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文化系统的结构和功能分析

王章豹，李才华

(合肥工业大学，安徽 合肥 230009)



工程文化系统的结构和功能分析

王章豹，李才华

(合肥工业大学，安徽 合肥 230009)

摘 要:工程作为塑造物质文明的造物现象和社会现象，它和文化也是息息相关的，现代工程活动更呈现出工程文化化的发展趋势。广义的工程文化是指工程组织在长期工程实践过程中逐步生成和发育起来的、体现自身特色的、为组织全体成员所认同和共有的精神财富、活动方式以及蕴含于工程实体中的理念、风格、传统、技术、艺术等器物文化的总和。文章在分析工程文化概念的基础上，采用结构-功能分析方法，从系统论的视角分析了工程文化系统的五层次结构及其构成要素，即最外层是工程文化的环境层，而后是由表及里的四个渐进层次——工程文化的物质层、行为层、制度层和精神层，并构建了工程文化系统的地球结构模型；同时探讨了工程文化系统的五大功能，包括导向引领功能、支撑调节功能、规范约束功能、激励凝聚功能和辐射传播功能。

关键词:工程文化系统；结构；功能；工程组织

工业技术经济。E-mail:hfutwzb@126.com

李才华（1970-），男，博士，合肥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工程哲学与科学哲学。

引言

工程作为塑造物质文明的造物现象和社会现象，它和文化也是息息相关的。一部工程演化的历史，就是人类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巧妙利用自然物和自然力建造一个个工程来满足人类物质和精神需求的历史，同时也是一部文化变迁的历史[1]。我国的都江堰、万里长城、秦兵马俑、京杭大运河、赵州桥，古埃及的金字塔，古希腊的神庙、雅典卫城，古罗马的斗兽场、凯旋门，英格兰的巨石阵以及欧洲中世纪的城市建筑、教堂、大型机械和中国古代的经典建筑（如故宫、天坛、颐和园、大昭寺）等举世闻名、历久不衰的伟大工程,无不凝结了人类的智慧和巨大创造力，体现和承载了与之相连的时代文化特征。随着经济全球化以及我国工程建设深度、广度和强度的加大，现代工程活动及其诸环节更是蕴含着文化的要素，三峡工程、载人航天工程、高铁工程、奥运场馆工程等大型或特大型工程，产生了巨大的文化品牌效应，工程活动与文化的结合日趋紧密，并呈现出工程文化化的发展态势。由于工程的一次性和临时性、参与单位的多样性、技术和环境的复杂开放性以及文化作用的潜隐性等特点，使得工程建设中工程文化的作用和效果往往被忽视。实际上，工程中重大事故的发生，表面上看是工程技术问题，更深层则是人的观念、意识和价值取向问题，也就是工程文化的缺失问题。工程文化出了问题,工程就会出问题[2]。因而，无论从工程哲学理论的角度看还是从工程实践的角度看，工程文化都是一个重要问题[3]。加强工程文化建设，发挥工程文化这一无形资产的导向、规范、调节、凝聚和激励作用，对于规避工程风险、减少工程事故、保护生态环境、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提高工程质量和综合效益等，都具有重要意义。正因如此，需要我们从工程哲学的高度和文化整体上去认识工程，用工程文化的先进理念去加强工程文化建设。本文拟采用结构-功能分析方法，从系统论的视角探讨工程文化系统的内部层次结构及外在功能。

1　工程文化的内涵及其系统结构与功能概述

工程文化是近些年才兴起的一个新的研究领域，学者们也从广义和狭义两个维度给工程文化下了不同的定义。Lewin（1983）[4]认为，从狭义上说，工程文化是指在具体的工程实践活动中所形成的、被普遍认同和接受的一系列、一整套行为准则、道德规范、价值观等，其核心内容为价值观。张波（2010）[5]认为，广义的工程文化是人类为社会生存和发展在设计、生产、经营和消费活动中形成的物质和精神成果的总和；狭义的工程文化是指实际工程活动发生过程中所涉及的文化现象，即在工程领域里各个环节工程活动中所发生、反映、传播的具有工程特色的文化现象。殷瑞钰、李伯聪等（2011）[1]145指出，工程文化的本质是工程共同体从事工程活动的精神、意识、知识、习俗和行为规则。朱振涛（2012）[6]认为，广义的工程文化是由众多的工程项目参与主体在工程建设实践中形成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的总和；狭义的工程文化是指众多的工程项目参与主体在工程建设实践中形成的受到工程建设成员普遍认可、共享和遵循的价值观念、思维模式以及建设实践中的管理方式、员工行为等方面的总和。

有人曾做过统计，迄今国内外关于文化的定义有好几百种之多，而学界对于工程文化的定义更未达成共识。笔者认为，工程文化不是工程和文化的简单相加，而是两者的交集，也就是说，工程文化是工程和文化相互融合形成的一种群体文化，对其的理解也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工程文化是指工程组织（共同体）在长期工程实践过程中逐步生成和发育起来的、体现自身特色的、为工程参与方全体成员所认同和共有的精神财富、活动方式以及蕴含于工程实体中的理念、风格、传统、技术、艺术等器物文化的总和，具体包括环境文化、物质文化、行为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狭义的工程文化是指工程组织逐步培育形成的以价值观为核心的、以物质文化为基础的、植根于整个组织成员灵魂深处的、独特而稳定的思想意识、价值观念、精神面貌、思维方式、道德规范、行为准则和风俗习惯等的有机综合体。广义的工程文化是从更为系统的视角给工程文化下的定义，表现为物质形态、制度形态、行为形态和精神形态的成果，而狭义的工程文化主要指精神形态的成果。本文探讨的工程文化是广义的工程文化。

世界上的一切自然和社会事物都可以看成是一个系统，系统是普遍存在的。系统是由诸层次、诸要素构成的有机整体，这些构成要素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有序地相互关联、相互作用，并发挥一定的功能。系统论的鼻祖贝塔朗菲[7]曾这样解释：系统的结构是“部分的秩序”,“内部描述本质上是‘结构’描述”；系统的功能是“过程的秩序”，“外部描述是‘功能’描述”。亦即任何系统都具有一定的结构，所谓结构，是指系统内部各组成部分（要素）的组织状态及其秩序。“结构”在自然辩证法中与“功能”相对应，组成一对范畴。也就是说，结构和功能总是有机联系在一起的，结构总是具有一定系统功能的结构，而功能总是具有一定系统结构的功能。所谓功能，是指系统整体对外部环境作用的能力及其大小。同理，工程文化系统也是由若干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要素所构成的具有特定功能的有机整体，其结构和功能也具有密切的联系。要充分发挥工程文化系统中各构成要素的功能，就必须理顺各要素的关系，建立适合工程文化系统的层次结构。

2　工程文化系统的层次结构

文化系统是一个层级结构，目前不少学者把文化划分为物质文化、社会文化（或制度行为文化）、精神文化三个层次[8]。工程文化是一个有丰富内涵的系统，借鉴已有研究成果，我们认为，工程文化系统结构可分为五个层次：最外层的是工程文化的环境层，然后是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的四个渐进层次——工程文化的物质层、行为层、制度层和精神层，每个层次中又包含不同的文化要素，下面分述之。

2.1环境层工程文化

“环境”一般是指围绕某个中心事物的外部世界，它既是人类实践活动的对象，也是人类实践活动的外部条件。广义的环境既包括物质形态，又包括精神形态，这里的工程环境主要是指精神形态的环境。环境层工程文化是指工程组织及其成员所面临的现实环境文化，是对工程的建设、运行和管理有影响的所有外在环境因素的总和，可划分为外部（或宏观）环境和内部（或微观）环境文化两个方面。工程组织内外部环境的变化会对工程文化的变革与建设产生重要影响，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工程人的观念和行为，决定着工程文化系统的层次和水平。

工程组织外部环境文化是指其外部的政治法律环境、经济市场环境、社会人文环境、科学技术环境、具体任务环境（如工程所在地人的文化素质、商业习惯和风俗以及工程周围的基础设施、交通运输和通信条件）等情景环境的总和。工程系统与外部环境存在着大量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工程的实施需要外部环境提供各种氛围、资源和条件，任何工程建设活动都会受到相关的法律、政策、金融、市场变化、政府机构以及民族文化、行业文化、地域文化等外部因素的影响和制约。任何工程建设活动都是在国家和行业相关法律法规的保障和约束下，在工程行业及相关产业的资源、技术、人力等投入的基础上开展并依法加以管理的[6]。例如，为了使我国工程建设活动走上健康发展的轨道，实现工程建设行为的规范化、科学化，保护工程相关者各方的利益，国家为工程建设颁布了各式各样的法律法规（包括法律、行政法规、地方性法规、国际条约等），其中由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及其常务委员会审议通过并颁布的属于全国性工程建设方面的法律主要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1986）、《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1989）、《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筑法》（1998）、《中华人民共和国招标投标法》（2000）、《中华人民共和国安全生产法》（2002）、《中华人民共和国城乡规划法》（2008），此外还有合同法、税法、消防法、保险法、节约能源法、文物保护法等[9]。

工程组织内部环境文化是指工程参建单位的性质及其技术实力、员工文化技术素质、发展历史和文化传统、物理环境、生产环境、生活环境、人际环境、文化传播媒体和劳动娱乐条件等的总和，它在更直接的层面上决定着工程文化的内容、形式和品位。例如，工程项目劳动条件的优劣性，建筑造型、颜色、布局和场所绿化的优美性，工人着装、厂容厂貌、施工场地的整洁性和审美性等，都直接影响员工的工作效率、工作情绪乃至生命安全。设计造型优美的工程、优化工程生产环境、建设人文景点、搭建网络化文化传播平台、构建环境友好型人际关系、营造良好的娱乐氛围和劳动条件，是工程组织坚持以人为本，充分激发人的积极性和创造性的有效手段。

外部环境文化是长期积累形成的，是难以控制和改变的，而内部环境文化则是相对容易改变的。因而，工程组织在进行工程文化建设时，要有计划、有步骤地优先构建与外部环境文化相协调的内部环境文化，以营造良好的整体工程文化氛围。

2.2物质层工程文化

工程是以建造为核心的物质生产活动，工程活动的作用对象是客观存在的物质，工程活动的成果同样也是物质——人造产品和物质设施，物质性是工程的最主要特性。工程活动的结果是建成或制造出了形形色色的各种产物，其中凝聚了并表现出与之相连的时代文化或群体文化的特征。虽然文化是抽象的，看不见、摸不着，却可以被物化、凝聚在物质载体中，并通过物质载体得以刻画、表现和传承[1]135-136。工程物质文化是由工程产品和物质设施等形成的器物文化，其要素包括蕴含工程知识、工程技术、工程传统和表达工程理念、工程风格、工程艺术、工程精神的各种人造物及其物质基础和生产资料，如工程建构物，工程组织或项目的标识、品牌形象和产品广告，工程建造用原材料、施工场所、技术设备和劳动工具，文化、教育、生活和体育类基础设施等。

工程组织（参建工程企业、公司和项目部）建造的工程设施是其建构的直接物质成果，是物质层文化的首要内容。社会公众和消费者最初是通过工程建构物对工程组织有所了解的，各种建构物及其标识所呈现的质量文化、创新文化、品牌特色、艺术美感及其所体现的工程理念、价值观念和人文精神等，是工程组织的社会形象和精神风貌的折射和集中体现。技术设备是现代工程组织进行工程建构的物质手段，工程建设的质量、效率、创新水平和市场竞争力与技术设备的现代化水平密切相关。先进设备的应用以及施工过程的机械化、自动化、信息化和绿色化水平，都直接关系到工程组织物质文化发展的水平。

工程物质文化是通过物质形态展现出来的一种表层文化，它是工程文化系统的外显层，是其他层文化的物质载体和直接体现，没有具体的物质文化，其他文化就不能得到传承和发展，工程文化的功能也无从发挥。物质层文化以其可见的形式体现了工程文化的品味、特色和发达程度，它能给工程组织成员和相关群体以感性的冲击和熏陶，同时又是工程共同体的制度规范、行为准则、精神境界、价值追求和审美意识等的具体反映。工程物质文化作为工程文化系统的物质基础、物化形态和外在标志，是一种通过工程设施和各种有形的实物表现出来的，具体而实在，是最容易被感知和改变的文化。例如，我国20世纪50—70年代完成的苏联援建“156项工程”、北京“十大建筑”工程、“两弹一星”工程，改革开放后建设的大亚湾核电工程、宝钢二期工程、铁路五次大提速工程，近10年完工的青藏铁路工程、三峡工程、奥运场馆工程、西电东送工程、西气东输工程、杭州湾跨海大桥工程，以及正在进行的南水北调工程、探月工程、港珠澳大桥工程等大型工程，都创造了中国现代化建设的奇迹，也彰显了不同历史时期我国的工程品牌文化和工程科技发展水平。

2.3行为层工程文化

行为层文化的内容是非物质性的，它内含于工程活动中，并通过工程活动和工程主体的行为得以外向展示。行为层工程文化又称工程行为文化，它是工程组织成员在工程建构以及学习、娱乐和生活过程中形成的活动文化和习得的行为习惯。工程组织的行为文化虽然表面上看只是一种活动，实际上却是工程组织和项目团队成员的工程理念、工作作风、精神风貌以及人际关系的动态体现，也是工程精神和核心价值观的折射。工程行为文化是以人的行为为形态存在的文化，它是工程文化系统的主要承载者和中间层，是精神层和制度层文化的外在表现，又对物质层和环境层文化产生影响。

工程总是社会性的活动,是群体性行为。工程活动共同体的组织形式或实体样式为各类企业、公司或项目部。工程共同体由不同角色的人们组成，包括工程师、工人、投资者、管理者[10]。相应地，工程共同体的行为主要体现在领导者（管理者和直接投资者）、先进模范人物和员工（工程师和工人）的作风和行为准则上。

（1）领导者的行为文化。领导者包括总经理、直接投资者（业主）、总工程师、项目经理和职能科室管理人员等。领导者特别是业主、总经理等高层管理者是组织文化的管理者、推动者、变革者以及行为规范的倡导者和示范者，他们需要思考并回答组织文化中诸如组织使命、愿景和核心价值观等深层问题，并从全局的高度把工程文化建设纳入组织发展战略，贯彻到日常管理和各项具体工作之中。领导者要情系事业、关爱员工，知实情、谋实招、求实效，以自己正确的价值观和良好的言行对员工产生示范和带动作用。因而，领导者在工程文化特别是行为层文化的创建和氛围营造中起着决定性作用。

（2）先进模范人物的行为文化。先进模范人物是工程组织中的榜样，其行为可分为先进模范的个体行为和群体行为两类。工程组织中先进模范个体的行为集中而卓越地体现了工程组织的价值观和工程精神的某个方面，具有先进性和感染力，其模范行为和突出表现可以成为组织内其他成员仿效的典范和学习的榜样。例如，在航天工程领域，典型模范人物当推航天精英钱学森、“两弹一星”元勋邓稼先和任新民、火箭技术专家屠守锷、导弹技术专家梁守盘和黄纬禄、绕月探测工程总设计师孙家栋、航天英雄杨利伟等。一个工程组织中所有模范人物行为的集合和提升就构成了先进模范群体的行为，这种行为是工程组织价值观的综合体现，并成为所有组织成员的行为规范。

（3）员工的群体行为文化。员工是工程组织的主体和最为活跃的群体，其基本成员是工人和工程师，具体包括设计人员、专业施工人员、供应商、技术咨询和服务人员等，他们是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创造者，也是工程文化的最终建设者。员工的群体行为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工程组织和项目团队的整体精神风貌和文明程度。

2.4制度层工程文化

制度层工程文化是连接和规范工程组织成员社会关系的规则形态、组织形态和管理形态等的总和，是工程组织从自身目标出发从文化层面对员工行为采取一定限制的外显文化。工程制度文化带有强制性、规范性、引导性和可操作性的特点，塑造、规范和约束着工程组织中各参建方群体（如工程建设单位、勘察单位、设计单位、施工单位、工程监理单位及其他有关单位）和成员个体的行为，也反映了工程组织及其成员的价值观、职业道德取向和精神风貌。制度文化是工程文化的固化部分，它和行为文化一样都是工程文化系统的中间层，是联系其他层次文化的纽带，其转化有两个方向：一是外化为物质形态和行为表现的工程文化，为工程建设主体的具体行为提供应遵循的行为规范；二是内化为精神形态的工程文化，即将精神文化融入制度文化建设中，体现工程组织的精神实质。

作为精神文化的反映和产物，工程制度文化是国家和地方政府、各工程参建单位、有关部门为了使工程建设达到整体目标而建立起来的一系列政策法规、组织形式、行为准则、工作规范、管理条例、规章制度和组织风俗等，它是工程建设活动法制化、规范化和标准化的具体体现，其中的关键要素是工程规则和管理制度。

（1）工程规则。从事各种具体的工程建设活动，都必须遵循一定的行为规范和准则。工程规则是指在工程建构活动中工程活动主体所依赖的、用于指导工程建构活动顺利进行的、具有可操作性和规范性的工程知识体系[11],它是工程人进入工程组织后逐渐习得的必须遵守的规范和准则。工程文化的规则层面具体包括厂纪厂规、工程设计规范、质量规范、技术标准、工程建造标准、施工程序、操作流程、劳动纪律、生产条例以及与工程相关的法规、民族习俗、伦理规范、国际条约等。例如，我国建设行政法规主要有《建设工程质量管理条例》、《建设工程安全生产管理条例》、《建设工程勘察设计管理条例》、《安全生产许可证条例》、《建设项目环境保护管理条例》等；我国建设领域重要的部门规章有《建筑工程施工许可管理办法》、《建筑业企业资质管理规定》、《建筑工程施工发包与承包计价管理办法》等。我国与工程相关的规范包括国家标准、行业标准和工法，其中工程建设通用的国家标准主要有工程建设勘察、规划、设计、施工及验收等质量要求，有关安全、卫生和环境保护的技术要求等[9]178-181。工程本身就是一个规则系统，管理者、工程师和工人以制定、改进或执行规则为己任。工程规则是界定工程活动如何进行的行为规范,任何一项工程建设活动都必须严格遵循国家的有关工程法规以及科学规范的程序、标准和方法，否则就会导致工程质量问题甚至工程事故的发生，并由相关责任者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例如，工程规划不符合法律和工程规则规定的程序和要求，或工程设计不符合城市规划的要求，必须对其加以修改，甚至要拆除已建工程；工程施工违反环境保护法或噪声扰民，受到周边居民投诉，就要被罚款或勒令停止；工程质量不符合国家或行业强制性标准要求，必须返工或重建；等等。

（2）管理制度。在现代工程中，投资者委托业主负责工程的建设管理，而业主委托项目管理(或监理)公司具体管理工程建设，工程的实施单位(设计单位、工程承包单位、供应单位)在不同的阶段承担着不同的工作任务，投资者、业主、项目管理公司(监理公司)、承包商、设计单位、供应商甚至分包商都有自己工程管理的工作任务和职责，也都有自己相应的工程管理组织和制度[9]124。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工程管理制度是政府部门和工程组织为实现整体发展目标而在工程实践与管理活动中制定的各种带有强制性的规定或条例，主要包括领导体制、人事制度、经营制度、生产管理制度、考评奖惩制度、经济责任制度等。每种制度又有许多具体内容，如我国政府部门制定的工程管理制度包括投资项目法人责任制、建设工程监理制度、投标招标制度、合同管理制度等；工程管理的国际惯例有世界银行贷款项目工程采购标准招标文件、FIDIC合同条件、其他国际工程常用的合同管理文件和相关国际惯例等；工程企业制定的人事制度包括招聘、培训、绩效考核、薪酬管理、激励等制度；经营制度包括质量监控、成本核算、研究开发、财务会计和利益分配等制度。合理的管理制度能促进员工形成正确的价值观念，进而养成良好的行为习惯。制定科学、规范和完善的管理制度，是工程组织变被动管理为主动管理、变物本管理为人本管理的前提，也是工程组织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和产品质量以及调动各参建单位积极性的关键。

2.5精神层工程文化

工程文化的精神层文化也称工程精神文化，它主要指工程组织的各参建方和全体成员认同和共同信守的工程理念（意识）、价值观念、经营哲学、工程精神和道德规范等，它反映的是工程组织成员为达到整体目标而表现出来的群体意识形态和精神状态。工程精神文化是工程文化系统中的精髓和本源，它影响和决定着物质层、行为层和制度层文化并受环境层文化的制约，有什么样的精神层文化就有什么样的其他结构层次文化。因而，工程精神文化是工程文化系统各结构层次中对工程人影响最深的文化层。精神层文化不易被观察，是各层次中相对稳定、比较隐性和最具影响力的层次，它一旦形成就很少发生变化，并引领着整个工程文化系统的性质和发展方向。精神层工程文化的要素和内容主要包括工程愿景和目标、工程哲学、工程价值观、工程理念、工程意识、工程精神、工程知识、工程伦理道德、工程管理方法论、工程组织风貌等。

（1）工程哲学。工程哲学是对人类依靠自然、适应自然、认识自然和合理改造自然的工程活动的总体性思考，是关乎工程活动的根本观点和普遍规律的学问[3]24。作为一种世界观和方法论以及最高层次的文化形式，工程哲学是工程组织中全部成员行为的根本指导思想，它主导、制约着工程文化系统中诸要素的发展方向。

（2）工程核心价值观。工程核心价值观是工程组织在运行过程中所推崇的基本信念，是工程组织成员共同信奉的并支配其精神的主要价值观念，它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具体体现，也是工程精神文化的核心内容。工程活动是价值定向的，工程核心价值观向社会展示工程组织的公众形象和精神风貌，引导成员的行为取向和工程组织的发展方向，也是工程文化独特性的本质所在。它一经形成，就会融入全体员工的信仰和价值体系中，并通过形成群体心理定势和先进理念而产生内在的感召力，进而支配他们的行为。例如，工程人只有具有健康的自然观和可持续发展的环境观，才会敬畏自然、关爱环境、节约资源，追求人与自然、工程与环境的和谐。

（3）工程精神。工程精神是人们从工程活动过程及工程建构成果中凝炼和升华出来的为工程共同体及工程人自身所特有的基本信念、价值取向、心理素质和精神特质，是工程哲学、工程核心价值观和工程伦理道德等在工程人精神要素上的综合体现和高度概括，笔者曾将工程精神总结概括为务实精神、创新精神、理性精神、学习精神、奉献精神、协作精神、风险精神、伦理精神、人文精神和进取精神等10种精神[12]。每个工程行业和工程组织都有各具特色的工程精神，它往往以简洁而富有哲理的语言加以概括凝练，并通过标语、口号、厂训、厂歌、标识等形式形象地表现出来。例如，我国航天工程在不同历史时期孕育和形成了航天“三大精神”，即“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大力协同、无私奉献、严谨务实、勇于攀登”的航天传统精神，“无私奉献、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大力协同、勇于登攀”的“ 两弹一星”精神和“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攻关、特别能奉献”的载人航天精神。工程精神渗透于工程建构活动的各个层面和各个环节，是推动工程建设与创新的精神力量，它可以激发工程组织成员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增强工程组织的活力和凝聚力。

（4）工程伦理道德。工程伦理道德是指工程共同体在长期工程造物实践中逐渐积淀、升华形成的，依靠社会舆论、传统习惯、组织内在伦理需求和个体内心信念来维持的，以善恶评价为标准的道德准则、伦理规范和道德活动的综合，它包括工程共同体伦理道德和成员（工程师）个人职业伦理道德两部分。工程伦理规范是工程职业共同体特别是工程师职业行为的标准，是工程活动中必须遵守的道德基准和行为指南。工程伦理道德同工程规章制度一样都是规范性文化，但它不是一种硬性规定，而是通过长期倡导和培育形成的群体精神道德标准，是一种非正式的、往往是不成文的隐性工程规范，它反映的是一定工程组织环境和组织目标对人们道德行为提出的客观要求。工程伦理不仅强调工程组织的产品责任，而且强调其社会责任和环境责任，重塑立足于新的文化价值体系中的工程文化。工程伦理道德的作用机制是从伦理角度出发的，是工程规则和管理制度的必要补充，也是组织核心价值观和社会伦理道德原则的具体体现。

由上可知，工程文化系统的结构特征由环境层、物质层、行为层、制度层和精神层构成，当然这5个层次不是截然分开的，环境层与物质层、行为层与制度层等层次之间都存在着一定的交集，各层次结构在系统中的地位及相互关系可用图1所示的工程文化系统的地球结构模型加以形象表述：（1）最深层的精神层工程文化相当于地核，它是工程文化系统的核心和灵魂，也是最稳定的层次。核层的工程精神文化是从工程制度文化、行为文化、物质文化和环境文化中提炼出的精髓，具有较低的易觉察性，需要通过四个外层文化的外显而为人们所感知。（2）制度层和行为层工程文化相当于地幔，幔层文化是工程文化系统的中间层和外在表现，是精神层文化的保障和工程主体的行为规范。（3）表层的物质层工程文化相当于地壳，它是工程文化系统的载体和硬件外壳。壳层物质文化是其他各层次文化的物化形态和物质表现，也是核层精神实质的直接展示。（4）环境层工程文化相当于大气层，它是工程文化系统的外围气层和环境支撑，关系到其他层文化的建设。

图1　工程文化系统的地球结构模型

总之，工程文化系统是一个动态开放系统，各层次文化形态有机统一、相互关联、相互制约、相互交融、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它们共同影响着工程文化系统的形成和演化，并发挥着不同的功能。

3　工程文化系统的功能

系统论认为，系统的功能与系统的结构之间存在着大致相对应或相适应的密切关系，一定的系统功能总是和一定的系统结构联系在一起的，系统的结构决定系统的功能。功能是一个有着一定结构的系统对环境所产生的积极影响，工程文化作为一个系统，它在工程活动中所起的功能作用是多样的、深刻的，主要表现在：

3.1导向引领功能

任何工程活动都是在一定的工程文化及其价值观的指导与引领下进行的。工程文化是工程组织（工程共同体）所有员工在长期的工程建构实践中所形成的共同的价值观与行为准则，它深刻地植根在每个工程人的心中，反映着工程人的价值追求和精神风貌，决定着工程组织的价值导向以及工程建设的目标、重点和创新水平。也就是说，工程文化对工程组织及每位员工的价值和行为取向起着导向引领作用，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对工程组织成员的思想行为起着强大的引导作用。工程文化赋予工程组织每位成员以工程精神和时代精神，帮助他们养成具有导向性的职业心理和行为习惯。在正确的工程理念和工程文化的指导引领下，工程组织成员就会围绕共同的工程目标，依据统一的计划和设计，遵守既定的工程制度与操作规程进行协作施工，建造造福人类的优质工程。

二是对工程组织整体的价值取向和行为取向产生持久而强有力的导向作用。工程文化一旦形成，就会建立起自身系统的价值和规范标准，决定了工程组织的经营理念和处理问题的法则。工程文化为全体员工确立的基本价值观、行动目标、伦理规范、规章制度、工程精神和行为方式等，虽然是一种无形的准则和软性的要求，却营造了一个共同的文化氛围，产生了强大的感召力，从而把员工的个体行为慢慢引导到群体行为上来。工程组织正是通过受其成员认可的价值观（如“挑战极限，勇创一流”的青藏铁路精神），获得一种对全体成员的控制和引导功能，引领他们共同朝着既定的目标行动，实现工程组织的繁荣发展。

3.2支撑调节功能

当代工程的规模和难度越来越大，复杂性和集成度越来越高，对经济、社会和环境的影响也日益增强。在工程建设中，由于缺乏工程文化的支撑，导致很多工程建设的失误、失调、失控和失败以及大量工程安全事故的发生。例如，2014 年11月22日发生的中石化东黄输油管道泄漏爆炸特别重大事故，共导致55人死亡，这就是一起由于安全隐患和运行管理不当造成的十分严重的责任事故。而卓越的工程项目特别是大型工程项目，总是展现了工程组织鲜明生动的精神面貌和文化底蕴，如航天文化、高铁文化、三峡文化等。工程文化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它既来源于工程实践又高于工程实践。工程文化一旦形成，就会以多种形式和途径渗透、融合和反哺到工程实践之中，极大地影响到工程人在工程建构活动中的态度、行为和价值观念，从而对工程活动产生积极的支撑调节作用，并摒弃和消除工程组织内部旧的、阻碍其发展的文化糟粕。

工程活动不只是技术层面的造物活动，而是涉及政治、经济、文化、环境、伦理等诸多因素的社会实践活动。工程不仅直接关系到工程参建单位的利益，而且关系到资源节约、生态平衡、环境保护等诸多方面的社会利益。面对当前工程活动中出现的种种现象和问题，只有充分认识和发挥工程文化的支撑和调节功能，调节好工程领域内部各部门、各成员之间的关系以及工程与社会各方面的关系，处理好工程与技术、质量、效益、资源、环境、安全、道德、伦理等方面的矛盾和关系，在工程共同体内部形成共有的价值取向，才能保证工程建构过程的顺利进行，实现工程的集成优化。

先进的工程文化特别是品牌文化作为一种软实力，在工程组织市场竞争中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工程组织的软实力强，其市场竞争力、社会影响力、人才集聚力和资源整合力就越强，经济社会效益也越好。

3.3规范约束功能

工程文化系统中的工程规则和管理制度是保证每个工程人和每项工程活动都严格有序进行的重要因素，但工程文化的规范力和约束力不是刚性制度的硬约束，而是一种无形的软约束和内在的自我约束，因为工程文化可以通过意识和精神形态的功能在人们内心深处建立起约束机制，并内化为他们的品格和习惯,成为他们自觉意识和自觉行为的一部分，成为他们价值观念和道德取向的准则。

工程文化的规范力与软约束产生于工程组织的浓郁文化氛围以及核心理念、群体意识、行为准则、道德规范和管理制度之中。一旦员工进入某个工程组织之后，这个工程组织往往会通过宣教、仪式、标识、展览、榜样激励等方式或活动，并配之以科学的管理制度，将工程组织的价值观、道德观、伦理规范、风尚习俗、工作程序、管理制度等传达或教导给员工，形成比有形的硬约束更强大的、使个体行为从众化的群体心理压力和行为动力，进而对其思想、心理和言行产生规范和约束作用，使员工认同工程组织的整体价值、行为规范和奋斗目标，并自觉调整、控制和规范自己的言行。例如，高铁文化的核心理念是“安全大如天”、“安全责任重如山”，这就指导高铁系统成员工作以安全为重，严格质量管理，打造过硬的设备质量。此外，工程文化既包含了工程自身发展的理念和宗旨,也体现了社会对工程的要求，这种无形的精神力量、社会舆论和伦理道德规范有利于矫正当前工程中的各种偏差、失误和败德行为,促使工程活动朝着顺应、适应自然的方向发展，使我们的工程真正做到“天人合一”，实现工程建设的可持续发展。

3.4激励凝聚功能

工程建构的主体和服务的对象都是人，其质量、效率和创新水平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工程人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的充分发挥。工程文化实际上是工程组织成员共同创造的群体意识和价值观念，它可以通过文化的熏陶和感染而不是规章制度等硬性约束，形成对员工行为的激励凝聚作用，成为一切工程建构与创新活动的强大精神动力和思想保证。

一方面，工程文化特别是精神层文化会无形地渗透到工程决策、规划、设计、建造、运行、管理等工程活动的全过程，对工程人的思想与行为产生潜移默化的激励作用。当一种积极向上的价值观和正确的行为准则被工程组织全体员工共同认可后，就会产生巨大的向心力和持久的驱动力，激发员工强烈的事业心、使命感、尊严感、工作热情和首创精神，提升他们的文化底蕴和道德境界，激励他们为实现自我价值和组织目标而奋力拼搏、勤奋工作。

另一方面，良性的工程文化氛围有助于调节工程共同体内部的组织与组织、领导与职工、职工与职工之间的人际关系以及人与工程、人与环境之间的利益关系,并通过目标凝聚、价值引领、团队合作和人际沟通，把各类工程参与者凝聚在一起，使个人目标与组织目标紧密相连，从而在工程组织内部形成共同的价值观念、和谐的人际关系和团结互助的强大凝聚力，使工程人产生强烈的认同感和归属感，齐心协力推动工程组织的健康发展。

3.5辐射传播功能

优秀的工程文化不仅会对工程共同体内部成员产生重要影响，还会在工程组织和社会群体间相互交流学习和借鉴。随着工程建设成果的广泛使用、工程文化的不断创新和计算机信息网络的迅猛发展，先进的工程文化会通过宣传、交往、普及、交流、网络等各种渠道逐渐辐射和传播到社会的各个层面，内化为大众的意识形态，渗透到社会每个成员的行为之中，成为一种普遍的、升华了的社会精神以及国家乃至人类宝贵的精神财富。同时，工程文化的传播也有利于树立工程共同体在公众中的形象，加强对青少年的工程教育，推动整个社会文化的大繁荣和大发展。例如，“嫦娥三号”怀抱“玉兔”登月成功，使中国成为世界上第三个有能力独立自主实施月球软着陆的国家，也真正圆了中华民族几千年的“飞天”梦，这是中华传统文化与现代高科技文化相结合的结晶。面向全社会宣传和弘扬这种“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奉献，特别能攻关”的载人航天精神，对于彰显我国自主创新能力和综合国力，激发中华民族的自豪感、荣誉感和爱国奉献精神等，都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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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nalysis of Structure and Function of Engineering Culture System

Wang Zhangbao,Li Caihua

(Hefe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Hefei 230009,China)

Abstract:As a creation phenomenon and social phenomenon,engineering has been always closely linked with culture and modern engineering activities even more present the development trend of creating material civilization.Generalized engineering culture refers to the sum of spiritual wealth,pattern of activity and its materialized form which gradually generated and developed,reflects their own characteristics,identity and shared by all members of the organization in the process of long-term engineering practice.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engineering culture concept,the article applies structure - function analysis method to analyze five layers’ structure and its constituent elements of the engineering culture syste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ystem theory.The outermost layer is the environment of engineering culture,and the four gradual levels from the surface to the centre are material layer,behavior layer,system layer and spirit layer.so the hierarchy model was constructed; At the same time the article discusses the five functions of engineering culture system,including the guide leading function,support regulating function,gauge constraint function,incentive condensed function and radiation transmission function.

Keywords:engineering culture system; structure; function; engineering organization

作者简介:王章豹（1963-），男，硕士，合肥工业大学高教研究所研究员，研究方向为教育与科技管理、工程哲学与工程教育、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专项任务项目（工程科技人才培养研究专项）（10JDGC024）

收稿日期:2015-10-15; 修回日期:2015-12-10

DOI:10.3724/SP.J.1224.2016.00073

中图分类号:N0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4969(2016)01-007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