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后现代视觉艺术中的政治倾向及叙事策略

2016-04-04 15:42刘永亮刘新
关键词:后现代主义后现代艺术家

刘永亮,刘新

(1.安徽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安徽合肥230011;2.广西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广西南宁530022)

西方后现代视觉艺术中的政治倾向及叙事策略

刘永亮1,刘新2

(1.安徽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安徽合肥230011;2.广西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广西南宁530022)

随着后现代文化的滥觞,20世纪50年代以后在西方视觉艺术创作中频繁出现政治倾向的图像,其中出现的政治波普艺术,以及反映身份政治、后殖民主义的作品和图像都是艺术政治倾向的突出表现。后现代艺术创作有其政治的隐蔽性,这种隐蔽性指涉着后现代文化的价值观。后现代主义以现代主义为母体,解构一切文本、意义、表征和符号并赋予无限多层面的阐释可能性。后现代艺术家在探寻自身权利和地位的过程中试图运用解构、挪用、调侃、隐喻、反讽的叙事策略,使艺术作品具有隐蔽的政治性,以此达到艺术政治化的目的。

后现代;视觉艺术;政治倾向;叙事策略;图像

后现代主义艺术一般认为起始于20世纪初的达达主义。到了20世纪50年代随着西方资本主义工业的发展,在西方形成了以发达国家为中心的一种国际性的后现代社会文化思潮,并向世界各地区渗透出去,使整个世界进入到后现代大众文化之中。西方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发展给社会带来了新矛盾,其产生的根源在于经济技术和文化的对立,而这种对立体现了人类理性与非理性的冲突,从而引起了人类思维模式的改变。哈里·列文认为后现代概念是“威胁着现代主义文化的主要标志的人道主义与启蒙精神的‘反智潜流’。”[1]后工业社会文化彰显一种反制度、反规范的特质,“自我的身体情绪、情感、判断、无意识经验不承认任何限制继而界定,每个人都想实现他的全部潜能,因而主体精神的张扬与经济技术的异化角色之矛盾不断加深。”[2]由此,在艺术领域出现了反映社会制度以及政治意识形态的艺术创作现象。

一、西方后现代主义艺术中的政治倾向

(一)西方后现代艺术中的政治波普艺术

二战后,艺术国际化的发展给艺术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活力,同时也变得更加复杂。以美国为首的消费资本主义的发展,给艺术的生产和接受带来了新的挑战。20世纪50年代初萌发于英国的波普艺术,到了50年代中期在美国繁荣。英国波普艺术在表现上具有强烈的政治意识,美国波普艺术主要是对达达主义的继承。在世界范围内出现了一批局域政治倾向的波普艺术家,如理查德·汉密尔顿、罗伊.利希滕斯坦等等,他们深受后现代思想的影响,否定经典,批判权威,对现代主义嗤之以鼻,同时他们又从传统里寻求自己的信仰。作为后现代主义的追随者,英国波普艺术家理查德·汉密尔顿常运用拼贴的方式把自己的日常视觉带到自己的艺术创作中。1956年创作《是什么使今天的家庭如此不同,如此迷人?》;到了80年代初他又创作了“公民”系列,表现爱尔兰共和军绝食的场景;2007年创作了《震惊并敬畏(Shock and Awe)》,将英国首相布莱尔塑造成表情狰狞的牛仔形象并画在报纸上。在他的创作中总是把严肃的事情变成调侃的笑料,权威在他的心中不再成为自己的信仰。受罗伯特·劳申伯格观念的影响,约翰斯于1958年所创作的《旗》在当时曾引起了争议。因为在以往的绘画历史上,旗帜通常被表现为高高举起并展开引导战士冲向战场取得胜利的政治象征。有人认为他的《旗》是民族主义的一种表现,而在国外则被认为是帝国主义的做法。

德国新表现主义艺术家伊门道夫是一个有着极强政治倾向的艺术家。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他所创作的《越南事件》、《Lidl学院》和《农会事务所》等作品强烈地谴责了美国发动的越南战争。他在70年代又创作了《做该做的事》、《艺术属于人民》、《亲爱的同事们……》等作品,主要是关注德国当时的社会生活和政治氛围。画面主体表现的是德国民众,而画面背景描绘了幻灯机、书本、吉它、画笔、画布、电影和唱片等象征意识形态工具的东西。伊门道夫通过对德国社会现状概括性的描述和批判,以象征性的手法表现人在历史中的位置。在他看来,“一个艺术家应该有勇气走自己漫长的路,艺术不能够受贿;艺术家必须保持对现实世界超然独立的批判态度”[3]。他非常坚信艺术在改造社会方面所起的重要作用,他始终认为艺术不单单是表现一个政治问题,还应该表现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

1917年苏联革命震撼了整个世界,经历了斯大林主义和之后的“解冻”,以及勃列日涅夫停滞阶段,戈尔巴乔夫时期的苏联解体,使经历其中的艺术家发现并利用丰富的政治和社会素材进行艺术创作。20世纪60年代,自由派的美术家们对斯大林倡导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艺观十分不满,他们通过批判、戏谑与嘲讽的态度,运用对立、挪用与虚构的手法创作了一系列平面、立体的作品与即兴的表演。政治波普艺术到了八九十年代相继在俄罗斯、中国得到了长足发展,并形成一种艺术潮流。此时我们可以看出在波普艺术创作中,传统艺术价值观开始崩溃,艺术品不再具有贵族化倾向,而越来越为日常大众体验的复制品所取代,“灵韵”的消失使艺术品的膜拜价值转为展示价值,甚至犹如商品一般服从供需之间的关系,全凭大众喜好而定。以安迪·沃霍尔、杰夫·昆斯为代表的艺术家把消费文化引入到波普艺术中,艺术品转变为市场上的消费品。

(二)西方后现代艺术中的身份政治图像表述

二战结束后,“身份”成为艺术生产的核心问题,多元文化的交融使个人身份和具有某一特征的群体演化成具有身份政治主题的行为主义运动。“身份政治主要是指那些以种族主义、性别主义和其他形式的偏见为攻击目标,并为争取社会权利和经济平等而工作的人的信念和活动。”[4](P184)由此可见,身份政治作为现代艺术家表达自身立场的一种方式,有的是以国家、民族、种族、阶级来表达政治民主和政治压迫;有的是通过性别身份来表现性别歧视和压迫;有的则是通过艺术作品表达全球化带来的后殖民侵略。

表达身份政治的艺术作品常常结合军事、政治、宗教、阶级来表达政治民主和政治压迫,艺术家通过自己的作品来传达出一种国际主义政治观,希望以此作为警戒,进而建立国际主义新秩序,在他们的作品中体现了人道主义的普世价值观念。20世纪60年代随着越战的开始在美国出现了“自由言论运动”,在西方艺术界中形成了反战的情绪。此时罗伯特·克拉姆、威廉·威利等艺术家创作了大量颠覆当时主流文化的艺术作品。美国艺术家南茜·斯佩罗创作了一系列抗议越南战争的作品,其作品《炸弹及其受害者》、《F111战机》,画面用简单的线条描绘了致命杀伤力的武器和罹难者的尸体,她以人道主义的精神对战争进行批判,以此抗议战争给人类带来的苦难。同时,她还以女性主义结合政治战争作为她的创作观念,她的作品《精子炸弹》、《女性的磨难》等都描述了战争的场面,在她看来,男人操纵战争,而最后真正受害的却是女性。在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的作品中同样描述了她对社会政治及意识形态的关注。她的行为艺术作品《托马斯之唇》通过一系列的生理痛苦行为来表达自己的观念,同时,从她的艺术中可以看出基督教思想给她的成长带来的心理上的煎熬和磨难[4](P9)。

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美国的文化战争从表面上来看是围绕当时困扰美国的众多社会问题和文化价值观展开的,但从本质上讲,“这是一场如何确定美利坚民族特性及其价值体系的斗争,是一场谁掌握话语权,谁规定美国未来发展方向的政治较量。”[5]西方后现代主义艺术家围绕着公共资助和言论自由等问题展开创作,艺术成为参与政治的手段。罗伯特·梅普尔索普就毫不避讳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在他的摄影作品里男性黑人人体、同性恋、易装癖、虐恋成为他艺术创作的内容。安德里斯·索拉诺的摄影作品《尿溺中的耶稣》试图表现液体的抽象品质与宗教形象之间结合的可能,此件作品引起一些宗教人士的反对。英格兰艺术家格雷森·佩里在其艺术创作中把艺术史、政治和消费文化的元素整合在一起,运用陶瓷、刺绣、纺织品、版画等作为媒介表现出性别意识和身份认同。1999年在“感官”艺术展上,克里斯·澳菲利的作品《圣母玛利亚》,画中的圣母皮肤黝黑,身上却涂满了大象的粪便。由此,社会问题、政治问题、惯例问题成为后现代艺术家表达艺术的观念。

国外移民的艺术家在身份政治的表述中更多的是站在国家、民族、种族的立场上,以自身对历史的记忆、社会的认知来思考自身的身份位置以及全球化带来的后殖民侵略。南非艺术家威廉·肯特里奇始终把南非的政治和社会结构作为自己创作的主题。他的动画电影《约翰内斯堡,仅次于巴黎的第二伟大城市》通过对人物冲突生活的描述反映了南非的阶级矛盾和阶层的对立。他的动画电影《首要怨诉的历史》通过画面的反复持续的擦除来反映不同时期南非约翰内斯堡南方矿区的变化,反映了很多国家都瞄准南非矿区资源进行开采,并把约翰内斯堡以南的地区变成一个伤痕累累的废区。另外,还有英国艺术家克里斯·奥弗里(尼日利亚血统),在他的作品中常常探讨黑人文化和非洲裔历史的内容,突显出后殖民主义的倾向,他的作品《非洲幽灵》则把《圣经》中的故事作为创作的主题,并把这些故事与通俗文化中发现的灵感因素组合在一起。美籍华裔刘虹的油画作品《帕里斯的评判》以女性主义的视角进行创作,阐释中国古典式的花瓶迎合了西方的男性消费,同时也表达了中西文化的冲突和融合。

二、后现代主义艺术中的叙事策略

(一)后现代主义艺术中的叙事策略及表达方式

在后现代主义艺术的表达中,艺术观念指引着艺术作品的叙事策略,进而使日常叙事的图像具有政治的意义,并变得合法化。“后现代话语的实质与其说是对现代性的反动,不如说是对现代性的反思甚至重构。”[6]解构政治视觉形象、艺术形象符码化、艺术语言符号化成为后现代艺术创作突出的特征。在后现代艺术创作中,政治事件和政治记忆成为艺术家创作的题材而进行重新摹写,艺术家总是把事件符号化,通过重塑政治的方式来表现艺术形象,这种做法实质上是对政治权威合法化的抢夺。在福柯看来:“与合法的官方历史并存的还有遭排斥的历史,这些历史的主体是那些没有足够权利来操控只是构成的人,人们还认识到,作为一门学科的历史运用了符号,这些象征符号反映了更广泛的社会结构中的权利关系。”[7](P149)后现代艺术家试图解构经典、重塑观念进而建立自身的话语和身份政治,他们更注重对传统艺术的借鉴和重新阐释,以此寻求原始文本的新意义。后现代的艺术家利用了存在于集体意识中的政治符号在公共话语中具有政治倾向性,创作出新的作品,并进行对“已经说过的东西”进行重新阐释,作为解构后的作品从根本上具有政治的意蕴。“图像观念存在的问题不仅它包含太多的事物,而更根本的是,派生于语言学的符号的整个概念似乎不适合于表示一般的图像性,以及特殊的图像象征。”[8]后现代艺术家常以解构与挪用的手法,调侃与反讽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作品观念。“后现代使用‘调侃、模仿、拼凑和寓言’可以看作是拒绝‘作者’第一的位置或原创力,他现在不再被要求‘发明’而只是被要求‘重写原来的作品’或重新排列‘已经说过的东西’”[9]。那么艺术家必须以观念的转向为基点进行重构政治与历史,以再书写、再表义的方式建构一种逆向性叙事表达策略,并通过质疑、削弱和解构主导政治文化来表达自己的立场和观点。

在后现代艺术创作中,艺术家以非政治化或去政治化的方式从众多途径上达到政治的目标,以此来维护自身的合法性。“话语并不是必然的成为政治记忆范畴内用于争夺合法性的有效武器,只有当他逐渐获得语言学的意义之外特殊的解释能力之后,话语自身多元姿态才能逐渐对意识形态造成冲击,才能有效构建合法性。”[10]后现代艺术家在艺术创作中不再注重对自然的再现和内心审美的积累,他们总是站在自身的角度和立场对传统艺术提出质疑。“70年代后期的许多艺术家由于跟随着波尔克和巴尔德萨利的路线,同时又经常受到巴特的后结构主义理论的影响,他们越来越把现成的图像或是思想看成是表现个人经验的资源和自我表现性作品的原材料了。这种手段现在被称为挪用,它经过波普艺术的发展,最后产生于拼贴。”[11]在后现代艺术创作的图式表达上常用解构、重构、挪用、并置、剪切、拼贴等手法对作品进行处理。在这些方法的运用上达到历史与现实的并置,记忆与形象的重构,虚拟与现实的铺排,权威与平庸的错乱,后现代使视觉、机器、制度、话语、身体和比喻之间产生了复杂的互动,表面上是掩盖真相,实质上是让人发现真相。在后现代艺术的表达上,艺术家运用迂回的、隐喻的手法来创作作品,作品没有固定的意义及指向,只有依靠观者自身的经验进行判断、解读。如苏珊·桑塔格所言,后现代艺术就是“逃避解释”。逃避解释本身就具有一种逃避政治的追责,以侥幸的心理来呈现“非侥幸”的事实。在作品的表达中“所指”变得无足轻重,而“能指”表面上却变成了具有多重意义的所指,符号被解构成多种意义。这种解构亦如皮尔斯所阐述的“无限制”的符号化过程,也就是能指和所指的身份转换,由此而发生的多个符号间的连接——所指和能指之间的意指过程,即“阐释项”在起作用。在这个意指过程中,作品往往给人以调侃的、戏谑的、反讽的态度,曾经被视为不可更改的线性、连贯的历史遭到戏说、拆解、拼贴,历史的本质遭到消解、颠覆。革命、真理和崇高的传统话语成为嘲讽、戏拟、改写的对象。“后现代主义的要旨,是要扮演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角色,但又戴上狂人的面具,用嘲弄、讽喻、戏拟的手法来展示生活现实的非自然倾向。后现代艺术用戏拟和反讽的再现,既呈现了当代政治文化的一致性,又指出了它们那荒谬的非自然性,从而巧妙地在否定中创造出新的现实。”[12]后现代主义艺术家通过作品拉近艺术与生活之间的距离,同时深刻地揭露了各种社会时弊,它反对所谓“主流思想”的霸权地位,涵盖了一切不同声音,从而使艺术和文化走向了平等和多元发展的态势。实质上后现代主义艺术的核心内容从“为艺术而艺术”转变为“为社会现实生活而艺术”。

后现代艺术的政治性决定了后现代艺术的叙事策略与修辞。在对原始形象进行解构、重构、挪用、并置、剪切、组合的过程中,原来的意义被消解,新的意义被产生,艺术家的目的就在于新的意义的产生,这样才能达到叙事的目的。就其原因来看,艺术家一方面要到达自己对政治理想的诉求,另一方面还要消解与政治的对抗性,于是后现代艺术在叙事时政治的诉求显得更加隐蔽,调侃的、隐喻的、反讽的叙事成为他们的叙事态度和修辞。“修辞不仅在于其具有明确的动机和目的,更重要的是要选用实现动机和达到目的的适当方式。”[13]后现代艺术具有足够的知觉语境,为政治话语的建构提供了必要的语境信息参照,观者可以通过作品的内容寻找出它在整个社会文化背景中所蕴含的政治意义。在后现代视觉艺术中出现的政治倾向作品有其自身的叙事策略,视觉图式及视觉表达只是艺术的表征,通过读者阐释让我们发现表象背后的真实。

(二)后现代艺术中的政治隐蔽性及其根源

后现代的政治性决定了后现代艺术与图像必然涉及到政治内容,后现代主义本身具有天然的政治性。虽说艺术与政治是两个不同的领域,但在现实中,艺术不可避免地受到政治的影响,任何一个较大艺术思想都有着政治的色彩。“虽然后现代艺术本身并不是政治,但它却有不可否认的政治倾向,特别是在再现意义上的强烈的政治倾向。这种政治性一方面来自后现代艺术同当代哲学和批评方法的联系,另一方面来自它的社会性。”[14]后现代艺术中作品的政治性取决于艺术家具有的社会属性。在后现代艺术作品中都藏匿着政治的因素,即使艺术家并不想透过自己的作品来表达政治立场。后现代的艺术家总用一种旁观者的立场来描述人类现实社会,然而现实社会是政治塑造的产物。特别是到了20世纪70年代以后,“现存权力关系和不平等就这样通过文化霸权而被稳定下来。”[15]艺术家的作品实质上描述了这些我们看不见的、隐藏在画面之外的机制,主要指艺术作品产生的社会政治文化背景。如果说后现代艺术具有政治的倾向来源于艺术家创作的观念,其实艺术家的创作观念本能地就具有社会性。后现代艺术的政治性来自于后工业社会赋予作品的思想和观念。后现代社会出现的观念艺术是一种基于批判精神的传统,注重思想性和批判性,并且反对审美中心主义的主张,它是阶级社会下形成的意识形态,它是与政治结合起来形成的政治观念。艺术作品所具有的含义,不仅是政治观念的产物,更是社会的产物,它与当时的社会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后现代主义艺术作品所再现的历史和现实——因为再现的内容是客观的,我们要用现时的观念来解读画面,现时的观念就是依托于现实社会语境之下的观念,这成为后现代主义文化的重要政治文化特征。因此,后现代主义艺术追求的并不是奇特、怪异,而是通过自身的努力使艺术承担起对社会的表现和救赎功能。可以这么认为,后现代主义艺术对艺术和人类在当今社会所处的角色地位提出了深刻的见解,并起到了一种警示性的、建设性的积极作用。涉及到人的创作,艺术作品必然受其支配,艺术所呈现的图像也必有其政治的指向性。

后现代主义艺术中的政治观与我们平常所熟知的政治精神、上层建筑、统治思想有所不同,其政治观念与统治无关。但后现代主义艺术家们却又非常关心这个问题,他们将上层建筑和社会这两个不同的视角融入自己的作品,体现出一种既抽象又具体的政治。“这也说明视觉艺术一直没有放弃成为与书写语言中的文字和哲学具有同等能力的诉求。”[16]在艺术的实践过程中,后现代主义艺术再现了艺术与生活之间的关系,而具有强烈的政治色彩,这正是后现代阶段艺术政治化的特殊形式。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政治观念的内容是不一样的,但随着时代的推演,政治观念日益走向人文化是必然的趋势。就作品本身而言,在西方后现代艺术中出现的大地艺术、行为艺术、装置艺术、新媒体艺术、波普艺术、身体艺术、贫穷艺术、后殖民等艺术形式变得复杂化并具有断裂感,然而却都涉及到政治的主题和内容。这些艺术加强了艺术与生活之间的关联,不再重视艺术本身,而是重视艺术背后的思想、主张和立场,艺术只是服务于观念的表现。就后现代艺术的主题而言,包括阶级、战争、种族、性别、身份、民主思想等社会问题构成了后现代主义艺术观念性的内容。艺术作品观念所表达的政治思想正确与否是被认定为艺术作品的标准,只要作品不违背政治的意愿,什么内容都可以成为艺术作品。在前卫艺术的表现上“政治”充当了艺术的前卫,对于艺术家而言“公民身份”成为艺术家所要表达的本旨,“政治”成为艺术的表达内容。在艺术与政治的结合与表达上公民政治成为艺术判断的标准,那么作为有政治批判性的作品在这种标准之下只有转型才能称之为艺术,于是在后现代思潮中的艺术家在创作手法上运用了隐喻的、调侃的、戏仿的叙事策略来和解艺术与政治之间的矛盾。

由此可见,后现代主义本身就是一种政治文化。在当代艺术的表达中艺术家所表现的作品没有主题,而是设立一个问题情境,更多的内容需要观者去揣度,让人们反思,观念成为艺术的主导。“观念艺术则意在表现什么,它意在看的内容,而非看的形式。因而,它不再是一个历时性的关联,而是转向了一种共时性的存在,诉诸解构与关系”[17]后现代艺术中的观念艺术试图以提问的方式,让观众产生自觉意识,参与到艺术的思考之中。艺术图像在观者来看总是被赋予意义才可以永生,那么政治正是成就艺术意义的“解说词”,艺术正是依托了其自身的时代性、现实性、政治性和真正的艺术性而永久存在。艺术不再是单纯的艺术,它被混杂了更多的身份指向和价值标签的内容,艺术本身具有社会性。后现代的艺术创作并不仅是艺术的问题,也不是语言或艺术价值问题,它是具有丰富的社会学意义,并赋予了视觉图像的政治意义,政治的表达也就具有了隐蔽性。图像的政治只能是一部分“艺术”所涉及的,也只能是历史的某个时刻某些人所涉及到的。西方后现代艺术中出现的政治艺术图像,只是在现代化进程中寻求政治认同的过程。

三、结语

后现代主义文化是一个呼吁个性解放和冲动自由的时代,以此重建人类文明的规范和心灵禁忌,进而改变人类生活中所有不合时宜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模式。“20世纪60年代在西方掀起的结构主义运动,以索绪尔对语言学系统性条件的关注被应用到作为意义体系网的文化上面……后结构主义思想家将语言和其他符号体系作为更广泛的社会权利结构的一部分来加以分析。后结构主义者对于将各种文本、话语和视觉表征当作具有固定的、单一意义的权威性来源,且对其进行解读的根深蒂固的习惯提出质疑。”[7](P222-223)后现代文化在于消解精英主义所坚持的人文理想及社会意识形态,嘲弄历史、解构经典、反对权威成为后现代主义文化的核心。在后现代主义艺术作品中除了传统的静态的视觉平面和立体形态等表现形式外,还将环境、观众、过程都加入到了作品的创造过程中。后现代主义艺术把自己的目标锁定在对现实世界的关注上,其重视的是对现实世界和人类思想的重新认识。这正如柯勒所说:“后现代主义并非一种特定的风格,而是旨在超越现代主义所进行的一系列尝试。在某种情景中,这意味着复活那些被现代主义摈弃的艺术风格;而在另一种情境中,它又意味着反对客体或包括你自己在内的东西。”[18]后现代主义艺术中的政治倾向是社会生产力和人类文化发展的必然结果。艺术国际化的发展,特别是大众消费文化的到来给当代艺术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活力,同时也变得更加复杂。在后现代艺术中出现的政治倾向的作品和图像是对上层建筑领域中各种权力、利益主体、意识形态的全新阐释。后现代的图像文化本身就是建立在一种反抗政治基础之上的思潮,后现代文化是对理性文化的颠覆,又是资本为了扩张、增值,利用图像制造审美幻象,从而激发人的消费欲望的过程。由于后现代主义的开放性和阐释的多样性,在艺术的叙事表达上也更加自由。后现代艺术创作中运用解构的、戏仿的、隐喻的、调侃的叙事策略实质上是以一种隐蔽的方式“去政治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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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来小乔】

Political Tendency and Narrative Strategy in Western Postmodern Visual Arts

LIU Yong-liang1,LIU Xin2
(1.College of Art and Communication,Anhui University,Hefei,Anhui,230011;2.College of fine arts,Guangxi Arts Institute,Nanning,Guangxi,530022)

With the beginning of postmodern culture,since 1950s images with political tendency frequently appear in Western visual arts,among which political pop art and the artworks and images reflecting identity politics and post-colonialism highlight the political tendency in artistic creation.Political significance is usually implicit in postmodern artistic creation.This subtle technique refers to the value of postmodern culture.Growing from modernism,postmodernism deconstructs all the texts,meanings,representations and symbols,and allows infinite multifaceted interpretations.In exploration of their rights and positions,postmodern artists attempt to utilize the narrative strategies of deconstruction,appropriation,ridicule,metaphor and irony to make their works political in an implicit way so as to achieve the politicization of art.

post-modernism;visual art;political tendency;narrative strategy;image

G 206

A

1000-260X(2016)05-0012-06

2016-03-13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资助项目“中国当代艺术中的‘调侃与反讽’文化研究”(14YJC760039);国家艺术基金艺术人才培养资助项目“北京大学‘文艺评论人才培养’”(20155092)

刘永亮,安徽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讲师,主要从事视觉文化研究;刘新,广西艺术学院教授,主要从事美术学、艺术学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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