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琳
公民文化与政治态度平衡理论述评及启示
朱琳
摘要:阿尔蒙德的公民文化平衡理论论述了村民型、臣民型和参与型三者平衡、政府权力与政府反应性的平衡、政治的工具性和感情性平衡、共识与分歧平衡四类,解释了公民文化对稳定的民主制度的影响。本文基于《公民文化——五个国家的政治态度和民主制》简要述评这些观点并对其启示说出几点看法。
关键词:阿尔蒙德;公民文化;政治态度;民主
阿尔蒙德的公民文化理论建立在政治文化的分析基础之上,他在《公民文化——五个国家的政治态度和民主制》中集中研究和论述了政治体系的政治文化,并且提出了政治文化对其所属的政治体系的影响问题,阿尔蒙德说:“公民文化是混合的政治文化。”①对于这种文化要怎么去适应民主这种政治体系,政府和公民怎么才能做到一种平衡,以有利于发展民主方面的问题,阿尔蒙德进行了几方面的讨论,回答了公民文化联系混合的政治态度模式比较适合民主制。
阿尔蒙德运用“理性-积极性”模式与民主国家发展事实的差距和不准确来说明公民文化不仅是一种混合的政治文化,而且也是一种平衡的政治文化。它混合了村民型、臣民型和参与型的公民文化,又在这三者之间形成相互的制约,如果公民文化发展成为一种平衡的政治文化,则民主的发展会更加良好。阿尔蒙德论述从“理性-积极性”这种政治文化模式的观点出发,成功的民主制度是公民积极参与政治,并且表现积极,在信息流通较好的前提下能够发挥自身的影响力影响政府决策。反过来一个国家若存在众多消极参与政治生活,不愿参与政治投票活动,信息闭塞又充满冷漠的公民,便认为这个国家民主发展落后。但是这种模式并未提到村民和臣民的问题,由此阿尔蒙德认为村民型、臣民型和参与型三者平衡的公民文化才能使民主发展稳定。
如果这个国家的政治文化是积极参与者的政治文化,那是不切实际且不利于政治发展的。阿尔蒙德认为:“公民文化的特点是在村民、臣民和参与者角色之间平衡”。②参与型政治取向与臣民和村民政治取向是相互结合的关系而非前者取代后者。所以在这种文化中,公民进入政治系统可以积极讨论政府决策,表达自身的诉求,这在民主中体现出了公民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参与政治的权利。但是话说回来,当政府的决策形成可实施的政策,即决策一旦输出,公民就应该服从和遵守,这在民主中体现出了公民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参与政治的义务。从这些方面我们可以看出,参与型的公民可以给政府政策制定谏言献策,既提高政府的办事能力,又能通过这种渠道表达公民的合理、合法的政治诉求,这是民主的应有之理。而村民型和臣民型在公民文化中也起着重要的作用,政府的权威不容忽视,政府的办事效率更不容忽视。村民和臣民型减缓了公民参与进政府工作和政治生活的强度,带一定服从性的公民未必不是好公民,如果政府事事都得让公民参与,那么一定会限制政府的工作,降低政府的办事效率,更有甚者会出现混乱。政策制定需要有人参与决策,更需要有人去服从遵守。参与型、臣民型、村民型三者相互融合相互制约,形成了一种平衡,民主才能称之为民主,真正可以实施的民主才会存在,绝对的民主是不切实际和不存在的。阿尔蒙德在分析五个国家的公民参与情况时指出,意大利国家在统一前经历的分裂和暴政使这个国家未能产生忠诚的臣民和公民取向,在这个公民把政府视为威胁力的国家形成的政治文化无法维持稳定和有效的民主制度,公民和国家往往很疏离。在讲述到墨西哥的民主稳定和公民的能力意识时也谈到墨西哥存在着疏离与激情并存的局面,由于经历墨西哥革命,墨西哥的公民一方面对政治制度的自豪感较高,理想上相信自己对政府具有影响性且具备较高的主观政治参与能力,但另一方面又呈现出行动滞后的状况,实际的政治参与能力在五个国家中最低,在实际中疏离政治生活。
公民文化中存在一种相互矛盾的政治态度,即政府的权力性与反应性。阿尔蒙德认为政府权力与政府的反应性达到一种平衡有利于这个国家民主的稳定性。正是这样一对矛盾推动了民主国家的政治发展。一方面,政府要拥有自己的权力,配置出有效的权力机制,在应对国内以及国外的政治事件中能够及时且有效地做出反应,在对公民参与国家政治生活的问题上也具有有效且必要的控制,而且在适当时可以做出权威性的决策。以免在丧失政府权威的同时,又降低了政府的办事效率。但是政府在自身权力的实施中也要考虑对公民愿望以及要求的反应性。因为政府回应是判断公民政治参与有效性的一个参考,构建起有效的政府对公民诉求的反应性机制对民主政治的发展也至关重要。这就是阿尔蒙德提到的艾克斯坦所谓的“平衡的差异”。
前面已经提到了公民为角度的问题,公民必须得参与政治生活,对政府的工作持有自身的态度,才能对政府表达自己的观点。公民在向政府提出要求时,政府其实也不是全部要求都必须回应,阿尔蒙德认为稳定的民主制度需要这样的公民,他们既是积极和消极的结合,又是热衷和冷漠的结合,既服从政府的安排又对政府的活动进行一定的限制,从而,政府既可以保持自身的权力和应有的权威性,又会在合适的时候对公民的要求作出回应,在回应的过程中发现自身决策上存在的失误。这样的平衡,被认为有利于民主的发展。
在社会结构急剧转型的中国,社会结构和利益关系的分化和民众的利益诉求的增加,使无秩序的集体行动日益频发。阿尔蒙德的政府权力及反应性的平衡从这一方面来看显得极为重要。很多地方的群体性事件不是一时突发,而是基层群众的呼声得不到及时回应,等到发生了地方暴力冲突,事件被媒体报道公之于众,上级政府才施压,地方政府才会对地方群众的问题加以重视,这就是典型的政府对地方群众政治诉求和意见的反应性问题。要最大限度地维护社会变革引起的社会不稳定因素,就要找到政府在具有政治权力的条件下对公民诉求也要及时的回应,这成为当前我国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的重大使命。
在政治参与过程中,有一种对感情的控制叫工具性与感情性的平衡。阿尔蒙德认为公民在政治参与过程中对政治感情取向的平衡十分重要,有效的民主制度应该是在政治中存在工具性和感情性的平衡。一方面,政治的工具性使政治权利的实现拥有一个可实现的机制。公民通过政治参与充分利用政治工具性的特点,使得政治夙愿有合法的程序去实现。但是政治如果只被看作是一种工具,就会丧失政治的责任感和对政治制度的忠诚。缺乏感情性的政治会使政治参与变得投机取巧而不顾及到政治稳定。民主若要取得长期的稳定,仅仅包含工具性的条件是不会持久的。另一方面,公民投入了过多的感情,会存在激进或冷漠的极端政治感情,使简单的政治问题变得复杂,从而导致民主的不稳定。公民在政治参与过程中投入过于强烈的激进型政治感情会增加政治的风险,容易引发不理智的政治运动,也易受到煽动而采取过激行为,无视政府的领导。当然对政府抱有过度强烈信任的政治感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会产生极端顺民,政治体系中的任何部门事实上都不可能做出完美的决断,极端的顺民会导致政府办事能力低下而不求上进。如果公民的感情是过于冷漠的,这种感情便会导致政府与公民脱节,政府制定的政策公民不参与制定也不发表建议,政府无法知晓公民的真正意愿。当政策实施后却背地里怨声载道,很容易导致地方上的公民“以足投票”现象,这是政治冷漠导致的消极感情,会让政治发展举步维艰,从而失去民主的意义。
政治的工具性和感情性的问题正如书中分析所得,墨西哥这个国家在革命的影响下对国家的体系抱有强烈的责任感,在其公民的内心里有着对国家感情上的忠诚,但是通过调查,实际上墨西哥公民却是行动滞后的公民,缺乏对政治的工具性的认识,当谈及到让他们真正做出对政府具有影响的事时,往往很多人仅仅是在感情上表现出激进,在行动上却表现出疏离,并没有理性地把政治参与用作实际上的实现政治诉求的手段。
良好的公民文化中存在着将政治参与既作为手段又带有感情取向的平衡,这意味着不管是政府还是公民都不能将政治只用于实现私利而过于手段化和用于实现权力目标而又过于实用化,并且又不能单纯泄愤以满足政治不满或极端盲从地过于感情化。感情性与工具性的平衡,也被看作稳定的民主所具备的条件之一。
阿尔蒙德说:“社会信任和社会合作是公民文化的一部分,……它是保持一个民主政体正常运行的一般性资源。”③在政治生活中,政府与公民、政府内部组成部门、公民与公民之间进行交流合作也需要责任感和信任感,这对整个制度是至关重要的,它们是民主政治实现不可或缺的因素。再者,正如书中提到,对特定团体的感情集中投入可能分裂整个大的团体,但是这也恰恰可以避免公民又卷入大规模不稳定群众运动的可能性。集中的“共识”产生以外的分歧,这也是阿尔蒙德提到的民主制度平衡所需要的另一个条件,即:共识与分歧。共识至关重要,因为一个政治体系需要认同,就要产生彼此的共识,共识是合作的基础。共识让通过政党之间或政府部门与利益集团之间商榷作出决定的意愿或公民与政府之间的政治互动的目标最终可达成一致。让利益在不同程度和范围中得以协调,我们通常认为这是政治利益中得到的“最大公约数”。
但是这往往不够,如果一个民主制度缺乏了结构意义上的分歧,试想一下当一个决策或是意见将要进行表决和投票时出现了所有人都通过或是所有人都不通过的情形是相当可怕的,这样安逸的政治行为和感情倾向到最后会演变成政府应对事件的迟钝和公民的无意识附和,从而民主制度也丧失了它存在的意义。分歧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着政治的多元化,“分歧”是事物存在的客观事实,政府和公民在进行政治活动时产生分歧不一定是坏事,所谓政治背景和立场不同,对待政治事件的具体问题便有不同看法和认识,总要存在差异,才能使一个政治决策成功实施。在共识中保有分歧,也是公民政治参与利益多元、思想多样的反映。尊重一定的分歧,在分歧中找到政治上的一致性,便可巩固政治共识。这让政府和公民之间达成一种平衡的活动关系,在政治参与过程中为民主的发展创造良好条件。
所以共识和分歧之间的平衡在公民文化中是一种内在的平衡,这种平衡虽存在于双方思想意念中,但却受到规范和行为之间差异的支配。过多的分歧会导致民主制度渐于崩溃,过多的共识又会使政府对政治事件的反应力下降,导致其渐渐开始缺乏责任感和压力,同时又使公民丧失表达意愿的能力。
平衡的公民文化能够促进民主制度的稳定。稳定的民主制度需要政府结构上的匹配,更需要拥有平衡的公民文化。村民型、臣民型和参与型混合的公民,具备权威和良好反应性的政府,手段与感情相平衡的政府与公民的关系,既具有政治共识又存在分歧的政治倾向是民主制度存在和发展不可或缺的条件。阿尔蒙德分析的理论不仅为当时新兴国家民主的发展指明了方向,而且也为当今中国民主和政治文化的发展提供了借鉴。
一直以来,我国政治文化发展相对滞后,这导致我国公民的政治参与程度不高,参与的自主性和参与的观念不正确。随着改革开放和政治体制改革,我国公民的国家主体意识有所加强,逐渐把参与国家政治事务看作是公民权利和义务的一个部分,但是我国公民政治参与意识的发展是不平衡的,其间夹杂着许多其他诸如官僚主义、家长制、个人主义的思想。这使得我国公民的政治参与的形式简单化,遇到不顺利的参与问题容易走极端,导致政治参与缺乏秩序,从而把极端感情带入政治生活中,对政府的决策不满性提高。部分缺乏主体意识的公民则会做出无意义附和的政治行为,造成政府办事效率低下。一些对政治不满者无视政府的权力,为了获取个人私利不择手段,采取非法途径,最终导致政治的不稳定。若想要民主制度发展的稳定,就要培养成熟的公民文化。
目前我国公民的政治价值取向未能培养出平衡的“混合型”公民,这导致一方面一小部分公民十分激进,另一方面又存在着政治冷漠十分严重的公民。改革开放后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培养服从政府决策又积极谏言的公民已经成为民主建设的一项重大任务。民主政府的稳定发展不仅需要合理的政治结构,而且也取决于公民在参与政治生活中采取的政治态度。公民文化建设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要循序渐进,通过政治体制改革建设有效的政府机制,通过发展教育事业培养良好的公民文化。让公民具有良好的政治参与主体性意识,从而提高责任感。正如阿尔蒙德所说的,政府既要权威高效又要体察民情,公民既有共识性又要存在一定分歧。
总之,公民文化与稳定的民主制度是密不可分的,如果一个国家的民主已经发展到形成相对平衡的公民文化的,那么,公民的政治参与民主的发展将十分可观。
引文注释
①加布里埃尔·A.阿尔蒙德,西德尼·维巴.张明澍,译.公民文化——五个国家的政治态度和民主制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339.
②加布里埃尔·A.阿尔蒙德,西德尼·维巴.张明澍,译.公民文化——五个国家的政治态度和民主制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315.
③加布里埃尔·A.阿尔蒙德,西德尼·维巴.张明澍,译.公民文化——五个国家的政治态度和民主制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356.
DOI:10.16653/j.cnki.32-1034/f.2016.12.029
作者单位:(贵州大学公共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