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业茂
(华中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音乐演唱(奏)技术的再生成
——信息化背景下音乐技术与身体关系思考
张业茂
(华中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作为“技术”之一的音乐技术,同样分可为生产、社会、精神技术.回望音乐“口头文化时期”及“文本时期”,作为音乐生产技术之一的音乐演唱(奏)技术的身体生成,及其与身体关系的发展脉络,可以发现,音乐演唱(奏)技术是身体器官的延展和功能的外化生成.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音乐演唱(奏)技术与身体的关系在音乐教育领域,发生了突破性的变化.结合技术哲学与身体哲学,从“身心合一”主体视角出发,对音乐教育范畴的音乐演唱(奏)“技-身”关系展开探讨;着重审视信息化背景下,音乐生产技术——主要涉及演唱、奏技术,不包括作曲、录音、数码音乐制作技术——作为身体一部分的再生成及其特点.
信息化;音乐演唱(奏)技术;技术哲学;音乐教育;身体哲学;身心合一
作为托夫勒所说的“第三次浪潮”,信息化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对社会生活产生着革命性的影响.在此背景下,音乐技术也正发生着深刻的变化.这种变化将对音乐教育中的主体“人”产生何种影响,尤其是在信息化背景下如何重新理解与协调音乐演唱(奏)技术与身体关系(“技-身”关系),这是当今音乐教育工作者不可回避的话题.
广义的技术是指人类改造自然、社会及人自身的全部活动中所应用的一切手段、方法、知识等活动方式的总和,主要分为生产技术、社会技术、精神技术三个方面[1].一般认为技术具有自然和社会双重属性[2].音乐技术从其生产、传播、接受角度看,也涉及生产技术、社会技术和精神技术.因此,音乐技术具有自然、社会和精神属性.在国内学术界,对音乐技术的探讨非常广泛,而且也很持久、深刻.在音乐教育领域主要涉及三个方面:其一,有关音乐创作技术研究[3-5];其二,有关演唱(奏)技术研究[6-10];其三,有关音乐教与学技术研究[11-14].这些研究成果中,基本涉及到了音乐的生产技术、社会技术和精神技术三方面.其中,除了少部分结合美学、哲学涉及音乐精神技术研究成果外,大部分都是在“技术与人”二分的前提下,对纯粹音乐创作、演唱(奏)及其教学技术,尤其是电脑音乐技术应用的探讨.这种“目中无人”的技术研究,其追求旨趣在于“客观性”与“科学性”,其缺失也不言自明,就是太注重“工具性”而忽略了音乐技术的主体——人之身体的自然、社会及文化的局限性,以及音乐技术作为身体一部分的生成性.本文将结合技术哲学与身体哲学,从“身心合一”主体视角出发,对音乐教育范畴的音乐演唱(奏)“技-身”关系展开探讨.着重审视信息化背景下,音乐生产技术——主要涉及演唱、奏技术,不包括作曲、录音、数码音乐制作技术——作为身体一部分的生成性及其特点.
在技术史研究领域经历了“技术决定论”、“技术与境论”,正开始了“技术-社会建构论”的文化转向[15].依据上海音乐学院林华教授在《复调感的获得》一文中,把音乐文化发展阶段分为了“口头文化时代”、“文本时代”和当今“图像时代”,笔者尝试从文化中的音乐演唱(奏)技术角度,梳理音乐演唱(奏)技术与身体关系的历史发展脉络,大致划分为“口头文化时期”(主要对应人类农耕文明阶段)、“文本时期”(主要对应工业化文明阶段)、“信息化时期”(当下主流状态)三个时期[16].
在“口头文化时期”及“文本时期”,音乐演唱(奏)技术充分体现出身体自然功能延展的特点,是身体器官功能的由内而外的生成.技术哲学创始人恩斯特·卡普(Ernst Kapp)在其代表作《技术哲学纲要:用新的观点考察文化的产生史》中认为,技术是人与自然的一种联系,是一种类似于人体器官的客体,是人体器官的一种投影.一切工具和机械都是人体器官的外化,是人体器官的形状和功能的延伸与强化[1].有关原始音乐典型形态是原始乐舞.原始乐舞与人类的精神生产、物质生产及人的生产息息相关.在这些生产中,乐舞逐渐演变成人灵的外化形式,作为与天地人神灵交往过程的中介或形式,从而突破了身体的自然束缚,在这种“人为”的音响及动作行为中,实现了对身体自然功能的延展.正如理查德·E.利基在《人类的形成》中认为“人类的双手和大脑的最明显的成果是技术.”[17]只不过,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这种身体的延展承载了更多的科学与文化内涵.即“科学地查明作为自然和有计划地形成的鸣响[现象]始终是西方意义上作为艺术的必要条件,一起确定对这门艺术历史的继续勘察和描述.”[18]譬如,作为生命重要体征的“气”,在歌唱中的运用,在我国早有发现和运用.《淮南子》记载的举重劝力之歌,大禹巡行南方涂山之女所唱的《涂山氏妾歌》,《列子·汤问》所载的秦青“声振林木,响遏行云”及韩娥“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礼记·乐记》中师乙答子贡的歌曲唱法,唐朝许和子“声传九陌”、“嘈杂可止”的声音穿透力,唐段安节《乐府杂录》,宋陈旸《乐书》,元燕南芝庵的《唱论》,明魏良辅《曲律》,清王德晖、徐沅澄《顾误录》、徐大椿《乐府传声》、毛先舒《南曲人声答问》、陈彦衡《说谭》等关于唱的气息运用,都是很好的例证.京剧老前辈李洪春先生总结的用气息表现“喜、怒、悲、欢、忧、恐、思、酒、醉、颠、狂、疯、泼、荡”十四种情绪的诀窍,鲜明地体现了演唱中“气形于声”、“气形于体”的音乐演唱技术,在身体功能上的延展性及生成性特点[19].
而各种乐器的演奏技术与人类的工具制造及使用技术一样,更能体现出身体器官功能延展及其外化生成的特点.如果我们把乐器理解为人类发明的一种独特“工具”,那么,“人通过工具不断地创造自己”,所以,乐器作为人体某种器官效用和功能的延展,“大量的精神创造物忽然从手、臂和牙齿中涌现出来.”[20]只不过,这种延伸与强化的途径在于所谓的“系统局限性”,即特殊材料或过程的独立和完善[1].正如衣服和房子是皮肤和毛发的延伸,弓弩和武器是手臂和其他器官的延伸一样,各种吹、拉、弹、拨、打、击等形式的乐器,也是人体各种器官功能的延伸.只是到了“信息化时代”,音乐演唱(奏)技术与身体关系得到了突破性发展,也带来了许多新的问题.
通过回望音乐的“口头文化时期”及“文本时期”音乐演唱(奏)技术与身体关系的发展脉络,可以发现音乐演唱(奏)技术是身体器官的延展和功能的外化生成,具有如下特点:一是,演唱(奏)技术是身体器官功能的延伸,是身体经验的一部分,具有“切身感”.这种切身感体现为与身体器官的亲疏性,与身体的亲疏关系正如晋朝陶渊明所说:“問聽妓,絲不如竹,竹不如肉.曰:「漸近自然.」(陶潛<晉故征西大將軍長史孟府君傳>).”[21]二是,从身体经验角度看,音乐演唱(奏)技术是操控身体器官及其延展部分(乐器),而制造音乐“音响”的一种技术,具有“系统局限性”.音乐演唱(奏)技术的“系统局限性”,不仅仅体现在“乐器”的材料和结构上,还体现在文化的局限上,即演唱(奏)技术还具有文化生成性.三是,演唱(奏)技术在“口头文化时期”,主要以默会知识形式存在,而在“文本时期”,则是以隐性和显性知识同时存在.因此,音乐演唱(奏)技术的学习与掌握具有默会性、过程性和实践性.
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音乐演唱(奏)技术与身体的关系在音乐教育领域,发生了突破性的变化,即由实到虚,虚实结合.
信息化时代大约从20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其代表性象征为“计算机”,主要以信息技术为主体,重点是创造和开发知识.第三次浪潮的信息社会与前两次浪潮的农业社会和工业社会最大的区别,就是不再以体能和机械能为主,而是以智能为主(参看好搜百科http://baike.haosou.com/doc/6614155-6827948.html).信息化对音乐演唱(奏)技术也产生了革命性冲击,同时带来音乐演唱(奏)技术与身体关系新的变化.主要体现为以下几点:
第一,音乐演唱(奏)“技-身”关系由“实”转“虚”.
音乐演唱(奏)技术过程的信息化实现了对传统“技-身”关系的突破.音乐演唱(奏)技术借助数字化专业音响设备,实时参与音乐演唱(奏)过程的“音响”制造,不仅极大地延伸了身体器官的功能,而且,以时代的审美方式,“弥补”了身体器官制造的各种自然音响的“不足”.不容小觑的是,计算机技术制造的“虚拟音乐”几乎可以与人工亲自演唱(奏)的音乐相媲美.这表明音乐演唱(奏)技术开始由“实”到“虚”,也预示作为身体器官及其功能延展上的虚拟化,带来了演唱(奏)身体经验的“幻想性”.这使得演唱奏技术与身体关系出现许多新的变化,首先体现为对音乐演唱奏技术的传统“系统局限性”的突破和新的“系统局限性”的形成.如,扩声设备的好坏决定流行歌手演唱效果好坏的决定因素,数字小提琴可以拉出其他乐器的声音,数字键盘可以演奏各种乐器甚至人工合成音色的音响等,形成了身体对数字化设备及其技术的依赖,这也带来了新的制约性或者说形成了新的“系统局限性”.其次,这种变化体现为传统的演唱奏技术与身体经验关系的瓦解,开始出现身体经验的幻想性或不确定性,是“直接经验的丧失”[22].由键盘演奏“小提琴”与拉小提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身体感觉,这种感觉上的反差是对身体某种功能的“置换”或者说“替代”,制造了与传统经验迥异的音乐演唱(奏)技术的切身感,同时也带来演唱奏技术在身体经验上的不确定性,对这种新的技术系统的如何学习与掌握,成为了传统音乐教育模式不能回避的难题.
第二,音乐演唱(奏)“技-身”关系“虚实”结合.
音乐演唱(奏)技术信息化的结果,促进了新的技术及“技-身”关系的生成.大数据时代的音乐演唱(奏)技术,以云数据的海量视、音频信息,运行于各种网络平台.不仅冲击了各种演唱(奏)技术“权威”或“中心”的核心地位,而且以其丰富性和个性化极大地开阔了人们的视野,为音乐演唱(奏)技术的发展提供了无限的想象空间.比如,虚拟合唱团、一个人的网络交响乐队、数字音乐自动生成设备、各种奇葩的演唱(奏)音乐(挑战常规演奏的姿势、速度、风格、音色处理等)等,正以前所未有的创新性,丰富着人类演唱(奏)技术的知识库.同时,也开始形成新的音乐演唱(奏)“技-身”关系.这种关系的最大特点就是“虚实”结合.
首先是“实”的个人演唱(奏)结果与跨时空的“虚”的自己的或别人的、另一个声部或另一种乐器的演唱(奏)结果的对话或同时呈现.看过Beardyman、Joel Turner等人演出的人都有同感(更多视频参看http://video.haosou.com/v?q=beardyman ).这种穿越感所带来的视听冲击必然颠覆传统演唱(奏)技术的身体经验,使我们对自己的身体在音乐演唱(奏)技术上,充满无尽的幻想.其次,信息化时代音乐演唱(奏)技术及“技-身”关系也存在许多困惑.这种困惑主要缘起于信息化时代音乐演唱(奏)“技术观”的变化,体现为:
其一,音乐技术的“物质化”.信息化时代,对音乐演唱(奏)技术的信息化处理中,“科学”力量的介入,使得音乐的演唱(奏)技术追求“科学化”,其结果,也带来了演唱(奏)“技术”的“物质化”.似乎音乐演唱(奏)技术,属于身体的一种物质属性,人和音乐都是一种物的存在,只要不停发掘,音乐演唱(奏)技术就会不断涌现.正因为有了这种“物质化”,也使得“技术”及其“身体”成为了“待价而沽”的产品.
其二,演唱(奏)技术的“模块化”与“标准化”.如果说模块化是基于演唱(奏)技术越来越复杂化、专业化的需要,对音乐演唱(奏)技术层次关系的梳理与建构,以便于教学和应用,那么,标准化则是工业化对音乐技术的重要影响.一方面,标准化带来了音乐创作、表演、鉴赏等“生产”与“消费”的便利,另一方面,标准化以“标准”所依托的优势话语权,人为制造了音乐及其“技术”的“高低贵贱”及“等级化”,也容易产生文化歧视.在市场经济中则成为了音乐演唱(奏)技术“商品价值”判断的主要依据,符合“标准”的音乐技术就会身价倍增,反之,不符合“标准”的音乐技术,有可能一文不值.于是,音乐演唱(奏)“技-身”关系蜕变成一种“商品”关系.
其三,音乐演唱(奏)技术的“耗尽”与“替代”.当我们在传统技术作为身体自然功能延展的范畴内,不断挖掘身体潜能的时候,由于“系统局限性”,音乐演唱(奏)技术必然面对“耗尽”的问题.替代的主要形式,有物质化的各种工具、技术以及虚拟化的各种视音频信息、知识,甚至是虚拟演唱(奏)者等.“耗尽”是以对身体的过度开发为代价的,而“替代”出现的人机合成声音等,又让音乐演唱(奏)必须面对新的技术系统的挑战.在“耗尽”与“替代”中,“技-身”关系开始出现身心分裂甚至对立.为了应对“信息技术”的挑战,立足于传统音乐演唱(奏)技术,为技术而技术地过度身体开发,是对身体的工具化利用,与过度工业化对自然生态的破坏一样,对身体在音乐技术上的过度开发,必然导致身心“生态”的不和谐,也遮蔽了音乐应该带给生活幸福与甜蜜的本来目的,制造了身心的紧张;而对传统技术的“信息化”式的“替代”,改变了音乐的生产方式,同时也改变了演唱(奏)技术与身体器官功能日常状态的恰适感,这种信息化条件下的演唱(奏)技术所形成的全新的身心体验,与传统的“技-身”关系的对接还需要一个不断适应的过程.这一过程与音乐教育的变革过程紧密相连.
因此,重新审视信息化时代背景下,音乐演唱(奏)技术的生成及“技-身”关系,重建身心和谐,是当今音乐教育领域必须重视的问题.
3.1音乐技术再生成的核心就是重建身心和谐
信息化时代的音乐教育领域,面对音乐演唱(奏)技术的再生成,在音乐演唱(奏)“技-身”关系把握上,重建身心和谐至关重要.
其一,从音乐人类学的角度,“音乐早已存在于人们身体当中,只是需要特殊的条件将其引发出来.”[23]尽管音乐演唱(奏)需要依赖某种专门的技术,但是,“在所有文化中,真正的技术来源都将在人体以及人体之间的相互作用中被发现.”[23]仅仅按照某些教学体系去教一个钢琴演奏者演奏音阶、琶音,然后期望演奏者试图背离自己的意愿或用一些难懂的精神属性,去感受莫扎特、贝多芬、肖邦、德彪西和拉威尔的钢琴音乐,是无用的.只有找到作曲家乐曲中演奏所需的技术与身体的协调感觉,那才会产生对作品真正的理解及其有感觉的演奏[23].这就是一种身心和谐状态.
其二,从身体哲学角度,音乐演唱(奏)技术,具有经验与自然的双重性[24].作为“自然”形态,音乐演唱(奏)技术属于独立于个人,由人类创造的一种特定知识体系集合,包括隐性和显性两种知识形态,也可以理解为人类的共同经验;作为“经验”形态,主要从个体角度看,其中既有身体经验又有心灵经验.音乐演唱(奏)技术,作为一种人类的共同经验和个体的经验的复合体,在音乐生产过程中,必须达到身体经验与心灵经验的平衡,而共同经验必须转换为个人的心灵与身体经验,才能实现其文化价值.因此,没有身心和谐状态作为其生成环境,音乐演唱(奏)技术只能表现为纯粹身体肌肉运动或者“概念”形态,生产的是“音响”而非“音乐”.
其三,从技术哲学的角度,技术与科学是不同的知识,技术与经验知识有着不可分割的亲缘关系,是关于“做”的知识[1].信息化时代所带来的技术变革,在音乐教育领域,好像只是以mooc、翻转课堂、微客等形式对课堂结构及教学方法产生了一些冲击,而在教学内容,特别是有关传统演唱(奏)技术学习上,还未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影响.但是,从长远来看,“互联网+”对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最终必然影响到音乐教育.这也意味着信息化条件下的音乐演唱(奏)技术对传统音乐演唱(奏)技术的改造、融合,将是历史的必然.创造新的技术、学习新的技术、使用新的技术、适应新的技术,重建演唱(奏)新的技术条件下的身心和谐,这也是时代对音乐教育变革的呼唤.
其四,从音乐美学角度,音乐演唱(奏)过程与“生命形式”具有异质同构关系,其生命逻辑形式包括有机统一性、运动性、节奏性和生长性[25].从音乐演唱(奏)过程看,音乐的整体性包括了身心的协同一致.作为表演的重要形式——演唱(奏)过程,与作曲一样,是创造性行为,“内在的听、音调的肌肉想象、外在听的欲望,这些决定了一部音乐作品创作的最后阶段.”[25]只有身心和谐状态下的音乐演唱(奏)技术,才能创造出作品“生命的真实”[25].
3.2信息化时代背景下音乐技术如何再生成
信息化时代背景下,如何实现音乐演唱(奏)“技-身”关系的和谐,促进音乐演唱(奏)技术再生成?
首先,我们要认清信息化背景下的音乐演唱(奏)技术的生成存在两种状态:一是传统技术生成状态,二是信息化技术生成状态.因为对技术的评价标准在于其“有效性”[1],所以,对音乐演唱(奏)技术的学习与应用也必须注意两种状态的“有效性”.在传统状态下,虽然“有效性”是相对的,但针对特定的作品、特定的风格、特定的情绪等,其所指还是很明确的.即针对不同作品“寻找自然的、完整的、‘正确的’手指运动方法.”[26]而且,“演奏者身体各部位的运动,是复杂的心理生理学过程的结果;运动的调节器是生活在音乐家想象中的形象,它为他的演奏提供动力;从而说明技术的运动技能要素并非是与其它要素相隔离的,并非是独立存在的,而是与心理因素有着密不可分的、牢固的联系.”[26]这种联系就是内心听觉与演奏机能之间不间断的统一和“精神的统一”[26],即身心的和谐.对于演唱来说,首先就是根据自然规律确定的发声机理而进行的“自然歌唱”[27],在此基础上实现情感、意义的表达,从而实现身心的和谐.在第二种状态下的“有效性”就更为复杂,从操作层面来说,涉及对硬件设备操控技术的有效性和演唱(奏)者演唱(奏)行为技术的有效性以及两者配合恰当的有效性.音乐演唱(奏)过程中,如果以传统技术为主,信息化技术为辅,那么,这种“技-身”关系把握与传统状态基本相同;如果以信息化技术为主,传统技术为辅,那么,音乐演唱(奏)技术及“技-身”关系则是一种身心经验的再生成.以Beardyman的演出为例,其一,他的高超的“口技”本身已超出传统演唱发声技术的范畴,这种“音色”制造技术需要特别的训练与学习;其二,对美国流行音乐风格的准确把握及即兴能力,作为一种技术也需要积累自己的“身心经验”;其三,对各种数字化设备及其各种功能组合的灵活、准确使用,也是超出一般演唱(奏)者能力范围的技术,需要训练和熟练.所以说,演唱(奏)技术的再生成及重建身心和谐,是指重建信息技术条件下的演唱(奏)技术生产及“技-身”关系的和谐.针对音乐教育领域来说,就意味着课程体系、教学方法、评价体系及标准等的变革.
其次,音乐演唱(奏)技术的生成,在两种状态下的技术环境、系统结构、运行模式、运行效果等是不同的,这也意味着两种状态的身心经验是不同的.技术的生成及“技-身”关系的和谐必须以技术环境、系统结构、运行模式、运行效果等整体状态为基础,而非简单的两套系统的相互替代、甚至是拼凑.从反例来看,把传统的音乐演唱(奏)技术知识化、数字化、数据化,或者传播手段上信息化、网络化等等,看起来非常时髦,但仍然无法替代音乐演唱(奏)技术的切身实践性.也就是说,音乐演唱(奏)技术的生成过程是一种实践经验的积累,其结果是一种身心经验系统的协调发展.反之,面对飞速发展的信息技术及最新研究成果,我们熟视无睹,不去探索、应用、融合这些技术于音乐演唱(奏)实践,或者说,不能更好地为自己的身体器官,在音乐演唱(奏)技术上,插上信息化的翅膀,那么,我们的音乐教育就很难跟上时代的步伐.利用这些信息化的技术,把我国民族民间音乐以及传统音乐文化中的演唱(奏)技术进行现代化改造,对于实现中华文化的伟大复兴,同样具有重要意义.而谭盾、马友友等人的实践为我们提供了成功的范例.
最后,在音乐演唱(奏)技术的生成及“技-身”和谐关系的重建中需要强调的是,无论是信息技术,还是演唱(奏)技术,二者都应该是有“气韵”的,是一种“生命运动的共振”(breath-resonance life-motion)[28].只有和生动活泼而又有秩序的精神或气氛取得协调,音乐演唱(奏)才能传达生活本身奥妙的生命力.一个个孤立的演唱(奏)技术,包括音乐演唱(奏)涉及的信息技术,只有赋予其“气韵”,它才具有生命力和感染力.
总之,面对信息化浪潮,音乐演唱(奏)技术的生成及与身体关系必然受到冲击而发生变化.其中,无论多么复杂的音乐演唱(奏)技术,都是身体功能的延展和生成,身心和谐则一直是“技-身”关系的核心.脱离身心经验的演唱(奏)技术的信息化,是一种纸上谈兵;而不与信息化技术相融合的音乐演唱(奏)技术,也将面对时代的考验.所以,信息化背景下的音乐演唱(奏)技术及“技-身”关系,是信息技术与演唱(奏)技术在身心经验中的“融合”与“生成”,是一种否定之否定后的再平衡与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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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晴川)
Regeneration of Music Singing(Play) Technology
ZHANG Yemao
(School of Music, 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Wuhan Hubei 430079, China)
Music technology, as one kind of technologies, also can be divided into production, society and spirit technology. Retrospecting the “oral culture period” and “text period” of music, the body generation of music singing (play) technology which is one type of music production technology, and its relationship with body development, we can find that music singing (play) technology is the incarnation of the extension and function of body organs. With the coming of information age, music singing (play) technology and the physical relations in music education field, there is breakthrough of change. According to technology philosophy and body philosophy, from the subjective perspective of “the unity of body and mind”, the “technology-body” relationship of music singing (play) is discussed in the field of music education;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informationization, the regeneration and its characteristics of music production technology, mainly related to singing and play, not including composition, recording, digital music production technology, as one part of the body are specifically examined.
informationization; music singing (play) technology; technology philosophy; music education; body philosophy; unity of body and mind
2016-09-23
华中师范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项目“身体哲学视域的音乐身体观研究”(批准号:CCNU15A060151).
张业茂(1965— ),男,湖北监利人,华中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音乐教育学.
J61
A
1008-4681(2016)05-013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