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苏区时期党内农民意识问题刍议*

2016-03-19 05:05魁,廖
赣南师范大学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观念党组织意识

刘 魁,廖 梦

(赣南师范大学 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与文化资源研究中心,江西 赣州 341000)



·苏区研究·

中央苏区时期党内农民意识问题刍议*

刘 魁,廖 梦

(赣南师范大学 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与文化资源研究中心,江西 赣州 341000)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苏区党员数量蓬勃发展,农民成分的党员亦呈几何级数增长。伴随而来的是农民意识等各种非无产阶级意识时常反映到党内来,苏区内的政权、军事与财政问题均有受农民意识等各种错误思想支配的危险倾向。中国共产党根据实际情形,采取改造党的支部、扩大党的无产阶级基础等多种应对举措,不断修正自身的错误,党组织逐渐发展壮大。

中央苏区;中国共产党;农民意识

农民意识是指中国传统农业社会遗留下来的落后、守旧的社会心理和社会意识,是农业社会典型的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作为一种意识,它不仅存在于农民身上,其他社会阶层也广泛存在。*有关农民意识,学界已有所论述。张鸣系统考察了中国近代化过程中农民意识的变迁,分析了中国近代化变革的“急性病”,认为由于中国农村特殊的社会结构,只有扎实地对农民进行启蒙教育,同时对农村进行改革,才能从根本上改变农民意识。张鸣.乡土心路八十年——中国近代化过程中农民意识的变迁[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8;王成认为,党内的农民意识有六种表现。王成.党内“农民意识”的六种表现[J].科学社会主义,1992,(1);孙鹏认为,改革开放30年来,农民意识发生了巨大变化,反映了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的辩证关系原理,公平意识、学习意识、进取意识、眼光长远意识等已成为中国农民意识的主流。孙鹏.论改革开放30年来中国农民意识的变迁[J].新西部,2008,(9)。本文依据相关史料,对苏区时期党内的农民意识问题作初步的探讨。

一、党内农民意识的成因及其危害

历史上,农民阶级从未成为统治阶级,他们的思想意识也一直处于被支配的地位,但是,作为一个阶级,农民有其特定的思想意识。将“农民意识”等同于“封建意识”,或者将“农民意识”纳入“无产阶级意识”,都只能造成混乱。[1]五四运动时期,除国民党外,别无革命的政党,中国共产党诞生以后,许多小资产阶级分子,甚至资产阶级分子加入共产党,尤其是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小资产阶级加入党内的更多。“五卅”运动以前,党组织还小,党的成分以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为最大多数,党的生活犹如研究团体一样,虽然有支部的生活,但是很机械,整个党的组织带有家长制的习气。经“五卅”运动以至1927年上半年,民族革命走向高潮,这时期,特别是在南方各省,党员在数量上有了突飞猛进地发展,工人数量固然增多,但农民的成分却呈几何级数增长。此时,党的无产阶级基础没能建立起来,党的整个指导机关差不多完全操控在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手里,党内生活只有家长式的命令和机械式的服从。[2]639-642

国共分裂后,革命形势一经变动,许多党员思想动摇、消极,甚至公然脱党、叛党。城市支部大部溃散,许多工人干部无形脱离了党组织。党的发展由城市转向农村,由大企业转向小工厂和手工业,党部也采取秘密方式,逐渐脱离群众。因此,“八七”会议指出,党的指导机关的工人成分偏少,不少小资产阶级仍占据党内的指导机关。党虽渐渐加强了无产阶级的意识,然而,在党员成分上,农民占据大多数,平等观念等农民意识在党内时常得到反映。如不管工作的重要与环境的特殊,用钱要机械地平均分配,用人要按地域区分。党员对于党的决议,可以随便不执行,党员得不到党组织的许可,可以自由行动。一些在群众中工作的党员有一种雇佣劳动的观念,把党看成救济会,专门找党组织要求帮助其解决生活问题,做工作就要钱,不拿钱就不做事,支部干事也要津贴,以求利益均沾。党的领导人认为,党组织没有布尔什维克化,党内的农民意识是一个主要的原因。[3]

“八七”会议之后,短短数月时间,在白色恐怖之下,中国共产党的党组织遭到几次重大的破坏,江苏、河南、湖南、湖北等省的损失尤其大。党组织遭遇重大损失,除国民党的破坏原因外,党组织没有做好保密工作以及党内的告密也是一大关键的因素。对此,中共中央指示各地党部,党组织注意秘密工作是必要的,但秘密工作并不意味着就是缩小党的活动范围、脱离群众和放弃党的政治主张,而是在白色恐怖下,如何使党的组织更能接近群众,领导群众的斗争而不致遭受国民党的破获。党的政策经过调整后,党的组织改造有一定的成绩。城市党组织的发展仍非常迟缓,农村党员的发展虽然迅速,但阶级成分大半是农民,下层支部的组织非常松懈,杀人放火、盲动主义等农民意识时常表现出来。斗争失败之后,党的组织随之崩溃。[2]200-202

几千年来,中国一直是一个农业大国,农民意识是中华民族传统道德和价值观的主要载体和表现形式。迫于环境的压力,以土地为生的农民,所追求的目标就是有粮吃、有衣穿、有房住等。只要这些目标实现了,就会有一种富足感,但同时,自私自利、见利必争等又是农民意识中非常恶劣的一面。中国共产党人认为,农民意识与游民意识、小资产阶级意识相结合,容易形成政治上的盲动主义。[2]639-642一旦有斗争,上级机关临时命令支部书记,支部书记常常命令比较积极的分子去做英雄式的拼命。革命一失败,便只有怨党,甚至脱离党。否则,便向党要生活、要工作,支部便不能成为群众的核心,工农群众及一般下级党部党员便对党没有认同感,整个支部常常面临瓦解。可以说,在入党之前,一些工农群众中的积极分子认为党是神圣的,入党后,如果得不到好的训练,接受许多不好的影响,一样的会“消极,怕工作”。[2]647-649农村党部缺乏干部,大多不能领导工农进行斗争,或在每次斗争失败后,党的机关往往也受连累。尤其是城市的党组织,几乎被白色恐怖“吓退而不敢行动”,党员反而畏惧自身所拥有的党员地位,不敢参加党指定的工作,表现还不及普通群众勇敢。农民成分占党员绝对多数,导致农民小资产阶级意识有影响党组织的危机。[4]314

1928年12月,中共江西省第二次代表大会指出,党的组织发展不普遍,城市工人运动也不理想。苏维埃区域的群众的政治教育和宣传没有普遍深入,群众政治意识依然很模糊,政权的组织基础没有自上而下的建立起来,即使有,亦是党代替或包办苏维埃,导致苏维埃政权机关“软弱不堪”。党的组织发展不健全,党在政治上和组织上受到农民意识的影响,“烧杀、复仇、毁城市及土匪行动时常表现出来”。同时,一些党员生活腐化,结党营私和压迫群众,甚至用赤色恐怖来发动群众,在群众中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以致于有些地方革命失败后,一些与苏区邻近的群众称共产党为土匪,一小部分民众反共,捉拿共产党员,向国民党“献功”和“赔罪”。[5]

上述情形在边区更是如此,以湘赣苏区为例,到1929年3月,党员不过3 000人,党员成分绝大多数是农民,工人极少。下级党组织非常松懈,“找不出几个能够独立斗争的”党的支部,[6]58-60边界是一个文化极其落后的农民环境,平均主义、地方观念等农民意识反映到党内,加上小资产阶级的意识,因此,产生个人主义的英雄思想,导致无谓的意气之争。党处于这种环境下,难免“走向非无产阶级意识所领导的道路”。[6]130

可见,各地党组织和群众组织经不起白色恐怖的压迫和摧残,中国共产党人将问题的症结归结为,“各级指导机关都是委派的,并且全为知识分子所包办”,机关趋于官僚化,组织的发展没有经过群众斗争,小资产阶级意识和农民意识充满党内。党没有无产阶级的基础,工人成分在党内是极度的少,尤其是产业工人,农民成分在党内占绝对多数。即使在农村,党部也不是建筑在乡村无产阶级(雇农)及半无产阶级(佃农、贫农)基础上。[7]在革命战争环境下,各地缺少人才,各苏区“忙于政治的活动与斗争去了”,短时间内还培养不出许多干部,各县便提拔新的工农分子,提拔的条件有三个:第一是阶级出身好、阶级意识浓厚以及积极拥护土地革命者;第二是工作积极,能艰苦耐劳者;第三是有活动能力者。显然,在农村,贫农与雇农是首选,以这种标准改造党的无产阶级基础,党内的农民意识“自然不能免的”。[6]209-212尤其是新苏区的地方赤卫队,农民意识表现特别突出。不过,这种现象在中共党组织的努力纠正下,各地有所好转,“但地方观念极重,指挥调动很感困难”。[8]99

1930年2月28日,中共闽西特委第二次扩大会议指出,党内农民太多,农民意识支配了一切。地方主义、保守观念、封建思想、享乐主义、金钱主义、不拿枪等现象无奇不有。土地革命后,农民生活比较安定,自然比革命前更不需要革命,介绍党员入党“太滥”,只凭私人情感,不按照介绍手续。党组织散漫,党员不肯到白色区域和红军中去工作。各处负责人不参加支部会,没人敢批评。[6]579-582中共赣西南特委亦认为,赣西南党在总的组织路线上“沉溺于农民意识,保守观念”。工作上的表现是:发展组织是靠红军游击,没有地方暴动;发展组织只图容易,目标多向国民党力量薄弱的靠边境的地方,不愿艰苦地建立中心区域工作,拉拢有一定地位的中农、富农,甚至豪绅地主;没有艰苦地造就贫苦工农干部,专靠会识字、会说话的中农、富农及知识分子来做党的负责人。[9]27-30

1930年9月,中共赣西南特委组织部关于赣西南组织工作报告指出,赣西南党虽有斗争历史,但发展党组织的路线不正确。党组织改造后,党员成分又以农民占绝对多数,党内私有观念未能完全消除,党员“洋财观念”比较浓厚,有些党员生活腐化。还有些工农分子入党后,自以为比群众高人一等,“群众向前自己缩在后面”。也有许多党员注重私人情感,形成“小组织倾向”。党龄较长的党员认为自己是“老革命者”“摆老革命架子”。[10]

红军的来源大致可分为三种:一是由农民斗争中产生;二是兵变而来;三是土匪、流氓。第一种,士兵成分大部分是农民,土地观念很顽固,因此,对土地革命具有很大的决心,但农民意识、无组织习惯却极浓厚。第二种以士兵“为中坚,可以进行大规模战争”,然而,还是有农民意识,行动上表现为攻城时无必要的烧杀和个人英雄式的作战。第三种士兵具有危险性,缺乏土地观念,有发洋财或烧杀的不良习惯。在中国共产党看来,真正的红军,其成分是得到革命利益的贫雇农子弟和工人。[11]128

同样,在苏维埃区域内,党的组织亦时常表现农民意识。以闽西为例,到1931年1月,各县党员数量都不过数百人,成分多半是知识分子,贫雇农很少。大部分党员都是政府办事人员。吸收党员只注意入党对象是否老实,故一般党员只是表现老实。党在群众工作上缺少斗争精神和斗争策略,“很多都用在筹经济方面,以图保守一个地方”。各级党部只是传达机关,党的作用只表现在机关中,不能在群众中表现领导作用。[8]254-255

二、中共的应因对策及其成效

以上种种错误和弱点与党主观上受农民意识影响不无关系,需要党努力纠正。譬如,农民认为县城是地主豪绅、贪官污吏的集中地,以为只要攻破县城,将其杀戮,革命就获得成功。因此,农民把县城看成乡村的对立面,主张完全毁灭,没有注意到城市中的普通民众的革命作用。“稍有力量即要求作孤注一掷的攻取县城或市镇”,既不顾能否夺取城市,也没考虑打下县城后的出路如何。结果,农民暴动被国民党各个击破,农民的斗争的勇气亦容易受挫。因此,党在农村工作应特别防止受农民意识支配,而出现盲动主义倾向。中共中央认为,必须努力整顿和改造党组织的工作,在白色恐怖压迫下,支部工作的整顿与改造应引起各级党部特别的注意,若不能健全党的支部组织,党与群众有完全隔离的可能。改造支部,首先就是要使每个党员都要参加一个党的支部,驱逐一切畏惧动摇的分子,只有如此改造,才能形成布尔什维克的党组织。对于那些不愿工作的成员,可将其组织在党的周围,在党的影响下行动。下级党部必须经常向上级机关详细报告,上级机关应经常对下级机关进行指导,并时常派人巡视下级组织的工作,做到实地考查与指导。[4]326-327

然而,上述政策实施起来有一定的难度,省委与县(市)委隔阂,各级机关的关系不密切,中央的政策到达较远省份,需要很长时间,有时半年还不能到达支部,即使到达,中央的政策或许已经完全改变。甚至有些地方,到1928年11月,连“八七”会议的决议尚未收到,仍继续执行与国民党合作的政策。更为严重的是绝大部分党的组织是农民成分,“农民意识笼罩一切”。例如,主张平分田地、平分财产等均产主义的思想;主张无目的地焚烧城市及乡村的流寇观念等。农民是革命的同盟者,但同时,农民又是小私有财产者,保守观念特别浓厚,没有正确的无产阶级意识,亦缺乏组织纪律。中共中央认为,农民只有在无产阶级意识的领导下,才能走上革命的正轨,如果不极力纠正农民意识,革命将会走向失败,党亦趋于消亡。[4]364

正因为农民意识对党和革命都有莫大的危害。1928年8月,中共中央指示江西省委,没有强健的党组织与农村中的先进革命分子结合,一切割据区域的政权、军事与财政问题均有受农民意识及行动的支配的危险倾向,革命将不能成功。万安暴动失败以后,党组织崩溃的主要原因是党的组织只有散漫的发展,而没有形成组织形式,下层组织缺少干部。因此,白色恐怖一来,上级干部或逃散,或被捕,下级党部随之溃散。这些血的教训是值得重视的,中共中央要求省委立即调派一批党员干部到苏维埃区域,整顿和发展党的组织,并派得力党员前往苏区,组织特委,指导苏区的工作。[12]526

党内无产阶级成分偏少,中上级指导机关成员主要是知识分子,下级指导机关成员主要是农民,“整个的成了农民与知识分子合作的小资产阶级的党,实际则为农民意识支配的党”。在白色恐怖之下,各地党的组织破坏殆尽,亟须恢复和发展。中共中央认为,恢复并不是仅仅找回党员,恢复旧有的党组织,过去各县的农民斗争都是一群无组织的乌合之众在党的号召下起来的,所以,一经失败,党组织马上瓦解,群众对于党,不但没有好的印象,反而产生恶劣的观念。[12]569-571因此,城市党部应努力提拔工人参加指导机关的工作。农村党部发展党员,应以雇农、佃农及农村手工业者为主要对象,从而能够在革命受挫、指导机关不能工作时,农村党部还能继续运行。对于自耕农及农村知识分子必须特别谨慎,并须有候补期的限制。省委、市委与县委应经常派党员赴农村党部工作,党及群众组织的指导机关必须以农村无产阶级为中心,以加强无产阶级的领导。[4]314

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提出,中国新的革命高潮必然要到来,然而没有真正的无产阶级的党,就不能保证党的各项政治任务和工作决议的执行。改造党的基础不能幻想单纯地将旧的基础整理一下,党就可以无产阶级化。党必须坚决地从群众中吸收新的积极分子入党,并将其引进到指定机关,进行教育和训练。如此,才能改变党的“颓废”、散漫现象。[2]644-645当然,普遍发展党的组织,不应只重视数量的发展,还要注意质量的改善,经常洗刷动摇、胆怯的党员,对不法党员执行严重的纪律制裁。中共中央要求各地省委,整顿旧的组织,创造新的组织,有计划地将党的基础树立在城市中的产业工人和农村中的佃农、雇农中去,以此建立党的无产阶级的基础,提高党员的政治水平线,创造布尔什维克的党。[13]49

中共中央在给红军第四军前委的指示信中明确提出,红军的主要来源是农民,毫无疑问,农民有极浓厚的非无产阶级意识,但只有对其加强无产阶级意识的领导,才可以减少军队中的农民意识,“变烧杀主义、报复主义为土地革命的斗争,变土客籍农民内部冲突为农民对豪绅地主的斗争”,只有这样,才可以消灭烧杀主义、报复主义、乡土观念、家族观念等不正确的农民意识,决不要幻想可以通过吸收广大工人成分来改变红军中的农民意识。[13]143-144

中国共产党人认为,要创造布尔什维克的党,首先就要改造党的成分,实现无产阶级化。否则,农民占绝对多数的党,农民意识终究是要影响到党的政治路线。因此,党必须下决心改变党的成分,进而变为工人阶级的党。今后,在一切日常斗争中,尽量吸收先进的有觉悟的工人,尤其是铁路、纺纱厂等产业工人入党,提拔工人干部参加各级指导机关,建立有力的城市工人支部。把失业工人派到乡村中去,农民到城市斗争区域参观。树立工人阶级的领导,才能影响乡村,同时,农村党部亦必须由乡村无产阶级和半无产阶级构成。[9]300

赣西南特委认为,农民意识在党的下级组织中“确实有相当基础”,甚至将“八次攻吉五次攻赣”没有成功的原因归结于农民意识的反映。所以,党要转变农民意识,首先就是要洗刷每个党员脑海里的农民意识。各级党部的会议要做转变农民意识的报告和讨论,在理论上肃清农民意识。在赤色环境下,斗争形势有了很大的转变,发展党的组织是非常容易,而且群众也非常愿意入党(有时是在不参军的情况下)。当然,发展党员决不是无条件地让贫民加入,而把地主、富农排斥在党组织之外。以赣西南为例,党组织中,贫农占70%,中农占20%,知识分子占10%。干部大部分是知识分子,工人大半是手工工人,如裁缝、铁匠、矿工、邮电工人、码头工人等。显然,工人成分在党组织中所占的比例很少,在农村,对无产阶级进行理论教育仍是非常重要,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农民意识,使农民无产阶级化。“若用红色恐怖则群众不是反抗,便是消极害怕,打屁股更是农民意识的反映”。[6]627-631

20世纪30年代初,国民政府对各苏区进行军事“围剿”,并且也采取游击战术。中共中央认为,过去所犯的严重错误是“将赤白区域下的群众对立,不能充分运用阶级对立的策略,以争取所有工农群众来到苏维埃旗帜之下”。因此,“农民意识的报复主义与仇视观念还是充分的表现与存在”,反为豪绅地主等敌对势力利用,分裂群众的力量与形成群众之间的对立。这需要党立即纠正,改组各级指导机关,肃清党内一切腐化投机分子,将其开除在党的各级指导机关之外。扩大党的组织,强调铁的纪律,但铁的纪律绝不是惩办制度,更不是武装恐怖,而是带有教育意义,使每个党员自觉对革命和党负责,当然,不能在党的教育下纠正错误的,应给予纪律上的制裁,坚决肃清不要组织的农民意识,加强党在群众中与红军中的组织领导作用。[11]1219-1225

因此,党的任务是,一方面要扩大党的无产阶级的基础,改造党的成分,向广大的工人、贫雇农敞开大门,吸收他们中间忠实的有觉悟的分子,同时用正确的办法肃清党内消极腐化、怠工的分子,不能用消极的大批清洗(清党)的办法。健全并改造党的指导机关,提拔并创造新的干部,尤其是工人干部到领导机关,担任领导工作。同时,加强党的教育,提高党员的政治水平和阶级觉悟。[13]294-296

1932年9月17日,苏区中央局向全苏区党员和团员通告,国共两党的对抗,已经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因此,红军必须更坚决地开展进攻,粉碎国民党的军事“围剿”,完成一省、数省的首先胜利,随时准备与帝国主义直接作战。在这革命战争的紧急关头,一切落后的农民意识,包括家庭观念、保守观念、太平观念等,“都要在党内、团内、群众中,把他(它)打得粉碎”。一个党团员如果还不能克服这种农民意识,“怕当红军,是最可耻的事!这种人,就不配作一个党员或团员”。[14]至于反对分土地,认为分土地是私有观念。阻碍分土地是助长私有观念,主张建立集体农场,在客观上是代表富农意识。“将农民意识分为富农和贫农二种,当然是错误的”。“因为土地革命是建立在贫农及中农的身上,绝对不是富农”。[11]1373-1374农民意识是指农民的保守性、地方观念、报复主义、无组织无纪律性、破坏观念等,这些对革命都是有害的,所以要以无产阶级的意识来克服农民意识,争取土地革命的彻底胜利。从农民意识中演绎出“富农意识”“贫农意识”等名词是错误的,应该立即纠正,取消这一政治名词。党必须坚决反对那种认为分土地即是农民意识、保守观念、私有观念的观点。[11]1392-1393

为了巩固苏区,扩大革命战争,积极向外发展,苏区就有必要实行财政统一。江西苏区家长制度、命令主义的领导方式比较盛行,在家长制度之下,党内的政治讨论没有了,包办一切的工作作风就“特别厉害”,命令主义、惩办制度代替了思想斗争,一般党员只知道做实际工作,而不了解为什么要做。因为党的包办一切,苏维埃等群众团体都变为执行党的命令的事务工作机关。家长制度下,下级“只有唯唯而不敢发表意见,党的下层意见不能反映党内来,党内的群众与党的领导机关是隔离了的”。党员的政治水平很难提高,工作创造性不能发挥。全苏党大会以后,江西苏区党的组织的确有了新的转变,党内的政治教育提高了,党内的集体领导和分工在各县委和区委开始执行了,家长制度的工作作风有所打破,不过,党组织上的错误没有从根本上纠正。[6]492-495自全苏大会决议统一财政政策后,江西苏区对财政统一政策的执行却异常不够,各级党部和政府对统一财政的认识不深刻,甚至阻碍财政统一的执行,反映极浓厚的农民意识——地方观念和“小国家观念”。有的党部和政府将存款“打埋伏不用”,却向省委、省苏维埃要钱;有的党部和政府想方设法来抵制财政统一的实现(如雩都政府听说要财政统一,连忙用区乡政府存款去组织合作社);有的党部和政府不顾财政统一计划,乱打土豪,扣留省苏维埃的钱款(如赣县政府)。中共江西省委认为,以上现象在共产党领导的苏维埃政府中,都是绝对不容许存在的,党如果不加强党内、党外的思想斗争,迅速彻底地转变,则不但妨碍财政统一政策的实现,更会危害苏区的巩固和发展。[15]

1932年11月,中共湘赣省第二次代表大会通过的党的建设问题决议案指出,经过一年的斗争,党在组织上有了不可否认的进步。无产阶级基础有了加强,工人雇农的成分有所增加,党的质量有了相当的提高。消极怠工、腐化动摇的分子遭受了严重的打击,党员与干部的积极性相当地提高了,这些现象表明党组织开始走向健全化的道路。目前,党内表现最严重的问题是,党内无产阶级基础还比较薄弱,所以,落后的农民意识时常反映到党内来,有些党员阶级观念模糊,隐瞒自己的阶级成分,地方观念、享乐观念、回避斗争,甚至包庇富农等现象,在党内还表现着,党组织生活因此而散漫,党的发展赶不上客观形势的发展。有些地方的党组织对工人、雇农等还有关门的严重现象,“一切工作的推动,缺乏无产阶级的坚定性与顽强性,而表现了寒热症的状态”。对工农群众不能采取艰苦的教育方法,只是“季节式”的改造,大批的洗刷出党(如永新吸收一些坏的分子入党,反开除工人、雇农)。党的组织不但没有多大发展,某些地方反而缩小了。[16]61-65

共产党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队的组织,工人阶级的革命品质最好,然而,中国是个落后的农业国家,农民仍保留着浓厚的农民意识和保守观念,其无产阶级思想意识是薄弱的,农民在革命斗争过程中的表现,有时反而不如小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因此,加入党的应该是无产阶级中“最先进”的分子,党本身必须有极坚实的无产阶级基础,首先应转变党内对党的错误认识,即把党看成是工农的党或穷人的党,以及把一般穷人看做是无产阶级,使党失掉了明确的阶级性和无产阶级先锋的作用,而做了“群众的尾巴”。苏区时期,党的任务是完成民主革命,因此,每个党员都必须是具有无产阶级意识的布尔什维克党员,大胆地向工人、雇农、苦力与劳动妇女敞开大门,坚决洗刷混入党内的豪绅地主残余等出党。党要保证苏维埃政权机关、红军以及各种武装组织中的工人成分,真正地提拔积极的进步工人党员到各级指导机关工作,而且要加紧党对工会、雇农工会、贫农团组织上与政治上的领导。为适应国内革命战争的环境需要,党还须执行军事纪律,每个党员,尤其是负责人,都必须遵守革命纪律,对于上级机关的指示必须坚决地执行,如党员违反苏维埃法令,要受到严格的革命纪律制裁,这点在红军和地方武装组织中更为重要。在执行党的纪律当中,必须防止惩办制度,同时,也要坚决纠正忽视党的纪律的现象,避免党的组织松懈,妨碍党在行动上的一致。[16]65-71

三、结语

党的早期,在党的成分中,知识分子占多数,产业工人很少。“八七”会议以后,由于农民暴动,农民党员加入的很多。苏维埃政权建立后,农民加入党组织的就更多。可以说,党组织的“铁杆粉丝”以高级知识分子占多数,底层民众之所以加入共产党组织,更多的是出于安全或利益等方面的现实需要。同理,各地党组织的发展多半在乡村容易得手,在城市则很难打入。于是,党组织自然而然便有“农民化”的趋势,有时甚至“绿林化”。

农民意识并不是农民阶级的“专利”,知识分子等其他社会阶级也可能存在农民意识,只不过农民意识更多地体现在农民阶级身上。换言之,工人、雇农、苦力等无产阶级或半无产阶级,普遍存在着农民意识。中央苏区时期,农民作为第一社会群体,党组织在发展壮大的同时,农民意识难免会渗入党内。无产阶级群众只有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经过马克思主义的教育,才能逐渐摆脱农民意识的影响。但是,这是一个比较长的过程,一味地通过洗刷非无产阶级出党的方式并不能根本解决问题。

[1] 冯崇义.农民意识与中国[M].香港:中华书局(香港)有限公司,1989:2.

[2] 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4册)[Z].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

[3] 周恩来.周恩来选集(上卷)[Z].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8-13.

[4] 中央统战部等.中共中央土地革命前期统一战线文件选编[Z].北京:档案出版社,1991.

[5] 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各地武装起义·江西地区[Z].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7:298-299.

[6] 江西省档案馆等.中央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上册)[Z].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

[7] 中央档案馆等.江西革命历史文件汇集(1929年<2>)[Z].中共江西省委办公厅印刷厂,1987:297.

[8] 中央档案馆等.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厦门中心市委文件 1932年下)[Z].福建新华印刷厂,1984.

[9] 中央档案馆等.江西革命历史文件汇集(1930年<2>)[Z].中共江西省委办公厅印刷厂,1988.

[10] 中共江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等.东固·赣西南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第2册)[Z].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7:556-557.

[11] 中共江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等.中央革命根据地历史资料文库·党的系统(2)[Z].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1.

[12]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等.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5册)[Z].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13] 江西省档案馆等.中央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中册)[Z].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

[14] 中共江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等.中央革命根据地历史资料文库·党的系统(4)[Z].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1:2377-2379.

[15] 中央档案馆等.江西革命历史文件汇集(1932年<1>)[Z].中共江西省委办公厅印刷厂,1992:17-18.

[16] 江西省档案馆.湘赣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下册)[Z].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4.

责任编辑:侯伟浩

The Study on the Farmers’ Awareness within the CPC in the Central Soviet Area Period

LIU kui, LIAO Meng

(TheRevolutionarySpiritandCulturalResourcesResearchCenterofCPC,GannanNormalUniversity,Ganzhou341000,China)

During the Agrarian Revolutionary War, the number of the CPC members has increased largely in the Soviet area, including a lot of farmers whose head were full of non proletariat thought like famers’ awareness. So, maybe the Soviet regime, military affairs and the finance were at risk of being controlled by the mistaken ideas. In order to deal with the problems, according to the actual conditions, the CPC took some measures, such as reforming the Party branch, expanding the proletarian foundation,Which could correct the mistakes continuously and developed the party organization step by step.

the Central Soviet Area; the CPC; the farmers' awareness; the reason; the measures

2016-09-01

10.13698/j.cnki.cn36-1346/c.2016.05.003 基金项目:江西省社会科学规划项目(15DJ04);2016年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16FDJ002)

刘魁(1978- ),男,安徽旌德人,赣南师范大学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与文化资源研究中心讲师、硕士生导师,复旦大学马克思主义理论流动站博士后,研究方向:苏区史;廖梦(1994-),女,江西定南人,赣南师范大学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与文化资源研究中心2016级硕士研究生。

http://www.cnki.net/kcms/detail/36.1037.C.20161010.1042.018.html

K26

A

1004-8332(2016)05-00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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