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秉新 王从华
[关键词]中学历史,课程标准,课程设计,课程政策
[中图分类号]G63[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0457-6241(2016)01-0058-07
一、问题的提出
课程政策是国家教育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学者科里斯特(krist)和沃克(walker)为课程政策下的定义是:“儿童在学校里通常会被要求学习某种学科,或被禁止学习什么,被鼓励去探索什么问题,回避什么,提供机会学习什么现象,避免形成什么意义。当这些要求追求一致并持续不断地被执行的时候,我们把这些清楚或不清楚的行动指南称为课程政策。”课程政策要解决的是调整学校的培养目标与培养内容、培养方式之间的偏差,当课程政策的制定主体是政府部门的时候,这样的课程政策也就属于一般的公共政策的一部分。一般来讲,文本的或静态的课程政策包括课程方案、课程计划、课程标准、课程大纲、教材以及相关的保障性或解释性的文件。
目前对教育政策制定的研究一般参照公共政策的制定过程与步骤,陈永明等人将课程政策制定的决策类型分为三种第一种是行政型,采用自上而下模式,由中央教育行政部门决定和修订课程,变动性较小,课程权力集中在中央,中央制定的文本政策可以包括概括性的指导方针,通过政府立法而制定的正式文件,每个学生要获得的具体规定能力等,如法国、俄罗斯、中国等属于这种类型。第二种是草根型,采用由下而上方式,由各地教师团体或地方教育机关决定或改变课程,其变动性较大,在课程权力上,地方拥有较大的自主权,并没有统一的课程标准,美国是典型代表。第三种是示范型,既依循中央教育行政部门之要求,即国家对教育事业的预期目标,又能广泛采用专家、学者、教师、家长等的意见,并将课程研究成果先作为示范性的使用及修订,通过充分的实验研究,然后普遍实施,典型的国家是日本。20世纪80年代后,很多国家课程政策的制定作了很大调整,出现了第三条道路的趋势,表现在课程政策上,集权控制的行政型与追求民主及弹性的草根型纷纷作出调整,以期寻找国家课程的适度权限,宏观把握、控制教育质量,最大限度发挥教育对国家发展的功能。
新中国成立以后,指导中学历史教育的文本经历了由“教学大纲”到“课程标准”发展的历程,这种变化与我国60年来的政治形势、经济发展与教育改革的形势相适应。教学大纲作为我国历史教育的指令性文件,对我国历史教育的发展、人才的培養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教学大纲在我国50多年的发展演变过程中,其自身建设虽渐趋完善,但仍有着难以克服的缺陷。基于此,21世纪的历史课程改革才以“课程标准”取代“教学大纲”。历史教学大纲作为指令性的政策文本,其制定过程与作为指导性的课程文本——历史课程标准,有很大不同,主要采用委托制定到审批或审查再到颁行的程序,即由教育部委托专门机构——人民教育出版社组织制定,然后交由教育主管部门或审查委员会审查通过,最后由教育部颁行。其中,1956年中学历史大纲(以下简称“56大纲”)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制定的第一套历史教学大纲,其制定的过程具有开创性和示范性,也是规模较大的一次中学历史课程文本研制的活动:1992年义务教育中学历史教学大纲(以下简称“92大纲’)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研制时间最长、参与人员最多、质量最好的一部大纲,其研制过程也具有很强的代表性。
21世纪初,教育部采用了委托立项与招标立项相结合的方式来研制中学历史课程标准(以下简称“课程标准”),以委托人或中标人作为负责人组建课程标准研制组,并与课程方案研制组以及语文、数学、英语等其他课程标准组同步进行课标的研制。“课程标准”初稿完成之后,交由相关审查委员会审查通过,经教育部颁行,在试验区试行之后,向全国推广。世纪之交的中学历史课程标准研制过程体现出鲜明的变革特点,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反思这一阶段历史课程标准研制过程,对今后国家历史课程标准和地方历史课程标准的研制有重要的参考意义。
二、中学历史课程标准研制的主要过程
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家对历史教育格外重视,赋予历史课更大的责任。1999年6月,第三次全国会议在北京召开。会议强调国运盛衰系于教育,以提高国民素质为根本宗旨,以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为重点,首要任务是“全面推进素质教育,要面向二十一世纪现代化建设需要的社会主义新人”。在这种形势下,历史课程无疑面临着重大的改革。
新课程设计中参与设计人员的数量是我国历次课程改革史上最多的一次,近千名的设计人员形成了三个大型研制团队:课程标准研制组、课程项目组、课程工作组(如图1所示),这三个研制团队都在教育部基础教育司及基础教育课程教材发展中心的组织与协调下开展工作。以义务教育为例,义务教育课程标准组下分18个学科组,有300多位核心成员。课程项目组的部分专家同时也在课程标准研制组或工作组,项目组根据研究的问题又分为若干具体课题组,这些课题组是根据新课程研制,尤其是实施中可能遇到的难点而有系统地研究、突破,如校本课程与课程资源项目组、学生评价项目组、课程实施项目组、教学实施与教师专业发展项目组以及新课程传播与社会理解项目组等。课程工作组由课程专家构成,他们除了拟定课程方案以外,还起到与各个课程标准研制组的沟通与协调的作用,在课程标准设计过程中,他们被分派到各个学科组一起研讨,最后信息反馈到工作组中交流、斟酌,以把握各科课程设计的总体趋向与风格。
中学历史新课程设计人员的确定。1999年,教育部成立“基础教育课程教材发展中心”,新课程的大型研制工作全面启动。1999年12月到2000年1月,教育部基础教育司分别召开了八所师范大学校长会议和国家基础教育课程改革项目启动会。在启动会议上,教育部基础教育司向北京师范大学、华东师范大学、东北师范大学、西南师范大学、华中师范大学、华南师范大学、陕西师范大学、西北师范大学、南京师范大学等高校和中央教科所、人民教育出版社课程教材研究所等单位,公布了《基础教育课程改革项目申报、审批及管理办法》和项目概览,其中包括高中历史课程课程标准研制的项目,明确了项目申报及评审原则与要求。会议之后,教育部又以文件的形式向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教委下达了有关通知,号召全国的教育科学工作者、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以及广大教研人员和教师申报研究项目。课题申报下达后,教育部收到各地递交的申报方案共计261件,其中高中历史课程设计方案十多件。2000年3月16日至18日和4月18日至20日,教育部组织31位专家组成初审委员会,先后两次对各地提交的课题研究方案进行审核。为了做到项目审查的公平合理,在审查过程中每一份申请表中的研究人员介绍部分不提供给审查专家,称之为匿名招标。高中历史课程设计项目初评出来的中标人是西北师范大学姬秉新。2000年5月,教育部组织专家成立复审委员会,并于16日至18日,对初审委员会提交的各个项目研制方案进行再次审议和讨论。这次讨论通过了所有项目的送审方案,并提出了很多修改意见,自此,普通高中历史课程设计项目的方案基本确定下来。
2000年5月至6月,委托的义务教育历史课程组与招标的普通高中历史课程组合并,由北京师范大学朱汉国和西北师范大学姬秉新担任课标组负责人,开始着手准备义务教育历史课程标准的研制工作。
1.义务教育历史课程标准的设计过程(2000年7月至2001年7月)
2000年7月,包括历史课程标准研制组在内,各科课程标准研制组同时展开研制工作。义务教育纲领性会议是在2000年8月份召开的,即“国家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理科、文科项目负责人会议”,这次会议确定了义务教育课程标准研制的时间维度和内容维度。按照教育部的要求,义务教育各科课程标准的初稿要2001年3月份之前完成,各个领域课程标准统一思想体系与话语特征,即采用“共同框架”洛科课程标准的内容包括五个明确的纵向线索,导言、课程目标、内容标准、课程实施建议和课程评价:同时,还有一个内容维度,即以知识与能力、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价值观作为横向的线索。2000年9月至2001年3月,各科课程标准研制组每月一次集中,每次拿出一定的进展。在这一段时间里,教育部在北京大兴七次召集国家基础教育课程改革项目核心成员,几乎是每月一次,每次大约集中一周左右,在这一周中,200多位参与新课程研制的专家首先要听取教育部的具体部署和对课程标准编写的反馈意见,然后用更多的时间进行课题组内的交流研讨,编写课程标准,同时向教育部汇报进展情况。
历史课标组第一次核心成员会议召开的时间是2000年7月25日至28日。会议的主要内容是传达国家基础教育课程改革项目第一次负责人联席会议精神,商定中学历史课程标准研究计划并落实前期各子课题的研究内容和研究成员。核心组成员朱汉国、姬秉新、王斯德、陈其、马世力一致认为,中学历史课程标准的研制过程应是一个开放的、科学的和民主的过程。研制中将采用专家专访、比较性研究、现状调查与分析、专题性理论研究、区域性座谈、个体与群体协作,以及合作研讨等方式。整个研制过程分为三个阶段:前期理论研究、研制课程标准、编写教材指南。
第一阶段的工作,即前期理论研究,应根据教育部的新精神,争取在2000年9月底完成。在这一阶段中,主要确定下列八个方面的问题及相关负责人:国外中学历史课程与教学现状研究(陈其负责)、国内(包括港、澳、台)中学历史教学现状调研(陈其负责)、学生历史学习的心理与方法研究(姬秉新负责)、历史课程目标研究(马世力负责)、历史课程标准的框架结构研究(姬秉新负责)、历史教学评价问题研究(王斯德负责)、历史学科发展对中学历史教学影响的研究(朱汉国负责)、科学技术的发展对中学历史教学的影响(马世力负责)。本阶段研究成果的形式是调研报告和专题论文,字数不得少于1.5万(不包括复印资料、附录等)。
在前期理论研究的基础上,从2000年10月开始,进入中学历史课程标准的研制。2000年10月16至19日,历史课程标准组召开第三次会议,讨论明确了核心组成员的分工以及标准编写的基本要求,编写完成课程标准的初稿,并提出10月30日前完成标准初稿的修订本,11月20日前各自征求初稿的意见的要求。2000年12月4至12月12日,课程标准组召开第四次会议,核心组成员汇报各自征求意见的情况,对标题问题、层次问题、衔接问题、用词问题、可操作性问题展开讨论并达成共识,完成了对各部分内容标准的修改。2001年1月3至8日,课程标准组召开第五次会议,工作的重点是精简课程内容,减少学习主题、降低目标难度,讨论课程专家组提出的批评意见,即内容陈旧、学科色彩明显、缺乏人文关怀等问题,对课程标准再做进一步的修订。2001年1月31日至2月5日,课程标准组召开第六次会议,对课程标准初稿进行讨论修订。在此期间,历史课程标准初稿曾经向中宣部、中央党校、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央文献研究室和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及社科院等高校院所的专家多次征求了意见:课标组核心成员也多次向北京、南京、兰州等地征询意见。稍后,教育部基础教育课程教材发展中心委托北京师范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南京师范大学、华南师范大学、华中师范大学、湖南师范大学、福建师范大学七所大学的课程中心对各科课程标准(初稿修改稿)组织了系统内的广泛征求活动,征询意见的对象包括一线教师、教研员、教育专业工作者,共有两百多人参与了阅读课程标准、提出了问题和修改意见。
2001年3月,课程标准初稿形成之后,教育部再次组织大型的社会征询活动。这次征求意见是在广东深圳、广西玉林、福建厦门、江苏苏州、辽宁大连、河北石家庄、湖北武汉、上海,以及西南、西北等十个地区进行,涉及教育界和社会各界人士623名,还包括了67位国有大型企业、中外合资企業、国外独资企业、民营科技企业的高层领导。在充分吸收各方面意见的基础上,各学科课程标准进一步修改完善。2001年5月,教育部邀请了75位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院士、文史专家、艺术家及教育专家对18科课程标准进行了审议。2001年6月,义务教育历史课程标准与其他各科课程标准经教育部党组成员的集体审议,获得通过2001年7月教育部正式印发了包括历史课程标准在内的18个学科的课程标准(实验稿。2001年9月,新课程进入27个省、市、自治区的38个县级试验区进行实验。
2.普通高中历史课程标准的设计过程6001年7月至2003年3月)
普通高中历史新课程的研制是在2001年7月启动的,由于高中课程方案和各科课程标准需要考虑与义务教育课程的衔接、学分制管理、选修必修课程划分以及高考等问题,并且课标组成员还同时承担编写义务教育教科书任务,因此,高中历史课程标准研制经过了相对较长的历程。基于义务教育新课程研制的经验,普通高中历史课程标准的研制也经历了调研一基础研究一文本制作一意见征询等环节。具体设计过程可分为五个阶段。
第一阶段2001年7月至10月,教育部召开了三次普通高中新课程会议,组织参与新课程研制的核心成员讨论高中课程方案必须面对的核心问题:高中阶段教育的性质、任务、培养目标、课程结构,高中课程的多样化、选择性,以及高中课程改革与高考的关系、高中学分制管理等。与此同时,历史课程标准组完成了相关调研和基础研究,具体有21世纪中学历史课程展望、国外历史课程现状研究、国内高中历史课程改革分析、社会对高中历史课程的需求调研、高中生历史学习的特点。在前期研究过程中,课标组核心成员初步形成了对高中历史课程的框架型设想。一种设想是高中历史课程可分为两类:一是基础性课程(包括共同基础课和选修课),二是拓展性课程(包括A层面和B层面两类课型)。第二种设想是高中历史课程分成不同学习领域,即人文社会领域和科学技术领域。
第二阶段,提出高中历史课程的基本结构——模块。2001年11月27日至12月3日,教育部组织了普通高中课程标准研制的第四次会议,课程工作组集中对普通高中课程框架进行了研讨,提出普通高中课程“模块”的整体设想。历史课程标准组则具体讨论高中历史课程的结构,教育部基础教育司、课程教材中心领导也先后参加了历史组的讨论。历史课标组主要围绕“是否要设共同基础的必修课”,“如何设置选修课”等问题展开了讨论,最后形成了一个基本的课程框架:共同基础课30个专题(中国古代史8个、中国近现代史12个、世界史10个),选修课10个专题(推动人类进步的重大科学发现、文艺复兴与启蒙运动、影响人类进程的思想解放运动、历史上的重大改革、文明的交往与冲突、20世纪战争与和平、文学作品中的历史、世界文化遗产介绍、近代中国社会生活的演蓟。
第三阶段,高中历史课程标准初稿的形成。2002年1月到6月教育部又先后召开了五次会议,历史课程标准组在撰写课程标准初稿的过程中,就课程标准的结构、模块的划分、专题内容的选择与表述、课时分配、标准各部分的表述分别进行了专题研讨。在此期间,课程工作组以及课程工作组的有关成员多次参与历史课程标准组的讨论。2002年5月高中历史课程标准初稿基本形成,并对初稿进行了反复的修改。
第四阶段,征求意见与初稿修订。2002年7月,与义务教育课程标准研制过程相似,教育部组织了一系列的意见征询活动。2002年8月至2002年12月,历史课程标准组根据反馈的意见对课程标准初稿进行了反复的修改。
第五阶段,审议通过,颁布实施。与义务教育课程标准研制过程相似,各科课程标准经过相关专家审议后,2002年12月22日,教育部党组讨论并原则通过了《普通高中新课程方案》和各科课程标准,2003年3月正式向社会公布,并于2004年秋季进入试验区实验。
三、中学历史课程标准研制中的
主要特点分析
课程设计问题是一个实践问题,但这一实践过程是有目的,“在人类的社会实践中,主体一开始就对自己的需要有自觉的意识,并且能在大脑中以观念的形式改造甚至创造外界对象,能够在大脑中对实践活动的过程进行预演,从而一方面把自己的需要外化为一定的对象物,使其成为实践活动的目的,另一方面,通过对外界对象的认识,获得达到这一目的的知识、手段,为满足自己的需要服务”。60年来,中学历史课程设计的历程充分展示了实践的这种目的性,正是由于这种目的性的指引,历史课程设计过程才得到了不断地发展完善。
1.根据国情,借鉴和改造国外经验,改进中学历史课程设计的流程
“56大纲”的研制过程主要借鉴前苏联经验,主要作为国家政策文本来研制的,政治主导的倾向比较突出,相对来说,脱离了我国中学历史教学的实践。这种情况在“92大纲”文本的研制中得到了改善,变化是第一,文本编制人员的广泛代表性,尤其是优秀历史教师的加入,使大纲文本与教学实践有了结合的主体因素:其次,大纲初稿制定后,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实验再进行修订,体现了大纲研制过程的相对开放性,进一步加强了课程文本与教学实践的联系。“课程标准”的研制过程吸收和借鉴了欧美地区国家课程设计的先进经验,文本研制过程体现出鲜明的行政模式,并且构建了一个相对系统、严密、有序的设计流程,并把文本研制过程与反馈系统有机结合起来,既保证了课程文本的质量,也形成了一个相对开放的文本研制流程。
新课程历史课程标准的研制与课程方案以及其他学科课程标准同步进行,形成了一个相对系统严密的过程,从图2(见下页)我们可以看出,本次课程方案与标准研制的过程经历了五个阶段,具体包括1.项目招标,确定研制方案与人员2.基础研究3.新课程方案即各科课程标准草案形成;4.修改与修订5.新课程方案及课程标准颁行。而且整个研制过程又于一系列的反饋系统有机地结合起来,反馈系统是在“草案”公布前,反馈系统是在草案“草案”公布后,这使课程方案与标准的研制过程形成了持续开放的机制。
图2:“课程标准”设计流程图
2.在课程设计过程中,由课程设计人员内部的讨论协商逐步发展到课程设计的内部与外部相关人员之间建立起一种长期有效的协商文化
“56大纲”的文本研制主要是历史教材编写专业人员的内部讨论与协商:“92大纲”就扩大到历史教材编写专家、高校历史学专家和一线优秀教师的讨论与协商,而“课程标准”则充分发挥了历史学专家、历史教育专家、课程专家与教育部官员之间的对话优势,形成了一种协商文化,在不同专业视阈的融合中推进历史课程文本的研制。课程标准研制的整个过程都伴随着教育部官员、课程工作组成员、课程项目组与课程标准组成员之间的讨论、坚持、协商与妥协。就历史标准研制过程而言,协商文化主要表现为课标组内部成员的协商和历史课标组、课程组与教育部官员之间的协商两种形式。
3.由中学历史课程文本的独立研制逐步发展到多学科(包括课程方案)文本研制的组合
“56大纲”和“92大纲”都是独立的研制过程,“课程标准”的研制则和课程方案以及其他学科课程标准同步进行,这种文本研制流程有助于加强各学科之间的联系,使基础教育阶段的课程文本能够形成一个联系密切的文本体系。
四、新世纪中学历史课程标准
研制过程的反思
新中国60年多年来,我们往往只重视历史课程设计的结果,而忽视历史课程设计的过程。到目前为止,我们还很少看到对中学历史课程设计过程进行研究的成果,而中学历史课程设计者也缺少对历史课程设计过程进行回顾与反思。
“56大纲”是新中国研制的第一套教学大纲,具有鲜明的行政色彩,从构建学科知识体系的角度来评价,这套大纲的文本质量还是很高的。30多年以后,参加过大纲编写的苏寿桐先生对这套大纲的评价是:“不但对当时人民教育出版社编写的中小学历史教科书具有指导作用,也对以后历套教学大纲和教科书有重要的参考价值。”“56大纲”的研制过程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者先,确定大纲文本研制的议程、规划过程和审定都是由行政部门来完成的,人民教育出版社是具体的执行机构。其次,研制人员的来源比较单一,主要是人民教育出版社历史教材编写人员。新中国成立之初,百废待兴,历史课程设计和教材编写专业人员是非常缺乏的,人教社历史室的大部分编写人员是1953年以后从全国各地调入或借调的,主要研制人员的研究领域是中国史,研究世界史的专家只有杨生茂和李纯武两个人。研制人员的历史学专业背景决定了“56大纲”只能构建一套历史学科体系的中学历史课程。又由于世界史研究人员较少,在短时间内制定出高质量的大纲文本也是难以实现的,因此,在世界史部分更多地借鉴前苏联的历史教学大纲也是当时的必然选择。第三,受政治形势和意识形态的影响,中学历史课程设计的指导思想是既定的,所以本次大纲的研制工作主要集中在课程内容的选择与组织上。第四,主要依靠研制人员个人的作用,集体协商与研讨发挥的作用十分有限,因而,五部中学历史教学大纲的结构和内容有较大差异。第五,研制过程比较简单,与历史教材编写同步进行,大纲成了教材的缩略本,或者反过来说,教材是对大纲的具体化。
“92大纲”研制的过程与“56大纲”相比,行政色彩有所淡化,学术性凸显,形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研制流程,讨论编写意图,明确分工一草案整合,集体讨论一通过审查,进行实验一重新修订,通过审查一正式颁行。本次课程设计的过程主要特点是,第一,研制的过程比较科学,尤其是“进行实验”和“重新修订”这两个环节,使文本研制与教学实践有机地结合起来,增强了大纲在实施中的操作性。第二,参与大纲研制的人员有较广泛的代表性,既有教材编写专家、历史学专家和历史教育教学研究专家,还有优秀的中学教师参与,这些人员集中在一起,反复交流、研讨与协商,及时吸收了历史学界和历史教育界最新的研究成果,既保证了教学大纲文本的质量,又增加了教学大纲在实施中的适切性。第三,制定过程比较平稳、从容、务实、有效、严谨。
中学历史课程标准的研制过程作了重大调整,在历史课程发展史上呈现出新的特点,但其存在的许多问题也是值得反思的,具体而言,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缺少课程设计理论的支撑,课程设计过程安排得不够科学。如文本研制的时间比较仓促,研制人员之间缺少充分的沟通与磨合:文本研制过程主要是自上而下的形式,缺少教学实践的检验,缺少对课程标准文本的及时评价簿等。文本研制者的代表面不够广泛。具体来说表现如下,第一,缺少贯通古今、融汇中外的历史学者参与,第二,文本的研制者大多是没有从事过中学历史教学的师范大学的历史学专家,第三,师范大学从事历史教育教学理论研究的专业人员较少,第四,长期从事中学历史教材编写研究和教育科学研究者占极小比例:第五,始终没有中学教师和学生的参与。在历史课程标准研制的过程中,受西方教育學和心理学影响的课程专家在理论层面起着绝对的引领作用,他们的很多教育理念是积极的和先进的,但新课程实施十多年的事实证明并不符合中国国情,对这些理念的僵化操作破坏了历史课程的科学性。在文本研制过程中,前期准备不够充分。如历史课程设计的基础研究(包括教育哲学、历史学、心理学、社会学等方面的研蓟、国际比较研究、学生需求研究等工作做得不够深入,致使制定出来的课程文本与教学实践、社会实际差距较大。在协商过程中,讨论的问题不能聚焦,缺少必要的学术争鸣。这么短时间要研制高质量的课程标准是不可能的。人少(尤其懂中学生学习需要的人少)、时间短、反对意见听得少是这次课程标准研制的最大不足。上述问题的出现主要原因是对历史课程设计过程本身没有进行专门的研究,没有对设计程序进行科学的规划和论证,设计过程中缺少相应的合作机制和有效的组织,等等。这些问题目前都需要在认真反思过去的设计实践和借鉴别国先进研制技术的基础上进一步展开深入地研究,从而能开发出适合我国中学历史课程标准设计的一套程序,并在实践中不断发展完善,真正能为提高中学历史教育质量发挥作用。
[作者简介]姬秉新,陕西西安人,西北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基础教育改革、历史课程与教学理论研究。
王从华,安徽固镇人,上海师范大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历史、语文学科课程与教学论和教育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