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邓建中
说唱临川道情
文 邓建中
近年来,人们对电视屏幕似乎产生了视觉疲劳,开始返璞归真,复又爱看文化上的传统艺术。我久违了的乡音,濒临失传的临川道情,在当地政府的抢救、挖掘中“春风吹又生”。它以饱经沧桑的音符、简单明快的节奏、浓厚的乡土气息重新成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一种文化艺术说唱形式。2013年,它被列入江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我的童年跟随做小学教师的母亲在故乡度过。20世纪50年代的农村,文化落后,那时还没有电视机,电影一年到头也难得看到一回,主要的文化活动之一就是观看临川道情。周围各村每逢娶妻、嫁女、庆寿、做屋、过年和修谱都会请艺人来表演道情,以示庆贺,每逢此时,各家各户都会喊来亲戚朋友,既看戏又亲友相见,十分热闹。我家在城市,在农村没有亲戚。但是,每当有道情表演,母亲总会叫学生带信给附近村小的老师 (即母亲读师范时的几个同学),让他们一起来观看。
临川道情主要的演奏乐器是一个打穿了竹节的约80厘米长的竹筒,在一端蒙上蛇皮或猪油膜,右手拍打发出一种“嘭嘭嘭”的声音,辅之以左手夹住两块竹片发生自碰,有时也用它敲击筒身而发出声音。道情靠演员的说唱、脸部表情变化、曲调的快慢及鼓筒与竹板所发声音的大小来表达戏情。戏目主要有《毛洪记》《乌金记》《南瓜记》《卖花女》《水浒传》《三国演义》等。它不要宽大的舞台,不要豪华的服饰,一个艺人的自拍自唱自说,就能将一个个传奇故事化作鲜活的人物形象,让观众随着故事情节如身临其境,欲罢不能。这时,年少的我总是投入到跌宕起伏的戏情中,为《毛洪记》中毛洪的悲惨遭遇洒下同情之泪,为《乌金记》中的李桂英蒙受冤屈愤愤不平。特别是《三国演义》中说到蜀国被“偷渡阴平”灭亡,最后“三国归晋”,让我伤心了好多天,大骂司马昭一家奸臣,抱憾阿斗无能。
道情演出的场景一般是先慢打一阵锣鼓招揽观众,再急打一阵,待最后一声“咚咚锵”一停,一位穿堂(主持人)出来报节目后,便开始唱道情:只见一位化了淡妆的艺人端坐于台上,左手夹着竹板,腋窝下夹着道情,用右手的中指、食指和无名指三指敲击蒙着蛇皮的一面,左手打竹板。在“嘭嘭嘭”和“咔咔咔”的响声中,用抚州采茶调演唱,用临川方言道白,他一人多角,叙表见长,模仿男女老少,模仿大自然音响,模仿动物声音;有时还联系实际,针对身边的人和事说唱,深受群众欢迎,对烘托气氛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台上唱道情精彩,台下看道情热闹。演出前,男人们大都打赤膊,肩膀上搭一块又宽又长的布巾(如果穿衣服就把布巾扎在腰上),抽着黄烟,议论着身边事和田地间农作物的收成。平时最辛劳的女人们这时终于可以放松了,她们扎在一堆开始“嚼舌”,嘻嘻哈哈地嗑着自家炒的瓜子,议论着东家长西家短。最欢乐的是我们这些小孩,躲躲藏藏,打打闹闹,尽情地玩耍。演出时,男人们会小声议论,大声叫好;女人们则“啧啧”声一片,听到伤心处,还会提起衣衫抹眼泪;孩子们则童言无忌,急着追问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道情用临川话道白,而临川话有七个音调,比普通话多出阳入、阳去和阴入三个声调。这给临川道情的道白提供了丰富多彩的表达方式,提高了表现力与演出效果。如今,道情在表演的内容上也进行了改革,由过去的单人表演改为多人表演,由传统戏目改为传统戏目和现代戏目相结合,曲调更加欢畅活泼,形式也可载歌载舞。
随着时代的变迁,电视和电脑网络的普及,文艺种类的丰富及人民群众爱好的多样化,临川道情面临的挑战越来越多,而且自身也存在着传承人老化、后继乏人等问题。不过,我相信,生于民间,成长于民间,深深扎根于人民群众之中的临川道情,在发展的道路上必将战胜各种困难,砥砺前行,成为祖国艺苑中的一朵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