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
“人事为万事之根本”,无论做什么,人才总是最重要的因素。中共反腐风暴涉及大批高级官员,以及官员落马之后的职位补缺。海外媒体常有“阴谋论”或“政治斗争”式的猜测。但细查反腐之后的职位补缺,梳理各级党政组织的人事脉络,则可见中共在刮骨疗伤、从严治党的考验之下,整饬队伍,调配精英,重塑自身人才梯队的决心与举措。其中中共对廉洁、专业、历练、务实等人才观和用人标准、人事制度的坚持,以及人才调配的灵活、全方位考量,都清晰可见。
丙申新春,全国两会紧锣密鼓召开。每年两会,人事变动都是重要议题之一,也是舆论关注的焦点。
人事变动一般而言分为例行常规调整和临时变动调整两种。前者源于正常的官员升迁、退休替补;后者则更多源于突发情况,如官员腐败犯科落马,职位出现空档需要补缺等。
中共十八大以来,反腐飓风劲吹官场,一批腐败官员被查处的同时,人事空缺也呈现前所未有的局面。公开资料显示,截至2015年底,仅中央纪委查处的中管干部已全面覆盖大陆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省部级以上高官“落马”逾百人。反腐风暴目前仍未有停歇的迹象,近日面向全国发行的《习近平关于严明党的纪律和规矩论述摘编》一书中,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强调,没有免罪的“丹书铁券”,也没有“铁帽子王”。中共中央纪委书记王岐山则表示,反腐败斗争要力度不减、节奏不变、尺度不松,持续保持遏制腐败高压态势。
大量官员“落马”后空出的人事职缺如何补位,是个现实的问题。比如发生“塌方式腐败”的山西,被查处的官员中仅省部级高官就达7人,该省省委书记王儒林曾公开表示,“反腐过程中的一个困难就是选人用人”,据其透露,该省省管干部一度空缺达300多人。另据广东省纪委消息,近三年该省查处厅级干部超过300人,其中仅2015年就立案查处厅级干部170人,全部20个地市均有省管干部被立案调查。又比如在反腐烈焰烧向金融领域后,中国证监会也遭遇人才危机。落马的除了证监会副主席、主席助理等“大佬”外,还至少有30名处级干部和7名司局级干部离职。
在补位者人选方面,因为是临时授命,要面临复杂的工作局面,对人员的整体素质要求往往较高,需要能稳定大局,并肩负起发展重任。纵观中共十八大以来的人事补缺,在沿袭组织人事工作一贯稳定性的同时,一批学有专长的技术官员,或是有多部门、多领域任职经历的老将被委以重任,东西部官员均有兼顾,央地互动、政学交流趋势加强。
吏治是政治的关键性问题,人才是事业成功的决定性因素。在2013年召开的全国组织工作会议上,习近平强调要坚持正确的用人导向,“用一贤人则群贤毕至,见贤思齐就蔚然成风”。他断言,“选什么人就是风向标,就有什么样的干部作风,乃至就有什么样的党风。”作为拥有8700多万党员的执政党,盘活用好党员干部人力资源,让“好干部”成为中共核心战斗力,无疑是重中之重。透过中共反腐之后的人事补缺,梳理各级党政组织的人事脉络,可见中共在刮骨疗伤、从严治党的考验之下,自身人才梯队建设的新动向。
政治局委员兼中办主任或成新制
虽然令计划最终在中共中央统战部长任上落马,但没有人怀疑,中共核心中枢团队的调整,至少始自他从中央办公厅主任岗位离职前后。2012年7月,时任中共贵州省委书记栗战书调任中办担任主持常务工作的副主任。两个月后的9月1日,令计划调任中共中央统战部,栗战书遂顺理成章升任中办主任。
中央办公厅是中共中央的办事机构。这个机构表面上并无主事之权,实际却是联通最高权力的咽喉要道,其前任主官令计划直追政治局常委的“隐形权力”正来源于此。中办下设调研室、秘书局、警卫局、机要局、人事局、督查室、机关党委、国家密码管理局等十多个部门。仅中办秘书局,就负责中共中央的文秘、会务工作,中央的决定和指示、中央领导同志指示的转达和催办落实,负责中央文件和机要文电、信件的传递工作,负责全国党政系统的密码通信和密码管理,中央重要工作部署贯彻落实和督促检查等内容。衔接中南海与外部联络,扼守中国权力体系的神经中枢,在中共党政体系中,中办堪称最核心、最机密的中央机构之一。
从中办主任的位置上,曾先后走出过多位中共重要领导人。从改革开放后的姚依林算起,除乔石是以政治局委员身份主持中办,其余人后来也都晋升政治局委员,其中更有多人后来还进一步当选政治局常委,温家宝还出任了国务院总理,乔石则担任过全国人大委员长。
历史上中办主任的仕途走向,也令外界更多瞩目栗战书本人。栗战书生于1950年8月,河北平山县人。相比前任令计划,作为中办主任的栗战书多了中央政治局委员与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下称国安委)办公室主任两个身份。栗战书同时担任中央书记处书记、中直机关工委书记和中央保密委员会主任职务,这些和前任并无不同。
国安委的人员组成名单原本属于机密,但公安部网站2015年11月的一则报道显示,栗战书已在国安委任职。网站消息称,11月25日,中国公安部部长郭声琨召开国家反恐怖工作领导小组专题会议时表示,将按照中央政法委书记孟建柱、栗战书等中央领导的要求,提高反恐情报服务水平。他称,国际国内反恐斗争形势严峻,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孟建柱、栗战书等高度重视情报信息工作,多次作出重要指示批示,为进一步加强反恐怖及情报工作指明了方向。针对郭声琨的谈话,《大公报》分析,这是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办公室首次在官方的正式报道中出现,也表明栗战书或已在国安委任职。国安委成立于2014年,国安办则是国安委的办事机构。
在各方的分析中,这种体制架构,无疑令中办主任在机构制度层面更具权力。《华尔街日报》引述外国官员的分析称,作为习近平的左右手,栗战书的职权范围,甚至比前任令计划更大。栗战书在中国政坛的崛起,其实也是中办这一机构本身的重要作用和长期存在之势下的外化表现,折射出中办主任在现实政治和历史中日趋紧要的变化趋势,其职责设置类似美国的“白宫幕僚长”。与此相印证的,中共组建成立国安委,以及正在大刀阔斧进行的军队改革,都被分析人士认为一定程度参考了美国制式。
类似因为机构新设而产生的领导职务,其实不止栗战书担任的国安委主任。近几年,随着非传统安全因素不断凸显,反恐力量不断加码,出现了一些有别于传统设置方式的官职。比如,2015年公安部新设的副部长级反恐专员,由部长助理刘跃进担任。还有两名国家反恐安全专员,分别由曾任上海合作组织反恐机构主任的张新枫与原外交部副部长程国平担任。
中共十八大后,栗战书也越来越多走上前台,在多个领域扮演重要角色。2015年3月,栗战书单独前往俄罗斯会见普京总统,双方协商了一些国家层面的外交事项。他当时的身份是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特使。2015年8月24日,中共建立了一个“中央党内法规工作联席会议制度”,栗战书出席该会议并讲话,显示其或已被委任为该会议的负责人。分析人士认为,该制度设置的主要目的,是搭建一个统一、权威、高效的跨部门会商协作机制,以强化常规制度的执行力。
中共十八届五中全会后,栗战书曾在党报《人民日报》谈及中共党建人事问题,而据媒体此后发表的分析文章《“中南海总管”栗战书的四篇文章透露了什么》,显示栗战书自执掌中办以来,已经在中共十八届三中和四中之后分别发表与全会主题相关的文章,还有一次是在2014年习近平视察中办后栗战书的内部讲话。
有海外分析人士指,这正说明中办主任之职的关键。此前“政令不出中南海”的体制僵局,一定程度上也可归因于中办能效不够,如今加强其权重,也是一种改革方向,目的是保障中南海政策得以贯彻执行。另一方面,中共十八大后新领导集体有意识地巩固执政党中央的领导地位,以及为改变中央九龙治水弊端而形成的权力集中趋势,客观上也要求作为中共党务体系里的,直接向中共总书记负责的中办发挥更大作用。
海外媒体猜测,中办的这种变化,实质是中国高层政治权力调整重构的重要部分,而政治局委员兼任中办主任这种人事安排方式,有可能在栗战书之后得到延续。
党政高官调整看重个人经历
2014年12月31日,在令计划落马后的第九天,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天津市委书记孙春兰补缺中央统战部部长一职。2015年7月24日,河北省委书记周本顺落马,成为中共十八大以来第一个落马的现任省委书记。作为拱卫京畿的重要政治角色,天津和河北的主要领导人班子在半年内先后调整。
时年64岁的孙春兰,是中共第十八届中央政治局25名成员中仅有的两名女性委员之一。她也是自乌兰夫1982年卸任后,32年来首位由政治局委员兼任的中央统战部部长。孙此前历经辽宁省委副书记、福建省委书记、天津市委书记等岗位的历练,她留下的职务由天津市委原副书记、市长黄兴国顺位代理。目前担任天津市委副书记一职的是王东峰。
黄兴国是天津市时隔21年又一位“代理书记”。官方资料显示,生于1954年10月的黄兴国仕途起步于浙江,并在浙江任职30多年。2003年11月,黄兴国由浙江省委常委、宁波市委书记任上赴天津工作,任常务副市长、市长,至今已12年。
周本顺落马后的河北省委书记一缺,则由原贵州省委书记赵克志跨省补位。2015年7月31日,差不多在北京携手河北张家口申办冬奥会成功的同时,河北也迎来了新的省委书记。官方资料显示,赵克志地方工作经历相当丰富,河北已是他工作的第4个省份。
赵克志祖籍山东,其仕途生涯始自山东莱西县一名普通的民办教师,他在48岁时成为山东省副省长。在山东工作33年后,2006年赴江苏担任省委常委、副省长。4年后,赵又进入贵州,成为一省政府主官。
2010年,赵克志和栗战书进入贵州搭班子工作。两年后,栗战书上调中央,赵克志又接了栗战书的班,成为贵州省委书记。很多人以为赵克志会在贵州干完任期,没想到此次又被调往京畿重地河北省任省委书记。
赵克志调离后空缺的贵州省委书记一职,由原贵州省长陈敏尔顺位接替。据中国共产党新闻网资料,陈敏尔生于1960年9月,浙江诸暨人。2002年6月至2007年5月,陈担任浙江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2012年12月中共十八大后出任贵州省省长。
陈敏尔是地道的浙江本土干部,且是少有的宣传口走出的党政大员。其仕途有两次重要的擢升都在宣传口岗位上,第一次是由绍兴县宣传部长升任县长,年仅31岁,第二次由浙江日报社党委书记升任宣传部长,进入省部级官员序列。
陈敏尔的履历显示,1999年12月,39岁的他出任浙江日报报业集团社长、党委书记。据《浙江日报》新闻客户端报道,当时陈敏尔曾为该报品牌专栏《浙江浪花》撰稿,署名为“本报记者陈敏尔”。此后陈敏尔任职浙江省委宣传部部长期间,《浙江日报》曾在头版推出特色栏目《之江新语》,彼时陈敏尔虽已卸任报社社长职务,但对经营这个专栏仍不遗余力。
该专栏开篇的文章名为《调研工作务求“深、实、细、准、效”》,全文不足300字,署名“哲欣”。“哲欣”其实是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所用的笔名,取“浙江创新”之意。自2003年2月25日开始,《之江新语》专栏持续了4年多时间,发文共232篇,平均每周一篇。在官媒撰写社论是中共的传统,中共前领导人毛泽东曾要求省委书记要会写社论,并认为写社论能着眼全局,指导工作。至于毛泽东本人,也有在官媒撰写社论的习惯。
有评论称,习近平当选总书记之后的新观点、新论述、新理念,许多都能在《之江新语》中找到雏形。比如针对“如何选人用人”,习就曾在多个场合发表了多次讲话。在2013年召开的全国组织工作会议上,习近平要求:“要做到信念坚定、为民服务、勤政务实、敢于担当、清正廉洁。”这五条成为新时期“好干部”的标准。而在《之江新语》中,也有多篇文章涉及,《不能在“温室”里培养干部》《心无百姓莫为“官”》《不要引导干部当“满票干部”》《政声人去后,民意闲谈中》等等。再如,《之江新语》中有一篇《文化是灵魂》,与习近平提出的“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发挥文化引领风尚、教育人民、服务社会、推动发展的作用”的思想一脉相承。
据外媒报道,围绕《之江新语》,出现了领略其政治智慧和思想思路的第一批读者,他们也是将这些思想思路落实到工作中的第一批实践者。中共十八大以后,他们中有的人被直接拔擢至中央。时任浙江杭州市委书记黄坤明升任中宣部正部级常务副部长;时任浙江省委副秘书长舒国增晋升为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浙江省常务副省长蔡奇入京担任要职,但具体职务官方目前未公布,不过有本港媒体报道称,蔡奇已经在国安办担任专职副主任,2014年5月,蔡奇曾出现在央视《新闻联播》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的画面中。除了反腐补位,也有正常人事交接。2015年6月,安徽省委书记张宝顺到龄退出一线,接替他的是安徽省委副书记、省长王学军。这是2015年以来第二位离开省级党委书记团队的高级干部,在他之前是5月4日去职的辽宁省委原书记王珉。
官方资料显示,比张宝顺(1950.2)年轻两岁的王学军(1952.12)是河北南皮人,1970年起曾长期在河北省工作,2001年11月官至河北省委常委兼秘书长;2004年2月,王学军奉调进京出任国家信访局局长,其后在2008年7月以国务院副秘书长身兼国家信访局局长,并于2010年9月被明确为正部长级干部。2013年3月,连任十八届中央委员5个月之后,王学军由中央“空降”至安徽,接替上调中央的李斌担任安徽省委副书记、代省长,并在同年6月“去代转正”。
截至目前,除中央政治局委员兼任党委书记的北京、上海、重庆、广东、新疆,黄兴国以天津市长身份代理市委书记,以及此次换班的安徽之外,其他省级党委书记中,湖北的李鸿忠、江苏的罗志军、海南的罗保铭、西藏的陈全国、甘肃的王三运、湖南的徐守盛、黑龙江的王宪魁、浙江的夏宝龙、贵州的赵克志、河南的郭庚茂、青海的骆惠宁、陕西的赵正永、内蒙古的王君、吉林的巴音朝鲁、山西的王儒林、云南的李纪恒、辽宁的李希等17人都曾担任过省级政府主官。
“改革促进派”或成中共用人新导向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中共跨省调动官员主要流向是“自东向西”,输出地主要集中在苏、浙、鲁、粤、沪等东部沿海发达省区市。即便在同一个省,比如江苏,经济较发达的苏、锡、常地区官员,到北部徐、淮、连等地任职的就很多。若单纯以籍贯和数量论,山东一度是省级高官输出最为活跃的省份。
中共十八大后这一趋势有所延续,比如浙江省仅2015年即先后有三名省委常委获重用调离。4月,时任省委组织部长胡和平转任陕西省委副书记;8月,时任杭州市委书记龚正转任山东省委副书记;12月,时任温州市委书记陈一新转任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专职副主任。
观察人士称,浙江等沿海发达城市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在这里成长起来的干部,熟悉市场经济规则,创新和改革的意识都比较强。而官方最近的信号显示,重用锐意改革的干部或将成为中共选人用人的新导向。
作为经常向中央输送干部的上海,丁薛祥出任中枢要职并不令人意外。丁薛祥1962年9月出生,江苏南通人,理学硕士,教授级高级工程师。1999年10月,丁薛祥任上海市科委副主任开始其仕途生涯,此后历任上海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上海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公厅主任,上海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等职务, 2012年5月出任上海市委政法委书记。
据《湖北日报》报道,2013年7月21日至 23日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在湖北省调研,丁薛祥以“中央办公厅副主任、总书记办公室主任”的身份陪同考察。此前2013年5月中旬,《天津日报》头版头条刊发习近平总书记到天津市考察的报道,该报道显示,当时丁薛祥职务还只是中央办公厅副主任。
总书记办公室主任被外界称为“大秘”,其重要性远大于普通机要秘书。在中共省部级高官中,不少人都有过秘书经历。从中央到地方,大陆有一套完整的秘书体系。在中央层面,党的高层官员由中央办公厅负责。而国务院高层领导的服务则由国务院办公厅负责。此外还为国家主席、总理等设立专门的办公室,负责具体服务工作。
新华网刊文称,中共中央总书记办公室,更多人称其为“习办”。作为服务于最高领导人的专设办公室,其主任一般为副部级官员。不过,南都网2015年6月的一则报道显示,丁薛祥的座次已经在两名正部级官员之间。该报道称,当天央视《新闻联播》画面显示,在中共中央举行的纪念陈云同志诞辰110周年座谈会上,丁薛祥座次被安排在两名正部级官员之间,分别是中央纪委副书记、监察部部长黄树贤和中央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陈希。上述两人均为正部级领导干部。据《江西日报》消息,2016年2月1日至3日,习近平亲临江西考察指导,中央办公厅常务副主任、总书记办公室主任丁薛祥陪同调研。这是丁薛祥首次以中央办公厅常务副主任身份亮相公开报道。现任中办副主任中,除了丁薛祥,还包括兼任中央文明委副主任的陈世炬和2015年4月由国家保密局局长转任的孟祥锋。
2015年5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十二次会议召开,作为全面深化改革的最高决策机制,会议强调“要着力强化敢于担当、攻坚克难的用人导向,把那些想改革、谋改革、善改革的干部用起来,激励干部勇挑重担。”
大陆媒体《财新周刊》认为,“改革促进派”并非新名词。改革开放初期,是否能够拥护、推动改革已经成为选人用人的重要标准,也是多年来选拔人才的标准之一。只是在如此高规格的会议上强调用人导向,“争当改革促进派”,并不多见。
中央党校马克思主义理论教研部主任周为民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中国处在全面深化改革的攻坚时期,“改革促进派”意味着要敢于冲破思想观念的障碍,特别是自觉阻断左的极端思潮影响,同时,又能从中国发展全局和长远看问题,勇于突破利益固化的藩篱,服从改革大局。
周为民猜测,深改小组会议既然明确提出了用人标准,在具体实践中就会进一步细化,会和干部制度改革,干部选拔、任用、考核的进一步完善相配合,而落实这一标准的关键环节就在于中央如何用人。
在福建省,自苏树林落马后,省长一职一度空缺近两个月。直至2015年11月26日,才确定由在福建工作了20年的省委副书记于伟国代理。同时任命的,还有副省长梁建勇。梁建勇也是福建本土官员,此前担任龙岩市委书记,他补位此前被双开的福建“首虎”副省长徐钢。
此番于伟国的转岗模式,是由省委专职副书记转任省级政府主官。在现任全国31个省级政府主官中,由省委专职副书记转任省长的,还包括现任安徽省长李锦斌、甘肃省长刘伟平、浙江省长李强、江西省长鹿心社等。
当然,并不是只有“往西走”的官员才是精英,非发达地区同样不乏“改革促进派”官员。比如安徽省长李锦斌,他是四川成都人,生于1958年2月,中共十八大后的2013年6月由陕西调任安徽,任安徽省委副书记。2015年6月8日,中共安徽省第12届人大常委会第20次会议召开,李锦斌接替升任省委书记的王学军出任代理省长,一个月后当选省长。
西部省份青海,2015年成为高官的“仕途福地”。全年有三名副省级干部上调中央,原常务副省长骆玉林转任国有重点大型企业监事会主席,原组织部长王令浚转任监察部副部长,原副省长辛国斌转任工信部副部长。
事实上,在中共党务系统的核心部门,也有来自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官员。最典型的是中组部部长赵乐际。赵乐际生于青海西宁,并在青海工作长达30年,从下放知青到中共青海省委书记,2007年调任陕西省委书记。官方资料显示,赵乐际曾与辽宁省委书记李希、安徽省长李锦斌在陕西省委共事。
从地方调入中组部的,还有云南的刘维佳。2016年1月,云南省委常委刘维佳调中组部工作。官方资料显示,刘维佳曾在4个省份工作过,分别是吉林、海南、山西和云南。2002年5月至2006年4月,他还曾在农业部工作,随后出任山西省政府省长助理、党组成员,后来升任山西省副省长,于2011年8月到2015年12月任云南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
刘维佳之前,被中组部“挖角”的还有吉林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齐玉。据《江西日报》消息,2015年12月2日至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书记处书记刘云山在赣召开部分省市“三严三实”专题教育工作座谈会并调研。中央组织部副部长齐玉陪同调研。据了解,这是齐玉首次以中央组织部副部长身份出席公开活动。齐玉曾长期在中央组织部工作,2007年11月调任青海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2013年5月转任吉林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此次齐玉再获重用转任中组部副部长,成为目前中组部领导层中唯一的“60后”。
中宣部历史上首位来自少数民族的藏族女性副部长崔玉英,曾长期在西藏工作。据大公网消息,崔玉英自1975年8月起一直在西藏工作,历任自治区建设厅规划处干部、自治区计经委干部,中国人保西藏分公司副总经理、党组副书记,党委书记、总经理等职,并于2002年7月获任自治区政府副主席。2006年10月,她的仕途更上层楼,擢任西藏党委常委、宣传部长。之后,崔玉英在2011年12月奉调进京,继续在文宣系统砥砺,先是担任中央外宣办副主任、国新办副主任,其后于2014年4月改任中宣部部务会议成员、国新办副主任。
观察人士认为,这种高官调配趋势,亦暗含近年中央政府政绩观和中共干部考核体系的嬗变。中共十七大前后,中央已经逐渐调整思路,强调要重视中西部地区干部外调问题,尤其是那些在基层艰苦岗位踏实肯干、兢兢业业工作的优秀干部。“中共现在强力反腐,这部分官员就更显可贵。这些能够经受住考验、抵御住诱惑的官员,现在被跨省提拔交流甚至拔擢至中央,也属正常”。该人士认为,“过去过分看重经济指标,看重GDP数据的增长,现在则注重协调发展,所以不发达地区官员也有了更多获得客观评价的机会”。
封疆大吏北京“空降”
在中共十八大后的反腐败行动中,四川受周永康之累成为第一个“重灾区”。继2012年12月李春城成为第一个被调查的副部级官员,四川省原副省长、省文联原主席郭永祥,四川省政协原主席李崇禧和曾在四川工作30余年的海南省原副省长谭力相继落马,之后又有十余名四川各地和部门的主政大员相继事发。在他们供职的地方,时任省委书记就是日后担任中央政治局常委的周永康。
这令在李春城落马前一个月才从中央党校“空降”入川的王东明面临考验。临危受命,需要稳定大局,并肩负地方发展重任。如今,王东明作为省委书记在四川任职已满三年。数据显示,2014年四川省实现地区生产总值2.85万亿元,2015年有望突破3万亿元。
2016年1月15日,中共中央纪委副书记吴玉良在中纪委新闻发布会上证实,四川省省长魏宏涉嫌严重违纪,目前正在“反省思过”。1月22日,四川省人大常委会宣布接受魏宏的辞职请求。补位四川省长职缺的也是来自北京的“空降兵”,现年53岁的尹力。尹力是山东济南人,有留学国外的背景,曾是国家卫生部最年轻的副部长。2015年3月,在国家部委工作22个年头后,尹力从国家卫生委“空降”四川,任四川省委副书记。一个月后,尹力兼任四川省委宣传部长,成为国内首位兼任宣传部长的省委副书记。尹力目前已当选四川省省长。
有大陆政情观察人士指,在各地的反腐浪潮中,一些在本地成长起来的干部,往往纠缠于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在重塑政治生态的过程中,多用“空降干部”担任省级党委政府的主要负责人,是“非常时期”的必然选择。
事实上,早在中共十八大之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被调查后,补位执掌重庆政务的也是一位“空降干部”。2012年3月,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张德江在特殊时期“空降”重庆,以稳定重庆政局。8个月后,张德江在中共十八大后重返中央,进入正国级领导人行列。
新任安徽省委书记王学军也是中央单位下派的干部,他曾是国家信访局局长。中共十八大后先“空降”湖南,又转任辽宁省长的陈求发,去地方任职前担任国家科工局局长。省级党政“一把手”任职沿袭这种北京“空降”模式的,还有贵州省长孙志刚、海南省长刘赐贵、云南省长陈豪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主席雪克来提·扎克尔。
除了尹力、陈求发,这些“空降”省长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他们既非中央委员,也非中央候补委员,俗称“双非”官员。而按照中共的传统,党员干部出任省级主官的,大多数是中央委员或中央候补委员。
在贵州,陈敏尔接替赵克志担任省委书记的职缺,由孙志刚补位代理省长。这是孙志刚在中央部门任职5年后重回地方政坛,他因担任国务院医改办主任一职为人熟知。孙志刚在湖北工作了20年,5年前他从安徽常务副省长任上上调中央部委工作,担任发改委副主任,并主持医改工作。卫生部和计生委合并后,他担任党组副书记,进入正部级行列。
2014年来,云南相继有沈培平、白恩培和仇和三名副省部级以上官员落马。曾任云南省委书记的白恩培在2014年8月被查后,10月14日,云南政坛人事大调整:原省委书记秦光荣卸任,原省委副书记、省长李纪恒顺位出任省委书记;时任全国人大内务司法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全国总工会党组书记陈豪“空降”云南任省委副书记、代省长。在11月1日闭幕的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一次会议上,秦光荣当选全国人大内务司法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由此,秦光荣、李纪恒、陈豪三人“大换岗”。
陈豪是江苏海门人,1954年2月出生。他的仕途起步于上海,1997年出任上海市委副秘书长,2003年升任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跻身副省级官员之列,2010年转任中华全国总工会党组副书记,2011年兼任全总副主席、书记处书记。2013年2月,王玉普改任中国工程院党组副书记后,陈豪接任全总党组书记、副主席、书记处第一书记,从而跻身正部级官员序列。
2015年7月,时任北京市朝阳区区委书记的程连元从北京“空降”,出任云南省昆明市委书记。此前由于仇和、张田欣、高劲松连续三任市委书记接连落马,昆明这座边疆历史名城被推上风口浪尖。在高劲松落马后,昆明市委书记一度空岗三个月之久,跨省从北京朝阳区调任“一把手”,可见中央对这一人事安排的慎重考虑,同时也是对程连元的信任与期待。
现年54岁的程连元是北京人,管理学博士,高级工程师,仕途起步于企业。转入政府部门工作后,先后当过北京工业促进局局长和朝阳区区长。2012年7月,程连元当选了北京市委委员和朝阳区委书记。就在调任昆明前两个月,2015年5月,程连元还当选“全国百名优秀县委书记”中的一员。有分析认为,这一殊荣或许是他转任要职的重要因素之一。
在最南边的海南省,2014年就有常务副省长谭力和副省长冀文林两人落马,他们均属周永康在四川的“兄弟圈”。补缺副省长的,一个是从北京“空降”的国务院办公厅秘书三局局长陆俊华,另一个是刘赐贵。刘赐贵同样来自北京,去海南之前他担任国家海洋局局长、党组书记。2015年1月,刘赐贵被任命为海南省人民政府副省长、代理省长,同年2月转正当选海南省长。
值得注意的是,当选海南省长时,刘赐贵已经年满59岁。在临近副省部级干部退休年龄时,搭上晋升正省部级“末班车”,此举可使其仕途生涯至少延长5年。有同样情况的,还包括福建省长于伟国、江苏省长石泰峰、吉林省委副书记马俊清。
其他几位从北京“空降”的省长,也都是年过六十的老将,其中陈豪、孙志刚、陈求发比省委书记的年龄还要大。从中共以往的人事调整规律来看,省长向来被视作省委书记的最有力接班人,但“高龄省长”显然已经难有这样的机会。
国家行政学院教授竹立家认为,中央将老将派到地方,除了反腐行动导致的人事职缺亟待补位,“也有带一带年轻干部、培养人才的意思。”有观察人士分析认为,在组织人事问题上,保持稳定性是主要的。上述这些老将的提拔,本属正常的人事进阶调整,快到任职年龄时提拔也符合组织程序,但现在却引发外界过度关注,主要是与过去片面强调干部年轻化、知识化有关。“人事问题有历史旧账,腾挪空间有限。以前有唯学历、唯年龄的倾向,相比之下团干出身的干部有优势,晋升就比较快,现在则更多强调实际基层工作经验”。
在这些省部级高官中,维吾尔族官员雪克来提·扎克尔令人瞩目。继时任自治区主席努尔·白克力补位刘铁男落马后空出的国家能源局局长职缺,在2015年初的省部级官员调整中,时任新疆自治区人大常委会主任雪克来提·扎克尔,转任自治区党委副书记、主席,此前他刚从北京全国人大民族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副部长级)任上“空降”乌鲁木齐。
雪克来提生于1953年8月,任职自治区主席时,他已年届62岁,和新疆常委序列里其他几个年轻维吾尔族干部形成反差。新疆官场多位人士曾对《凤凰周刊》记者提及,雪克来提政治素养高,“讲规矩、顾大局”。不过,从北京“空降”仅一年时间就由自治区人大常委会主任转任地方行政主官,这种情况近年来在全国并不多见。
在2015年全国“两会”开放日,有记者问及雪克来提的任免原因,雪克来提回应称,自己对政府工作并不陌生,且有在多个政府部门的工作经历,包括乌鲁木齐。
政法系统换将青睐专业技术官僚
中共十八大以后,大陆公安政法系统也有不少高官落马,这也与曾执掌公安部、中央政法委10年的周永康有关。2014年12月18日,公安部副部长(正部级)李东生被查,拉开了清理周永康在公安系统腐败链的序幕。两个月后,北京市国安局局长梁克被查。2014年7月20日,天津市政协副主席、市公安局局长武长顺被查。
“周永康大搞权钱、权色交易,严重损害党和人民的事业,也带坏了一批干部。不仅要深刻反思周永康案的沉痛教训,而且要彻底肃清周永康案造成的影响。” 2015年1月20日,中央政法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政法委书记孟建柱在会上如是说。
中央政法委是中共中央直属机构之一,是中央领导和管理全国政法机关工作的职能部门。在身兼中央政治局委员的书记领导之下,中央政法委委员主要包括最高法院院长、最高检察院检察长、公安部部长、国家安全部长、司法部长、中央政法委秘书长、兼中央军委纪委书记的总政治部副主任、武警司令员、中央防范邪教办主任等。
进入2015年,中央政法系统人员调整频繁,调整范围包括中央政法委、公安部、国家安全部、司法部、最高法院等。此次官方媒体的报道,首次证实武警部队司令员王宁中将和身兼北京市委常委、公安局长的公安部副部长傅政华已担任中央政法委委员。这意味着,武警部队原司令员王建平和中纪委副书记刘金国不再担任中央政法委委员。
刘金国的职缺由傅政华补位。李东生2013年12月落马后,公安部副部长刘金国在2014年1月接任中央防范和处理邪教问题领导小组副组长、办公室主任,从而成为正部级干部。刘金国随后在2014年7月担任中央政法委委员,同年10月当选为中纪委副书记。
生于1955年3月的傅政华是河北滦县人,刑侦出身的他2010年出任北京市委常委、公安局长后,因强力扫除涉黄、卖淫的夜总会“天上人间”而为外界所知。2013年7月起,傅政华以北京市公安“一哥”身份,兼任公安部副部长、党委委员职务。
傅政华调任中央政法委委员等职应在2015年1月中旬之前。1月13日,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在十八届中央纪委五次全会上发表重要讲话,透过当晚《新闻联播》的视频镜头可以看到,傅政华出现在中央直属机关正部级官员方阵中,显示其已获擢升。去年以来,傅政华在公安部领导中的排名三次前移,目前仅次于部长郭声琨。
据陆媒报道,中央政法委还分别从学界、地方吸收了两名副秘书长,一是人权学者、中央综治委办公室专职副主任徐显明,二是西藏自治区政府原副主席王双全。徐显明曾任中国政法大学和山东大学校长,他是继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的法学博士姜伟后,中央政法委第二位学者型副秘书长。王双全先后在西藏公检法、政法委、维稳办任职,晋升副省部级半年即上调中央,是目前中央政法委领导班子中最年轻的一员。
接替傅政华北京市副市长、公安局长职位的是河南省副省长、公安厅长王小洪,1990年至1996年,王小洪先后担任过福州市闽侯县公安局局长、福州市公安局副局长等职。2013年8月,王小洪从福建调任河南任省公安厅厅长。王任该职刚满3个月,就查处了轰动一时的郑州“皇家一号”夜总会案。
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2013年11月1日晚,河南省公安厅组织警力,依法对群众反映强烈的涉嫌色情违法行为的郑州“皇家一号”夜总会进行了查处。行动迅速,却悄无声息。
报道称,包围“皇家一号”的是来自河南新乡的1000多名警察,由省公安厅3名警监坐镇指挥,“此次异地用警,无论是规模还是指挥者级别,在郑州都是史无前例的”,报道援引知情人士说法称。“异地调警”并不是河南省公安机关的“独门绝招”。《法治周末》报道称,王小洪在福建任职时,也曾多次异地调警。
另据《郑州晚报》报道,2013年12月11日晚,王小洪身着警服和反光背心,以普通民警身份参加机关民警“雷霆”夜巡行动,徒步巡逻3个多小时。而他的前任傅政华,也曾多次上街巡逻。
除了中央政法系统机构,大陆省级政法委“一把手”调整也很频繁。中共十八大以来,全国31个省级行政单位中,共有19个省份调整党委政法委掌门人,其中2015年有11省进行集中调整。部分省份甚至已完成两次或两次以上调整,比如北京,2012年以来,北京市委政法委书记已四度调整,吉林(现北京市政协主席)、赵凤桐(现中央纪委驻国土资源部纪检组组长)、杨晓超(现中央纪委秘书长)、张延昆先后担任该职,而广东、海南、贵州、黑龙江、青海、宁夏6地省级党委政法委书记已两度更换。
更具标志性意义的是,随着人员调整,中共十六大以来逐渐形成的省级党委政法委书记兼任同级公安“一把手”的局面,在备受争议多年后正式终结。目前,绝大多数省级党委政法委书记由省级党委常委兼任,绝大多数省级公安厅局长高配为同级政府班子副职。
2015年10月,在北京市市委政法委书记杨晓超调任中央纪委秘书长后,北京市副市长张延昆出任市委常委。时年52岁的张延昆是河南方城人,早年曾在新疆自治区和司法部工作,后到京郊大区怀柔和顺义任职。这是张延昆三年来担任的第三个职务,2013年初,他由顺义区委书记升任副市长,两年半之后,他再度履新。
2015年11月4日晚间,北京卫视《北京新闻》报道披露,张延昆当天以北京市委常委、市委政法委书记身份出席公开活动。显示北京市委常委班子中的新成员张延昆已确定了分工,从而填补了杨晓超外调中央纪委后留下的职务空缺。
据“长安街知事”披露,张延昆作风严谨、快人快语,谈起工作总是神情严肃,这与他分管司法不无关系。张延昆学法出身,中央党校法学理论专业研究生毕业,根据2013年公布的市领导分工,他负责公安、安全、司法、城管、消防、信访等事关公共安全的工作,并担任市委政法委副书记。
大陆政法系此番换将,也有低调的政法老兵获跨省提拔。2014年10月17日,代理了5个多月的辽宁代省长李希转正。而李希前往辽宁履新时空出上海市委专职副书记一职,由浙江人应勇补位。
2014年6月30日,据上海市政府新闻办公室消息,中共中央批准应勇任上海市委副书记。从过往的履历看,他是典型的政法系统中人,属于从基层干起,稳扎稳干。而熟悉应勇的人,也都觉得他十分低调、务实。2003年,结束20余年的政法系统工作后,他开始出任浙江省纪委副书记、监察厅厅长。2005年底开始,又回到政法系统,往后长达7年多时间里,应勇历任浙江和上海两地高级人民法院院长,成为少有的拥有两个省级高院任职经历的地方干部。2007年12月,应勇赴上海出任市高院院长、党组书记,一干就是5年多,直到2013年4月出任市委组织部部长。
另一位获跨省提拔、从基层干起的代表人物是王立科。1964年出生的他于2015年11月履新江苏省委常委,成为江苏省委常委班子中最年轻的常委,次月兼任省政法委书记。
王立科是山东蓬莱人,满族,18岁从警,2013年前一直在辽宁省公安系统任职。他从基层派出所民警起步,历任北宁市公安局局长、锦州市公安局副局长、葫芦岛市公安局局长、辽宁省公安厅副厅长兼大连市公安局局长、大连市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等职务。2013年3月,王立科南下到经济第二大省江苏,接班到龄退休的孙文德,任该省公安厅厅长,次月起任省长助理。同年底即升任江苏省副省长,成为副省级干部,并继续兼任省公安厅厅长。
“援晋官团”重建山西官场
2014年,在经历多名省部级干部落马的“系统性、塌方式腐败”之后,山西官场大面积换员。山西省委班子的重建,从“救火书记”王儒林入晋,以及更早一些时候的湖北原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楼阳生调任山西省委副书记开始。
吉林原省委书记王儒林于2014年8月入晋,接替袁纯清担任山西省委书记。袁纯清则调任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履新后,王儒林到吕梁等反腐重灾区调研、就山西反腐形势表态、选官用官等动作都备受关注。
在2014年9月1日,山西省委书记袁纯清、王儒林的交接大会上,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书记处书记刘云山明确表态说,山西省的政治生态存在不少问题,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形势严峻。中央高度重视山西存在的问题,高度重视山西领导班子和干部队伍建设,决定对山西省委班子作重大调整。
目前山西13人的省委班子中,有8人为外调官员。在山西原省委常委杜善学、聂春玉、陈川平、白云先后落马后,省委常委班子一度缺员4人。2014年9月,山西省委常委班子先后两次调整。9月初,湖南省原副省长盛茂林调任山西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汤涛不再担任山西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汤涛现任人社部副部长。
2014年9月末,山西省委常委扩大会议一口气公布了5位山西省委常委人选的调整。其中,监察部原副部长黄晓薇“空降”山西任省纪委书记,山西原省纪委书记李兆前调任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党组成员、副局长。
与黄晓薇一样,其余4位也均为外调入晋官员。这4位山西省委常委将此前的空缺一次性填补完毕。他们的职务调整分别为:重庆原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吴政隆调任山西省委常委、太原市委书记;山东省原副省长孙绍骋调任山西省委常委、山西省委统战部长;科技部原副部长王伟中“空降”到山西担任省委常委、山西省委秘书长;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原副局长付建华调任山西省委常委、山西省政府党组成员。
国家行政学院教授竹立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为扭转山西长期形成的政商勾结局面,异地调任将是补位的主要模式。他认为,已查处案件表明,山西落马的高层官员,出问题主要出在主政地方期间。在这样的局面下,异地调任更有利于改变山西官场生态。
除了省级官员,还有3位“外援”补缺主要地级市的市委书记。中共十八大以后,山西11个地级市中,先后有太原、大同、运城、阳泉、忻州5市的市委书记落马。其中太原、大同、运城的市委书记均系由外地官员调任。
补缺太原市委书记的吴政隆原任重庆市委秘书长,新调任大同市委书记的张吉福则是北京市平谷区委书记,河南省济源市委书记王宇燕调任运城。
在反腐重灾区吕梁,自原市长丁雪峰于2014年2月被宣布接受调查后,市长一职空缺将近两年。直至2015年12月29日,在吕梁市第三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时任山西省扶贫开发办公室主任王立伟当选吕梁市市长。
2015年7月,两个空缺数月之久的山西省正厅级职位获得补缺。一个是山西省国家安全厅厅长王秀文,一个是山西省国土资源厅厅长许大纯。两人均为从异地调入山西,而许大纯是又一位从中央“空降”山西的厅级官员。他长期在地矿领域工作,曾任国土资源部矿产资源储量司副司长、司长。此前从中央“空降”到山西的厅级干部,还包括来自中纪委的现任山西省纪委副书记的迟耀云,以及来自公安部的现任太原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长汪凡。
值得注意的是,在庞大的“援晋官团”中,亦有跨省调动的县级干部。2015年7月,继陕西永寿县委书记齐海斌调任山西怀仁后,来自陕西凤翔的县委书记赵新年赴山西泽州任职,两人均为“70后”年轻官员。沿袭这种思路跨省补缺的,还有山东临沭县县长胡勇,他已于2015年7月调任山西左云县委书记,补缺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调查的左云县原县委书记徐尚红。河北石家庄市桥西区区长张晋,也同期调任山西阳泉市城区区委书记。
在山西的重拳反腐中,原任泽州县委书记秦建孝、左云县委书记徐尚红、阳泉市城区区委书记康晓剑于2014年9月和11月相继落马。原怀仁县委书记王智杰2014年2月调任朔州市副市长。其后这些县委书记岗位一直空缺,怀仁县委书记一职空置更是将近一年半时间。
据大陆媒体报道,中共选拔县委书记和县长一般有两种方式,一是省内跨县异地调任,二是从省直机关“空降”。以往,跨省调任县级官员的情况并不多见,通常只安排援疆、援藏干部。前些年贵州、重庆等地也曾从东部省份引进县级官员。目的都是利用沿海地区改革开放经验,帮助当地经济社会发展。
之所以形成这种相对封闭的地区内交流情况,源于中共建政之初,县委书记大多是从军队或者地下党中选拔。不过,时间一长,县委书记的交流基本不出省了,这样既不利于廉政建设,也不利于干部的培养和锻炼。而作为未来的高层后备,多地域多岗位历练是重要的履历积累,但要完成这一步,除了需要个人政绩表现发挥作用,更需要中共按照组织法则的阶段性意图进行统筹调配。
有分析人士称,此次从周边省份调派县级官员,至少说明两点:其一,山西官场坍塌之后的重建任务还很繁重,选出与各县本地关系网、利益圈无瓜葛的“一把手”并不容易,因此选人用人更加谨慎严格,视野放宽到省外也在情理之中。其二,此前无论是跨县调任还是省官“空降”,都是山西省内主导,如今跨省调动县委书记,则需中央统筹协调才能做到,这也显示出中共领导层对山西吏治的高度重视。而随着中共干部交流力度的加大,县委书记跨省任职有望迈入制度化的常态。
这种说法也得到大陆官方媒体报道的印证。山西省委书记王儒林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反腐过程中的一个困难就是选人用人”,并表示山西省委正在“以县委书记为突破口,解决选人用人的难题”。王儒林还公开强调,要守住干部选择底线,“不能今天提上来明天进去了”。2016年1月13日,他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山西不仅度过了“官荒”,也守住了底线。
2015年4月,山西太原、晋城、晋中、长治、运城、忻州、临汾七地级市市委组织部曾分别发布县(市、区)委书记人选考察对象,共涉及12人。一个月后,《山西日报》发布省委组织部公示,包括现任黎城县委副书记、县长郝献民等9名县处级干部均将拟任县(市、区)委书记。
值得注意的是,两次分批公示的干部都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人,他们的仕途也均集中在省内。不过,随着此番几位县级异省官员的调入,重塑山西政治生态的力量日趋多元。
中共官场沉浮新迹象
2014年12月,中办印发《2014—2018年全国党政领导班子建设规划纲要》,定调之后五年的人事之变。而纵观中共十八大以来的人事补缺,可见其在沿袭组织工作一贯稳定性的同时,更加重视对于廉洁、专业、历练、务实等人才观的坚持。通过梳理各级党政组织的人事脉络,亦不难发现一些中共官员沉浮的新迹象。
首先,更加重视职级和履历的完整性。以2015年11月晋升为江苏省委政法委书记的王立科、2014年底晋升为陕西省副省长的杜航伟为例,根据其官方简历,均未出现过跨级提拔,都是从最基层做起,一步一个脚印,逐步走上副部级领导岗位。盘点中共十八大以后的人事调整,其晋升、转任都有类似特点。在保证履历的完整性方面,选人用人时,一般会考虑其与之前所从事工作的相关性。比如,政法系统相对较为专业,人事调整时就有很多相关领域的技术官僚上位。
有大陆政情观察人士称,这一现象,与2013年习近平在全国组织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不无关系,“成长为党和国家的中高级领导干部,需要经过必要的台阶、递进式的历练和培养。”干部成长,不能唯台阶论,但必要的台阶却是不可或缺的,这是干部成长的一个基本规律。《规划纲要》更明确指出,要“注重选拔经过多岗位锻炼、实际工作经验和领导经验比较丰富的干部”。
第二,干部异地交流增多,东中西部互动趋势明显。不仅是省部级主官,还包括一些副省级城市的主政者,甚至县级干部的异地交流也日益常态化。和过去多“由东向西”流动,从经济发达地区到中西部欠发达地区任职,近些年中西部地区交流互动的趋势也很明显。除了前面提到的一些从青海、陕西、云南、西藏等欠发达地区选拔的省部官员,还有山西从周边省份选拔的县级官员。此外,中西部省份之间的交流趋势也很明显,比如唐良智,从东湖新技术开发区管委会,一直到襄樊市委书记,再到武汉市市长,一直都在湖北工作,2014年12月从武汉调任成都。本来就是正部级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政委韩勇,2016年1月调任陕西政协主席。此前的2015年4月,新疆纪委书记宋爱荣“空降”重庆任市委常委。
第三,更加注重干部的梯次配备。这在《规划纲要》中也有章可循,“在领导班子年龄结构方面,坚持老中青相结合的梯次配备”。也就是说,干部之间要有梯次,但仅以老中青为界,不搞“领导班子成员任职年龄层层递减和‘一刀切。”
观察人士称,过去干部选拔有唯年龄论倾向,三级跳、小步快跑,甚至坐直升机,而一些按部就班、踏实肯干的官员,就可能因为年龄偏大失去获得提升的机会。更有甚者,为了晋升伪造档案,篡改年龄,导致“老实人吃亏,造假者得利”。中纪委巡视发现,有的干部人事档案篡改年龄多达11次,“年龄越填越小”。
在这种指导思想下,近期人事调整不再过分强调年轻化,诸多有着多领域、多岗位历练的老将获得晋升,任职岗位包括重要的省部级党委、政府“一把手”。2015年履新的9位新任省级党政主官,有7位是年满或即将年满60岁的“老将”,且多数具有中央部门任职经验。在省级党委常委会中,“高龄常委”也纷纷出现,一批58岁的干部跻身省级最高决策层。例如,2015年6月,山东省委常委班子吸收两位“高龄常委”,分别是58岁的时任副省长于晓明、57岁的时任德州市委书记吴翠云,两人此后分别转任省委秘书长、省委统战部长。
第四,更加重视德才,廉洁、踏实做事的干部受肯定。在2014年12月的调整中,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前国家主席办公室主任陈世炬明确为正部级,官方评价其大局意识强,政策理论水平比较高,考虑问题周全稳妥,处事严谨细致,体现出中央对那些忠于职守、勤政务实官员的肯定。而在反腐“重灾区”山西,尽管有大批官员落马,依然有官员获得晋升,其中包括山西推选的两名全国优秀县委书记孙京民和唐立浩。
另一方面,为落实全面从严治党要求,强化干部任前监督把关,不少地方已出台“领导干部任前监督”新政,要求“凡提必核”(个人有关事项报告不实者取消任用资格),“凡提必审”(干部档案审核重在审核“三龄两历一身份”),“凡提必查”(信访举报未查清前暂缓办理任职手续),“凡提必听”(提拔先过纪检监察机关这一关),重点对拟任人选的基本资格、基本条件、选拔任用程序及党风廉政情况细致审查,严防干部带病提拔、带病上岗。
制约人事工作的另一个难点,是“能上不能下”。“能上能下,优胜劣汰”是人才流动的正常趋势,但现实中“能上不能下”却是常态。有的当惯“太平官”,虽然不作为,但只要不犯大错误,就“风雨不动安如山”。还有的被问责后“免职不降级”,过一段时间又“官复原职”,仅仅伤及皮肉。
官媒撰文称,问责制度形同虚设,不仅导致庸劣者当道,官员还容易把违纪当成“小节”。只要不违法就没人管、不追究,长此以往造成王岐山所说的情况,要么是“好同志”,要么是“阶下囚”。
为解决这些问题,中共中央于2015年出台了一系列新规,包括《推进领导干部能上能下若干规定(试行)》,以及新修订的《中国共产党廉洁自律准则》和《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这些规定,旨在作出制度规范,解决为官不正、为官不为、为官乱为等问题。
官方数据显示,截至2015年底,31个省区市采取问责追究、调整不适宜担任现职干部的方式,调整县处级以上干部584人。其中,浙江调整省管干部17人,河南调整省管干部12人、副厅级干部17人。
2015年12月,中纪委对7起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问题发出例行通报,其中包括现任副省部级高官。也有涉嫌严重违纪的省部高官主动请辞,比如原任四川省省长魏宏,其已于2016年2月4日被降为副厅级非领导职务。就在同一天,湖北省委原常委、组织部长贺家铁被降为正厅级非领导职务。不过,更具杀伤力的还是“断崖式”降级,就像一瞬间从山巅跌落到谷底,这种惩戒方式对于领导干部的震慑力可以想见。继2104年7月,江西省委原常委、秘书长赵智勇被直接降级为科员,云南省委原常委、昆明市委原书记张田欣被降级为处级非领导职务后,2016年1月,中纪委又通报了10名被“断崖式”降级的副部级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