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幸福:在现实生活与可能生活之间

2016-04-01 17:44杨孝如
江苏教育研究 2016年8期
关键词:阈值教师职业现实生活

2015年11月,由《小康》杂志社联合清华大学媒介调查实验室,并会同有关专家及机构而进行的“中国幸福小康指数”调查结果出炉,教师职业高居“公众眼中最具幸福感的职业”的第二位,连续四年位列该榜单前三甲。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2014年腾讯网组织的近42万教师参与的教师生存状态调查显示,逾八成教师认为自己工作压力大、社会地位低,近五成教师表示绝对不会让其子女从事教师职业。这一调查数据,恐怕很难支撑教师是“最具幸福感的职业”这一公众认识。

——为什么关于教师的职业幸福,公众与教师的认识会存在如此大的差距?我认为,这与社会对教师职业的过度关注有深层的内在关系。

由于几乎牵涉到每个家庭的幸福,所以教育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万众瞩目的领域。特别是在当下,在家长和学生的教育需求由“有学上”提高到“上好学”的语境下,教师的工作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和重视。被置于聚光灯之下,成为公众目光的焦点,常被认为是一件令人幸福的事情。的确,受到关注、受到重视是能让人产生满足感、成就感、幸福感,但与此同时,强光的聚焦也会让教师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社会,特别是利益相关者的神经。再加上大众媒体对偶发性教育事件的大肆炒作,教师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很多教师因此而变得谨言慎行、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在现实生活中,教师由于试图改变现有的教学生态、尝试进行创造性的教学变革而被家长抵制甚至投诉的案例并不鲜见。

可见,过度关注给定了教师的教育生活阈值,在这一阈值之内,教师得到的是充分尊重,而一旦超越了这一阈值,就会触发公众心理警戒线,就会引发利益相关者的不安心理,甚至是激烈行动。或许正因为如此,有位校长朋友曾套用一个经典的句型,半开玩笑地感叹:“如果爱一个人,就让他去当老师;如果恨一个人,就让他去当老师。”

值得注意的是,因为这种给定通常是以尊重的形式来实现的,是一种隐蔽性极强的软约束,所以被公众所关注往往被仅仅理解为一种幸福。但问题在于,幸福不是认知性的,而是体验性的,只有生活在给定的教育生活中的教师,才深知过度关注其实是一把双刃剑,既可能是幸福的源头,也可能是痛苦的渊薮。

给定的生活之所以会让人不幸福,是因为它把教师限定在现实生活之中,而压制了他们对可能生活的追求。

“可能生活”是赵汀阳哲学著作《论可能生活》的核心概念,作者认为:“尽可能实现各种有积极意义的可能生活是幸福生活的一个必要条件,否则生活就有缺陷。”(赵汀阳.论可能生活——一种关于幸福和公正的理论(修订版)[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22.以下引用只注明页码)可能生活不是给定的生活,而是充满着创造性,由此,“从最简单的意义上说,幸福生活等于创造性的生活”(23);可能生活也不是现实生活,虽然它建立在现实生活的基础之上,但“不完全等于现实生活,因为现实生活只是可能生活的一部分,还有许多可以进入的生活是能够创造出来但尚未创造出来的”(148)。

卢梭说过:“人是生而自由的,但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过任何一种生活,都必须在自由与枷锁、可能生活与现实生活之间寻求平衡。教师的教育生活当然也不例外。而在当下,很多教师失去了这种平衡,安于或忙于给定的生活之中,而无意或无暇顾及充满创造性的可能生活。缺失了对作为幸福生活必要条件的可能生活的追求,教师离幸福就会越来越远,离乏味、倦怠甚至痛苦自然就越来越近。

这种平衡的建立,需要一种扎根现实生活而努力向可能生活生长的状态。借用作家阿忆博士的一篇散文的题目,我把这种生活状态称作“云在肩头”。在这里,不妨以阿忆博士对“云在肩头”充满诗性的诠释来结束这篇短文:

当云层只有肩头那么高,你的头脑便永远在日月星辰的朗照之下,你的思想高于风暴漩涡,内心便不会雷电交加,而你身处人世,即使双眼无法从云缝中看见大地,肩下的皮肤也知道人间的冷暖。

(杨孝如,《江苏教育研究》杂志社,210013)

责任编辑:颜莹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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