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 雷,谭 辉
(1.安徽中医药大学神经病学研究所附属医院,安徽合肥230038; 2.安徽中医药大学中医临床学院,安徽合肥230038)
《儒门事亲》中浚川散治“湿形”的应用浅析
段 雷1,2,谭 辉2
(1.安徽中医药大学神经病学研究所附属医院,安徽合肥230038; 2.安徽中医药大学中医临床学院,安徽合肥230038)
●传统中医药学史和文献是中医药学发展进程中永远都敞开的一扇“视窗”,透过这扇视窗望去,看到那许多曾经发生的和记录下来的,就像在一个拂晓的晨间看到凝结在生命叶片上的露珠,于是,我们深深地凝思文化和科技传承的意义和价值,并在整理和二次研究过程中吸其精华弃其糟粕。
《儒门事亲》是张子和的代表著作,也是中医古籍里最为显著的医书之一,仅存十五卷,集中反映了张子和的学术思想和医疗经验。张子和是攻邪派的代表人物,极善用“汗”、“吐”、“下”三法。张氏善用浚川散,此为“下法”的代表方之一。通过研究发现,浚川散在《儒门事亲》中出现的频率非常高,在治“湿形”篇中的应用尤是如此。通过对浚川散在《儒门事亲》中治“湿形”的应用分析,希冀对后来者有所启发,望诸同行不吝指导,同促祖国医学之兴举。
浚川散;湿形;下法;应用
张子和(1156-1228),名从正,自号戴人,故又称张戴人,是“金元四大家”之一,也是“攻邪派”与“攻邪”理论的鼻祖。张氏私淑刘完素的学术观点,对于汗、吐、下三法的运用有独到的见解,因此他果断提出“三法可以兼众法”“圣人止有三法,无第四法也”。古人评价张氏云:“论议渊微,调摄有法,其术与东垣、丹溪并传。”对于《儒门事亲》,更有“邵君柏崖,以玉牒之亲存,以于天下后世,乃以是书命愚机之寿诸梓,以广其传,功岂在抱朴子下哉!”之说。段雷等[1]认为张氏不但善于应用传统的药物疗法,在情志疗法中亦另辟蹊径,并取得了满意的临床效果。张氏还提出“养生当论食补”论点及“药邪致病”论,且创立了诸多新的治法和方剂。
《素问·五常政大论》注:“湿,土气也。”给予了最朴素的认识,并且提出:“肾其畏湿。”《素问·生气通天论》中“汗出见湿,乃生痤痱”与《孟子·公孙丑上》“是犹恶湿而居下也”等正是对“湿”的特点的原始探索。中医学认为“湿”分为外湿与内湿。外湿本指自然界六气之一,若太过,则为中医学专指的“六淫”之一,多指外来水湿入侵人体;内湿则是一种病理产物,多指因各种原因引起的脾脏生理功能失常,体内水湿停聚所形成的病理状态。无论外湿或内湿,都有阻遏气机、伤人阳气和易侵袭脾脏的特点,在病证上又都具有沉重、秽浊、黏滞等特性。关于湿病的治则,《素问·至真要大论》曰:“湿淫于内,治以苦热,佐以酸淡,以苦燥之,以淡泄之。”《内经》的有关论述为后世医者对湿病的认识与治疗提供了理论指导。张氏提出六经传变论,“热痛始作,三阳受之,一日太阳……六经悉和则愈矣。肾水为病”。
浚川散为张氏原创方剂,又名“大圣浚川散”。组成为甘遂(面裹煨)、芒硝(各二钱)、郁李仁(一钱)、大黄、牵牛末(各三钱)。后世所用浚川散多来源于《医学纲目》卷四引张子和,组成为大黄(煨)30 g,甘遂1.5 g,牵牛(头末)30 g,木香9 g,郁李仁30 g,芒硝10 g。在剂型剂量上略有变化。治一切痰饮,十种水气。关于水气,《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有言:“贤气有时闲浊,在太阴脉口而希,是水气也。”水气一般有两种含义:①指水肿。如水气病,包括风水、皮水、正水、石水等。②指水饮、痰饮。《伤寒论·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伤寒心下有水气,咳而微喘,发热不渴。服汤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龙汤主之。”《医宗金鉴》介绍了本方用法:“上为细末,姜汤调下。量儿大小用之。”
浚川散在张氏三法中属“下法”范畴。《儒门事亲》卷六十形三疗一中属于湿形的共有“黄疸、黄病、水肿、停饮肿满……”二十一个病症。其中明确提到运用“浚川散”的病症达十个之多。可见“浚川散”在“湿形”有关疾病诊治过程中的分量之重。下面就该方在其中的若干个典型病症中的治疗做一浅探,希冀对临床实践有所帮助。
3.1 “疝”病中的应用
案云:“汝南司侯李审言……舟车丸、浚川散……”本案中李氏因久坐湿地,湿气留于体内,积聚于阴囊,肿,不可耐。常医用常药金铃子等乏效。张氏嘱咐用泄水丸,未用。复,不得已用浚川散等,竟下“青绿沫十余行”,痛止。继服他药而愈,且终生不再犯。张氏抓住青乃肝之病色,大胆下药,不变其宗。肝失条达,脾主运化失司,水泛肌肤,“藏统失司”而见“大肿”。段雷等[2]认为张氏投泻下剂,断病精准,用药果敢,否则可见“审言惑之”而罔效。
3.2 “留饮”病中的应用
案云:“郭敬之,病留饮四日,浮肿不能食,脚肿连肾囊痛。先以苦剂涌之,后以舟车丸、浚川散泻之,病去如拾遗。”脚肿连及肾囊,可见肿势之甚,肿势之急。且饮留于内,不可食。《圣济总录》卷第六十三·痰饮门论曰:“留饮之病,得于三焦壅痞。气脉凝涩。致水饮不消,留聚于胸膈之间。令人痞满短气。胁下胀痛,喜渴数饮。是其候也。”由此亦可见其症状之重。张氏先用“吐法”,继而用“浚川散”等,病去如“拾遗”。《穆斯林的葬礼》第十章“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诠释了疾病来势汹汹,去时了了之境,而张氏则病去如拾遗,“浚川散”的作用显然可见。
3.3 “黄疸”病中的应用
案云:“蔡寨成家一童子……待六、七日,又以舟车丸、浚川散,下四、五行。盐与焦物见而恶之,面色变红。后再以茶调散涌之,出痰二升,方能愈矣。”《素问·平人气象论篇》云:“溺黄赤,安卧者,黄疸……目黄者曰黄疸。”《素问·六元正纪大论篇》云:“溽暑湿热相薄,争于左之上,民病黄瘅而为朋肿。”早在《内经》就已经提出“黄瘅而为朋肿”,又《金匮要略·黄疸病脉证并治》有“黄家所得,从湿得之”,恰如此证“面黄如金,遍身浮肿”。其人“惟食盐”,与现代水肿病禁盐、控盐理念相悖。张氏综合“汗”“吐”“下”三法,先用茶调散涌吐,继用下剂,六七日后再用“浚川散”大下四五行。果,“盐与焦物见而恶之”,实则从整体上达到治本的目的。《景岳全书·杂证谟》:“阳黄证……证见发热烦渴,身目黄色鲜明如橘子色……”此人虽“面黄如金”,但“病疸一年”,实则属“阳黄”,不可当“急黄”而治。张氏亦深谙此法,前后十余天,徐徐治愈。
3.4 “腹满面肿”病中的应用
案云:“萧令腹满……以舟车丸、浚川散下之,青黄涎沫几半缶……”此案中患者病情复杂,治疗多舛,“腹满面肿”三年,且辅以“喘急”,“医者皆尽而不验”。《说文解字》解释:“缶,瓦器,所以盛酒浆,秦人鼔之以节歌。”“缶”作为一种古容量单位,一说等于十六斗,一说三十二斗。我们姑且按照最小的剂量来计算,根据《中国经济通史·秦汉经济史(上)》“1斗为2 000 mL”,“一缶”大约是16 L。案中用“浚川散”下后,“青黄涎沫几半缶”,也就是大概8 L,令人瞠目。如此病理产物在体内,怎能不“腹满面肿”哉?
3.5 “湿痹”病中的应用
案云:“息帅,病腰股沉痛……以舟车丸、浚川散,各一服……”“又息城边校白公,以隆暑时饮酒,觉极热,于凉水池中渍足,使其冷也。为湿所中,股膝沉痛。又因醉卧湿地,其痛转加。意欲以酒解痛,遂以连朝而饮,反成赤痛,发间止,且六十年……浚川散四五钱,微一、两行。戴人曰∶如激剂尚不能攻,何况于热药补之乎?“湿痹”案张氏共罗列了五个小案,其中运用到“浚川散”有三案,此处择两案粗作微探。“息帅”案“病腰股沉痛”,前医有辨病在表者,作“脚气”而治,不效;有作里证“虚损治之”的,亦不效。大医多善察色按脉,见“目赤上热”,脉“皆沉迟”,随即断言“沉者为在里也。在里者泄之”,使“浚川散”,一服,“去积水二十余行”,果,“能矍铄矣”。“白公”案主要外感寒湿,久则成痹。既为寒湿则治以辛热,不料此病证错杂,非此可成。纵是“神芎丸”,也单为“痛微减”。张氏曰:“寒则阳火不行,故为痛;湿则经隧有滞,故肿。”“吐”“下”结合,下剂“浚川散”等,“微一、两行”。张氏用“浚川散”尚“一、两行”,况它药哉?如实曰:“如激剂尚不能攻,何况于热药补之乎?”后用“神佑丸”等善后。此案中“浚川散”作用非同小可,张氏先用如此猛剂,似战时先锋,不可或缺。案尾,张氏为病人幸“此公以其不肯妄服辛热药,故可治也。”
浚川散在“湿形”中其他如留饮、黄病、涌水、湿癣、湿疮等五个病症中也有应用,这里不便赘述之。段雷等[3]认为《儒门事亲》中“可峻泻三四十行”比比皆是。大医仁心胆,大寒湿痹痛先以苦剂涌之,次以浚川散等下之。可见浚川散在张氏治疗大法之下法中的重要位置。浚,深挖也。孔传:“有流川,则深之使通利。”浚川散中药性猛烈,久病体弱之人妄不可轻投。同时可配合他法应用,以缓和下法的峻猛之性,或相得益彰提高疗效。只有在中医理论的指导下,辨证论治,合理炮制所用之药,合理配伍所采之剂,三因制宜,才能使其切中病情,有功而无过。另外,我们在研读《儒门事亲》中发现有譬如“符咒”“辟谷方”之类的接近迷信或者不科学的方法,这与张氏所处的特殊历史背景有关,因而避免不了唯心主义色彩,读者应当怀有批判的眼光审视之。
[1]段雷,周海来.《素圃医案》哲学思想浅析[J].山西中医,2014,30(1):39.
[2]段雷,黄莉.《儒门事亲》“湿形”之“下法”应用浅探[J].山西中医学院学报,2014,15(5):13-14.
[3]段雷,郭锦晨.《儒门事亲》“内伤形”中情志疗法的应用[J].中医学报,2014,29(11):1 701-1 702.
(编辑:翟春涛)
Application analysis on Junchuan powder treated with wet in Rumenshiqin
Duan Lei1,2,Tan Hui2
(1.Affiliated Hospital of Institute Neurology,Anhui University of TCM,Hefei Anhui 230038;2.Academy of Clinical Chinese Medicine,Anhui University of TCM,Hefei Anhui 230038)
Rumenshiqin,only fifteen volumes as Zhang Zihe′s representative works and ancient book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reflects his academic thoughts and clinical experience.Zhang Zihe was a representative figure on getting rid of evil influence and Zhang's had his own original ideas for treatment methods of sweat,spit and purgation. Junchuan powder as purgation was used usually by Zhang.The research found that Junchuan powder had high frequency presentation in Rumenshiqin,especially in the part of wet Shape.Through analyzing the application of Junchuan powder treated with wet in the Rumenshiqin,we hope that it can inspired,guided the later to make contribution to the prosperity of our country′s medicine.
Junchuan powder;wet;purgation;application
R224
A
1671-0258(2016)04-0001-03
安徽中医药大学自然科学研究项目(2014zr001)
段雷,硕士研究生,E-mail:2358490874@qq.com
谭辉,助教,研究生,E-mail:13695602939@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