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图片>>>丛义哲
瑞士 永恒的美好时代
撰文/图片>>>丛义哲
如果对长途旅行带来的时空穿越充满神往,搭乘复古小火车无疑是深度探寻瑞士湖光山色与历史人文的最好选择。
这个星球上最适合火车旅行的国度,无疑是瑞士。精确准时、安全可靠、车次频繁和那四通八达号称“欧洲最密集”的铁路网络让你在半天之内就能摆脱国际都会的喧嚣,归隐于静谧脱俗的乡间密室。终日穿梭于日内瓦与蒙特勒之间的火车,像极了深藏不露的说书匠,随便勾勒几笔,便成就了永恒的人与事。
玛蒂尔达是我在日内瓦旅行时的私人导游,她满头银发,却腿脚灵便,还很健谈。日内瓦,如雷贯耳的名城,气盛得常叫人误以为是瑞士的首都,弄得真正的京畿伯尔尼鲜为人知。当我饶有兴趣地谈到这儿时,她浅笑着说自己在巴黎长大,只是后来客居于此,一住就是30年。这正如19世纪后期,英国贵族开始兴起去瑞士旅行的那股风尚,直接导致全欧洲都把日内瓦当成了“人生驿站”。
日内瓦中心火车站人声鼎沸,出了站却安静得紧。常年身为中立国,使瑞士免遭了无数战火的洗劫。数不清的大国小邦把斡旋协调、密商和谈等决定利益瓜分或裁判他人生死的抉择定在这片丝毫不紧张的祥瑞之地举行,硬生生把日内瓦从欧洲大陆一度剑拔弩张的紧张关系中解放出来,幻化成真正的世外桃源。日内瓦最著名的建筑是万国宫,虽然叫宫,却一直空缺国王与王后。欧洲皇室的遗老遗少们都喜欢日内瓦,这里自由、开放、永远中立,没有独裁和专政,崇尚“有话好好说,人人来避难”。
玛蒂尔达引我直奔藏匿于此的私人博物馆,尽管万国宫门前的广场上矗着美国馈赠的巨型铜质浑天仪、苏联赠的征服宇宙纪念碑,内里走廊上悬有中国送的天坛挂毯和诸国贡献的各种礼品等,但茜茜公主生前的最后一幅素描肖像画,还是顷刻就打动了我:她倚在某家酒店的落地窗前,凝视着远处隐约的日内瓦湖——那是1898年9月的一天,几个小时后,茜茜公主在离开日内瓦的游轮上被一名意大利无政府主义者刺杀,一把劣质的锥子插进了她的心脏,结束了她的“长途旅行”。“没有多少人参加她的葬礼,我的曾祖父算是其中之一。他是当时日内瓦有名的私人管家,接待过不少显赫的政要和名流。”玛蒂尔达淡淡地指着墙上依旧年轻的茜茜公主,好像她和她曾祖父之间有着某些不便示人的私密交情。
日内瓦老城艺术区内藏匿着一众上了年纪的酒店,古老而静谧的建筑里或多或少都埋着不少陈年往事。不远处就是日内瓦湖,以Saint Pierre为中心的古老街巷中流淌着卢梭和伏尔泰的足迹;罗纳河岸右边坐落着英国公园的花钟和湖上的日内瓦地标——高达140米的Jet d’Eau大喷泉。人们安静地散步,或是坐在长椅上对着远方冥想。冬日里,无论外面的世界何等喧嚣魅惑,几对衣着富贵的老人总躲在昏暗的餐厅里,啖着永不褪色的下午茶,满嘴历史的玩笑。
“茜茜公主的遇刺也无法阻止欧洲皇室对日内瓦的偏好,他们小心翼翼地相约在这里聚会,品尝斯里兰卡的红茶和中国西湖的龙井……”玛蒂尔达口中19世纪末至一战爆发前的那段日子,正是欧洲的美好时代(Belle Epoque),科技的发展和文艺的繁荣达到崭新的高峰,日内瓦老城里充满活力和时髦气息的酒店引来了法国、奥地利、普鲁士的王储大公们。在这个被纷争包裹却孑然独立之地,即便身负家仇国恨,他们也只用刀叉切割着刚刚出炉的芝士蛋糕,绅士般落落大方地一笑了之。然后相约去附近的侏罗山徒步旅行、骑马,或是滑雪,俨然手足情深。哪怕若干年后再遇,已是各自为主的宿敌。
日内瓦见证过欧洲的美好时代,如今依旧。
从日内瓦火车站出发的TGV高速国际列车一阵风似地杀入连绵不绝的湖光山色中,掠过洛桑,直抵蒙特勒(Montreux)。蒙特勒虽小,却拥有无数美誉:爵士之都、田园小城、瑞士的里维埃拉。坐落在烟波浩淼日内瓦湖畔的她,带着一种天生的浪漫。湖光山色之外,星罗棋布着教堂和民宅,漫山遍野种植着用来酿造香醇美酒的葡萄,古朴的风情令无数欧洲皇室、显贵和明星们趋之若鹜,海明威和卓别林曾驻足于此,皇后乐队的主唱Freddie Mercury也是这里的常客。这样一座散发着慵懒气息的小城,如果非要跟历史遗迹扯上关系,那惟有附近著名的西庸城堡(Chillon)。这个瑞士古堡中的典范符合人们对于浪漫往事的一切想象,透蓝的湖水、延绵的雪山,都只不过是沉迷于她魅惑的骑士。月色袭来,当城堡的灯火亮起,隔空望去像是悬浮在日内瓦湖面之上,恨不
Tips:
瑞士火车旅行:如果对长途旅行带来的时空穿越充满神往,搭乘复古小火车无疑是深度探寻瑞士湖光山色与历史人文的最好选择。日内瓦是瑞士西部的铁路交通枢纽,而小城蒙特勒则是著名的黄金列车(Goldenpass)的起点和终点,世界上第一列全景观列车就首先在这里与兹魏西门(Zweisimmen)之间运行。这些极为先进的现代化列车带领人们在日内瓦湖畔的山坡上蜿蜒行驶,遭遇无数旖旎风光,横穿隧道进入瑞士腹地连绵的山峦之间,驶向世界著名旅游胜地代堡(Chateaux d’Oex)和格施塔德(Gstaad),在那里等候你的,是隐没在云和山彼端的冰川3000(Glacier 3000)。
2007年的一个午后,拉沃地区所有教堂里的钟声同时大作,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欢庆家乡入选全球惟一一个授予葡萄园的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总面积898公顷的拉沃葡萄园梯田(Lavaux, Vineyard Terraces)起于蒙特勒南部的西庸古堡,沿日内瓦湖北岸向南绵延约30公里,直至沃州中部的洛桑东郊,包括散落其间的14座村镇与湖水之间的山腰斜坡。尽管有证据显示在罗马时代就有葡萄生长,但现在的葡萄园却要追溯到12世纪中叶。背靠汝拉山余脉、面对波光粼粼的日内瓦湖、隔岸雄浑连绵的阿尔卑斯山脉,这些造就了拉沃地区的“三阳开泰”:所谓“三个太阳”是指天上的太阳,炙热又慷慨;“水中的太阳”,由波平如镜的湖水反射而成;还有一个“太阳”是储存于古老梯田石墙中的太阳能,夜间会散发出白天储存的热量。除却充足的日照和降水,还有来自阿尔卑斯山和莱蒙湖的潮湿水汽,极其适合葡萄生长,尤其是个小汁多、碧绿晶莹的夏瑟拉葡萄,与法国葡萄酒文化一脉相承。因此,这里的葡萄产量越来越高,葡萄园规模越来越大,酿酒作坊也越来越多。当地出产的6个葡萄酒品牌远近闻名,德萨雷牌葡萄酒更是供不应求。经过村民们数个世纪的辛勤劳作,葡萄种植和酿酒已成为拉沃地区的支柱产业之一。这里的乡村景观、小城镇以及密集种植的葡萄田体现了10多个世纪以来生产和惠益体系的变化。大量的房屋、磨坊和堡垒遗迹,成了酿酒方式在不同时期演变的活道具。瑞士著名诗人费迪南·拉缪在其诗作《诗人之路》中写下歌咏拉沃梯田式葡萄园的诗句:“上帝创造了陡坡,但是我们,让陡坡为我们服务,让陡坡存在,让陡坡延伸。”这很好地解释了拉沃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而不是自然遗产的原因。
拉沃地区的新村镇散落在山肩,一个小村子通常只有几十户人家,村民们住的都是石头或者木头房子,不超过3层,屋顶或红或白,点缀着周围绿野,默默上演着人类与自然的“完美对话”。800多年来,在改造自然和战胜自然的同时,面对来势汹汹的城市化进程和酒客与游人们的侵扰,拉沃依然独善其身,尽量保持景观的自然完整和民风的纯真质朴。一块纪念碑上有这样一段文字:如果没有宝贵的梯田和数不清的石墙,这里将会是什么模样?坍塌的岩石抑或是荆棘丛生的荒地?自中世纪以来,僧侣们靠毅力和耐心才得以诞生今天的梯田式葡萄园。如今,我们需要人类的智慧,来维护这片“人间天堂”。
地区小火车沿着湖边缓缓爬行,多达几十层的梯田从湖边向上伸展。支撑梯田的故旧石墙整饬有序,犹如一个个时空隔段;葡萄架枝繁叶茂,一串串碧绿饱满,在阳光下透出异样的色泽;葡萄园间,人行小道蜿蜒曲折宛若飘带。片片碧绿之中间或露出点点红色或者几个塔尖,那是古老村落里房屋的尖顶和教堂的钟楼;人们热情地打着招呼,坐在树荫下闲扯,或是相邀去湖边垂钓,偶尔试试某人买的新游艇;连绵起伏的阿尔卑斯山脉就在彼端,隐约现出皑皑白雪……自然、宁静和诗意交织于此,恰如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写意。
这也许是存在于大多数人幻想中,代表田园生活的纯真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