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飞蛾投火,为信义薄云天
软胶片,硬道理
万卷江湖英雄帖,可知南兰风雅颂?南兰是谁?她应该是金庸笔下被忽视的一个人物,不是主角,但是出场后个人的宿命却是跌宕起伏,辗转唏嘘,让人既有着几分同情,又有着几分钦佩,在我心中,这是一个敢爱敢恨,明辨是非的真女人。脑补一下:南兰,《雪山飞狐》《飞狐外传》里金面佛苗人凤的前妻,天龙门掌门田归农夫人,小侠胡斐的丈母娘。
她是这样出场的:《飞狐外传》的第一章《大雨商家堡》,小胡斐曾在这里见到一个与人私奔的女子,她的丈夫,冒雨抱着幼女追来。但是,任凭女儿声声呼唤,她终是随着情人远去了。
是的,就是她,开始时的苗夫人,后来的田夫人。便是南兰。
南兰的人生脉络梗概是:一个富家千金,只因为一把她永远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凡之处的宝刀,遭受到家破人亡的悲惨命运。苗人凤救了她,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这是一个滥俗故事的结尾,但,却是她悲情故事的开头。
作为金面佛的妻子,尽管丈夫有打败天下无敌手的能量,却没有本事让南兰快乐。
苗人凤不只是武夫,还是武痴。在他心里,江湖是他的全部,兄弟是手足,可能苗大侠自认为夫妻同体,从来没有觉得他哪里亏欠了老婆。他有名望,有地位,有事业,有财力。南兰自当以夫为贵;且苗大侠远离吃喝嫖赌毒,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对武艺痴情,也是为了强身健体,何况武功,是自己立足的根本,他的目标便是有朝一日可以练到登峰造极。金大侠对他相貌的描述也是威猛有余柔和不足,这与南兰少女时曾经憧憬过想像过无数次的良人相差太远。大侠虽好,却不懂风雅,不会嘘寒问暖。他只会沉溺在练功中。他看不见南兰心底的叹息眼里的寂寞,尤其,当他对胡一刀的老婆,那个真的喜爱武夫的冰雪儿发自内心地赞不绝口时,南兰那一丝牵强的苦笑。
本来,如果生活就是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下去,南兰最多抑郁一些,尤其女儿的到来也许某一天会让她的母性压倒她的不甘和惆怅。何况,苗大侠真的是爱她的,不然,女儿不会叫苗若兰吧?可是,苗大侠热情好客,广招天下英雄,走马观花式的江湖才俊会总在南兰眼前晃动,于是,风流倜傥的田归农来了,或许不是田归农,也总会有某归农吧!金面佛还是有先知先觉的,他毫不防备地告诉发妻,田归农不够真诚坦荡,他不喜,不过,大侠之气让他没有拒绝田归农的客居。于是,某天某个时刻,优雅的南兰亦或苗家藏宝图的秘密吸引了田归农,田归农的善解人意柔情似水醉了南兰,金老爷子原文写到:“宾客侮辱了主人,妻子侮辱了丈夫,母亲侮辱了女儿”……
良禽择木而起,人往高处走。可是南兰的情人武功不如丈夫,声望不如丈夫。只是南兰是个至情之人,她只知道自己春心动了,只认得,自己走心了。相对于田归农,也是一样的,天龙门主人也不是没见过莺莺燕燕,娶妻也不是难事,掌门夫人虚位以待也会引来金凤凰,可是他也一样选择了为人妇为人母的南兰,遥想,他们是真的有情分。情至浓时,生死相许,连“千古艰难唯一死”的坎都可以迈过,那么,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于是,他们选择了私奔。
既然她不喜欢虚名,自然也不会看重丈夫可以给她的江湖荣耀。离开苗人凤,她应该是义无反顾的;但是,她还有个女儿。每一个做母亲的,都会爱孩子爱到骨子里。可以想像,这是多么难的抉择与割舍。尤其是在大雨中,女儿拉着她,用稚嫩的声音声声呼唤她的时候,她的心,该是怎样的痛。丈夫雨夜追来,没有责怪,没有咆哮,只是把选择权给了她自己,诚然,这是侠之大者所为,也不得不说南兰何其有幸,可以有这份自由!粉雕玉琢的苗若兰说“娘亲,你不要若兰了?”那一刻,母亲的心是碎的,可是抵挡不住爱人的情。不是恋爱时情商为零,南兰不是冲动,她是明白自己情归何处,她骨子里也是另一个江湖的人中之凤:情天情海,她做得也是叱咤风云。
是的,丈夫无声地挽留,女儿稚嫩地询问,没有让她回头。不知有多少女子,在她之前,在她之后,为了孩子,隐忍着一段不堪的婚姻。但是,她没有。不能说她不爱孩子,爱孩子是做父母的本能。只是在她心里,亲情终于是输给了爱情。
其实没有法则可以评判她做地是对是错。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标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但是,我们可以说,她很勇敢——她坚定不移地追随着自己的爱情。虽然这段爱情的结局并不美好。但那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在那个时候,她是义无反顾地在爱。
如果她从田夫人私奔到苗夫人,就像天龙八部里康敏的梦,或许还是属于弃暗投明,就像韦小宝的大老婆,没有人说洪夫人改嫁有什么不好。可是苗人凤是当时武林的第一高手(所以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是正义的象征(所以称“金面佛”),背叛他,无疑是置自己于风口浪尖,与天下人为敌。但是,她不顾。全世界在她心里,也不敌她爱的那个男人。当真,是为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为了一个人负了天下。
南兰这样做了,抛开道义,是该钦佩她的。而她也付出了代价,就像童话中,美人鱼为了爱情放弃自己的声音一样,她放弃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丈夫和女儿,放弃名誉地位,同时承担的是毕生的污点。可是她飞蛾投火,义无反顾,就像纪晓芙,可以爱上强奸犯杨逍,生个女儿都敢叫杨不悔一样,她愿意!南兰不会崇拜英雄,或者说她对英雄的理解不是什么“打遍天下无敌手”,在那种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她无从选择,嫁给了苗人凤,如果苗人凤可以体谅南兰的苦衷,肯为她“屈就”自己,不让她郁郁寡欢,也许也是一段佳话,就像郭靖也很木讷,但是他从了蓉儿就从了快乐。可偏偏苗大侠还不知道女权为何物,也不知道水乳相溶的含义,他的心里大概只觉得南兰不够懂事,只想改变南兰,来成就自己的理想,而当南兰没有达到他的要求时,他竟然当面表达了他的失望。他忘记了,没有达成理想的不止是他一人,南兰也是一样的。南兰最终选择了背叛丈夫,从某种意义上说,应该是从心而欲逾了矩而已。她为自己的梦想再努力一次,不贞的世俗评价里,或许还有她对自己的纯情。
世界上最难的事莫过于超越自己。而南兰的私奔,显然超越了自己的一切。放弃那么多已经拥有的东西——拿拥有的现在换取虚幻的未来,这意味着风险,需要极大的勇气方可为之。只是有人肯去冒险,而有人却不肯。南兰坦率、勇敢,敢于直面生命中的一切。生活得不幸福,不想被盛名所累,用名誉地位来安慰自己,没有逃避爱情的遗憾婚姻的失败。她是一个很有风度的“赌徒”,她决不会赌输了就赖着桌子不走,即便耳听女儿的呼唤,她也狠心地转过头去,因为她知道,人生总要有所取舍。大多数女子都有紫霞的梦想:她的意中人是个大英雄,有一天,会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踏着五彩云霞来娶她。南兰也是在万众瞩目之下,背负一身脏水私奔到一个不是英雄的男人怀里,她很了不起。
这个为爱痴狂的女子,让人瞩目的不是情事,之所以铺垫了这么多前情,是因为她还有常人不能为之的后义。南兰之义,在于信字,南兰之信,在于她对前夫苗人凤。
苗人凤爱或者不爱她,对她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已经不再重要了,总之,在遇到田归农之后,她做了自己的抉择,她不要那种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婚姻。她要的是爱情。出轨不可怕,可怕的是丢了自己。南兰没有丢失自我。即使她那么爱田归农,即使她对婚姻、对丈夫绝望,她依然信守着一个诺言——那个藏宝图。
苗人凤将武林中的至宝藏宝图放在了一个专门打制的凤钗里,作为苗家主母的信物给了南兰。他让她保存。这是苗大侠对南兰的认可,尊重,也是爱她的方式。而田归农,一生惦记的,图谋的,就是这张图。
在他与南兰接近时,他肯定不止一次地试探过;在日后十余年的共同生活中,他更是肯定不止一次地表露过。因此,南兰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但是,她守着这个秘密,没有告诉他。临终前,她嘱咐田归农将自己的钗还给苗人凤。田归农怎么会想到这么多的曲折?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藏宝图,其实就在自己身边,他一直不知道,最后,他还将之亲手还给了苗人凤,当这钗重新插进苗若兰的发际之间,我们真的是只能唏嘘概叹:天下男儿,哪个有此义薄云天?天下女子,哪个有此泾渭分明的爱恋?
当然,从故事的发展看,南兰这样做是对的:田归农并不如她深爱时幻想的那么完美,他不过是个卑劣的男人。但是,“红楼交颈春无限,有谁知良缘是孽缘”,在爱上时,有谁知道以后的情节是怎样的呢,在相爱的那一刻,“须将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试看古今中外的女子,为了爱,往往可以背叛家庭,背叛婚姻,恨不得倾其所有,为了心爱的人,什么都不在乎。杜十娘倾尽情义终归被转手他人,留了后来,也不过是饮恨投江;公孙绿鄂为了爱杨过可以放弃生命。然而,在与田归农“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时候,在艰难抉择的时候,在发觉遇人不淑的时候,无论风华正茂还是在年华老去的时候,南兰从来没有失去理智。可以为爱义无反顾,却不会投入自己全部的灵魂,依然保留着那个她与苗人凤共同的秘密,没有将藏宝图拿出来。
如南兰这样的女子有多少,一个情字误终身。我们实在是不能过份谴责她的,因为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无敌的慧眼去看清爱情的能力,爱上谁,在某种程度上,只能是件撞运气的事。但是,南兰之可贵,在于,在她爱得天翻地覆时,依然信守着对苗人凤的承诺:保守着那张藏宝图的秘密。一个是她不爱的男人,一个是她爱得生死以之的男人,她不会不知道田归农是多么渴望得到这张图,但是,即使她已经不爱苗人凤了,即使她可以丢下女儿,不留余地地背叛他,她依然为他守着那个承诺。
是谁说的,女人是不能保守秘密的,但是,南兰却做到了;谁说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你嫁给谁,都可以独善其身。
南兰虽然嫁给了武林第一高手,虽然跟一个门派的宗主私奔,但是,对于江湖来说,她始终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旁观者,她的所做所为,不过是顺着自己的命运顺着自己的感情罢了,她没有心思去管那么多的恩恩怨怨与是是非非。然而,在无从把握的命运捉弄之下,她身不由己地被卷入种种纠葛之中,而且由于一时错爱,弄得声名狼藉,抑郁而终。但是,她还是个很幸福的女人,尽管她没有得到十全十美的爱情和人生,实打实,苗人凤爱她,信她;田归农爱她怜她;苗若兰爱她念她,就算是胡斐,也得尊她敬她。对着苗若兰提起丈母娘,也不敢非议,因为,最终,却是她,坚守了一个许多所谓的大侠都无法做到的“信”字,就这一个“信”字,便足可以让人称道,足可以抵消她抛夫弃女的罪过。
女人,你可以爱,可以为爱飞蛾投火,但要明白为所当为。义薄云天,不是男人的专利,不是君子的专利,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人做不到的,女人可以做到。在自己的世界里,做到义薄云天,你便可以柔情万种,豪情万丈。这个世界,只要你不失去自我,天堑也变通途。
百姓编剧——职场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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