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

2016-04-09 11:01孟繁华
回族文学 2016年2期
关键词:张承志壶口龙门

孟繁华

黄河在国人心里,已经不只是一条河流,它被赋予的象征意义与母国同等重要。在一般的意义上说到黄河,就是在说祖国:黄河的文明史,象征着中华文明的发展史。因此,那些吟咏黄河的名篇诗句,在歌颂赞美黄河的同时,也是在吟诵自己的祖国:“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西岳峥嵘何壮哉,黄河如丝天际来;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等等便是如此。甚至抗战八年唯一的艺术经典也是《黄河大合唱》。

张承志是一个行走不止的作家,他不止一次写到黄河:《北方的河》《大河家》以及这篇《大河三景》就是佐证。《北方的河》写黄河给了他父亲般的尊严和慈爱,他得到过它伟大力量的赐予,感受到黄河父亲般的博大和宽广,同时在黄河寻到了他的根;《大河家》写他离国两年之久,“从归国那一瞬起便觉得它们在一声声呼唤。真是呼唤,听不见却感觉得到,在尚未立稳脚跟放下行李前,在尚不能马上去看望它们之前,该先在纸上与它们神交”。这是写黄河吗?当然。但那更是写他对母国的思念。母国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她是具体的。热爱母国也不是一句空谈,它总是与祖国的山河、故乡、父母、亲友等有关。

另一方面,游历高山大河的经验,对一个作家的见识、胸怀、情操等有重要影响。同时那也是一种求知形式。此前,张承志总是在黄河上游游荡,他迷恋甘青两省两岸的风光与风物。而《大河三景》则如黄河一路咆哮,进入了黄河中游地带。这三景便是:壶口、龙门、三门峡。

写壶口,诗文名句比比皆是。大多写壶口的波澜壮阔如狮河吼:“烟雾迷蒙壶口边,旋流洪波涛如山。”张承志看到的却是“裸露的河床石槽”。他看到了河槽,也看到了亘古时间,看到了那是荒漠水流的作品。重要的是他对黄河也“有了批判的感觉:它的水量竟如此之小!这么一点点水,究竟能有多少文化的耐力——从那一天起我开始若有所思”。这就是大作家的与众不同。他看到的总是别人看不到的。看到龙门的风姿,他想到的是:“无声无息之间,胸中积蓄了大河的风姿,在处处津渡,到处都静卧着我的堡垒户。”在三门峡,他敢于正视的恰恰是它“半是干涸的苦相”。但是,这写实的笔触,没有阻止拔地而起的万丈思绪:“巨匠唯有在限制中创造。唯有处在持久的苦难里,才会得到含蓄的丰满。黄河如一个文学大师,唯因环境险恶,才有名作连连,给后世留下阐释的残业,暗自圆缺,如姣好的月色。”

观大河三景,如看其他名山大川一样,张承志都是在陶冶自己的情操和心智,他让自己放浪于高山之巅大河两岸。让凌厉而浩荡的山风、一泻千里的滔滔河水写入胸怀间。

对自己母国的由衷热爱,这是张承志内心的高贵所在。一个作家如果不爱自己的母国,如果一味讲述个人的苦难或不平,便格局已定。如果是这样的作品,我们会扭头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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