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海明威短篇小说《过海记》的艺术风格

梁彩群（广西卫生职业技术学院公共基础部，广西南宁　530023）



论海明威短篇小说《过海记》的艺术风格

梁彩群
（广西卫生职业技术学院公共基础部，广西南宁530023）

摘要：海明威的短篇小说《过海记》采用直线型的单线叙述结构，塑造了以哈利为代表的一批丰富的人物形象，揭示了美国社会经济大萧条下人性扭曲的社会现实，凸显了海明威小说“冰山风格”的审美特色。

关键词：《过海记》；海明威；“冰山风格”；艺术风格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给世人留下了大量经典的文学作品，如《老人与海》、《太阳照样升起》、《永别了，武器》、《丧钟为谁而鸣》等。学术界对这些经典小说的研究成果颇为丰富。但目前学术界海明威短篇小说《过海记》的研究尚属空白。笔者在百度、中国知网等数据库中查阅，几乎查阅不到有关《过海记》的研究成果。为了全面把握海明威小说的整体艺术特色，笔者对《过海记》的人物形象特征、审美风格及作品的不足之处进行探讨和研究，以期推进学术界对小说《过海记》的深入研究。

一、《过海记》的人物特征

俄国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屠格涅夫说：“人的心灵是一座幽暗的森林。”其寓意是说，人的性格特征包罗万象，神秘怪异如一座幽暗的森林，让人无法探清其真相，而人类玄奥、复杂多变的内在心理让人难以捉摸，无法窥探到其本来的真实面目，唯有追根溯源才能认识人的内心世界和人性的本质。《过海记》对人物形象的塑造的成功之一，就是凸显了小说人物形象内在的复杂性，其心灵如同“一座幽暗的森林”。

海明威的短篇小说《过海记》描写了主人翁船长哈利从被骗到骗人、杀人的故事。小说一开始描写了清晨古巴哈瓦街上的咖啡馆里的情景，细致刻画了船长哈利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都不同意运送偷渡者出海的复杂形象。哈利一连用十个“办不到”来拒绝运送偷渡者的生意，使读者看到了一个有正义感的船长。随后，哈利将船包租给一个叫约翰逊的人出海打鱼。约翰逊包船近三个星期里都没有钓到鱼。这一天，终于有鱼上钩，可是约翰逊不听哈利的指导，结果自以为是的约翰逊不仅没钓到鱼反而将渔具掉落大海中。哈利要求约翰逊结算包船费用结束包船。约翰逊承诺第二天去银行取钱后来结账。但是，第二天约翰逊没有如约来付账，而是悄悄坐飞机溜了。哈利既没有拿到包船费，还损失了约翰孙在船上的餐饮费和钓鱼工具等，在经济上陷入困顿。此时，码头上的熟人弗兰基介绍帮辛先生运“黄货”（华工）。哈利知道一旦被逮捕，将至少面临十年的牢狱之灾，但是为了一千两百块钱的酬劳还是接了这个活。在海上与辛先生交接“黄货”，钱一到手，哈利立刻用拧断脖子和手的残忍手段把辛先生杀了。最后，哈利不仅把船上的“黄货”都放走，甚至为了灭口，欲把助手埃迪也除掉。

从小说《过海记》对哈利行为的描述中，我们不难看出他内在心理的复杂性与多变性。一开始哈利正义凛然的拒绝运送偷渡者的生意，塑造的是一个富有正义感、令人尊敬的船长形象。但就是这样一位有正义感的人在遭到包船客的逃单后，巨大的经济损失使他一下子跌落到生活的低谷。此时，哈利的心理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从最初的拒绝做运送偷渡生意的“正义者”演变为积极参与运送“黄货”的“违法者”，甚至他对欺骗偷渡者（“唐山佬”）的辛先生非常痛恨，在出海交接偷渡者时不动声色、出其不意地对辛先生痛下杀手。在此，呈现出来的是一个以暴制暴的凶狠形象，他为了保全自己不被告发，甚至还想杀掉自己的助手埃迪。这体现了哈利偏激、自私、残忍的一面。在小说的结尾，哈利在获得了一千二百元后，憧憬自己可以过个美好的夏天，而对杀人之后毫无紧张和犯罪感，让人颇为费解。小说所表现出来的哈利是一个亦正亦邪、亦善亦恶的人物，其性格特征非常复杂，不易使人看透，如同“一座幽暗的森林”。

马斯洛的需要理论认为，人的需求分为五个层次：生理需求（包括吃、住等的基本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生理需求是最低层次的需求，但它也是推动人行动的最强烈的动因［1］。正是巨大的经济压力导致哈利基本的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等得不到满足而产生了过激的举动。然而，如果将小说人物投放到当时具体的社会历史背景中，我们不难发现，海明威塑造的复杂的哈利形象，所揭示的正是20世纪初期美国社会经济大萧条下人性扭曲的社会现实。

二、《过海记》的审美特色

“冰山风格”是《过海记》最凸显的审美特色。海明威小说的创作风格以“惜墨如金”“轻描淡写”而著称。海明威在其纪实性作品《午后之死》中提出了独具特色的小说创作理论——“冰山原则”。他指出，小说创作如同“冰山运动”，冰山运动之所以雄伟壮观，是因为其有八分之七在水底，而只有八分之一在水面。就小说的结构而言，海明威反对传统的史诗式的小说结构，而是截取故事的一个时间段或时间点，以集中反映重大的主题或历史事件。小说所反映的历史经过和历史背景及其表达深远的隐含意义，就是“冰山”隐匿在洋面之下的“八分之七”部分。就小说创作的形式与内容关系而言，书写小说的文字和小说中的形象只是“冰山”的“八分之一”，而小说所要传达的情感和思想则是“冰山”的“八分之七”，前两者是具体可见的，后两者是寓于前两者之中的。从小说创作与接受关系而言，作者只能描写“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水下的部分应该通过文本的提示让读者去想像补充。

一般来说，小说情节结构的基本类型有6种，即线状结构、网状结构、画面结构、象征结构、写实结构、散文结构等［2］。线状结构就是各个情节组成部分按时间的自然顺序、事件的因果关系顺序连接起来，呈线状延展，由始而终，由头至尾，由开端到结局，一步一步向前发展，虽然有时使用倒叙、插叙和补叙，但并不改变整个情节的线式格局［3］。《过海记》在结构上是线状结构方式，体现出了“冰山风格”的艺术特色。小说是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围绕哈利过海的一段经历来展开故事，是典型的单线式结构方式。这种结构方式的好处是结构上不枝不蔓，故事的发展一目了然，但其所反映的历史背景和文化寓意却非常丰富。

在小说的语言方面，《过海记》语言简洁传神，展现“冰山风格”的审美特色。海明威小说的语言一贯以简洁而著称，简洁传神的特点在《过海记》中得到很好展现。例如小说的开头，作者没有交代故事的来龙去脉，而是通过描写人物的对话让读者知道了哈利坚决拒绝为三个衣着讲究、看上去像有钱人的运偷渡者的生意人的事情，除此之外作者没有过多的介绍、解释，笔墨省略到极致。“埃迪的脸色非常难看。简直难看透了。”聊聊几语，刻画出了埃迪的外貌肖像，从中也看出哈利对埃迪不满意，甚至还有些厌恶的态度。为了使小说语言简洁，海明威在小说中运用了自然主义的白描手法。自然主义的白描手法强调文学创作应该使用最准确和精简的语言真实、自然地表现人物形象和画面。《过海记》第一段写哈瓦那清早的景象也是寥寥数语，就勾勒出哈瓦那清早的冷清的画面；描写埃迪也非常简洁、传神：“高高个子，双颊凹陷，站在那儿，嘴角松松下垂，眼角还挂着白兮兮的眼屎，一头头发早已晒得光泽全无。”［4］15这些白描般的语言自然、真实地刻画了埃迪的特点。此外，小说还运用了侧面烘托的手法来刻画人物。从哈利指导约翰逊钓鱼的话语中，我们知道哈利是一个钓鱼高手，例如“把钓竿插在椅子上的插座里就好了，这样就不觉得钓竿重了。”［4］12“作好准备，它一咬住，你就把线松开。”［4］13作者没有一句话直接介绍哈利具有丰富的钓鱼经验，但在他指导约翰逊钓鱼的过程中，我们可以领会到哈利确实是一个具有丰富钓鱼经验的船长。在这里，作者成功地运用侧面描写的手法烘托人物形象，使生动活泼的小说人物形象跃然于纸上。

三、《过海记》的艺术缺陷

（一）人物刻画的缺陷

《过海记》是一篇短篇小说，由于短篇小说的篇幅所限，客观上不允许小说过多展开，而只能集中笔墨在主要事件上。这使得《过海记》的人物形象塑造难以充分展开和人物心理刻画颇为突兀。《过海记》的主人翁哈利是在巨大的经济压力下铤而走险并杀掉偷运并骗华工的辛先生，结合当时美国社会现实背景来分析，小说的思想主题主要是批判美国经济大萧条下人性扭曲、逼善为恶的社会现实。然而，由于作者没有进行心理刻画，读者难以看出主人翁哈利的心路轨迹，在《过海记》中哈利举动前后大反转，从前面不愿意去干运偷渡者的事到后面轻易答应下来，这一个行为的快速转变让人颇感突兀；运送偷渡者的海上，带着枪的哈利没有使用枪支杀人而是采用非常残忍、极端的扭断脖子的手段结果辛先生的性命，也让人始料不及。此外，哈利的某些举动显得不合情理。如在哈利对助手埃迪态度的描写就是如此。从一开始埃迪出场到最后过海归来途中，“我”对埃迪总是瞧不顺眼，作品没有写“我”为什么对埃迪瞧不顺眼，而“我”的一系列举动也显得不太合情理。

（二）创作意图的复杂化

《过海记》取材于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美国社会现实境遇。当时美国正处在经济萧条时期，大萧条的影响比历史上任何一次经济衰退都要深远。作为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包船船长们自然也受到了经济大背景的影响。在生活的重压下，特别是在被骗后经济上的困顿就使得本来还是正义者、守规矩的人变得不可理喻，而成为一个疯狂报复骗人者的扭曲之人。然而，小说最后写哈利得到这笔巨款后想到自己可以过个舒服的夏天而高兴，又令人怀疑作者的意图，从这一段我们似乎可以推断包船船长哈利的思想境界只停留在为自己谋利，甚至损人利己这一层面上，作者的创作意图的显得复杂化了，作品的主题思想让读者难以琢磨。

（三）“冰山风格”的再审视

海明威主张文学创作上的“冰山风格”，强调语言俭省、意蕴深藏不露，但有时过于俭省，作者把握的“度”不精确的话，“冰山风格”强调的“意蕴深藏”可能成为创作的一个障碍，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同时，读者由于自身的阅历、阅读能力等造成审美接受的能力的差异，往往也会造成对作品的解读不到位或是解读出现偏差。因此，“冰山风格”有时也会导致读者解读作品的困难。例如《过海记》开头没有介绍主人公哈利是谁、是干什么的、性格特点怎样，而是通过人物的对话，在故事的发生、发展中，读者只能根据人物的对话以及海上运送偷渡者的经过等事件来判断。此外作者对《过海记》哈利的性格跳跃式发展的叙述也使读者感到不易理解。特别是在当代社会快节奏的生活方式下，在娱乐形式多样化和获取信息便捷的互联网时代，人们习惯简便获取信息，快速领略文意的阅读模式，他们可能缺乏足够的耐心、毅力、时间和精力去慢慢品读那些意蕴深藏、需要读者再三斟酌才能寻味的文学作品。“冰山风格”的文学书写模式将面临着巨大的考量与挑战。

［参考文献］

［1］尚睿，吕争.《威尼斯商人》中夏洛克人格解读［J］.电影文学，2011（1）：151.

［2］余芳、黄琼瑶.玄幻小说：青少年的当代童话［J］.江西教育学院学报，2011（2）：152—155.

［3］秦军荣.论“三言二拍”的线型情节结构［J］.语文学刊：高等教育版，2007（5）：130.

［4］海明威.海明威短篇小说全集（下）［M］.蔡慧，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15.

（责任编辑：雷文彪）

On the Artistic Style of Short Story GuoHaiJiWritten by Hemingway

LIANG Caiqun
（Department of Public Foundation，Guangxi Health Technical Vocational College，Nanning，Guangxi，530023 China）

Abstract:The short story GuoHaiJiwritten by Hemingway adopts linear single narrative structure，shapes a group of rich characters taking Harry as the representative，reveals the social reality of human nature distortion and economy in the U.S. Great Depression and highlights the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in Ernest Hemingway's another novel named“iceberg style”as well.

Key words:GuoHaiJi；Hemingway；“iceberg style”；artistic style

中图分类号：I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2126（2016）01-0041-03

［收稿日期］2015-10-25

［作者简介］梁彩群（1963—），女，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文学、职业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