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道省悟黄粱梦》道教美学思想探究

2016-04-04 08:15李科
文学教育 2016年19期
关键词:钟离神仙道教

李科

《邯郸道省悟黄粱梦》道教美学思想探究

李科

元代道教传播在民间较为发达,道教的美学思想的影响也见诸于元杂剧的戏文中。马致远创造的杂剧大都带有道教的影子,《邯郸道省悟黄粱梦》就是明显的神仙道化剧。本文抓住剧中较为典型的道教美学思想:“清静”和“生即美”的观点来进行分析。

道教 美学 清静 生

一.创作缘起和特点

《邯郸道省悟黄粱梦》是元代马致远所创作的一部较为典型的神仙道化剧。故事的情节是马致远根据唐传奇小说《枕中记》所改编而得。《邯郸道省悟黄粱梦》中的主要人物是赶考书生吕岩和太极真人钟离权。吕岩和钟离权说着话便睡去了。吕岩在梦中经历了“酒恋清香疾病因,色爱荒淫患难根;财贪富贵伤残命,气竞刚强损隐身”[1],十八年来一梦觉悟,抛弃了财色酒气,而后与东华帝君同归紫府。

《邯郸道省悟黄粱梦》的戏曲情节更引人入胜,在文中受道教思想影响也更突出。在故事情节的发展变化上,没有拘泥于唐传奇,而是根据戏曲需要,进行了二度创作,使得情节和人物更加丰满和完整。情节更加细腻,对于原著中没有展开的部分进行了增加、详细描述和表现,从而丰富了故事,对于不必要的情节进行了删减、合并或提前。

二.道教美学思想具体体现

1.清静

“清”原指水明澈,洁净之意。《说文解字注·水部》说:朖也。澂水之皃。段玉裁注道:朖者,明也。澂而后明,故云澂水之皃。引申之凡洁曰清,凡人洁之亦曰清。[2]可以看到“清”也用来表现人的品德、节操和志向的超越世外。在审美范畴中,“清”意为纯洁,清平的审美趣味,与道家有紧密的联系。在魏晋南北朝时,人们的审美取向普遍呈现出“以清为美”的倾向。尤其是南北朝时期,人物品藻、自然审美、艺术创作以及艺术评论几乎以“清”为最高水平。一切合于道、得道的事物和现象才是真的、善的和美有关的。天“得一”便清朗明净,大地得道便安宁祥和。“清”之所以为美,正是因为它是“道”的体现。

“静”作为美学范畴,指“情感纯粹、思虑澄明的心理状态[3]”。这样的一种心理状态正是道家所崇尚的。老子提出:“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4],“静”就要在审美中排除功利,以达到审美的“无目的的合目的性”。这里的“静”正是道教美学所提倡的“虚静”。

在《邯郸道省悟黄粱梦》开头,钟离权和吕岩便就世俗世界中众多的诱惑和真正的快乐展开了讨论:“(洞宾云)俺为官居兰堂,住画阁……做官可待,富贵有期……俺为官的,身穿锦缎轻纱,口食香甜美味。”[1]。另一方面,钟离权道出神仙的快乐和尘世快乐的短暂:“食紫芝草千年寿,看碧桃花几度春。常则是醉醺醺、高谈阔论,来往的尽是天上人……俺那里自泼村醪嫩,自折野花新。独对青山酒一尊,闲将那朱顶仙鹤引。醉归去松阴满身,冷然风韵,铁笛声吹断云根……听野猿啼古树,看流水绕孤村……功名二字,如同那百尺高竿上调把戏一般,性命不保,脱不得酒色财气这四般儿。笛悠悠,鼓冬冬,人闹吵,在虚空。怎如的平地上来,平地上去,无灾无祸,可不自在多哩。”[1]

吕岩认为人间为官的富贵是可见的,更具实现的现实性。而且他认为富贵后还可以享受衣食住行的穷奢极欲。在本剧中以钟离权为具象的道教认为,正是要摆脱这些财色酒气带来的诱惑和害处,而是去追求真正逍遥适性的快乐,在仙界与各路神仙神仙谈

笑风生,长生不老。钟离权的理由是人间的财色酒气给人带来的并不是享受,而是让人丧命的威胁。而且钟离权在叙述神仙的快乐时还描绘了一副仙界生活环境的美好图景,其中没有金钱的诱惑,没有肥甘厚腻的贪婪,更没有情色的堕落,只有闲适的高谈论阔,还有自然美景的欣赏、音乐的熏陶。从美学的角度来看,这正是一种审美的人生态度也是审美态度。只有审美态度才能见到美,必须抛弃实用的、功利的态度和科学的、理性的态度。实用的、功利的态度只能看到消费和占有,科学的、理性的态度只能看到去蔽后的实物,它们都遮蔽了美。钟离权所倡导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正是符合了“清静”的审美态度,它抛弃了人们平常对生活实用、功利的态度。老庄所倡导的清静无为的审美心理态度,虚心应物、涤除玄览的审美方式、超脱尘俗的审美情调,最核心的思想是保持一个空明的心境。道教中修炼的前提就是要自己的精神境界达到“清静”。否则就算长生不老,伴随人的只有忧愁;就算荣华富贵,所能享用的也并没有多少,还会患得患失。所以钟离权才会与吕岩第一次对话后说出功名让人性命不保,酒色财气使人多灾祸。

2.生即美

神仙思想是道教产生的一个重要的思想渊源。从秦以来,不少王公贵族都寻仙求丹,认为神仙是存在的,而且认为可以通过服食丹药长生不老成为神仙。魏晋时期,黄老思想为名士所崇尚,道教也在此时得到进一步发展,并且逐渐摆脱民间宗教的影响,出现了众多经典。这些经典中有不少关于养生和医药方面的典籍。道教不论在上层还是在普通百姓中,都是一种救人于苦难的形象。一方面,符合社会的需求,东汉末年、魏晋罕见大乱世,天灾人祸,十室九空,百姓和权贵都希望平安幸存;另一方面,道家和道教历来都是更加重视生命的,如《庄子·秋水》回答:“吾将曳尾于涂中”[5]。可见在集体无意识中就有一种“求生”的欲望。在道教思想中,“‘生’就是唯一的标准、目的,‘生’就是最高尚的情趣和最大的快乐。‘生’就是道的具体体现和最高境界。”[6]

这一观念也反映在元代的神仙道化剧的剧情设置中,劝导的方法就是比较名利财色与生命孰轻孰重,而且明确指出生命的重要。重生的思想不仅是作为正常人都有的本能意识,更是道教历来所有的“以生为美”的宗教美学观念。例如《道德经》:“名与身孰亲,生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4]葛洪在《抱朴子》提出:“是以道家之所至秘而重者,莫过乎长生之方也”[7]。如此可见,道教从生命观上就是十分积极的。道教提出的修道成仙的思想,也是倡导生命和现世的美好,而且认为神仙的快乐和凡人的快乐最大的区别就是不老不死。所以钟离权反复说财色酒气会谋财害命,正是看到身家性命比名利财物更加重要。在所谓的现实中的吕生,却看不到本来答案非常明确的问题,一直执着于做官富贵,冒着丢失身家性命的危险去作为人生行为准则。接下来在梦中的经历就是为了让吕生回归到正常的认知水平,参悟透世俗生活的快乐和神仙的快乐孰轻孰重。另外,神仙世界的生活坏境也与世俗生活也有不同。道教对于自然美的审美非常重视的,人要成仙就是要与“道”契合,达到“适性”的境界。大自然与人本来就是在一个世界中的,就不能割裂人与自然的联系,人为的去制造另外的“世界”。道教对自然美的重视,也一方面是对人本身的发现,才会对人本身的幸福感到重视,从而去求得现世的长生不老和内心的“适性”。道教的“生即美”思想中也带有对世界各方面美的发现,才会认为现世是可留恋的。

做官富贵的快乐是可待的,是可以很容易的言说的,也是很有限的。当吕生在梦中提前预演了一遍荣华富贵的生活,到醒来的时候却觉得一场空。而道教对于人生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通过修炼达到自己独特的人生境界,成为神人、真人、至人。

①傅丽英,马恒君校注.《马致远全集校注》[M].语文出版社2002:148;149

②许慎撰.段玉裁注.许惟贤整理.《说文解字注》[M].凤凰出版社.2007:956.

③朱立元主编.《美学大辞典》[M].上海辞书出版社.2014:144.

④王弼注.楼宇烈校释.《老子道德经注》[M].中华书局2013:39;125.

⑤方勇译注.《庄子》[M].中华书局. 2014:278.

⑥潘显一.《论道教美学中的“生即美”观点》[J].宗教学研究1995年第4期.

⑦葛洪著.顾久译注.《抱朴子内篇全译》[M].贵州人民出版社.1995:342.

(作者介绍:李科,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美学2015级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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