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王十朋

王 雪 丽

(当代化工杂志社, 辽宁 沈阳 110043)



清官王十朋

王 雪 丽

(当代化工杂志社, 辽宁 沈阳 110043)

阐述南宋爱国名臣、龙图阁学士王十朋的生平、为官之道、政绩,以及在诗歌方面的成就,以期传承中华传统文化,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推动防腐倡廉深入开展。

王十朋; 爱国忠君; 清正廉洁; 抚爱黎民

王十朋,字龟龄,号梅溪,浙江温州乐清人。他生于政和二年(1112年),卒于宋孝宗乾道七年(1171年),享年60岁。他是宋孝宗赵昚及其三子赵惇即宋光宗的老师。宋孝宗称赞王十朋是“江南无双士,东都第一臣。”[1]王十朋是南宋绍兴末、乾道初最负盛名的爱国名臣,是历史上杰出的政治家、教育家、诗人和学者。因秦桧专权,46岁前隐于乡间讲学,无心出任。秦桧死后,他46岁以万言《廷试策》一举殿试夺魁,被宋高宗亲擢为进士第一,即状元。以后为官15年,历任绍兴府佥判、秘书省校书郎、建王府小学教授、国子司业、起居舍人、侍御史、吏部侍郎,后相继外任出知饶、夔、湖、泉四州,最后又回朝廷任太子詹事,官至龙图阁学士致仕。去世后朝廷封王十朋为乐清开国男,赠左散大夫,谥忠文。他留有2 200多首诗歌和文章,有80万字的《梅溪王先生文集》五十四卷传世,是一位以气节文章彪炳史册的伟人[2]。

《宋史》列卷第一四六王十朋传说:“十朋见上(孝宗)英锐,每见必陈恢复之计。……凡历四郡,布上恩,恤民隐,士之贤者诣门,以礼致之。……所至人绘(其像)而祠之。去之日,老稚攀留涕泣,越境以送,思之如父母”[3],可见王十朋为官很得民心。

南宋著名理学家朱熹特别推崇王十朋,亲自为王十朋的《梅溪文集》作序,在序中他称赞王十朋“在朝廷则以犯颜纳谏为忠,在州县则以勤事爱民为职”的高风亮节,及其“光明正大,疏畅洞达无有隐蔽,而见于事业文章者一皆如此”的正直德行。朱熹称王十朋是继历史上的五君子,即汉丞相诸葛武侯(诸葛亮)、唐工部杜先生(杜甫)、尚书颜文忠公(颜真卿)、侍郎韩文公(韩愈)和宋范文正公(范仲淹)之后的又一个君子。

宋宁宗庆元元年(1195年),永嘉事功学派杰出代表叶适(水心先生)推崇王十朋说:“自绍兴庚辰(1160年)至乾道辛卯(1171年),公名节为世第一,士无不趋下风者”(《水心文集》卷九)。

《四库全书总目》则说:“十朋立朝刚直,为当代伟人。”

当代著名历史文学家孔凡礼先生为王十朋题联:“士子千秋圭臬,先儒一代宗师。”著名国学大师南怀瑾先生称颂王十朋“从其生平之学问、德业、事功而言,则梅溪之功名,已为南宋第一状元。”

一、 王十朋的生平简介

王十朋,公元1112年(宋徽宗政和二年)十月廿八日生于浙江永嘉左原(今温州乐清虹桥四都的梅溪村)。祖父王格家有二十几间房子,二顷土地。父亲王辅是一个农耕家庭出身的读书人,在乡里很有名声。王十朋从小受父亲的熏陶,聪明颖悟,日诵数千言。

王十朋从7岁始到家塾读书,14岁到当地鹿岩乡塾读书,19岁又进县学读书,直到28岁一直在乐清县学读书,29岁秋试落第才离开县学,后居家。31岁时因父亲王辅去世,守孝三年。王十朋33岁时在家里开辟梅溪书馆,执教从游的学生开始就有40多人。王十朋35岁时,初赴临安(今杭州)入太学深造。王十朋前后十年六赴临安在太学学习。37岁时曾省试落第。42岁时王十朋回家兴办梅溪书院,由于他饱读诗书,从游的学生122人,分别从江浙、安徽、山东等地慕名而来。来这里读书的学生有许多中举,被乡人称为“梅溪盛事”,梅溪书院名声大振。

宋高宗绍兴二十七年(公元1157年)二月二十一日,46岁的王十朋参加丁丑榜的殿试[4]。他以万言《廷试策》,以“权”为对,站在史学家的高度,列举了历史上那些有作为的英明君主,阐述他们之所以清明、中兴,是由于充分行使了至高无上的权威,在于明察和不被少数奸臣所专权。文中他劝宋高宗:“正身以为本,任贤以为助,博采兼听以收其效。”并说皇上肩负着任贤、纳谏、赏罚三大职责。为增加国家财力,王十朋提出朝廷应节省用度、善于理财、精简冗官,革除奢侈之风。王十朋在《廷试策》中,针对时弊,慷慨直言,冒死进谏。主考官都觉得王十朋太耿直。宋高宗阅卷后感到耳目一新,御批“经学淹通,议论醇正,可作第一人”,被宋高宗亲擢为状元。过后宋高宗还接受了王十朋“铺翠之禁”的节财主张,为此把交阯(越南)进贡的羽翠烧掉,号令天下严禁“以金翠为饰”。四海之内争相传诵天下第一学者王状元的《廷试策》,都把王十朋比作西汉的晁错和董仲书。

状元及第使王十朋读书报国的心志终于可以付于实施。宋高宗派他到绍兴府任佥判。1159年十二月七日两年秩满回乡,不久朝廷调王十朋到秘书省任校书郎,同年四月又让王十朋兼任建王府小学教授。除教授皇子、皇孙小学课程和《春秋》《论语》外,还讲授经史和治国之道。王十朋通经史、博古今,为人正直,学问渊博,深得皇子、皇孙的敬重。因此王十朋做了两代帝师。14年以后,宋孝宗又让他专门作后任宋光宗皇帝的太子詹事。可见宋高宗特别器重王十朋,把培养皇子皇孙的继承皇统大事都交给他办。

在朝廷王十朋敢言直谏,力主抗战,收复中原。因此,遭主和派大臣排挤,迁为大宗正丞。不久他去国回乡。

宋高宗绍兴三十二年(1162年)王十朋51岁,孝宗受禅,召王十朋回朝,拜司封郎中兼国史编修,又迁为国子司业(相当于教育部部长)。除起居舍人,升侍讲。又除起居郎,侍御史。改除吏部侍郎。力辞。

孝宗隆兴二年(1164年7月)王十朋53岁,王十朋奉命知饶州,廉政爱民,刑清狱空。孝宗乾道元年(1165年)公54岁,8月全家赴夔州,任夔州知州两年。乾道三年(1167年)九月十三日,王十朋56岁,又迁知湖州知州。因湖州水灾,孝宗特派王十朋去治理。乾道四年(1168年)十月,57岁,王十朋到泉州任知州。

乾道七年(公元1171年)王十朋60岁,春三月,除太子詹事,又被召回朝廷。王十朋极力乞求致仕。宋孝宗于选德殿召见王十朋,极力谈论时事。孝宗赐他金带、袭衣。王十朋因病重,力乞辞官。宋孝宗同意了王十朋的请求,为王十朋晋升龙图阁学士后致仕。

1171年七月王十朋卒于左原。孝宗知十朋清廉,特令两浙路转运司给他安排葬事。封乐清开国男,赠左散大夫。十二月戊午,葬于左原白岩。宋光宗绍熙三年谥忠文。有《梅溪文集》54卷行世。

二、 王十朋的为官之道

王十朋作为封建社会的士子,可以说其人格相当完美。少时发愤读书,立志报国;梅溪办学,忧国忧民;立朝做官犯颜直谏,除弊兴邦,爱国抗金;离朝外任勤政清廉,为民请命,割俸办学,体恤民瘼冷暖。

王十朋无论立朝还是外任,其为官之道只有两点:一是忠君爱国,二是抚爱黎民。

1. 忠君爱国 力主抗金

王十朋忧国忧民的爱国思想深受父亲“学为忠与孝”的教诲和影响,从小就体会到草根百姓生活的艰难,因此作官后能体恤百姓的生活不易。

北宋宣和七年(1125年),金军两路攻宋。宋徽宗传位于太子钦宗。宋钦宗靖康元年(1126年)十一月,开封失陷,钦宗请降。靖康二年三、四月,金军退师,将徽钦二宗、后妃、宗室、部分臣僚至技艺工匠、倡优、内侍及礼器法物、书籍舆图、府库蓄积等驱掳北去,北宋亡。靖康二年(1127年)五月一日宋高宗即位,南宋始建。

北宋国家的灭亡,人民流离失所,使十六七岁的王十朋就已开始为国家和人民担忧。宋高宗建炎二年(1128年),青少年时期的王十朋还在家乡鹿岩读书,面对国家的危难,他写了一首《伤时感怀》诗:

三万六千成掷梭,欢娱常少愁常多。干戈今日犹未定,书剑他年知若何。淡荡三秋冷时节,萧条万里空山河。伤时眼泪满襟血,更把少陵诗句哦。 帝乡五载乱离中,亿万苍生陷犬戎。二圣远征沙漠北,六龙遥渡浙江东。斩姦盍请朱云剑,射虏宜弯李广弓。借问秦庭谁恸哭,草茅无路献孤忠。

22岁时王十朋又写了一首《读亲征诏书二首》:

逆虜何时正典刑,久闻诸将拥强兵。中原未雪十年耻,圣主自劳千里征。楚国群臣谁恸哭,杜陵野客自吞声。君恩压顶丘山重,命掷鸿毛未是轻。 诸将年来已极荣,回看烟阁欠功名。八年犹未平淮甸,一战哪能复帝京。畎亩忠臣自忧国,闾阎小子妄谈兵。慿谁决得天河水,一洗乾坤万里清。

从两首诗中看出,青少年时期的王十朋就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了。

王十朋对金人入侵、中原陷落、秦桧辱国求和十分气愤。他的这份爱国心在他给宋孝宗的《自劾札子》中一览无余。“臣天资愚戆,不达时宜,独抱孤忠,每怀忧愤。自从總角,身在草茆,闻醜虜乱华,中原陷没,未尝不痛心疾首,与虜有不共戴天之仇。及闻秦桧用事,辱国议和,臣常思食其肉,以快天地神人之愤。”他的刚直和气节,人们称他为“真御史”。

王十朋从绍兴佥判卸任,进朝廷秘书省做校书郎起,就利用一切轮对上札的机会,向宋高宗挥泪上奏,弹劾秦桧死党、殿帅杨存中怀奸误国、结党营私、勒下赂上,最终使宋高宗解除了杨的兵权。另外王十朋再三向宋高宗上书,力陈朝廷当统一中原、收复失地、加强战备,不可因金朝一时换主而轻敌。他还特提出御敌莫急于用人,应起用那些有人望被闲置的抗金宿将刘锜和张浚。宋高宗也迫于抗金主战派的压力,接纳了王十朋御敌备战和用人等意见,这为以后不久的书生虞允文指挥的采石大捷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出于忠君爱国,王十朋在给宋孝宗上疏的《论内廷节省札子》中,建议皇上裁减冗官,免去人浮于事之弊,减少宫人,不要讲排场,为天下树立节省的风范。认为陵墓、宫廷一年一小修,三年一大修都浪费大量资财,可调整为适当的修缮。王十朋的这些建议都被朝廷采纳。

宋孝宗掌权以来,王十朋因与他有东宫师生之谊,又与胡诠同为孝宗左右史,每天伴在君侧,极力说服孝宗抗金北伐。一月之内王十朋平均两天就上疏一次奏章,更向孝宗弹劾主和派宰相史浩,举荐抗金派张浚,从政治、军事、治国各方面多方谋划,坚固孝宗抗金的决心。北伐开始时一月三捷。但符离一战,由于主将李显忠与邵宏渊失和,宋军败北,王十朋无奈自劾罢官去国,当他离开朝廷时,留下一首《去国诗》:

去国常忧国,还家未有家。君恩无所报,含愧出京华。

2. 抚爱黎民 为民请命

王十朋的为官之道第二点,就是抚爱黎民。

王十朋中状元之后的第一个官职是绍兴佥判,协助知州处理日常行政、诉讼等公务。一到任王十朋将自己官署起名叫“民事堂”,心中首想着勤政为民。他痛恨贪官污吏对老百姓的欺压和横征暴敛。绍兴水灾淹死上虞等168人,飘荡房屋453家,逃移者127户,农民流离失所,吃草根和野菜。八县之内米价暴涨。王十朋深入灾区,调查研究,史书说他:“延见吏民,访问疾苦”然后及时向上司和朝廷报告,为民请命,马上发放救灾粮食安抚百姓,为百姓免租免税。他的救灾除弊政绩被史书记载,辞海有王十朋的辞条。他在《民事堂赋》中如实记录了灾民的惨状和爱民之心。

“飓风作于孟秋兮,雨浸淫而异常。……天吴怒而江涛沸溢兮,飘庐舍而坏堤坊。粢盛害而岁大祲兮,民饿踣而流亡。射的黑而米斛千兮,撷蓼花而为粮。……予尝告其故于前使君兮,请敷奏于岩廊。……蠲常赋而救天菑兮,出内帑之所藏。……先抚字而后催科兮,正今日之所当。宽公私之积负兮,以俟乎岁之丰穰。省讼谍之烦苛兮,抑蠹政之豪强。……择守令兮去奸赃。慎弗扰兮如牧羊。兹畎畆之惓惓兮,愿入告于天王[5]。”

在诗中可以看到一个封建官吏,急老百姓之所急,赈济救灾,为百姓办实事的品质,真是一个爱民的好官。

此外从王十朋的另一首《会七邑宰》诗也能体会到他的爱民之心。王十朋来到泉州作知州时,把下属七县的知县们请来,布置工作,在宴请时王十朋当场赋诗,告诫和教育知县们要爱抚黎民,为百姓们殷勤做事,其诗曰:

九重霄旰爱民深,令尹宜怀抚字心。今日黄堂一杯酒,殷勤端为庶民斟。

他要下属七县令对百姓心怀抚字,殷勤为民,先抚字,后催科。事后还对知县们爱民政绩进行考核。正是王十朋将爱民落到实处,才获得了百姓的拥戴。

王十朋知饶州时正遇大旱,入境即雨。他去百姓中劝农,有《芝山劝民》诗曰:

出门非为采灵芝,端为农时不可违。我欲劝农农劝我,田园薄有早须归。

他离开饶州时,百姓挽留他,关闭朝天门不让他离开,后又把他将经过的桥拆掉,王十朋只能从别道而走。过后百姓重新修好断桥,又将新修好的桥命名为“王公桥”。当时饶州同僚和百姓出饶境送别王十朋四十里路外才作别。王十朋深感饶州百姓的深情厚意,特作诗如实记录了这段史实。他在《梅溪王先生文集》后十卷1页中写道:“予自饶易夔以七月九日行,(1165年,54岁),饶人遮道挽留,易轿由间道而去。”诗曰:

误辱番易士庶怜,闭门不许出朝天, 间行虽乏相如璧,得句全胜子敬氊。

又有《同官酌别》诗曰:

无德于民愧寇恂,断桥留我荷鄱人。同僚送别四十里,满酌不辞三数巡。

现在江西鄱阳境内有一名镇,名字就叫四十里,这个地名就是为了纪念历史上在当地的贤太守王十朋的。

在泉州离任时也发生类似的拆桥现象,百姓将断桥修好后称为梅溪桥,还为他立生祠纪念他。

在夔州、湖州,户部派官吏向地方百姓催交虚逋钱十四万和三十四万,甚急,王十朋宁可两次辞官,抗章不允,为民请命,顶住户部不交税,不加重当地百姓的负担。在夔州任上他顶着宋孝宗的旨意,二度上疏“马纲状”,为民请命,直至朝廷准奏。

三、 王十朋的清廉政绩

1. 刚直不阿 为民雪冤

王十朋立朝廷以犯颜纳谏为忠,在州县以勤事爱民为职。治郡以廉洁,公正率其下。他作为封建官吏,对朝廷、国家和百姓怀有高度的爱国心和责任心。

他冒死弹劾主和派宰相史浩和其党羽林安宅、史正志,使之罢职。在宋孝宗即位后诏百官陈时务,王十朋上疏《应诏陈弊事》札子,指出百官“居其官不履其职”,同时指出皇帝本身有任贤、纳谏、赏罚三大职事,皇帝未能做好,他也敢于批评皇帝。由于他的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声震朝野,人称他为真御史,连皇帝都敬畏他三分。

王十朋任饶州知州时,当朝宰相洪适回乡探亲,想让王十朋批准将与他家毗连的学宫旧址划给他个人扩建花园。虽然王十朋对洪适的父亲洪皓非常敬重、和其弟弟洪迈关系甚好,但仍义正辞严拒绝洪适的无理要求。他的清正气节,刚正不阿、不畏权贵的品德,使饶民感动,朝野传为美谈,为人们称赞和敬重。

王十朋作为地方军事和行政长官,断案处理民事是非常认真的,慎刑恤狱,他重调查,为民雪冤,解决了很多积案和冤案。他在绍兴任佥判时,农民鲁六的儿子从张侍郎家门口经过,张侍郎的恶子唆狗咬了孩子的大腿,鲜血直流。正好被鲁六担水时看见,情急之中操起扁担将恶狗打死。第二天鲁六就被抓进县衙中关押,数月未见音信,鲁六之妻为此特来府衙中告状。王十朋认真审阅案卷,几天之后又到乡间勘察此案,收集旁证。王十朋微服察访,从当地人口中得知鲁六实属冤枉,于是,判鲁六无罪,开枷释放。类似鲁六的百姓冤情还很多,王十朋一一给予平反。

王十朋在绍兴任上,不仅亲自审理民讼,为民平冤,更深入民间了解弊政,并及时向上司反映,提出很多革弊利民的意见。他在《与邵提刑》的手札中,列举了在司法、刑狱、催科等方面的八弊,并提出了革弊和实施的意见。

2. 戒石自警 刑清狱空

王十朋为官清正,严格要求自己,做官勤政爱民,两袖清风。他出仕饶、夔、湖、泉四地知州,每次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州衙署内先建上一块戒石。所谓戒石就是立上一块警戒自己和同僚的诗碑,泉州任上的诗碑的内容是这样写的:

君以民脂膏,禄尔大夫士。脂膏饱其腹,曾不念赤子。贪暴以自诛,诛求不知耻。指呼有鹰犬,嗜欲肆蛇豕。信言民至愚,孰谓天在迩。昭然甚可畏,殃必反乎尔。圣训十有六,简言具天理。大字刻山骨,朝夕临坐起。一念苟或违,方寸宁不愧。清源庭中石,整顿自今始。何敢警同僚,兢兢惟敕己。

他在夔州任上曾修整过一次古戒石,那是一百多年前,即北宋嘉佑年间立在夔州府署的。其戒石诗碑上刻有宋太宗书颁的四句十六字圣训:“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因时间久远,字迹磨损不清。王十朋主郡后,即命工匠重刻,并抬高戒石位置,四周加围栏保护。王十朋召集郡署官吏于戒石前,领读圣训并加以解释教育,指出大家的薪俸是百姓的血汗脂膏,对民要抚字为先,为黎民多办好事。如果以职权、吏权压迫剥削百姓,不仅法律不容,上天是不可欺瞒的。当场他自己专门为戒石写的自警诗《州县有戒石饬官吏,至夔之初,诗以自警》,向大家朗读和解释,教育大家相互勉励。其自警诗如下:

尔俸尔禄民膏脂,下民易虐天难欺。圣训昭昭日月垂,刻石于庭励官师。……一新栏槛严护持,银钩照眼光陆离。天威咫尺颜不达,虐民之事焉可为。勿谓苍天不吾知,与尔同僚共孜孜。

王十朋的戒石诗使同僚十分感动,大家表示当引以为戒。

他入夔之初见当地百姓吃水困难,因夔地苦无井,要引山泉蓄水成义泉。老百姓吃水要花钱买义泉水喝。看来是义泉不义。王十朋立诗碑于义泉旁,让百姓免费用水。不收水钱,公家府库收入减少了,为了补上空缺,王十朋就将自己的部分薪俸输入库府之用。为了避免后任再向夔民索要水钱,王十朋就在义泉旁立上诗碑以警后来者:

接筒引水下山陬,端为夔民解百忧。长使义泉名不断,莫教人费一钱求。(《给水》)

为了使义泉不干涸,王十朋自己花钱买了很多桐树苗和柳树,让大家栽在夔山之上,绿化荒山,保护水源,为避免牛羊过山时践踏树林,王十朋还专门写诗告诫夔民:

书生为郡亦迁哉,剩买童山买木栽。但遣牛羊勿践履,它年定出栋梁材。(《买山》)

王十朋清正爱民,严格要求自己和同僚,在外任时为老百姓做了大量的好事,赢得百姓爱戴。

王十朋来饶州之前,由于天灾人祸,农民衣食无着,很多人交不起官租,被无辜地投进监狱。一些官宦富豪欺男霸女,受害百姓申冤无门,反被倾轧,以致家破人亡。王十朋到任后释放那些交不起租子的“犯人”,又为那些无辜受冤的“罪人”平反昭雪,故境安狱空。王十朋在《刑清》一诗中说道:

昔日循良吏,狱空无怨声。刑清本无术,心地要先清。

在诗中王十朋道破刑事清明别无良术,首先作官判案的人自己的良心和作为要公正无私,清正廉洁。他的书房有一堂铭是抗金宿将张浚为他书写的,题名叫“不欺室”。他在书《不欺室》中写道:

室明室暗两何疑,方寸长存不可欺。勿谓天高鬼神远,要须先畏自家知。

与人不欺,与世不欺,这是王十朋作人为官的宗旨。他的清官本色概源于此。

3. 割俸办学 家境贫寒

王十朋33岁时在家乡创办梅溪书馆,42岁时在家乡正式掛匾创梅溪书院,名噪一方。46岁中状元后,宋高宗让他在秘书省作校书郎之外,兼作建王府小学教授,教授皇子、皇孙。宋孝宗即位后不久,在王十朋51岁时让他管理领导国家最高学府太学,为国家培养教育高级人才。在王十朋60岁时,宋孝宗又将他从外任召他回朝廷,专门让他做太子詹事,专职教授太子,即宋光宗。王十朋一生办学、讲学,是两代帝师,可以说他是非常有成就的教育家。

他在外任地方官时,特别重视地方教育和人才的培养。王十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每到一郡即筹资办学,重建、扩建湖州与泉州郡学的贡院,每到初一、十五他亲自到学宫视学、讲课,询问政事。《宋史》王十朋本传说:“起知泉州,十朋前在湖割侍俸钱创贡闱,又为泉建之,尤宏壮。”也就是说为了办官学,王十朋是拿出自己的薪俸,即割俸办学。作为知州,王十朋年薪一千石,可他都拿出去捐款办学了,夫人贾氏忍贫好施,把自己的金钗都捐出来。他在朝廷做官三年两去国,被罢官之后,又遇上家乡欠收,家中连吃饭都成问题。王十朋在诗中写道:

家藏千卷书,父子忍饥读。一字不堪煮,何以充我腹。细君笑谓我:“子命难食肉。去岁官台省,侥幸食君禄。有口不三缄,月奏知几牍。圣主倘不容,宁免远窜逐。归来固己幸,富贵非尔福。东皋二顷田,得雨尚可谷 。子耕我当耘,固穷待机熟。”

夫人逝去,王十朋在极度悲痛之中,写下了《悼亡诗》:

伤哉无复见,老矣不成偕。牢落凝香地,同谁话此怀。相勉惟清白,囊如四壁空。难忘将绝语,劝我莫言穷。(予一日忽言穷,令人曰:“君今胜作书会时矣,不必言穷。予悦其言,盖死之前数日也”)。

王十朋在给皇上写的《乞祠不允》诗中记述家事:“臣家素贫贱,仰禄救啼饥。况臣糟糠妻,盖棺将及期,旅榇犹未还,儿女昼夜悲。”诉说因无钱回乐清,夫人灵柩停泉州两年。15年中,无论是担任京官,还是外任四地的知州,王十朋关心的是国家、是黎民。他的割俸办学,割俸修义泉、绿化,而他自己的家却如此清贫。他的勤政清廉的品德是多么可贵啊！

4. 兴修水利 退田还湖

王十朋在治理州县时,很重要的一项德政,就是兴修水利。

王十朋第一次出任绍兴佥判期间,由于越地水灾之害,王十朋特到下面所属县区实地考察三百里鉴湖。写出了4 000字环保奏章《鉴湖说》,并及时报告朝廷。

鉴湖自东汉马臻太守开湖以来,350余里的鉴湖可以灌田9 000余顷。此后历朝很注重治湖,不敢废湖,因此越地无水旱之患,人民博受其利。但是北宋祥符年间开始便有人盗湖为田,到了北宋政和年间,当地政府为应奉税收,建议废湖为田的农业收入的租税全部输入京师。于是奸民豪族公然侵湖,肆无忌惮。从而废湖为田达2 300余顷。自此越地水利失调,年年都发生水旱灾害。

王十朋《鉴湖说》详尽叙述了废湖为田的三大害和复湖竣湖的三大利,以及废田为湖的三大难,并且全面提出复湖治湖的工程方案、经费来源、机构设施和土方堆积等一系列治湖的具体问题,可谓尽详尽善。

鉴湖是我国东南地区最古老的水利工程之一。湖高田丈余,田高海丈余。旱补湖水灌田、涝泄田水入海。千余年来在蓄泄、灌溉、交通、养殖等方面起了重大作用。王十朋的《鉴湖说》让朝廷很重视,加强管理。如今鉴湖如镜,这里也有王十朋的一份功劳和努力。

知夔州,因夔地临近长江,他带领民众修筑防洪堤坝和城墙。为保护从山上引下山的泉水管线不被牛羊践踏,王十朋助资修义泉,自费买山、买树苗绿化荒山,种柳2 000株绿化襄水之滨。奉节梅溪河就是以他的号命名的。他写诗告诫夔民,筑城墙保平安应当作自家活计:

莫将逆旅视居官,直作吾家活计看。墙壁时时为修葺,安知劳苦是平安。(《修垒》)

王十朋知泉州两年,组织领导修建和竣疏了洑田塘人工湖,实施七首塘工程。他组织民众,顺乎自然,把罗裳周围的大小溪流加以疏竣、引导,有的地方则开凿水渠,把名为九十九溪的水源引进湖塘,使之成为有源头的活水。作为七首塘之首的沃田塘,到明朝时还受益良田8 000亩,惠及三个都共82个乡社。《泉州市水利志》为王十朋下了结论:“晋江清阳、罗山和石狮一带,建有七首塘,即沿塘、沙塘、芙蓉塘、洑田塘、龟湖塘、象畔塘、拱塘。原来溏水无源,易涸易盈,南宋乾道年间(1165—1173年),大都为泉州知府王十朋,组织民众疏浚开凿,蓄罗裳诸水以灌田。”这段文字不长,却概括了王十朋在泉州兴修水利的成果。另外《泉州市水利志·大事记》第10页也提供了这方面的佐证:“乾道四年至五年(1168—1169),泉州知州王十朋修晋江洑田塘。”所谓塘即大池塘,也就是人工湖。

王十朋的德政至今被泉州人民纪念,洑田塘旧址上仍留下宋、元、明、清、民国以来的堤坝,那最底层的宋代留下的坝基就是王十朋知泉时修筑的。1998年10月,中国水利水电出版社公开出版了《泉州市水利志》,这部书几个主要部分都有对王十朋知泉时兴修水利的出类拔萃的业绩记录。王十朋的塑像和“修北楼记”及承天寺十奇诗和泉南佛国的崖刻,都被泉州人民保留纪念至今。

四、 王十朋的诗歌成就

王十朋是南宋著名的政治家、教育家、文学家和爱国诗人,一生博究经史,工诗善文,共留下2 200多首诗歌和大量的奏议文章。王十朋有二个好儿子——闻诗和闻礼,将其父的诗作刻板,编辑成册,朱熹为之序。得以流传至今。其《梅溪文集》被辑于《永乐大典》及《四库全书》之中。另有《宋十五家诗》中辑有王十朋诗一卷,现存日本、台湾。1999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了79万字的《王十朋全集》,乐清梅溪重刊委员会功不可没。《王十朋全集》中收诗29卷,计2 200多首;文25卷。1990年由笔者和父亲王祝光(王十朋第26代嫡孙),编著出版《王十朋传》,填补了海峡两岸王十朋研究领域的空白。国学大师南怀瑾先生对《王十朋传》予以充分肯定和支持。《王十朋传》一书,1999年荣获中国艺术研究院共和国社会主义文学艺术50周年(传记)一等奖。

由本文作者和父亲发起的“王十朋研究会”,于1997年正式注册成立,南怀瑾出任名誉会长。是年12月25日召开王十朋研究会成立即《颂梅集三百首》首发式。2003年10月召开王十朋国际学术研讨会;2012年由乐清市人民政府召开纪念王十朋诞辰900周年全国学术研讨大会,将王十朋研究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台湾郑定国博士,著有40万字《王十朋及其诗》,是研究宋朝诗歌文学系列参考书之一。宋诗在诗的语言特征上明显与唐诗不同。郑定国以为王十朋是南宋初期诗坛之健将和第一大作手[6],因王十朋是立德、立功、立言的名臣,因此他的政声掩盖了他的文名。

王十朋兼擅诗、文、词、赋,以诗歌创作成就最高。其词《点绛唇·素丁香》入选现高中语文课本。王十朋诗中有的直抒政治、军事等有关国计民生,反映出他的现实主义的写作方法,让人们看到他的爱国爱民的政治主张和勤政清廉的为官之道。如“伤时眼泪满襟血,更把少陵诗句哦。”(《伤时感怀诗》);“平生忧国丹心在,一饭思君血泪横。”《(次韵题曹大夫怀忠阁》);“愿言一饱均黎庶,瓶粟无储不用忧。”(《社日喜雨复用前韵》);还有“斗米大半杂以糠,横索民钱名贴量。”(《粜米行》)

在王十朋的诗歌中有大量的山水诗、田园闲居诗、赠友诗、送别诗、酬唱诗、咏物诗、咏史诗、宦游诗、哀悼诗,等等。其中尤以山水诗和宦游诗为多。诗人在表现山水行旅中融入了丰富的思想感情,其中包括政治态度、理想志趣、人生体验,等等,展示出这位南宋一代名臣纯正直率、广阔深遂的精神世界,给予读者心灵的感动、思想的启迪及审美的愉悦。

如《三峡堂》诗:三峡堂中看倒流,沉舟侧畔过千舟。世途险更胜三峡,多少人怀积羽忧。如《书架》诗:君富端不俗,有钱长买书。家藏三万轴,不怕腹空虚。

有一些诗中记录王十朋为民造福,如《种柳》:“瀼水东西十里余,新栽杨柳二千株。会看耸干参天去,能似甘棠勿翦无。”

有一些诗王十朋反映与民同乐。如《上元百姓出游作三章谕之》:“邻里相呼入郡城,巴歌楚舞沸欢声。三霄游罢同归去,勉力耕桑事父兄。 三日嬉游喜遇晴,还家又见麦青青。但须及早输租税,莫要勾呼到讼庭。 好去耕耘陇上田,但能勤苦有丰年。家家饱暖身康健,更向明年看月圆。”

王十朋的诗明白如话,感情真挚,其爱民之心跃然纸上。

王十朋的山水诗立意高远,清新隽永。精品佳作比比皆是。诗中有画,诗情画意。请看:“朝离黄塘憩乌石,暮宿青江过白溪。岭上回头观赤水,山川五色望中迷。”(《过白溪》)

诗中的黄、乌、青、白、赤使山川五色呈现眼前。

又如《过鉴湖》:“谁把青铜铸鉴湖,湖光冷浸越王都。东风二月西游客,买得扁舟入画图。”

再看:“山色绿如染,湖光青似磨。峰高捧日久,波阔浸天多。瑞气浮城阙,春光醉绮罗。能将比西子,妙句有东坡。”(《春日游西湖》)[7]

这些优美的诗将自然气象和人文精神相结合,富有很深的思想情感。

王十朋在饶州任上,与状元、著名诗人张孝详,洪迈(《容斋随笔》的作者),以及何子应等抗金名臣及志同道合的诗人结建了楚东诗社,王十朋是盟主,还编有《楚东酬唱集》诗集(可惜失传)。诗歌反映心系苍生,坚持写实,抒爱国之情,是南宋初年诗歌创作的主旋律。

1998年北京大学古文献研究所陆续出版了《全宋诗》72册,其中第36册刊载了王十朋的《梅溪集》及《后集》的诗作和补辑,公认王十朋是传承唐诗的古典现实主义传统,并吸收宋代近世人文主义思想的极其重要的诗人,更是衔接北宋、南宋诗派的诗人之一、应当深入研讨,以填补中国诗史的这一空白。

五、 结 语

王十朋的“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的民本思想和治国方略,广施仁政、严行廉政、勤政爱民的为官之道,忠心报国、刚正不阿的高贵品质和他留下的2 200多首诗歌、文章,都是中华民族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学习和弘扬清官王十朋爱国爱民、两袖清风的崇高品质,以及高瞻远瞩的退田还湖、兴修水利、绿化荒山的环保意识,这对当前提倡的防腐倡廉,加强环保,传承中华传统优秀文化,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来说,都有其深远的历史和现实意义。

[1] 王翼,王逴晶. 状元·良臣王十朋[M]∥太原郡王氏. 大宗谱(中华辛未版). 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2004:3.

[2] 王雪丽,王祝光. 王十朋传[M]. 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 1990.

[3] 脱脱. 宋史·列传第一四六卷. 王十朋传[M]∥简体字本二十四史:50册(卷三五～四三二). 北京:中华书局, 1999:9375-9398.

[4] 李新传.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M]. 胡坤,点校. 北京:中华书局, 2013.

[5] 王十朋. 梅溪王先生文集·民事堂赋[M]. 后1卷21页.

[6] 郑定国. 王十朋及其诗[M]. 台北:台湾学生书局, 1995.

[7] 王十朋. 王十朋全集[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8.

【责任编辑 高起元】

Wang Shipeng: The Honest and Upright Official

WangXueli

(Periodical Office of Contemporary Chemical Industry, Shenyang 110043, China)

The biographies, styles of being a government official, performance, and achievements in poetry of Wang Shipeng, the famous patriotic official and the scholar of Longshuge, are elaborated, to carry forward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and the core values of socialist, and promote anti-corruption in depth.

Wang Shipeng; patriotic loyalty; honest and upright; love people

2016-06-30

王雪丽(1948-),女,浙江青田人,当代化工杂志社编审,作家;王十朋第27代嫡孙女。

2095-5464(2016)05-0627-07

K 827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