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林的葬礼》中长女梁君璧形象透视

2016-03-17 01:13:11兰奂铮
文化学刊 2016年8期
关键词:穆斯林的葬礼长女穆斯林

兰奂铮

(河南大学,河南 开封 475001)



【文化艺术视野】

《穆斯林的葬礼》中长女梁君璧形象透视

兰奂铮

(河南大学,河南开封475001)

《穆斯林的葬礼》深刻反映了中华民族传统的道德伦理观念与穆斯林宗教教义文化的撞击中所迸发的心理结构对人性困顿与追求的领悟。在“家族长子”缺席的环境下,梁君璧践行着长女的身份、责任和义务,牺牲自己宝贵的青春和梦寐以求的理想婚姻,以修身、持家、躬亲仁悌的品性维系家族。梁君璧作为穆斯林的传统女性,既成就了个体家庭的光辉,也造就了一串串令人扼腕叹息的爱情悲剧。

《穆斯林的葬礼》;梁君璧;长女;信仰;存在感;女性

霍达以玉器梁家爱玉、守玉、护玉为线索,在《穆斯林的葬礼》中展现了时代大背景下一系列悲情的故事。小说着力透析特殊生活背景长女梁君璧的成长经历,并揭示她处于重重矛盾下的畸形性格。在整部小说中,作者基于梁君璧特殊的“长女心理结构”,创作了一个生与死起承转合、爱与恨纵横交织、悲与喜巧妙交汇的情感故事。

一、长女文化心理

梁君璧本是一个温柔、贤淑的长女,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样样令人称赞,但却始终不能继承父亲的琢玉手艺。当梁爸爸因为玉器船操劳而死,梁君璧更是以威震须眉的气势劝说母亲应对汇远斋老板蒲寿昌的百般刁难:着手变卖家中值钱的财物还债,以卖大碗茶为生,用单薄的脊背撑起母女三人的清贫生活;全力帮助韩子奇重振奇珍斋,把玉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与此同时,韩子奇与梁君璧这种只有责任意识而缺乏爱情的结合也是悲剧婚姻的开始。

信仰是人类心灵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人类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重要组成部分。雨果也认为信仰是人们所必需的,无信仰的人是不会幸福的。广义的信仰涵盖面广,可以是对信念的追求,对理想的憧憬,对事业的执著,也可以是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某些成分。[1]如韩子奇对玉的痴迷,韩新月与楚雁潮对翻译事业的追求、钟爱,以及梁冰玉对寻找自我的坚定、执著等。狭义的信仰主要偏重于宗教信仰,如梁君璧对宗教教义和族规的捍卫、坚守。由于她盲目固守,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婚姻,因此也葬送了儿女的幸福,留下的只有对凄凉人生的哀叹。

长女的文化心理结构促使她对于长期依赖自己的儿子天性有一种占有欲。这一恋子情结对个体行为来说,具有极大的制导力。它往往使人根据情结的指向选择行为对象,抑制其他意识的活动。就像荣格所说:“不是人支配情结,而是情结支配着人。”[2]

作为封建家庭的传统妇女,她身上有一种不服输的勇气,当年父亲的突然离世以及生活的重担突显了她坚强不屈、精明能干的性格层面。面对抗战爆发和韩子奇远赴英国避难这一系列变故,她临危不惧,一手撑起废墟中的玉器生意,掌管一家老小的日常生活。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知识女性在社会的地位不断提高,越来越受到社会的尊重,她越发感觉缺乏知识文化使她博雅斋的女主人地位受到了威胁。尤其是社会制度改变之后,大部分珍藏的玉器充公,一家人的生活起居全靠韩子奇的工资苦苦支撑。这在某种程度上损害了她的自尊心,她本是一个只手撑起全家生活的倔强女性,而如今,岁月的变更却将她打磨成一位忙于琐事、依附丈夫的中年妇女。尤其是新月时常在家中与韩子奇用英文对话,从侧面更是激起了内心压抑的愤怒和不满,一种所谓的占有心理和存在心理推动着她要在新旧文明冲突之中不断寻找存在感来巩固博雅斋女主人的地位。

二、儿女婚姻的摧毁者

宗教信仰及门第观念支配着梁君璧的处事方式,天星与容桂芳爱情悲剧便是其处事方式的产物。两个年轻人的真诚相恋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婚姻,梁君璧有浓厚的门第观念,致使她一向看不起做小生意买卖的切糕容家,便想方设法以天星的上海表妹为幌子,精心设计了连环套,使两个年轻人产生误会,造就了一段爱恨交织的悲剧。而面对新月的好朋友陈淑彦,梁君璧看中了她也是生于玉器家族,有一种门当户对的观念,之后抓住韩子奇爱女心切的心理,用天星隆重的婚礼作为新月上大学的条件。

从宗教信仰和宗教族规出发,她既要遵从内心的信念,找到一个出身穆斯林家庭的回族人,同时又要考虑门第、地位等因素,找一个家庭背景与韩家相匹配的儿媳妇。对于未来的儿媳,梁君璧既恐惧又高兴。令她兴奋的是,儿子“在外边像个人儿似的,这让当妈的高兴”;但她又感觉到一丝凄凉:儿大不由娘,这么大的事儿,她要是不主动问,儿子都不对他说,一瞒就是半年,把妈搁到什么地方了呢?”[3]想到这里,梁君璧内心不由得有一股无名的悲伤和冷寂。

长期的战争造成韩子奇与梁君璧夫妻产生疏离,在潜意识中她感觉博雅斋女主人的地位受到了挑战,故而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儿子天星身上,并借助这股新生的力量来巩固女主人的地位,但是,从心理学角度来讲,她对儿子天星的爱是深沉的,她自知与韩子奇的婚姻岌岌可危,便以儿子婚礼与新月上大学进行交换,以此置办在亲朋好友眼中热闹豪华的婚礼;另一方面,长女心理结构下形成的独立和多年来惯有的占有欲支配着她,使得她不惜牺牲儿子的幸福也要坚守内心的门第观念,设计种种误会,亲手毁掉儿子天星与容桂芳的幸福。

在她心目中,伦理纲常与信仰大于亲情。在人伦道德与血脉至亲的抉择间,她忠诚执著地固守着心中的那份信仰,却又在现实生活中处处碰壁,屡屡失败,所以,无论是对崇高信仰的执著,还是对其固守的宗教伦理的虔诚,当客观现实与主观思想意识发生激烈碰撞时,其悲剧便由此产生。

“服从是任何一个文化都崇尚的社会规范,但服从的极端负面影响之一便是会衍生出许多悲剧产生的土壤,伊斯兰文化亦不例外”。[4]在新时代中成长的韩秋月,坚守心中对爱情的那份执著,认为“我们有权利生活,有权利爱”,不顾种族的规制与世间传统的异样眼光,与老师楚雁潮相恋,擦出爱情的火花。思想和情感成长的土壤和空气,她耳濡目染,伊斯兰教文化对她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回族血液给予她一种命中注定的悲剧性。鉴于回族与卡斐尔不得通婚的宗教族规,虔诚的穆斯林教徒梁君璧极力阻止二人交往。

尽管楚雁潮在爱情道路上不顾父母的反对,克服了诸多难题,但当梁君璧坚定地说明新月只能嫁给回族同胞时,他终于明白曾经的相知、理解、鼓励和支持在宗教信仰面前也仅仅是过眼云烟。于新月的爱情而言,更为可怕的事情是这种教规已内化为自己“母亲”的一种思维方式、处事原则,“我宁可看着你死了,也不能叫你给我丢人现眼”![5]这种近乎畸形的决绝,彻底抹杀了新月人生中的最后一点光亮,终带着遗憾离世。相比之下,在新月身上,少了传统的负累,多了更多现代文明的气息,这是新一代穆斯林教徒的宗教信仰跟随时代发展变化的印记,更是华夏文明与伊斯兰文明的冲撞之下新生命孕育与发展的硕果。

三、结语

人物是一个建构过程,他将在矛盾中不断地被否定和置换;自我的连续是一种神话,一个人就是一个原子,他不断地分裂和重新组合。[6]梁君璧是一个在自我的矛盾中痛苦生存的人物,作为一位普通的穆斯林妇女,在其大胆泼辣的性格,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逐渐演变为刻板执拗、冷酷无情,在新旧时代的交接处,时时处在矛盾之中不能自拔。作为新时代中的传统女性,她既要守住玉器韩家的好名声,又要保卫自己的婚姻,日子要像多数普通家庭那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正常运转。女性,是一个常新而永恒的话题;女性,又是一个复杂多元的主题。一端是情到深处的婚姻背叛,一端是血脉至亲的女儿,她处在新旧时代交织的风口浪尖上不能自拔,在人性的关爱与理解中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我折磨。这就是本我与自我的矛盾,本我即从心底里盼望着丈夫的归来,更希望一双儿女都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从自我的角度来讲,昔日的理性和信仰造就了一双儿女的悲剧人生。

[1]霍达.精选霍达作品集[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3.12.

[2]赵德利.20世纪中国小说长女形象的文化心理透视[J].社会科学,2012,(10):176-182.

[3]申丹.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201-202.

[4]霍达.穆斯林的葬礼[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3.48.

[5]欧阳可惺.当代少数民族文学批评与地域文化[J].西部,2010,(22):89-90.

[6]秦人.人文北京[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04.118.

[7]马海燕.从文化认同看电影《穆斯林的葬礼》[J].鸡西大学学报,2009,(3):56-59.

【责任编辑:王 崇】

I207.42

A

1673-7725(2016)08-0066-03

2016-06-05

兰奂铮(1991-),女,河南平顶山人,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猜你喜欢
穆斯林的葬礼长女穆斯林
片汤
从姚木兰形象看林语堂的女性想象
文学教育(2019年10期)2019-11-07 11:38:48
英国穆斯林更重国家认同
环球时报(2018-03-22)2018-03-22 04:13:56
穆斯林在欧洲与居民互认度迥异
环球时报(2017-08-25)2017-08-25 14:07:07
《穆斯林的葬礼》之“绿色意象”解读
浅析《穆斯林的葬礼》中梁君璧的人物形象
《穆斯林的葬礼》中谎言艺术构架的悲剧人生
美国穆斯林群体探析
文学教育(2016年33期)2016-08-22 12:58:44
关于伦理之理的理性思考
英国《每日邮报》家中长女最易成功
小康(2015年5期)2015-05-13 15:05: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