得生存之道，最适宜从军，尤其是冲锋，就算其他士兵纷纷倒下，她依然毫发无损。

外公在日本侵华期间因肺结核去世，享年60岁。按传统，生意都应由儿子继承，但阿大继承了外公的生意头脑，用小小的本钱从事地产投资。

当年新界人烟稀少，阿大用她的积蓄在新界荃湾买了几公顷农地，她说：“铲平一座山得用多少钱啊？只有平地才值钱！”后来，她把那些低价购入的农地一点一点卖掉，然后在香港岛北角、铜锣湾和中环投资地产，补贴家庭开支。

比起传统女人的相夫教子、忙于家务，阿大更喜欢商场竞争。所以我们雇了很多阿嬤。阿嬷都是乡下人，朴实、善良、忠心耿耿，穿着传统的阔边黑裤，未婚的会将长发编成及腰辫子，已婚的会将长发在后脑勺盘成发髻，我们都是由这些阿嬷带大的。

（摘自《寄给与我相同的灵魂》中信出版社 图/昵图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