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非手术治疗心脏并发症的超声心动图研究进展

王斯佳，尹立雪(.遵义医学院，贵州 遵义 563000；.四川省医学科学院·四川省人民医院超声医学研究所，超声心脏电生理学与生物力学四川省重点实验室，四川 成都 6007)

癌症非手术治疗心脏并发症的超声心动图研究进展

王斯佳1，尹立雪2
(1.遵义医学院，贵州 遵义 563000；2.四川省医学科学院·四川省人民医院超声医学研究所，超声心脏电生理学与生物力学四川省重点实验室，四川 成都 610072)

癌症非手术治疗相关的心脏结构和功能损伤常发生在治疗后早期或数月甚至数十年，严重影响癌症患者预后。早期准确诊断心脏结构功能损伤以及评价心脏损伤严重程度极为重要。超声心动图是评价心脏结构和功能损伤最主要的影像方法，对癌症非手术治疗相关的心脏并发症具有重要的诊断价值。现有超声心动图技术有可能使临床更早期、全面、准确地评估心脏损伤的严重程度，通过及时调整非手术治疗方案和提供更为精准的心脏损伤干预治疗，避免或减轻癌症患者心脏并发症发生。

超声心动图；癌症；非手术治疗；心脏并发症

心脏药物毒性和放射损伤是较为常见的癌症非手术治疗并发症，可以发生在治疗早期，也可以是在治疗后数月甚至数年。有研究表明，作为癌症药物治疗的心脏毒性副作用并发症，进展性心衰在癌症人群中的发病率比一般人群高出15倍，而且具有随年龄增大明显增高的趋势[1]。其中化学治疗药物(如:蒽环类药物)引起的心脏损害主要表现为早期的心律失常、心肌缺血和心力衰竭[2]。在放射治疗中，迟发性心脏损伤的表现更为突出，发病率高达20%～68%[3]。应用超声心动图技术有可能系统性的可视化观察和量化癌症非手术治疗后心脏结构功能变化，现将应用超声心动图技术方法评价心脏并发症的研究进展综述如下。

1 心脏并发症流行病学

在接受化学治疗的癌症患者中，心脏毒性占药物副作用的大多数，其导致一系列心脏血管并发症，其中左心室功能障碍是最常见的不良反应，此类患者常无明显症状[4]，需要医生主动检查发现并积极采取干预措施。化学治疗引起的急性心脏毒性事件可以出现在化学治疗开始阶段至化学治疗结束后2周内，一般可在1到2周内好转[5]。这些心脏毒性事件包括心室复极异常、Q-T间期异常、传导障碍、急性冠脉综合症、心包炎/心肌炎综合征等[5]。慢性心脏毒性则常发生在治疗完成后的第一年内(早期:1.6%～2.1%)或间隔数年后的第一年治疗期间(晚期/延迟期:1.6%～5%)。现有研究同时发现，在长期随访中有1.6～5%的患者表现为有症状心力衰竭，高达40%的患者可表现为无症状左心室射血分数减低，最常见的临床特征是持续性心功能不全[5，6]。随着人类寿命普遍延长，癌症人群数量不断增大，癌症非手术治疗的心脏药物毒副作用表现的更为普遍和严重，甚至可以发生在癌症药物治疗20年后，有研究推测目前流行的“靶向治疗”所导致的心肌细胞损伤也将更加常见[7，8]。

在乳腺癌和肺癌等各种恶性肿瘤中，放射治疗的地位举足轻重。因胸部放射治疗直接作用和血液受放射治疗影响，将会导致心脏损伤[9]。据统计，有超过50%的癌症病人曾接受过放射治疗，其诱导产生的放射性心脏损伤(Radiation Induced Heart Disease，RIHD)可有10～15年的潜伏期[10]。年轻癌症患者有更长的生存期，所以尤其值得特别关注。现有研究表明因放射引起的心脏疾病的发病率自放射治疗10年后开始明显升高，并且有随时间增长的趋势，所以长期随访观察放射治疗心脏并发症非常必要[10，11]。RIHD的发病率和严重程度与多种因素有关，暴露剂量越大、暴露年龄越小和作用时间越长，RIHD的发病率越高程度越严重。然而，新近研究表明，尽管实施最大限度减少心脏暴露的安全放射治疗，但在霍奇金氏病、肺、食管或胃近端癌的放射治疗时，仍然会不可避免地照射到心脏[12～15]。

除此之外，有越来越多的联合癌症治疗方法的心脏并发症发生率尚未确定。而某些心脏毒性的化学治疗药物，如蒽环类药物被证实会加重心脏的放射辐射损伤，许多其他药物的影响仍然未知[16]。

2 超声心动图评价癌症非手术治疗心脏损伤

超声心动图能够实时动态连续观察和量化评价心脏解剖结构和功能，结合心电图能够更好地辨别心动周期的时相，更为详细地观察心动周期各个时相的心脏解剖结构和功能变化。

2.1 常规超声心动图技术 应用二维和M型超声心动图可在各个切面观察测量心包积液的量，并且直接观察瓣膜的形态结构变化，评估各个节段心室壁的运动情况。根据指南[17]应用二维超声心动图技术辛普森法在心尖四腔和两腔切面可准确评估左心室射血分数(LVEF)。在胸骨旁左心室长轴切面，通过二维和M型超声心动图能够准确测量左心室舒张末期内径(LVEDD)、左心室收缩末期内径(LVESD)、室间隔厚度和左心室后壁厚度。在心尖四腔切面使用脉冲波多普勒(PW)分别测量二尖瓣早期充盈(E波)速度，二尖瓣舒张晚期充盈(A 波)速度、二尖瓣E/A比值和二尖瓣减速时间(DT)[18]。通过这些定量评估，能够快速准确地评价心脏的收缩和舒张功能。

早期心脏功能障碍常表现为舒张功能减低，常用舒张功能异常指标包括E/A比值会降低[19，20]。然而，这些舒张功能参数的改变仍然可能会在正常范围内，且早期舒张功能参数减低与远期收缩功能参数减低的关系尚不明确[21]。尽管一部分癌症非手术治疗患者的LVEF可能会下降，但也有另外一部分受到损伤的患者其LVEF仍处于正常范围[22-25]。因此，需要寻找其他更为敏感的超声心动图参数，能够在LVEF下降之前检测到亚临床心肌功能障碍

在一项前瞻性研究中，对28例化学治疗结束前及化学治疗结束后1个月的患者进行观察[24]:患者的蒽环类药物平均剂量为 (212±15)mg/m2，在安静状态下观察到用药前后LVEF有明显的减低，但E峰、E/A没有观察到明显的变化，而在小剂量多巴酚丁胺负荷超声心动图实验中，E峰和E/A比值出现了明显的下降。由此可见，单独应用常规超声心动图技术尚不能准确评价癌症非手术治疗患者早期心脏结构功能改变，需要联合其他新的观测技术，早期全面地发现癌症非手术治疗患者的心脏损伤。

2.2 组织多普勒成像技术(TDI) TDI已经经历了30余年的发展。目前，在日常工作中广泛应用于测量心室壁心肌和二尖瓣环的舒张期和收缩期的速度。通常在心尖四腔切面等心尖长轴切面检测二尖瓣侧壁瓣环纵向峰值速度和左心室纵向心肌运动速度峰值(脉冲波组织多普勒模式)，获取心肌收缩期峰值速度(s')、舒张早期峰值速度(e')、舒张晚期峰值速度(a')，评估右室游离壁和左心室后壁的基底段、中间段和心尖段的心肌纵向运动速度峰值(s'、e'和a')等量化评价参数定量评价心肌功能状态[26]。有研究探讨应用TDI技术预测暴露于阿霉素环境小鼠的早期左心室收缩功能障碍和死亡率[27]。在小鼠接受单剂量阿霉素(20毫克/公斤)后，连续检测其心内膜收缩峰值速度和应变率(SR)，以及M型和二维测量左心室收缩功能的指标并对比有创性血流动力学检查。在这个长期实验中，观察者发现上述TDI指数在晚期左心室功能障碍相关指数——缩短分数(FS)和左心室射血分数(LVEF)变化之前降低，TDI早于常规超声心动图指标检测到左心室功能不全之前的改变及预测死亡率。这项研究提示，TDI可能是一个检测化学治疗药物引起的心脏功能早期亚临床改变的可靠技术。对比常规多普勒，TDI评价左心室(LV)舒张功能相对不受心脏负荷条件的影响，因而TDI检查技术具有更高的可重复性。TDI还能显示局部心肌功能的变化，不受整体左心室射血分数的影响，有助于鉴别诊断局部心肌的功能障碍[28]。因此，可应用TDI改进癌症非手术治疗后心功能变化的评估。

2.3 二维斑点追踪成像技术(2D-STE) 2D-STE是应用超声斑点追踪技术，在二维灰阶超声图像基础上在室壁中选取一定范围的感兴趣区，参考心动周期时相分析软件根据组织灰阶自动追踪上述感兴趣区内不同像素特征的心肌组织在连续帧图像中的位置，并与前一帧图像中的位置作比较，计算整个感兴趣区内各个节段心肌的位移大小和方向[29]。它可以评估所有三个方向的心肌力学(纵向、环向和径向)参数的能力，能够得到各心肌节段的应变和应变率数据[30]。

有临床研究选取LVEF≥55%(辛普森法)的81例研究对象，其中观察组40例曾使用阿霉素。以2D-STE评价左心室纵向、径向、圆周应变指标，发现观察组的三个指标均明显低于对照组。由此可见尽管LVEF正常，但2D-STE有可能揭示存在亚临床心功能不全状态[31]。此外，另一项研究将TDI与2D-STE技术结合应用，证实其对早期发现儿童肿瘤患者化学治疗导致的亚临床心功能障碍具有重要的应用价值[32]。

2D-STE不受声速方向与室壁运动方向间夹角的影响，无角度依赖性，这能弥补组织多普勒技术角度依赖的不足[29]，可定性和定量地显示心肌运动的速度、应变、应变率以及心脏的旋转角度和旋转速度来评价化学治疗各阶段心脏的收缩及舒张功能异常，有可能更早期地发现癌症非手术治疗对心脏功能的影响。

2.4 三维斑点追踪成像技术(3D-STE) 3D-STE是心肌应变领域的新技术，通过对连续的心脏全容积图像进行分析处理，在三维空间中更精确地追踪特征回声容积的运动轨迹，更准确地评价心脏解剖结构和心肌的运动状态，通过获得心肌运动的三维应变、应变率、旋转、扭转角度的参数，进而系统性评价心脏整体和局部功能[33]。有研究应用3D-STE技术评估儿童期罹癌幸存者(平均年龄18.6岁)的整体左心室心肌的功能。53例幸存者与38例对照组左心室整体和节段三维应变、节段三维应变峰值、左心室扭转及射血分数对比分析发现:癌症幸存者的左心室整体三维应变、节段三维应变、扭转参数显著降低，收缩期不同步化指数明显增高[34]。

因3D-STE技术可模拟出左心室的三维立体结构，不受心脏几何形态和心动周期偏倚影响，能同时跟踪分析心肌的多个维度形变，获取左心室扭转量化参数[35]。因此，相对于2D-STE，3D-STE可能具有早期更为敏感检测心肌收缩功能变化的优势，但其操作应用过程也更加复杂，需要操作者熟练地掌握心脏的解剖结构和运动特点，并结合技术手段检测异常心肌功能变化。

2.5 负荷超声心动图技术 冠状动脉在正常状态下有强大的应激代偿能力，以满足心肌对需氧量的快速增加。当冠状动脉病变时冠脉血流储备减低，静息状态尚能满足心脏需求，但在应激状况下则不能增加供应心脏的需氧量。因此，运用多巴酚丁胺或进行运动负荷试验，检测节段性室壁运动，可发现隐匿性心肌缺血损伤，进而早期敏感地检测出心功能障碍。该技术目前广泛应用于冠状动脉疾病或扩张型心肌病的患者，并能够对左心室收缩功能储备进行评估。将其应用于评价癌症非手术治疗的癌症患者左心室收缩功能储备时，有助于检测亚临床心功能不全[36]。

有研究应用多巴酚丁胺负荷超声心动图(DSE)分别检测49例女性乳腺癌患者3个化学治疗周期(C1、C2、C3)以及化学治疗结束后1、4、7个月的LVEF和左心室收缩功能储备(LVCR)，根据化学治疗结束后18个月时测得的LVEF(f-LVEF)将患者分为两组——A组(LVEF<50%和LVEF下降>10%)、B组(LVEF≥50%)，即以化学治疗结束后18个月是否出现临床心功能障碍分组。该回顾研究发现静息状态下，除了f-LVEF不同，两组间LVEF和LVCR峰值差异没有统计学意义；负荷状态下，从C3期开始A组出现了LVEF、LVCR峰值的明显减低，观察者还发现:C3期LVCR降低5个单位，f-LVEF降至50%以下[37]。提示负荷超声心动图有助于发现癌症非手术治疗患者隐匿存在的心功能障碍，据此将患者分层管理，制定个体化治疗方案，有可能改善患者预后。

2.6 实时剪切波弹性成像技术(SWE) 实时剪切波弹性成像技术是一种全新的超声功能成像方式，该技术应用组织的杨氏模量为图像对比的机制，利用探头发出声辐射力诱发组织自发产生剪切波，通过捕捉剪切波的传播速度，间接得到组织硬度值[38]。到目前为止，SWE已经应用于组织如乳腺、肝脏、动脉壁、肾、肌肉上，成功地检测出由常规超声检查不能检出的疾病的相关组织的改变和病理生理过程[39]。

癌症非手术治疗的心肌损伤组织学改变主要是心内膜显著增厚，胶原和纤维蛋白沉积，表现为弥漫性或多发性间质纤维化，并已有文献报道:用3000 rad的高剂量化学治疗36个月后，心脏组织解剖发现心肌疤痕形成[10]。可以预期心肌疤痕形成导致的心肌硬度改变有可能通过SWE检测出来。

2.7 造影超声心动图 心腔内注射声学造影剂能产生心腔内血流增强，有助于确定心腔大小和心壁轮廓、诊断心包积液、鉴别心外肿瘤，判断有无血流的异常分流，帮助了解血流动力学状态[40]，对观察癌症非手术治疗患者的心脏结构和功能的改变亦有所帮助。目前少见应用造影超声心动图技术观察癌症非手术治疗心脏损伤研究。二维超声心动图测量 LVEF的精准度取决于获得的图像质量和测量变异性，为了准确测量LVEF，需获得左心室收缩末期容积和舒张末期容积，就需要准确确定心内膜边界以方便跟踪分析。使用超声造影剂已被证明可以通过增强心内膜的显示将74%非诊断性研究结果转变为诊断性研究结果[41]，同时减少观察者内和观察者间的变异性[40]。

尽管多个多中心和单中心试验证实了造影超声心动图技术的实用临床价值，但目前国际癌症化学治疗指南以及美国超声心动图学会、欧洲超声心动图协会的指南仍没有明确将造影超声心动图技术应用于癌症非手术治疗后的心脏并发症评估的指导作用[42]。因此，这将是一个重要的探索性研究方向，结合其他技术观察可能更为可靠的揭示癌症非手术治疗引起的心脏结构功能改变和血流动力学的异常改变。

3 小结与展望

常规超声心动图、斑点追踪技术等通过测量LVEF等收缩舒张功能指标，观察瓣膜受损情况、心包积液程度，评估心脏损伤的严重程度，有助于早期发现并精确系统评价癌症患者非手术治疗的心脏并发症以及预测癌症患者的预后，其在癌症非手术治疗所致的心脏并发症的早期诊断和评价并发症严重程度等方面具有广阔应用前景。

欧洲心脏病学会指南将癌症非手术治疗相关的心脏功能障碍(CTRCD)定义为:癌症患者首次心脏成像证实及 2～3 周后复诊确定左心室射血分数(LVEF)降低超过 10%或数值降至正常人的 53% 以下[43]。指南建议在所有患者开始癌症非手术治疗前都进行基线水平评估，包括心电图和心脏成像检查。同时建议对收缩期整体纵向应变(GLS)进行基线水平评估，检测心肌损伤标志物——肌钙蛋白水平，监测患者是否出现亚临床左心室功能障碍。另一方面，可进行心肌活组织检查，但其为有创伤性检测，不易重复开展，应用受限[43]。

由于心肌结构功能损伤需要达到一定的程度才有可能被超声心动图检测出来。未来需要通过结合多种成像方式(融合成像)来更为全面系统的评估癌症非手术治疗患者的心脏并发症，探索将某些生物标记物与各种超声结构功能成像方式相结合，进一步提高癌症非手术治疗心脏并发症的诊断敏感性和特异性。在此领域内需要多学科交叉融合，跨越肿瘤医师与心脏医师之间的交流鸿沟，有效改善癌症患者的生活质量和延长生存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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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Progress of Cardiac Complications of Cancer Non-surgical Treatment With Echocardiography

WANGSi-jia，YINLi-xue
(1.ZunyiMedicalCollege，Zunyi563000，China； 2.KeyLaboratoryofUltrasoundinCardiacElectrophysiologyandBiomechanicsofSichuan，InstituteofUltrasoundinMedicine，SichuanAcademyofMedicalSciences&SichuanProvincialPeople'sHospital，Chengdu610072，China)

YINLi-xue

The injuries of cardiac structure and function related to cancer non-surgical treatment often occur at early stage of treatment or months or even decades late，and affect the prognosis of patients with cancer seriously.Early and more accurate diagnosis of cardiac structure and function injuries and precise valuation of its severity are very important for a better clinical outcome.Echocardiography is one of the major imaging methods for visualizing the cardiac structure and function，and is valuable for the assessment of cardiac complications related to cancer non-surgical treatment.Current and innovative echocardiographic techniques deserve the potential for an early，more comprehensive and accurate evaluation of the severity of cardiac structure and function injuries clinically，and could foster a more accurate intervention treatment of cardiac injuries，and avoid or reduce the cardiac complications in patients with cancer non-surgical treatment through the timely adjustment of non-surgical treatment.

echocardiography； cancer；non-surgical treatment； cardiac complication

尹立雪，男，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博士后导师。中华医学会超声医学分会副主任委员兼心脏学组副组长，中国医师协会超声医师分会副会长，四川省医学会超声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四川省医师协会超声医师专科委员会主任委员。主要研究方向:心血管疾病的超声诊断与治疗。

540.4+5

A

1672-6170(2016)05-0034-05

2016-0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