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人生

文/十一



岛屿人生

文/十一

他们在岛屿写作：化城再来人(2011)导演:陈传兴 编剧:陈传兴主演:周梦蝶

“岛屿”既是一个历史地理的指称——台湾岛，也指向一方文学天地，这天地里是一群在这3.6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生活写作，各自独立，漂浮，游移，又从属于一个时代的文学家。这群写作的人与记录他们人，身处岛屿，汪洋环伺，孤绝中又散发出勇气和坚持的意味，仿佛喧嚣浮沉中以纯文学的火种点亮一座灯塔，努力维持着不灭的微光。

《化城再来人》里的周梦蝶，算不上高产或是多么知名的诗人。看起来漫长的一生，承载了不少苦痛哀愁。未出生即失怙，青年时期丧母，成年后遇战乱流离，投军、撤退到台湾，均是被现实的境遇推着走，没什么选择的自由。他孤身一人在台湾度过六十余年时光，到老终于还乡一次，方醒觉妻儿已逝。镜头用其一天生活行迹的记录，结合各方的讲述，串联起历历往事。一日生活的碎片同诗歌中零散的意象一样，拼接组合，映射出其一生，尽力还原出一个住在陈旧的公寓楼里，身着靛青色长袍，僧人般修行的老人形象。他缓缓地起身，叠被，吃早餐，穿衣，戴帽，出门，与人对话是有些退化的河南乡音，整个人瘦弱，佝偻，看起来孤绝又暗淡。可是当他用同样的声音念出“我选择紫色。我选择早睡早起早出早归。我选择冷粥，破砚，晴窗；忙人之所闲而闲人之所忙……”，迟滞里又显出从容，古典中蕴藏力度，他当然是有选择的。现实的境遇与他心中的境界，实在是千差万别。他走出了如他所言的狷者姿态，孤独而旷达，落拓而不自哀。

用影像语言去诠释文学家的艺术观念与书写的语言，这实际上是一种艰难的尝试与沟通。于是，要完成这件事，少不了许多固有表现方式的突破和创新。《化城再来人》借用佛经典故，以一天隐喻周梦蝶一生中的风景。“化城”出自《法华经》，喻意幻化的城郭，是前往成佛之地途中的短暂休憩之所，可令众生了解一切均为梦幻泡影、如露如电。而“再来人”则是可成佛却不成佛，选择重回到人世，渡化众生。看周梦蝶的一日，观者于是知其苦，知其孤独，知其为人的真挚，为诗的纯粹。一天，一生，也是一段岁月。一个时代的沧桑变幻，一个岛屿的命运浮沉，也就被细细密密地编织进了影像里，留在了观者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