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小江听电话

崔立

小江是局里新招进来的同事，20多岁的男人，还有些青涩。别看已经是结婚的人了，一和女孩子说话，竟然还会脸红。人也老实，问他什么，叽叽咕咕地，就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给说了出来。

局里都是些老男人，四五十岁的那种，都是成了精的。这样的男人，是不大能让人放心的。老男人的女人们就经常来局里看看，当然，都是很有目的性的。女人们就看到了小江，一闲聊，小江的脸还真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女人们就乐了，都说：这孩子实诚，不错，估计不会有啥出格。

局里晚上经常要加班应酬，当然，有些也不算是加班。男人嘛，难免也会有点活动的。譬如那一次，老李晚上陪几个朋友去喝酒唱歌，去的当然就是一些娱乐场所了。下班时，老李就给老婆挂了个电话，说，老婆，我晚上局里有应酬，要晚点回去。老婆说，应酬？那你们那个小江应酬吗？老李说，去，当然去啦。老婆“哦”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八九点，喝得正尽兴的时候，老婆的电话就来了。一接，老婆说：让小江听电话。老李有些不明白，说：为什么让小江接电话呢？老婆声音就有些不耐烦，说：让你给谁接就给谁接，哪那么多废话啊，是不是不在加班啊。老李说：好，好，好。忙去拉坐在一边的小江。小江接过电话，说：嫂子，你好，我是小江啊。老李老婆说：你们今晚局里有应酬？小江说：是啊，嫂子。老李老婆听了半天，没听出小江的声音有什么异样，就挂了。挂了电话，小江忍不住擦了把汗。倒是老李，朝小江竖起了大拇指，心想，还好自己听出了老婆话里的意思，事先让小江排练过。

不知道是不是就这样形成了一个风气。

局里只要有男人们活动的事儿，老婆们总要问，说：小江去不去啊？

当然，也有偏偏不信邪的。老蔡就是一个。那一段时间，老蔡和一个漂亮女孩好上了。白天要上班当然是没空啦，老蔡只能晚上和女孩见面了。和老婆请假时，也没什么别的理由，只能说单位有应酬。这事，也不能找小江啊。约见女孩子本来就是个秘密的事儿，被小江知道，总是不好，要是他嘴一松，不小心露出来了，那就出大事了。

晚上八九点时，老婆的电话来了，说：你在哪儿呢？老蔡说：在应酬呢，再过一个多小时就回去了。老婆说：行，你让小江听电话吧。老蔡说：哦，你说小江啊，他今晚有事没来。老蔡还特意说了那么一句：老婆啊，你还不相信我啊。老婆停顿了一会儿，说：行，那你告诉我你在哪儿吧，我这就过来。老蔡顿时就慌了，说：你来干吗，这是单位的应酬，你知道的……老婆说：想忽悠老娘，赶紧说你在哪儿吧……

再有各种私人的约会，或是唱歌喝酒的事儿。大家免不了都要叫上小江，小江已经俨然成了大家的保命招牌。

一开始，小江还真不愿意陪着他们一起去，那些东西还真不适合他，他一进那些场所浑身就觉得不舒服。而且，还要应付那些嫂子们的查岗，小江的脸薄，惟恐说错了什么。这还真够麻烦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江也习惯了。习惯了接电话，也习惯了那些场所。有时看他们约会时，小江还能在边上微笑地聊上几句，或是在他们唱歌喝酒时，也喝上几口吼上几嗓子。真爽！也不用再去琢磨说什么了，只要有哪位嫂子的电话来，小江眼不闭气不喘，张口即来。

一天，小江陪着老胡去玩。正在包间里卖力地吼着歌呢，就听见有手机响了。手机孤零零地躺在沙发前，小江一看就认出来，是老胡的。老胡刚走出去上卫生间。小江本来不想接的，但电话就这么不依不饶地响着，听着烦。

小江想，一会儿即便老胡接了电话，不还是要他接的吗？小江就拿起手机，接了起来，喂，我是小江。电话那端，老胡老婆的声音不像以前那么客气了，说：老胡呢，让他接电话。小江说：他去上卫生间了。老胡老婆说：行，那我一会儿再打来。电话就挂了。

摸着被挂掉的电话，小江有些尴尬。

歌声停顿的间隙，小江隐隐想起来了，一周前，老胡因为被老婆发现外面有女人，而离婚了。这事，局里上下尽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