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你，挂号

高原

“号贩子”的可恶，已经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相关部门为此使出了浑身解数，但难见成效。有专家指出，造成这种尴尬局面的原因，关键在于当前法律层面对号贩子没有惩处机制“号贩子”年年都管，今年的势头却更加猛烈。

2016年伊始，一个东北女孩在北京市广安门中医院的一段“脱口秀”，让号贩子这个难题又一次摆在了公众面前。

视频里，女孩指责医院号贩子猖獗，300元的专家号到号贩子手里就卖到了4500元。

这段视频被大量转载后，打击治理号贩子的行动迅速展开。1月27日，国家卫计委宣传司司长毛群表示，已责成北京市卫计委认真调查，严肃查处医院工作人员与号贩子勾结，卫生部门和医院要密切配合公安机关打击号贩子。

而这一切的背后，医疗资源的不均衡、挂号系统存在的漏洞等问题也再次被提起。

“你有没有认识的黄牛？”

看到东北女孩的这则新闻，在北京市一家事业单位工作的刘梦瑶（化名）觉得不足为奇，因为母亲的身体不好，刘梦瑶近年来经常出入北京的几个三甲医院，谈起号贩子，她对记者说：“深恶痛绝，无可奈何。”

刘梦瑶第一次接触号贩子是在北京协和医院，对于初来乍到的刘梦瑶来说，虽然之前做了很多功课，她还是有点不知所措。

在这之前，刘梦瑶在北京市预约挂号统一平台注册了账户，协和医院在预约平台每天上午8时30分开始放号，刘梦瑶半个小时前就守在电脑旁，一到放号时间，鼠标还没点上去，想要挂的专家号瞬间就没有了。

而打114电话挂号，3个月之内的号也没有了。无奈之下，刘梦瑶只能选择去挂号大厅挂号。

还没走到挂号大厅的院子里，就已经有四五个操着东北口音的号贩子凑过来，“要号吗？专家号”。刘梦瑶不耐烦地摆摆手，径直向挂号大厅走去。

下午3时，已经不是挂号的时间，但挂号大厅依然挤满了人。更让刘梦瑶惊讶的是，每一台自助挂号机前，都有一个号贩子在周围“盘旋”。

而刘梦瑶要挂的那个医生的号早就没有了，旁边凑过来的号贩子看了一眼显示屏道，“你挂这个医生的号啊，你自己根本挂不到”。

“你挂的话要多少钱。”刘梦瑶问。

“挂本周的号的话，2000元不讲价。”号贩子说.

一个14元钱的专家号，居然被号贩子炒到了2000元，刘梦瑶觉得这太夸张了。

“如果是外地人来北京看病，艰难就更不用说。”刘梦瑶说。刘梦瑶在协和医院遇见过一个从大连过来看病的病友，聊起号贩子，病友居然说多亏有号贩子，他们这些外地来的人才能看上病。

刘梦瑶同学家的宝宝3岁了，一个月前摔断了门牙，想去“一号难求”的北京大学口腔医院治疗，但114挂号平台上3个月之内的专家号已经没有了。

孩子的爸爸前一天下午5时就到了挂号处，排了整整一晚上也没能抢过号贩子。最后，他们花了3000元钱从号贩子手里买了号。

刘梦瑶说，在一个病友群里，大家每每谈起挂号，问的最多的就是，“你有没有认识的黄牛？”

针对号贩子的各方对策

近年来，为了打击号贩子，警方和其他各相关机构也一直在研究对策。

2003年5月，当时的北京市卫生局出台了《关于医院看病实行实名制的紧急通知》，而如今，挂号实名制依然没有得到解决。

在北京市预约挂号统一平台上输入一个编造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结果竟然能够顺利注册成功。

2010年，北京严打号贩子，规定5类违法行为将判刑。全国各地也时常展开针对号贩子的专项行动，如湖北武汉警方联手医院进行“黑名单”制度，但倒号、卖号行为依然屡禁不止。

2012年，卫生部、公安部联合发布了《关于维护医疗机构秩序的通告》，该通告写明：倒卖医疗机构挂号凭证，由公安机关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予以处罚；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2013年10月，北京市公安局海淀分局开展打击号贩子专项行动.

2015年5月以来，北京警方共组织开展打击整治号贩子专项行动50余次，抓获违法犯罪嫌疑人130余名。

除了公安部门的抓捕行动，广为诟病的挂号系统漏洞也在2011年开始得到重视。

2011年，为打击号贩子，北京市开始推出预约挂号统一平台服务。预约挂号的时候患者必须要提供准备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预约成功后持有效身份证件到医院取号即可就诊。

然而，虽然各地普遍实行挂号实名制，但多数医院的网络挂号平台并未与公安部门的身份证系统联网，实名制成了“伪实名”。而号贩子也正是利用了这个漏洞，用虚假身份抢号囤积，然后找到买家，再更换姓名。

为了对付号贩子，各家医院也使出浑身解数。

2011年，北京儿童医院推出新规，家长为孩子挂号看病须带孩子亲往，否则不发放分诊号。结果，很多家长半夜就带着孩子来排队挂号，挂号楼旁的急诊大厅内挤满了人。这项新规也受到了患者们的质疑.

不入刑法的尴尬

连续的严打并没有堵住号贩子的发财之路，究其原因，医疗资源不均衡首当其冲。

中国医学科学院医学信息研究发布的2015年度中国医院综合影响力排行榜单显示，全国前一百名医院中，北京以拥有23家优质医院位居全国之首，随后是上海20家，广东9家，也就是说，北上广占了其中的一半。

优质卫生资源集中在大城市，著名专家集中在名医院，而医疗资源的过度集中，直接导致了北京各大医院的拥挤不堪。

以北京儿童医院为例，作为我国目前规模最大的综合性儿科医院，北京儿童医院的门急诊量从2011年的227万增加到2014年的337万，3年间增长了48%。

北京儿童医院的日最高门诊量超过13000人，而医生只有628名。一位医生表示，一天七八十个门诊是常态，最多的时候看了一百多个病人。

据统计，北京有超过60家三级医院，年门诊量高达两亿多人次，其中三分之一是外地来京就医患者。

根据2013年的统计数据显示，大约90%的病人愿意选择著名专家和重点科室专家，而北京全市医院专家号全年不到180万个，也就意味着99%想挂专家号的人根本挂不上。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经济学教授、国务院国家医改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刘国恩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我们的结构出了非常大的问题，要破解医疗资源分布不均的问题，需要深度推动分级诊疗。”

“也就是说，要把常见病往下引，把疑难病往上拉；同时促进社会办医，满足患者多元化的医疗需求。”刘国恩说。

另一方面，现有挂号制度虽然设定了先来后到的排队规则，却没有对挂号人身份进行一对一的管控，挂号单可以转让。

据调查，号贩子获取号源的途径，除了拿着患者的就诊卡，自己或者雇人到医院彻夜排队“占坑”挂号之外，还有的24小时不断线地通过电话、网络预约挂号，抢占号源。一旦找到买主，就通过电话或者网络消号，然后用买主信息立即重新预约。

号贩子的可恶，已经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相关部门为此使出了浑身解数.但难见成效。有专家指出，造成这种尴尬局面的原因，关键在于当前法律层面对号贩子没有惩处机制。

中国医院协会医疗法制专业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委员郑雪倩表示，我国刑法对倒卖车票、船票的票贩子有明确入罪规定，这对打击倒票行为起到了有效震慑作用，但对于倒卖医疗机构挂号凭证的号贩子，我国刑法目前并没有针对性规定。（资料来源：《法治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