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旭
(陕西理工大学 文学院,陕西 汉中 723001)
《小月前本》《商州》《浮躁》:贾平凹前期小说中的时代印记
侯旭
(陕西理工大学 文学院,陕西 汉中 723001)
作为一名“时代记录者”,贾平凹的创作无疑具有强烈的时代特征。在其前期小说创作中,许多作品都留下了时代的印记。其中《小月前本》 《商州》和《浮躁》三篇,分别展现了贾平凹对于时代走向的困惑与迷惘、时代发展的矛盾与阵痛以及时代变革的悲哀与信念。据此三篇,我们可以探寻贾平凹在社会转型初期对时代变革的判断与阐释。
贾平凹;《小月前本》;《商州》;《浮躁》;时代印记
贾平凹曾多次提到自己只是一名“时代记录者”,纵观其作品也的确如此。有人认为,优秀小说的文学意义不只在于提出社会学、经济学的问题,而在于揭示人性及人的心灵病症,提示存在的尴尬,检讨文明的迷失。不仅如此,时代的发展印记在小说中的留驻亦能见证甚至推动社会发展。贾平凹前期小说中的许多作品都留下了时代的文学印记。本文以《小月前本》 《商州》 《浮躁》三篇作品为发展脉络,探寻贾平凹在社会转型初期对时代变化的判断与阐释。
在《浮躁》之前,其写于1983年的《小月前本》已经表现出社会转型初期时代发展动向的端倪,但此时的贾平凹对于未来城乡之间的二元发展和城乡文化价值取向似乎是迷茫和困惑的,因此他并没有在作品结尾处给读者一个明晰的指向。《小月前本》的故事地点发生在地处秦岭山脉最东南的一个山窝子,陕鄂豫三省在此交界,大概有四十户人家聚居在这里。在时代变迁的大环境下,这片土地看似平静祥和,实则暗流涌动,埋藏着“改变”的不安因子。故事里小月的父亲和才才,代表着传统,他们是典型的农民,憨厚老实,辛勤耕耘,把土地、耕牛和庄稼看得跟命一样重要;而善良单纯的小月和门门,则渴望外面的世界,他们不甘平庸,内心潜藏着热情和勇气。作品最后写到门门和小月:
两人默默地看着,默默地苦笑了。
“你说,村里人都说才才好,我真的不如才才吗?”
“都好。”
“都好?”
“可我觉得你更好。”
“更好?!”
“才才老实,和我爹一样都是好人,可我觉得他好像是古代的好人……”
“那我呢?”
“你好的正是时候。”
“是时候?”
“你别问了,门门,我也说不清呢,反正你就是你,我觉得好呢。”
作品结尾之处小月望着门门心里酸酸地说:“唉,世上的事难道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吗?如果门门和才才能合成一个人,那该是多好呢?”[1]
在小月爱情故事里的对立和冲突是:小月在踏实勤劳却木讷呆板的才才和机智果敢却不安分的门门之间犹豫不决。正是这种对立和冲突的叙写,表现出贾平凹对农村未来发展的时代走向和文化价值取向之间的矛盾:到底是代表着单一传统的农耕生产方式和古朴守旧的农耕文明的才才好呢?还是代表着多元化现代生产方式和开放的充满生机的现代文明的门门好呢?贾平凹对此并没有表现出鲜明的态度,即在作品中他没有“让”小月做出一个明确的选择。无论是对才才还是门门他都保持着相对中立的看法,但读者可以感受到,贾平凹此时已经察觉到改革开放带来的思想解放等一系列变革正在悄然走进相对封闭落后却淳朴传统的乡村世界。
《小月前本》之后,带着疑问的贾平凹陷入思考,并开始了他对故乡商州的探寻。其创作并发表于1984年的《商州》紧贴社会现实的大背景,讲述了80年代初期民风淳朴的乡村生活中的民间社会风貌、人们的生活境遇和情感命运。其字里行间无不留存着时代的痕迹,整个《商州》是作者剖析中国社会历史发展和生活变革的一面镜子。
作品最开始写到一个不愿意披露姓名且性情乖觉的商州后生在乡村老家门前的长坪公路边逐渐接触许多异地之人,尤其使他惊羡的是那些省城“洋人”。来自于都市的诱惑不仅契合他不安分的心境,在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听觉及视觉牵动下,他甚至从此废寝忘食,耽误了课业。于是他大胆去接触那些“洋人”,时常怀揣着渴慕的心情在长坪公路上漫游,凝视着一辆辆从省城而来的汽车,和一群群搭车去省城的人们,并想象自己也随风飘越过千山万岭,到了那文明的世界。不久,后生如愿以偿来到城市,在省城的一所学校里学习了三年,又工作了五年。“八年的省城生活,他的见识多起来,思想也渐趋成熟。但是,他却意想不到地慢慢产生一种厌烦,感到生活得太累,时不时脑子里横翻出商州山地的野情野味的童年。”[2]3不仅如此,该后生从省城的生活中渐渐对城市生活产生了些许怀疑和否定,“古人崇尚的是志在千里的良骏,今天却提倡秦川孺牛的忍辱温顺”“所有商店大部分出售各类化妆用品,所有的货物的装潢一倍两倍的大于物质本身”“城市人与人的关系极像是两个哑巴生人相遇一样隔膜”[2]4。普通读者均能看出这是贾平凹在借用该后生之口或多或少的倾诉着自我感受:一开始毫无遮掩地表现出对城市的强烈渴望,而在真正领略城市生活之后又对其产生犹疑。《商州》中写到:
世界的发展趋势应是城市化,商业金融化,而中国正处于振兴年代,改造和摒弃了保护落后的经济而求以均衡的政策,着眼于扶助先进的经济、发展商业及金融,政策是英明的。但中国之所以是中国,它有它的历史传统,它有它的道德观念,而往往以道德代替法制,势必又会出现许许多多的问题来的。
之后贾平凹更是借助该后生之口发问:
商州和省城相比,一个是所谓的落后,一个是所谓的文明,那么,历史的进步是否会带来人们道德水准的下降而浮虚之风的繁衍呢?诚挚的人情是否还适应闭塞的自然经济环境呢?社会朝现代的推衍是否会导致古老而美好的伦理观念的解体或趋尚实利世风的萌发呢?他回答不了,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感觉到在这“文明”的省城应该注入商州地面上的一种力,或许可以称做是“野蛮”的一种东西吧。
然而小说最终结束于两个平凡年轻的主人公刘成和珍子的爱情悲剧之中。作者把对城市和乡村交织的复杂感情融入到两人感人肺腑的爱情里,随着他们爱情的凄惨终结,贾平凹也惋惜着,“商州虽好,也不是久留之地了”。
即便如此,贾平凹对《商州》仍给予深厚感情,每一个部分都注入大量的笔墨描写商州各个地方的地域特色与风俗人情。同时,还描写了较多的“变”,通过对往昔的古老封闭和现今变化之间的对比,字里行间透露出作者的担忧与迷茫。作品中,这一时期商州地区开始发展工业,不论县城还是乡镇,水泥厂、石灰厂、食品厂、糠醛厂等遍地开花,这也预示着商州地区开始进入商品经济和市场经济时代。相比之前的《小月前本》,改革开放之风在人们的生活气息中更加浓郁强烈,作者隐忧的社会问题亦随之而来,即在作品中:刘成悲剧的大半原因是由当时的社会环境造成的,而他与珍子朴实真诚的爱情则变成了陪葬品。
此时的贾平凹在之前的矛盾与疑问中愈陷愈深:时代发展和经济繁荣的浪潮势不可挡,生产生活方式变化带来的社会道德问题亦逐渐暴露不容忽视。在急需对前期的疑惑归纳总结和尽可能解惑并寻求出路之时,《浮躁》应运而生。
贾平凹酝酿并创作于1985到1986年,发表于1987年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浮躁》兼备共时性与历时性,被广大学者不断分析和阐释长达近三十年,堪称是时代经典之作。且不论篇幅长短,单就贾平凹小说创作整体来看,《浮躁》在其前期小说创作中具有典型性,尤其表现在它对时代脉搏和社会转型初期动向的把握上。
贾平凹通过《浮躁》向广大读者展现了一幅改革开放之时乡村人民生活的民俗风情图画,“从仙游川到不静岗到白石寨到州城,小说中的各式各样的各具独特心态与精神面目的人,于同一块古老的土地上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沐浴着同一个太阳的光芒;那种偏僻、落后、闭塞的生活旧状一旦被时代的潮流所冲破,人的心灵也就开始了不同程度的萌动与不同形态的醒悟,那种人的主体意识的被激活,人的自我价值的被朦朦胧胧的确认,似乎都毫不犹豫地鼓励着这河上的人们的探险与寻求,甚至企图复活一种沉睡的梦”[3]24。小说中最能够体现时代精神的人物,主要是金狗和雷大空,“这是两个既有相同之处又呈示巨大差异的人物——他们在小说中各各持着自己的生活态度与历史责任走着必然的道路”[3]24。
金狗是不静岗的土著,一个穷画匠的儿子,他自幼水性好,十六岁便在州河里独立撑排,三年后应征参军。裁军复员之后的金狗五年前从州河出去见世面,五年后又回到州河。他与一伙朋友在仙游川、两岔镇、白石寨活动,撑排运客拉货养活自己,他生长生活的两岔镇十分贫穷,“但谁也得说这地方好风水,因为这里的两个大姓巩家和田家,都产生了极有头脸的人物”[4]6,正是由于两大姓掌权人物的存在,裙带关系催生了特权人群——他们的亲友把持着关键地位并享受着种种便利。“金狗深深地感到,农民要真正有自己的社会地位,必须先从贫困中挣脱出来,才不至于在权势者面前曲意逢迎逆来顺受。所以,他不甘于像上一辈人那样固守土地,过平稳安分且又清苦的日子,而是带领一帮人冒着生命危险去闯荡州河,想扬眉吐气地过上红火日子。”[5]122不久,乡镇领导田中正眼红金狗,为创政绩谋私利,他下令由乡镇组建了一支河运队,并拉拢金狗作为队长,于是河运队在州河上风生水起的发展起来,在金狗的带领下很多户人家逐渐富裕。阴差阳错的机缘巧合下,已在当地小有名气的金狗被选派到州城报社当记者,但代价却是离开和他青梅竹马的小水,并与田书记的侄女英英结婚。在以田、巩两大姓氏为主的家乡里,作为杂姓一族的金狗十分渴望当上记者这个机会,因为当上记者就意味着有能力与田、巩两家相抗衡。金狗虽无一官半职,但可以通过撰写一些伸张正义的报道为乡亲们申诉冤屈谋得公平。然而他对于小水又是难以割舍的。犹豫不决之时,英英主动上门引诱金狗,事后以怀孕为由要挟金狗与之成婚,并且大肆宣扬。金狗在无奈之下与英英完婚,随后他带着对小水的愧疚踏上了去州城的路。不久小水和金狗的同乡老友关福运成婚,过着安逸祥和的小日子。
作为杂姓一族的金狗,他始终周旋在田、巩两家之间尤其是与田书记相关的人事中。为了迎接许司令及省市领导到村里参加田老六烈士的纪念亭落成典礼,县委指示两岔镇乡捕猎一些野味招待领导。于是,不会打猎的关福运被迫与村干事和村民一起上山打猎,不幸被狗熊击中当场身亡。福运的死直接刺激了金狗的“报复之心”,随后隶属于乡党委领导的“两岔镇乡河运队”也逐渐解散。在其“复仇”取得小小胜利之时,金狗又因受到同乡好友雷大空的牵连锒铛入狱。最后,金狗辞职返乡,继续在人生起步的州河上跑运输,同时亦准备随时迎接新的机遇和挑战。
另一个“浮躁”精神的代表则是雷大空。他在金狗复员后撑排运货时离开了仙游川。一日,金狗运货至荆紫关遇到一个青衣打扮口若悬河的灭鼠除害专家“吴风”,定睛一看竟是雷大空。心心念念想要实现发财梦的雷大空本打算与金狗合伙开商店,随之准备去广东倒卖银元筹集本钱,后因金狗进州城当记者才未果。不久,独自去广州的雷大空因贩银元而发家,随后在返乡的火车上被稽查,“缠在腰里的银元袋子被没收了,含在嘴里的一枚金箍子也被一巴掌打得连牙一块吐出来”[4]251。生意大赔本的雷大空最终两手空空,只好回乡在村里狼狈度日。在遭到村人笑话后,“大空并不脸红”,反而说道:“你等着看吧,我要攒了本钱,再去闯荡,大空就不是现在这个样了”[4]252。之后他在小水劝说下与福运联合撑排,他们的水上生活在田书记带领的河运队排挤之下时好时坏。大空为惩治田书记强奸小水未遂而剁了他一个小脚母趾,之后被坑陷入狱,因金狗等人解救被无罪释放。之后大空便决定不再吃水上饭,仍然执意做生意赚大钱,短短十几天就开设了白石寨城乡贸易联合公司。几经周折,雷大空四处做大宗贩卖生意暴富起来,尽管金狗等人时常耳提面命,人事交际与生意往来的复杂和谋求巨大利益的贪欲终将雷大空束缚起来。雷大空因自己的皮包公司被揭露再次锒铛入狱,金狗也为此受到牵连。雷大空在狱中主动将与他犯罪相关的多达二十几人的县大小干部拉下水以求自保,在田书记亲自审问深挖之下,牵连出了巩专员和在州城工作的许多巩家派人。与田家素来不和的小水在情急之下为解救雷大空和金狗,不断写信给巩专员,希望能念及旧情并解救雷大空,结果二十多天后反而得到雷大空自杀,实则极可能被他杀的消息。小水等人将大空尸首拉回乡里安葬之后又四处奔走,最终金狗在其州城情人石华的帮助下被释放,辞职回乡后在“银狮”“梅花鹿”的一再邀请下,三人合股继续跑船运,并决定摒弃传统的旧式排船而购买一条机动船。州河有史以来第二次更大洪水即将暴发,也预示着时代滚滚浪潮将迎来更大的机遇与挑战。
时代洪荒之下,雷大空和金狗这两个个性特征千差万别、文化素养悬殊的城乡游离者,在不满意自身的生活状况和生存环境下力图跳出土地的束缚这一点上,两人却殊途同归,共同走向了州城。且不论这两人的遭际,作者将关福运与之对比——在田中正之嫂百般引诱下,不但没有动心,反而被吓跑的福运,为人诚实勤劳质朴憨厚,但他身上正好缺少金狗和雷大空剽悍果决的时代精神,他的麻木迟钝老成与时代发展似乎背道而驰。最终,作者“让”他毙命于令人惋惜怨念的猎熊途中。因此,《浮躁》不仅仅给读者呈现出一幅充满时代色彩与民族气息的生活图景,更是体现出作者“能站在历史的制高点上,以敏锐的感觉和浓厚的情感出发,以现实主义精神透视出当今农村这场痛苦而又振奋的大裂变”[5]121。作品中对雷大空等人以及类似于雷大空的行为进行了批判性的描写,亦说明作者感悟到一个崭新的历史高度,“相信雷大空、石华的悲剧,包括金狗的悲剧都是中国改革大业中必然出现的暂时现象”[6]24。正如作者在《浮躁》序言一开篇所讲:“但我要特别声明:在这里所写到的商州,它已不是地图上所标志的那一块行政区域划分的商州了,它是我虚构的商州,是我作为一个载体的商州,是我心中的商州。而我之所以还要沿用这两个字,那是我太爱我的故乡的缘故罢了。”[4]1
贾平凹此时不仅是因为热爱故乡而写作,更是因为热爱祖国而创作。他笔下的“商州”已经超越行政区域划分而普及全国。在《浮躁》中卷即将结尾处,作者借金狗之口向偶遇的考察人诚恳地请教:“你走的地方多,见识广,你觉得中国目前的改革怎么样?下一步估计有什么发展变化吗?拿我们州河与全国的地方相比,又会怎样呢?”[4]342贾平凹以商州的时代变革映射出全国范围内的发展变化,这是作者对时代气息笼罩下“浮躁”的社会生活的深刻把握与重大概括。“‘浮躁’是必然的,是驱力,也是阻力,是变化的标志,也是妨碍变化的因素——这‘浮躁’中囊括了无尽的现实内涵与历史底蕴,它所可能提供给现时现世、乃至后辈后代思考与体味的东西是异常丰富的。”[3]26正如作品中关福运和雷大空的死,使得金狗对于生活现实有了更加清醒深刻的理解:福运的木讷和大空的张扬都与时代生存法则有冲突,因而让适者生存的金狗从这两人的生存生活经验中汲取养料。与此同时也给读者提供了一笔发人深省的精神遗产。金狗在生活中求索、在现实中斗争,在经历了波折与心灵煎熬后最终重返故乡回到州河,“他的‘回归’正是一种克服‘浮躁之气’的象征,一种重返自己土地而趋于实际的象征,一种实现自我完善而变得深沉有力的象征”[3]25。金狗比福运机智灵敏,比大空稳重智慧,“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他的浮躁最终没有完全扭曲他的灵魂”[6]27。作者在金狗之上又再次借考察人之口道出中国社会改革初期的时代概况:以我个人之见,党的现行政策的基本方向无疑正确,中国发生的变化,尤其农村的变化,足以证明这点。但是我们毕竟是在毫无可以借鉴的情况下这样干的,好比人在一条曲曲折折的隧洞走,看到了前途的亮光直说方向对,可随着生活的的进一步变化,这里边同时暴露了许多问题,如解决不好,也有可能导致别的危险。总之,改革是艰难的。
金狗的成长史同时也是一部社会发展史,正如奔腾不息生命不止的州河即将再次迎来山洪暴发一样,我们整个国家与民族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与挑战。作为一名作家,贾平凹自称是时代的记录者,他在生活真实与艺术虚构结合下呈献给人们的作品中,试图传递他敏锐的触觉之下所发现的时代问题和自身独到的见解。他在传统生存与现代生活中纠结,在传统向现代文明迈进的纠结中又似乎指明时代发展方向。贾平凹在“东吴讲堂”的一次讲说中提到:“从事任何艺术,它都需要有现代性、传统性、民间性,现代性是你作品的格局和境界,传统性是你作品的根基,民间性是你不断丰富的源泉。”[7]正是如此,贾平凹脚踏实地的扎根于商州故土,用笔下纷繁丰富的民俗风情生活图景记录着我们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前进步伐。
历经百年屈辱千疮百孔的土地上,改革开放的春风雨露下,落后的农业大国正向着社会主义现代化转变,在“历史阵痛的悲哀与信念”之中一场悲壮痛苦、艰辛曲折的心灵裂变亦悄然发生。“二十多年来,贾平凹用文学作品的方式密切地关注着他视野所及变化着的生活和世道人心,并以他的方式对这一变化的现代生活、特别是农村生活和人的生存、心理状态,表达着他的犹疑和困惑。”[8]从对时代走向开始感到困惑与迷惘的《小月前本》,到对于时代发展感到矛盾与阵痛的《商州》,加上代表其整个前期小说创作的典型——《浮躁》,足以彰显贾平凹在中国社会转型初期对时代变革的判断与阐释。而在《浮躁》之后,顺应时代发展的适者贾平凹在其后期创作上,逐渐减少了先前“美与爱”的温情叙写,更多地显示出改革开放后时代发展给农村生活甚至城乡生活带来的变化,以及整个发展变化过程中逐渐暴露出的哀伤与无奈。
[1]贾平凹.小月前本[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3:118.
[2]贾平凹.商州[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6.
[3]周政保.《浮躁》:历史阵痛的悲哀与信念[J].小说评论,1987(4).
[4]贾平凹.浮躁[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3.
[5]冯天海.一曲浮躁、苦涩、悲壮的正气歌——读贾平凹长篇小说《浮躁》[J].新疆石油教育学院学报,1988(1).
[6]董子竹.成功地解剖特定时代的民族心态——贾平凹《浮躁》得失谈[J].小说评论,1987(6).
[7]贾平凹.转型期社会的写作——在常熟理工学院“东吴讲堂”上的讲演[J].东吴学术,2014(1):48-56.
[8]孟繁华.百年中国的主流文学——乡土文学/农村题材/新乡土文学的历史演变[J].天津社会科学,2009(2):94-100.
【责任编校龙霞】
The Era M arks in Jia Pingwa’Early Days Fiction
HOU Xu
(School ofChinese Literature,Shaaxi SCI-TECH University,Hanzhong723001,Shaanxi,China)
Asa recordersof the times,Jia Pingwa’fiction has the strong age characteristic,especially in his early days fiction.Such as “Xiao Yue Qian Ben”“Shang Zhou”and“Fu Zao”,these threenovels showed us the puzzle and confusion,the contradiction and labour pains,the sadnessand faith to developmentofage.On thatbasis,wecanquest JiaPingwa’judgmentand explanation to changes ofage in early stageofsocial transformation.
Jia Pingwa;Xiao Yue Qian Ben;Shang Zhou;Fu Zao;track ofage
I207.42
A
1674-0092(2016)05-0013-04
10.16858/j.issn.1674-0092.2016.05.003
2016-03-07
陕西理工大学研究生创新科研项目(SLGYCX 1511)
侯旭,女,陕西商洛人,陕西理工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