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美生子产业链

王燕青

自2013年美国政府推出“诚实签”政策后，赴美生子不再违法，该产业也从灰色地带走向阳光，大大加速了该产业链的成熟，也刺激着越来越多的中国家庭加入“赴美产子族”。到了2014年，赴美产子人数高达5万，平均消费水平在15-20万人民币，每年能给美国带来数亿元的营收。

如今，赴美生子产业链已然充满了形形色色的“盈利者”。从中国到美国，从代办签证到提供在美国待产、生产、坐月子，到新生儿出生后办理手续及月嫂服务，粗略计算大概养活了上万人。

典型的中国式生意

美国人从来不坐月子，故而爆发性出现的大大小小约500家月子中心，大都是为中国人开设的。他们少部分以酒店、度假村等名义注册，大部分在自住房屋内开设的“民宿”，则是非法经营。

张玲与丈夫林木为了赴美产子，经过长约半年的调查。“洛杉矶月子中心性价比最高，成为大陆孕妇赴美的集聚地。”据悉，洛杉矶月子中心有一百五十多家，占全美月子中心数量的88.6%，主要分布在洛杉矶东面的蒙特利尔公园、惠提尔、哈仙达岗、罗兰岗等地区，其中又以哈仙达岗、罗兰岗地区数量最多。

想要入住美国的月子中心，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必须经过国内的中介机构，“美国的月子中心大都与国内中介机构签订了独家协议，所有的客户都由合约的中介来带。”丈夫林木觉得这是中介机构价格垄断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按照流程，林木首先上网查询国内靠谱的中介机构，网络知名度比较高的有“美宝之家”“优生美地”“香水湾”，据了解，这些公司大都注册成“商务咨询”为主营业务的公司，在一线城市均设有办事处。

还有许多以个人名义通过网络提供咨询服务，比如淘宝上“赴美生子”的商家在2015年逐渐增加，其服务费基本是1500元/次。

“中介机构会夸大其辞地告诉咨询者到美国生孩子有多么困难和危险，信息不对称是中介机构生意来源之一。”在林木的概念里，美国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是不准孕妇入境美国旅游的，也没有任何一条规定限制孕妇在美国生孩子。

但为了顺利通关美国，林木与张玲与北京一家中介机构签订合约，“他们提供通关培训，面签前和出发前，两次模拟演练。”林木介绍，该中介机构提供12.7万、16.8万、25.5万、31万、35.6万元5种不同套餐。“不同的价格不同的服务，都包括在洛杉矶的吃、住、行、月子照顾服务，但规格不一样。选择最贵的套餐将入住洛杉矶富人区尔湾一间有独立卫生间，自带客厅、厨房、厨具、洗衣机、烘干机等生活设施的房间；而选择基本套餐的将入住华人区罗兰岗两室一厅的公寓。”

但真正到达美国后，林木大失所望，月子中心则反驳道：“你们（中介机构）在中间加钱，我们很难做的。”林木再次翻开与中介机构签的合同，才发现这简直就是一份一无是处的合同，“出现问题都是写明他来协调、他没有责任。”

“赚一笔算一笔，你们中国人都是这么做生意的。”林木复述了美国月子中心负责人的原话。

一条产业链，养活上万人

从代办签证到提供在美国待产、生产、坐月子，到新生儿出生后办理手续及月嫂服务，在这条链条上，形形色色的工种，粗略计算大概养活了上万人。

到达美国月子中心后，林木开始与国内中介机构核定妇产医生，“顺产费用在2.5万元左右；剖腹产在4万元左右。”林木说，中介机构能从医生那拿到150-200美元的回扣，“算是这个链条上最合理也最透明的一项费用。”

孩子出生后，林木找黄牛办理各种证件，“除去车费、工本费等，人工费用是300美元。”林木说，不找黄牛的话，自己办证需要的时间长，而他想要在孩子满月后立即回中国，“待在美国处处花钱，前前后后将近花了100万人民币。”

而在月子中心周围，林林总总的都是“孩生意”。在一家小书店，有很多孕妇食谱、“恭贺生子”的红包等。“很多当地的华人都靠着孕妇们吃饭。”店主王女士说。

到洛杉矶谋生5年的刘师傅在这里做专职司机，接送月子中心的产妇出门产检或购物。刘师傅的老婆开了家中介公司，负责给产妇介绍月嫂。“生孩子的产妇来得多，我们夫妻俩的生意就好。”

在一家月子中心做月嫂的罗阿姨，之前在餐馆打工，如今在月子中心做月嫂，“月嫂最低工资每个月至少1500美元，好一点的金牌月嫂能拿3000美元。”罗阿姨说。

国内中介的混战

赴美生子前，张玲的朋友常常给她看各种关于月子中心被查封、孕妇被遣返的报道。张玲觉得在美国，不可能出现这种有违自由的事。等到了洛杉矶，她才了解到月子中心被查封的真相。“多半是因为月子中心开设在白人区，他们举报了，然后就有人过来查。”而更多的则是同行之间的恶意竞争。

此前，洛杉矶查缉非法月子中心，共接到85起举报案件，其中24家证实违法，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24家被开罚单的月子中心中，有一部分竟然是被同行举报。

不仅如此，同行之间的竞争体现在宣传上。陈镇波之前在百度贴吧工作，辞职后，开始做赴美产子的中介。作为一家小型中介机构，陈镇波最先需要面对的就是来自大型中介公司的“广告战”。据了解，在百度上搜索诚实签、赴美产子等关键词，会出现一大批相应的中介机构。“这些页面按照30元/次的点击量收费，高额的搜索费用让这些中介结构只能加价给消费者。”陈镇波介绍，高达30%的提成在这个行业中已是普遍现象。

“现在比较大的中介公司挥金如土的打广告，作为小型中介肯定无法PK，逼迫着我们不断思考这个行业的痛点和消费者的需求。”2014整整一年，陈镇波一直在探索，先是想出了带孕妇去美国月子中心考察的“试住”模式。孕妇如果不满意，三天内可无条件提出退房。但是这个模式，遭到了月子中心的集体拒绝。

2015年，他们靠一月一付、直营月子中心，帮助孕妈诚实签，最终实现了盈利。“一月一付，可以为中国孕妇们赢得话语权，这大大吸引了中国客户。”这被陈镇波称之为他们的核心竞争力，2016年，陈镇波打算再增扩两三家月子中心，稳步提升服务规模。

（文据《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