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快报编辑部
威是高二时转学到我们班的男生,坐在我的后一排。
见到他,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他个头高挑,头发有点长,看上去像艺术系的学生,但性格内向。莫名其妙地,我总是喜欢偷偷回头注视他。偶尔的目光接触,我也总是紧张远远大于喜悦。
英语课上,老师喜欢让前后座的四人组编情景对话在课上表演,这是难得可以光明正大接触威的机会,以至于’过去最讨厌上英语课的我,一上课就精神抖擞,口语也突飞猛进。
一天,我俩扮演—对夫妻,我同桌和威同桌扮演—双儿女,我们需要激烈争论孩子的教育问题。我在台上说得口沫飞溅,威按照角色规定,本该处于下风,可是他越说越兴奋,最后还冒出一句角色没有的台词:“女儿喜欢一个男孩有什么错?你当年不是也暗恋我?”我措手不及,站在台上愣住了。老师和同学们全部笑了起来,他们都以为这是我们故意设置的笑点。坐回座位后,威笑着拍了下我肩膀,非常轻松地说:“对不起啊,我忘词了,所以临场改了词。”这次特别的合作过后,威跟我走得近了些,问问作业题,甚至小测验时悄悄问个答案。
高三那一年,我开始感觉到深深的痛苦。威的样子总是不受控制地往我脑海里钻。好多个晚上,我下定决心第二天就要告诉他“我喜欢你”,可是每一次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所幸,高考还是被我闯了过来。几天后到学校估分填志愿,我从好朋友的男朋友那里得知威打算填报南京某大学。当晚回家后,我跟父母谎报,把估分降低了40分,原本一心要把我送去上海交大的父母,最后只得保守地让我留在南京。
就这样,我跟威又成了校友,不过他因为服从分配,被换了专业。报到那天碰面时,他充满了晾喜。我自然也装得很吃晾。我做过很傻很傻的事隋,在他们教室的楼下躲在一个角落等他出来,跟着他去食堂,然后假装碰见。我拉着几个女同学逃课去看他打篮球赛,硬是骗那些女生说我瞧上了队伍里另一位白马王子……
可是大二临近暑假的某一天,我在图书馆跟踪他时,却发现威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女孩子。那天晚上,我躲在上铺,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哭得异常伤心,我失恋了。可事实上,这连失恋都算不上,因为我根本不是被拒绝,不是被抛弃,而是从来就没有开始。
我停止了对他的跟踪。见是痛苦,不见更是痛苦,就这样熬过了两年。其间巧遇一次威和他女友,他们请我吃了一顿饭,席间,他还说起了当年英语课上那个轰动一时的情景对话。
转眼就到了大四毕业前夕,我顺利签约了南京一家国企。毕业聚会时我了解到,威已经在上海找到了工作,第二天就要动身过去。他女朋友暂时留在南京,心里被猛烈一击。我借口去添木炭,一个人跑了出去,眼泪不自觉地狂飙——如果我四年前没有谎报分数,如今也会从上海交大毕业留在上海工作,那样的话,是不是反而能够获得长久的相逢?
那一天我们玩到很晚才回学校,我满脑子在想,我应该跟他做个告别,这个告别在我心里是一种必须的形式。这时威的女友走到自己宿舍楼下时先上了楼,然后叮嘱威把我们几个女孩送回宿舍后,再去找她。
到我们宿舍楼下,我以老同学叙旧的借口轻松把几个室友打发走。我说:“你明天就要走了?”。威点了点头,他说—直就想去上海。“那你一路顺风,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o”我害怕自己隋绪失控,故意提高了分贝。
他又点了点头。我继续艰难地寻找话题,鼻子已经开始酸楚。忽然,威伸出双臂抱住了我。我震住了那个瞬间,我疯狂地幻想着奇迹的发生。难道他这么多年也在暗恋我,他要表白么?可是,我很快感觉到,这终究只是一个拥抱,他这个发乎情止于礼的举动,仅仅因为老同学道别。我的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了一句话:“祝你前程似锦!”威听后笑着说:“也祝我们的友谊万古长青!”随即挥手告别。
第二天,我还是去了车站,依旧躲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默默地看着他跟女友拥抱分离。耳机里正在唱五月天的《知足>:“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才发现笑着哭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