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戈庆华
( 滁州 城市职业学院, 滁州 中学,安徽 滁州 239000)
从三首词看辛弃疾一生的心路历程
王华,戈庆华
( 滁州 城市职业学院, 滁州 中学,安徽 滁州 239000)
辛弃疾人生阶段、人生阅历、所经历时事不同,词作表现的思想和情感也颇不相同。本文从创作心态、创作动机着眼,从其三首词作来看其不同人生阶段的不同感受、志向和心路历程;也是以辛弃疾为个案,探讨不同阶段词人的创作个性、创作心理,使我们对其词其人的认识有个飞跃和整体把握。
辛弃疾;词;创作心态;心路历程
词,本是一种心绪文学、狭深文体,具有柔媚性、伤感性特征。宋词原来只是在歌筵酒会间交给歌伎酒女去传唱的曲子词。所以王国维说词的特质是“要眇宜修”。宋词也一直被称为是小调、诗余。从苏东坡开始,人称其“一洗绮罗香泽之态”,辛弃疾词更是被称为在“在剪红刻翠之外,别树一帜”。苏、辛词扩大了词的意境,“东坡之词旷,稼轩之词豪。无二人之胸襟而学其词,犹东施之效颦也。”(王国维《人间词话》)东坡词“无意不可入,辛词无事不可言”(刘熙载《艺概·词曲概》)。辛弃疾“以纵横驰骋之才力,自由放肆的散文化笔调,发而为词”(胡云翼《宋词选》序),无题材不可运用,无事物不可描绘,无意境不可表达。他继承了苏轼的革新精神,光大了豪放风格。传统的词风和美感,在酝酿已久之后,在辛弃疾时代终于拔地而起,树立起雄伟健拔的壮伟奇观。辛词能化刚为柔,刚柔并济,婉约中显露出粗犷豪放,显示出一种力的美,一种阳刚之美。辛词是名副其实的英雄之词、豪杰之词,是自己心意志趣的表现。辛弃疾其人,若从“根本”而言,就绝不仅仅是一个“词人”所能牢笼;但特殊的社会环境,又使他最终只能以一位“词人”名世。对此,他的门人范开说的对:“公一世之豪,以气节自负,以功业自许,方将敛其用以事清旷,果何意于歌词哉?直陶写之具耳”(《稼轩词序》)。
辛弃疾一生戎马倥偬、坎坷不平,其人又雄才大略、心肝义胆,有论者说:“辛稼轩当弱宋末造,负管、乐之才,不能尽展其用。一腔忠愤,无处发泄,观其与陈同甫抵掌谈论,是何等人物!故其悲歌慷慨抑郁无聊之气,一寄于词”(《词苑丛谈》卷四引黄梨庄语)辛弃疾人生阶段、人生阅历、所经历时事不同,词作表现的思想和情感也颇不相同。现从其三首词作来看其不同人生阶段的不同感受、志向和心路历程。
辛弃疾《鹧鸪天》词曰: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捉银胡錄,汉箭朝飞金扑姑。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中枢书。
此词虽为晚年之作,却是年轻时代叱咤风云之青春再现,描绘了自己一生对敌斗争中最为惊天动地的一件大事。即追杀义端,说服义军归宋,生擒张安国。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1161)金主完颜亮率大军南下。山东济南农民耿京揭竿而起,声势浩大。当时年仅二十岁的辛弃疾,也组织了二千多人的起义队伍,归附耿京。为防止义军消散,热情骤减,被分化瓦解,辛弃疾建议起义军和南宋取得联系,以配合战斗。在辛弃疾等人去南宋和朝廷联系时,叛徒张安国等人暗杀了耿京,并挟持部分义军投降金军。辛弃疾组织五十多人,在五万金军守卫的兵营中,活捉张安国,并押送南宋京城临安,交给朝廷正法。
辛弃疾的这一壮举,不仅显示了他的机智勇敢,不凡的才能魄力,更显示出了他的为国忠心和鲜明的正义感。上面一阕《鹧鸪天》词,就是描写这一段带有英雄传奇色彩的经历。“壮岁旌旗拥万夫”是写参加波澜壮阔的抗金义军的情景。“锦襜突骑渡江初”是写作者身穿锦绣短衣,带着五十名义军,捆着叛徒张安国渡江南下。“燕兵”指金兵;“胡錄”,箭袋。一说,枕着银胡錄而细听之意。胡錄是一种用皮制成的测听器,军士枕着它,可以测听三十里内外的人马声响,两说皆通。“燕兵”两句描写当时五十突骑冲出金营时,金兵捉刀追赶,五十义军回射金人的战斗场面。上阙短短四句,将义军军容之盛和南奔的紧急战斗场景,写得有声有色。用“拥”、“飞”字表动作,从旌旗、军装、兵器上加以烘托,写得如火如荼、极为饱满有力。
这种如火如荼的战斗生活在另一首名为《水调歌头》的词中也表现出来:
落日寒尘起,胡骑猎清秋。汉家组练十万,列舰耸层楼……季子正年少,匹马黑貂裘。
在惨淡无光的秋日黄昏,江北的敌寇纵横驰骋,甚嚣尘上;江南抗金部队坚守大江,阵容整肃严阵以待。紧张得一触即发的战事中,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策马南来。这就是自比战国季子的辛弃疾。他不仅有“挥羽扇,整纶巾。少年鞍马尘”的少年英雄气概,更有像季子一样配六国相印,以天下为己任的锐意进取之气。“少年横槊,气凭陵,诗圣酒豪馀事”(《念奴娇》)。
英雄惜英雄,对辛弃疾的才能,比辛大十五岁的陆游曾写过《送辛幼安殿撰造朝》的诗来称赞。在陆游的眼中,辛弃疾不仅勇武过人,而且其才能超过了古代的管仲和萧何,“大材小用古所叹,管仲萧何实流亚”。只要朝廷重用,辛弃疾定会为国家收复失地,他的英名必将超过历史上的英雄豪杰。只可惜辛弃疾生活在南宋君臣“只把杭州作汴州”的时代,那是一个需要英雄的时代,也是一个扼杀英雄的时代。那个时代却送他一顶“文人”的桂冠,使他难以成为雄跨天下的英豪虎将。
试看其词《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休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搵英雄泪。
辛作此词已南归八九年,人到中年却投掷闲散,壮志难酬,不得一遂报国之愿。登高望远,一抒久郁心头的愤恨之情。上片写景抒情,下片则是直接言志。“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是直抒胸臆,作者选用具有典型意义的动作,淋漓尽致地抒发了自己报国无路、壮志难酬的痛恨。“吴钩”,本是男儿在战场上杀敌报国的锐利武器,“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但现在却闲置身旁,无处用武,有力烘托了词人虽有沙场立功的雄心壮志,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苦闷心情。空怀抱负而无有知音。而时光流逝,北伐无期,国事飘摇,恢复中原的夙愿不能实现,辜负了平生的雄心壮志。此词是辛词名作之一,对南宋朝廷偏安一隅、不思抗战的矛盾有深刻揭露,有比较深厚的政治社会内容。
联系辛弃疾当时的心理现实、个性气质、胸怀抱负,辛弃疾决不是一个“但欲口击贼”大言不惭的腐儒,而是“以气节自负,以功业自许”的战士;是一个具有“横槊气凭陵”气概的将军,而且具有“马革裹尸当自誓”(《满江红》)的男子汉气概。在当时,南宋的政治局势已是卧榻之侧有小人,国门之外有狼虎,可是,当时的现实却是“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陆游《关山月》)君臣昏庸,在风雨飘摇的半壁山河中,居然到处莺歌燕舞;在虎视眈眈的强敌面前,居然马放南山,这时的辛弃疾只有感慨系之: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无穷的悲凉都在一登楼时涌上心头。但他还是渴望有一天能像诸葛孔明一样“出山”,能为国尽忠,“谁识稼轩心事,似风乎舞雩之下。回头落日,苍茫万里,尘埃野马。更想隆中,卧龙千尺,高吟才罢。”(《水龙吟》可惜的是,他最终没能遇到这一天。
I207.2.23
A
1671-5993(2016)01-0078-03
2015-12-16
王华(1978-),男,安徽安庆人,硕士研究生,滁州城市职业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