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泉馆古印存》考

2016-03-16 20:59屈彤
文教资料 2016年21期
关键词:玺印罗振玉印谱

屈彤

(南京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赫连泉馆古印存》考

屈彤

(南京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210023)

《赫连泉馆古印存》及《赫连泉馆古印续存》是罗振玉1915年、1916年先后将自己所藏玺印辑刻而成的两部印谱,也是罗氏藏印的精华。本文从两本印谱前的自序入手,结合罗氏其他论著及相关史料,介绍印谱的概况、版本及收印来源与去向。

罗振玉古玺印《赫连泉馆古印存》

罗振玉1915年将自己新购得的玺印编辑成谱,是为《赫连泉馆古印存》。全谱共一卷,收印332方。古玺①81方,其中官玺6方,私玺37方,成语玺及单字玺38方;秦汉以后官玺38方,私玺177方,成语玺17方;肖形玺19方。前有罗氏长序一篇,详尽叙述了自己的玺印收藏经历,阐述了历代玺印沿革,更以学者的眼光列举八事以证明“古印玺者,实于小学、地理、官氏诸学至有裨益”。

罗氏于次年又得玺印四百余方,“课儿子辈钤之,以续前谱”,辑成《续存》一卷,共收印492方。古玺135方,其中官玺1方,私玺84方,成语玺及单字玺50方;秦汉以后官玺63方,私玺283方,成语玺21方。谱前亦有自序,复以谱中存印论证了前谱序中所言“古玺有关学术”的观点。

《赫连泉馆古印存》(一卷)版本主要有以下三种:

a.民国四年(1915)原物钤印本1册;

b.民国四年(1915)上虞罗氏《孴古丛刻十种》影印本1册;

c.1973年台北文华出版公司、台北大通书局《罗雪堂先生全集》五编影印本。

《赫连泉馆古印存续存》(一卷)版本也有三种:

a.民国五年(1916)原物钤印本1册;

b.民国五年(1916)《孴古丛刻十种》影印本1册;

c.1976年台北文华出版公司、台北大通书局《罗雪堂先生全集》七编影印本。

另有1988年上海书店《中国历代印谱丛书》重印本,将《赫连泉馆古印存》与《续存》合印为1册。

以上是《赫连泉馆古印存》的基本情况,下面我们重点讨论其中所收玺印的来源及去向。

罗氏“四十游京师,求古玺印于都市,累岁所得,不逾百已,闻人言山东估人归自归化城购之,乃与东估约,有所得悉归予,于是后遂得玺印千余,选其尤精者数百为《罄室所藏玺印》”②,这批玺印在1911年罗氏旅居日本时售出,悉归日本人大西见山。1912年初罗氏又得到津门莫氏所藏玺印二百枚,辑为《罄室所藏玺印续集》。这是罗氏辑录古玺印的开端。

关于《赫连泉馆古印存》所收玺印,自序中仅言“去年长夏撰《历代官印集存》,顿触旧好,复购求之,又得古印玺约四百,复制为《赫连泉馆印存》”③。韩天衡先生以为是“罗氏一九一四年重新购得的玺印近四百方”④。

《续存》自序:

岁甲辰得尤精者三百余,既谱而序之矣。今年春又得古玺印五百,长夏无事,复课儿子辈钤之,以续前谱⑤。

此外“甲辰”可能是“甲寅”之误,若果如此,则韩说是。但是实际情况似乎并不是这样。

罗氏曾于1913年致书王国维:

今日得古玺印及元人押字二百,中有尊姓二,乞公选留其一,如何⑥?

其中提到的有王姓的元人押字有一方即为 《赫连泉馆古印存》中的倒数第二方印。

同信中又提到:

此文至奇,曰“廿八日骑舍印”。意是西汉或秦物也。不知有可考否⑦?

其中的“廿八日骑舍印”也收在此谱中。

此外,罗氏在1915年春曾返国五十日,先到上海、淮安探亲,然后北上至济南、曲阜,接着经保定到彰德吊殷墟,再南下至洛阳登龙门,最后从上海回到日本,着《五十日梦痕录》。罗氏此行,因为亲自到殷墟探访的缘故,历来被学界关注。纵观《五十日梦痕录》,可以发现,罗氏在游历山东、河北、河南等地期间,除了探亲访友外,便是与收藏家来往、寻访及手拓石碑、逛古董肆。其中三月廿九日条云:

将赴彰德,不欲经都门,乃取道保定以往……于骨董肆中得砖志一,曰“安熹丞刘”,分书至佳。又得砖印一,文曰“博陵郡之印”,阳文,甚工,唐官印也。第以砖为之,殊不可解,然实奇物矣⑧。

这一方“博(按:当为“愽”。)陵郡之印”唐官印,谱中亦有收录。

由此可见,《赫连泉馆古印存》中所收玺印,大部分当来源于罗氏1913年购得的一批古玺印,还有一部分则是其1915年返国游历齐鲁冀豫时所得,可能也会有1914得到的。

《续存》中所收玺印,自序中说“今年春,又得古玺印五百”。韩天衡先生认为其中“多为陈适盫旧物”⑨。

罗氏1916年6月7日致王国维的书信中提到:

近购天津古玺印约四百余枚(大约可成,然到此尚不知在何时),价至壹仟五百元。现因印书,故将雪林山水(即有沈董题字者)饶介之书卷售去,得价贰仟元有奇,然但可印书,买印之款尚无着,即此贰仟元者亦尚未到手。然若陈氏《印举》购得,则大快事,必得此书,印学乃有根柢也⑩。

又6月15日:

俟新购古印到,即印为《赫连泉馆古印续存》,已为成书七种,近年印书之瘾可以厌矣⑪。

又8月21日:

近数日印《赫连泉馆续印存》,甫成十之一,中有莽印,曰含宰。莽多改汉地名,此独不改,何也⑫?

“含宰”即《续存》中所收“含洭宰之印”。

这批购自天津的四百余枚古玺印是否为适盫所藏?根据我们所见到的材料,《续存》中所收玺印确实有一部分也见于《适盫印粹》⑬。但因未见《适盫印粹》原本,我们只好暂付阙如。

罗氏从日本归国后,印谱中的这些玺印部分归日本友人所有。

其中官玺多归大谷莹诚秃庵。罗氏曾为大谷秃庵《梅华堂印赏》作序云:

此官印百品,乃寒舍旧藏,今归日本大谷秃庵先生,皆遴选精品,盖三十年之久而后得之。其中朝官如大司农丞、大医丞、大官丞、干官泉丞、典虞司马,新莽官印如新成左祭酒、含洭宰、平狄中司马及守尉令长诸印,多前人所未见,可考证史志,不仅琱刻之工已也⑭。

内藤湖南的《梅华堂印赏序》也提到:

上人以贵介桑门,禅余好古,生平所蓄,多旧椠书旧搨碑帖,而古鈢印之学尤所研精。番禺潘氏听颿楼、古歙汪氏飞鸿堂、潍县高氏古雪书庄、浭阳托活洛氏陶斋之故物,及上虞罗氏赫连泉馆之汉官印,先后归焉⑮。

经考察,我们发现,大谷所得不仅是汉官玺,还有一些私玺,如“肖相如”、“长”、“长紻”,等等。

私玺部分归于林熊光朗庵。林朗庵《磊斋玺印选存》中的私玺大多曾见于罗振玉《凝清室所藏周秦玺印》⑯,而《凝清室所藏周秦玺印》所收玺印也见于《赫连泉馆古印存》。林氏另辑有《村田蔚堂所拓古铜印谱》,谱中部分玺印也是《赫连泉馆古印存》著录过的。

这些留在日本的玺印现藏地主要是大谷大学秃盦文库和东京书道博物馆。还有一部分玺印由罗氏带回国内,后由其子孙捐赠给国家或地方博物馆。如“左攻(工)帀(师)(职)桼(漆)帀(师)鉨(玺)”现藏国家博物馆;其子罗福颐先生曾经任职于故宫博物院,现藏“长金之鉨(玺)”“长悒”等可能由其捐赠。罗氏晚年辞官、携家居于旅顺,旅顺博物馆现藏有罗氏旧藏玺印封泥约600枚,应当也有曾收入谱中的部分玺印。

总之,《赫连泉馆古印存》是罗氏旅居日本期间编纂而成的一本印谱,其中所收之印购自中国,罗氏归国后一部分玺印流入日本收藏家之手,一部分由其带回国内保存。

注释:

①本文中“古玺”专指秦以前官私玺印,“古玺印”则泛指清以前的玺印.

②③罗振玉.赫连泉馆古印存[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88:1.

④韩天衡.天衡印谭[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8:338.

⑤罗振玉.赫连泉馆古印存[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88:69.

⑥长春市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罗振玉王国维往来书信[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0:5.

⑦长春市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罗振玉王国维往来书信[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0:6.

⑧罗振玉.五十日梦痕录[C].罗振玉学术论著集(第十一辑)(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170.

⑨韩天衡.天衡印谭[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8:339.

⑩长春市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罗振玉王国维往来书信[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0:98.

⑪长春市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罗振玉王国维往来书信[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0:101.

⑫长春市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罗振玉王国维往来书信[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0:139.

⑬施谢捷:古玺汇考[D].安徽大学博士学位论文(导师:黄德宽教授),2006:269.

⑭罗振玉.梅华堂印赏序[C].罗振玉学术论著集(第十辑)(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785.

⑮内藤湖南.内藤湖南汉诗文集[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173.

⑯李国钧.中国书法篆刻大辞典[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0:1069.

猜你喜欢
玺印罗振玉印谱
日本关西大学藏罗振玉致内藤湖南信三十九封考释
王国维、罗振玉晚年交恶考论
战国玺印陶文释读七则
罗振玉致西园寺公望手札解读
“清陈元青白瓷套印”鉴赏
特殊的“古籍”
澳门新建业集团藏品
麦积山石窟艺术印谱
——王明亚篆刻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