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凌
在一次闺密聚会上,我偶然发现在座六位主妇竟有四位是姐弟恋,男方最少比女方小七个月,年龄差距最大的一对竟差了八岁!
那位大老公八岁的大姐说,因父亲早逝,他家先生为帮衬母亲抚养妹妹,17岁就跟着师傅学裱画。当时这行还是师徒传授制,学徒能学到多少手艺,全看师傅对他的认可。
前三年,规矩是吃住在店里,还要兼顾师傅一家人的生活:每天帮师傅端茶温酒,帮师母做清洁,购买裱画用的各色材料。有画家上门,完全不用师傅吩咐,他就招待得妥妥的。大姐的老公作为有眼色的年轻学徒,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习得了为各个阶层的人服务的能力,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大姐认识老公时,她已经33岁,他才25岁,刚被裱画师傅赶出来做一个自己的小画廊。师傅赶他的理由是:“你已练就了一双辨别真假、判定精品和平庸之作的火眼金睛。画家们保存不善的残破之作,你帮忙补缺的一两笔也颇得神韵。师傅教不了你了。”
那正是他一无所有的阶段。大姐跟了他,一家一家说服画家们把他们的作品放到画廊里寄卖。
她观察到,他对画家们无微不至的关照已远超一个经纪人的职责范畴。比如,陪着腿脚不便的老画家夫妇清明节千里迢迢回乡祭扫,帮他们约见十几年未见的故旧好友。又比如,帮画家夫妇高不成低不就的孩子分析性格优缺点,在迷宫一样的蓝图里帮孩子们找到未来的职业方向。再比如,在画家夫妻因画作与房产的归属问题与儿孙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他找寻各种机会帮他们重温亲情之美好……
最关键的一点是,做这一切时,他不急切地索求回报。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他从不要求画家无偿赠画或低价供应画作。他跟她这样说:“花了很多心血的精品与敷衍的应酬之作格调完全不同。”
她决定嫁给他时,亲朋好友都反对。大学时代的闺密将一块家传白玉拿出来做赌注,赌他们的婚姻维持不了五年。
她笑笑,并不辩解。她明白,有的男人30岁了,还如幼儿园的小朋友;有的男人25岁,却有一颗老灵魂。婚姻双方心智若匹配,生活就容易抵达令人心醉的和谐。
现在两人刚庆贺了结婚20年纪念日,时间已证明她有先见之明。
男人有一类小时候是母亲的儿子,长大了成为妻子的“大儿子”,年老时成为女儿的“老儿子”——他一辈子只知道享受别人的劳碌与服务,心智从未成熟。
另一类正相反:他们很年轻时就习惯在每个生活细节上为家人谋划,总以家人的幸福为己任。家里房子是他买的,装修是他做的,露台、车库的小改造是他凭借工具箱完成的。连妻子去年迷恋各种黑胶唱片,今年改迷各種多肉植物,他也留意到了。你爱老唱片时,家中你喝茶的地方便有了老唱机。你爱多肉植物时,各种颜色粉嫩的多肉植物便放在他手制的杉木花架上,像砂土里钻出来的精灵,鼓鼓的,肉肉的,包孕着柔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