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理论与国家建设

【美】斯蒂芬·克拉斯纳(Stephen Krasner)



学术演讲

发展理论与国家建设

【美】斯蒂芬·克拉斯纳(Stephen Krasner)

[编者按]斯蒂芬·克拉斯纳系美国斯坦福大学国际关系Graham H. Stuart教授，曾于2005～2007年担任美国国务院政策规划主任，研究专长主要包括国际机制、主权理论等。2015年11月23日，他应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问题研究所邀请，在上海社会科学院总部小礼堂举行题为“发展理论与国家建设”的演讲。演讲会由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问题研究所常务副所长刘鸣研究员主持。征得演讲人同意，本刊现刊发其演讲与问答全文，以飨读者。演讲人以及提问人的观点，不代表本刊，敬请读者留意。

演讲部分

我今天的演讲有关美国学界的国家发展观。在我看来，这些学术观点是在西方语境下发展起来的，其中普遍使用的例子来自欧洲和北美。但东亚的发展，特别是中国的发展可能很不一样，所以我对你们的反应、你们如何看待这些理论、你们怎样思考这些理论对中国发展的解释，非常感兴趣。

我这里展示的是现存于柏林埃及博物馆的、第十八王朝的埃及王后娜芙蒂蒂(Nefertiti，公元前1370年～前1330年)雕像，在我眼中，这是世界上曾经制成的10件最伟大的艺术品之一，迄今已有3000多年历史。这一事实说明，古代有非常杰出的文化，其成就令人印象深刻。但直到至今200年之前，人类生活并没有得到真正的提高。一个人无论是生活在公元前13或者15世纪，还是公元前3000年，区别并不大。在漫长的时期内，在世界上的任何时段、任何地方——无论在亚洲还是在拉美，人们都生活在一个崇尚暴力的环境中，寿命都很短，平均预期寿命只有25岁。

但是，我现在要强调的是，今天人们的生活和过去世界上任何地方的生活都有巨大的不同。从人均GDP来看，从1820到2000年，世界绝大部分地方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巨大变化，特别是在美国、西欧和日本，这种变化尤其巨大。当然，如果你回到1820年之前的某个时候，肯定会有人给出一些证据来证明欧洲某些地方的人均GDP从1500年就开始增长。但一般来说，巨变还是发生在过去两百年。可能除了非洲之外——它的某些地区的人均GDP依然十分低，世界其他许多地方都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让我们来看亚洲。我不得不说的一点是，亚洲发生的最戏剧化的变化是19世纪日本的工业化。日本发动了令人瞩目的工业化进程，并且在1905年打败了俄罗斯，成为第一个战胜西方国家的非西方国家。韩国在1950年以前也一直很贫穷，当时它的人均GDP与西非处于同一水平，而现在韩国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之一。当然，中国也发生了非常戏剧化的变化。记得我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第一次来到北京时，人们的主要交通工具还是自行车，如今北京和上海发生了巨大变化。这些都是非常戏剧化的进程，在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先例，只在最近两百年中才出现过。

所以，对社会科学来说，最大的谜团和疑惑就是，这些发展是如何发生的。我知道中国主要强调经济发展，但在西方语境下，还包括政治发展和民主化。不管人们如何定义现代化和发展理论，它们都是最近才产生的概念。那些认为存在着一个自动的路径能够把一个国家从贫穷带向富裕的观点是明显错误的，因为事实是：在人类历史的绝大部分时期，几乎每一个地区都很贫穷，但现在一小部分人的生活变得更加富裕、更有保障。例如，中国的人均预期寿命大概是70多岁，这和过去相比是巨大的变化。该如何解释这种变化呢？

浏览社会科学文献，你可以发现三种关于国家如何发展的理论，我的工作是去检验这三种理论，分析它们的主要缺陷。这三种理论分别是：现代化理论(Modernization Theory)、制度能力理论(Institutional Capacity)、精英竞争与议价理论(Elite Competition and Bargaining)。最后一种在美国称作理性选择制度主义(Rational Choice Institutionalism)。

现代化理论的基本观点是，只要你上了一台电梯，就能一直往上提升。虽然开始第一步可能比较难，但如果你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了第一级阶梯上，就能像幸福的夫妻一样期望生活会永远往上走。现代化理论第一次出现是在19世纪，卡尔·马克思和马克斯·韦伯是两位先驱。这些学者一生都生活在欧洲，而且他们生活的时代正好是欧洲经历戏剧性大发展的时代。现代化理论在卡尔·马克思的身上体现得最为明显，他明确提出了从封建主义到资本主义，进而到社会主义，再到共产主义的发展路径，认为你一旦上路就将一直向前。一旦你开始发展，所有的好事都接踵而来，你变得更为富有，你的社会地位变得更高，你的教育层次也更高。对一个国家来说，就会自动地产生大量中产阶级来推动它走向民主。现代化理论的一个基本逻辑是，你有了技术进步(这里不解释这些技术进步来自哪里)，就会导致高水平的经济增长，高水平的经济增长就会产生大量的中产阶级，中产阶级就会带来与民主化有关的价值观转变。人们将不只关注从哪里获得明天的食物，还会关注很多不同的事，比如法律、责任政府、教育和健康等。这就是来自美国经验的现代化理论，它很棒但不完美。它解释了富裕和民主之间的强烈相关性：民主政权维持的时间跟经济水平密切相关。但是它不能解释：为什么独裁政权的维持时间与经济水平没有相关性，从独裁向民主的转换也与经济水平很少相关。

第二种理论是制度能力理论，其理论渊源可以追溯到十七世纪的托马斯·霍布斯，当时爆发了血腥的英国内战，战争主要在天主教徒和新教徒之间展开。欧洲大陆也处于类似境地，如法国的宗教战争和德国的三十年战争，有大约250万人死去。霍布斯看到这一切，认为亟需制度来避免战争。在过去40年中，制度能力理论的代言人是萨缪尔·亨廷顿，他在1968年的一本书中提出，缺乏政治制度建设的社会动员，将导致社会倒退。这在后来非洲的发展进程中得到印证。第三位代表人物是我在斯坦福大学的同事福山(Fukuyama)，他认为没有制度建设，国家不可能有包括经济在内的任何发展。根据制度能力理论，国家相当于一部既向上也可能向下的电梯。如果没有制度保障，很多事情就会变糟。这种理论所面临的挑战是：如何解释制度的来源。关于这一点，有学者的观点是：战争成就国家，国家促成战争。国家权力要得到巩固，需要资本和强制，尤其是后者。

第三种理论是理性选择制度主义。在美国，这是最主流的理论。认为在政治精英之间应该存在一个共识，因为政治精英各有不同，利益也各不一致，如果没有一个把他们联系起来的共识，他们很有可能只按照自己的利益行事。这个理论很好地解释了历史的偶然性，社会怎样发展不存在确定性。世界上的国家分为包容性的国家和排他性的国家。在一个包容性的国家，每个人都受到法律的约束，每个人都可以做生意，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保障。而在排他性的国家，只有一小部分人对法庭有特殊影响，只有他们才是安全的，甚至他们也不觉得自己安全。想要获得经济和政治的发展，你需要包容性的秩序，因为你需要创新，需要技术进步。而只有包容性秩序的国家才能够容忍这种技术上的变化，因为这会影响到政治精英的权力。硅谷之所以发展与1588英国之所以击败西班牙是这方面的典型案例。

这三种理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不足。现代化理论不能解释作为第一步的经济发展是如何出现的。中国在18世纪以前毫无疑问是世界上技术最先进的国家，英国有一家博物馆做了个统计，在1500年到1800年之间，有300种技术或物品从中国出口到欧洲。大家猜猜同一时期有多少种物品是从欧洲出口到亚洲或中国的？有一种，那就是日本武士佩戴在他们护甲上的东西。15世纪中国郑和宝船船队的规模是当时欧洲任何船队的10倍以上，曾经到达过非洲东海岸。之后皇帝召回了这支船队，并且销毁了船只。如果这支船队被允许继续出海10～12年，毫无疑问中国就将会发现欧洲，而不是相反的情况。过去的技术发展，特别是在中国，是非常伟大的。但是这并没有导致中国持续的经济增长，1800年之后在西欧发生的一切没有出现在中国。所以，我认为现代化理论的巨大问题是不能解释这些发展最开始是如何产生的。制度能力理论的主要问题是，制度能力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统治者，但历史上很多统治者实际上都只是为了一己私利而行事，只有较少的统治者会为了社会整体利益而行事。制度的目的是为了避免战争，避免社会倒退，但历史上统治者实际上都做得很不好。最后一种是理性选择制度主义，我认为它主要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它没有系统性地解释一个社会如何从排他性的一下子变为包容性的，你能够解释过去的经验事实，却不能预测未来。第二个问题是它无法解释处于中间状态的社会，一个国家不会立刻从索马里就直接变成丹麦，大部分国家都处于中间状态。

关于国家发展的文献主要围绕着现代化理论、制度能力理论和理性选择制度主义来展开。而今天我在上海要和你们讨论的是，这些理论能在多大程度上帮助我们理解中国的发展。

问答部分

【问】您刚才说到关于国家建设和发展的三种理论，每一种都不完美。那应该怎样加深对发展理论的研究，国家建设和发展的真实关系是什么？文化、历史等方面的不同对这一关系有什么样的影响？

【答】我觉得最有说服力的是理性选择这一研究路径。是否进行理性选择，是掌握在领导人手上的，较少受到政治体制的限制。问责政府和民主能力是重要的，因为领导人总是根据自己的利益行事，必须受到政治体制的限制。这就是民主能力为什么重要的原因。让我们来考虑一下文化的因素对于中国发展的影响。在中国，文化的变量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条件。儒家传统规定，统治者应根据美德行事，根据全体人民的意志行事。这一传统的影响是现实存在的。问题是：儒家价值观对行为者能产生多大的影响？内在的价值能否替代外在的问责制？必须看到，历史上的大多数统治者毕竟是为一己之私服务的。

【问】在我看来，社会资本、人口、地理也是需要考虑的因素，您为什么仅仅列出这三种研究路径？1949年以来，历代中国领导人致力于发展，他们对发展的重视与其他国家特别是非洲不同。我觉得，这不是理性选择制度主义，而是历史制度主义，文化的因素也起了作用。中国从失败历史中汲取的经验教训使得发展被置于首位，在这里历史制度主义而不是理性制度主义影响更大。

【答】地理因素可以解释欧洲式的工业革命为什么没有在中国发生。欧洲在地理上被分割成许多部分，没有单一集权的国家，有许多竞争性的政治制度，其结果是导致更多的工业化和更多的现代技术。虽然中国历史上有一段时间有发展的技术动力，但受到地理因素——统一的国家和集权制度——的影响，结果不能突破传统与常规。但地理因素、发展理论只是在某一阶段起作用，而理性选择理论可以解释现在甚至过去。

至于文化，我们先看看其他国家对欧洲发展的反应。与中国不同，日本的反应获得了戏剧化的成功。明治维新时期，建起了很多学校和铁路，日本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中国的反应很不一样。1793年第一个英国使节马嘎尔尼远航到中国时，中国皇帝最想要的是马嘎尔尼给他叩头。马嘎尔尼对贸易感兴趣，而中国的官员与此相反。19世纪中国与西方的贸易彻底失败，即使到了鸦片战争，作为等级制国家的中国仍然不能理解现代外交理念。中国和日本是同一个文化圈里的国家，所以文化不能充分解释国家的发展。即使是中国文化内部，毛泽东不怎么关注发展，但邓小平却进行了巨大改革。所以，同样的文化却起了不同的作用。仅仅根据文化解释中国是不够的。

【问】你和福山都来自斯坦福大学。你从国际制度研究转到政治学领域，福山则提出了历史的终结。你们是否需要创建一个国家建设的斯坦福学派？另外，美国学者有许多话题涉及中国，是否想从中国的议题中得到某些启示？

【答】当前一个令人感兴趣的问题是比较政治与国际关系的边界问题。重要的是，我们都在研究一些关键的现象。在冷战时期，是美苏的两极世界。现在，中国是关键议题。我不想假装懂得中国，福山可能比我懂得多。我试图更多地了解历史，特别是日本、中国和美国的历史——尽管我更了解欧美的历史。我觉得你们的历史和欧美的历史没有相似性，对亚洲的理解不能等同于对欧洲的理解。相较而言，美国人懂两种语言，就假装更世界主义。但亚洲人更愿意掌握其他地区的历史，对世界的理解更世界主义。即使美国人能够懂更多的语言，但亚洲人学习得更多。福山是一个特殊的、例外的思想家，他涉猎广泛，但也很遭人嫉妒。

【问】阿拉伯国家在过去30多年中实现了经济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伊斯兰教是这些国家的主导宗教，这些地区的社会并没有随着经济发展变得世俗化，而是更加宗教化了。您如何解释这种现象？

【答】因为这个地区的致富方式一是靠石油，一是靠腐败。事实上，这种发展惠及的地区有限，没有产生出大量的中产阶级，只有大量的低收入的工人。如果根据现代化理论来理解的话，国家的政治发展需要一个有力的中产阶级。阿拉伯国家没有出现庞大的中产阶级，才会导致当前的现象。

【问】中国的经济已经持续增长了30多年，这是很多经济理论很难解释的现象。您认为在目前体制下，中国能否继续维持其长期经济增长？

【答】中国出现了一个庞大的中产阶级，这点能够解释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转型，如台湾、日本，但能否充分解释中国不好说。根据现代化的理论，如果出现一个庞大的中产阶级，会推动社会转型。根据理性选择制度主义，如果存在一个控制太严的寡头制，就无法持续地保持经济增长。要有持续的经济动力，体制就要发生变化。所以，没有理论能够解释当前的中国模式，西方理论都是建立在西方经验基础之上的。中国的现象需要新的理论解释。

【问】国家在国际体系中是互相依赖的，许多国家都会遇到外部的干预，甚至有时外部权力干预对国家建设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您前面介绍了三种理论，觉得哪种理论能够解释这种现象？

【答】这些理论本身总体上忽视了外部环境。例如，根据制度能力理论，战争制造国家，国家制造了战争。根据这个论证，国家发展是对外部威胁的反应。但是，为什么欧洲中部的普鲁士因为外部威胁发展起来了，成为强大的国家，但波兰面对威胁却改革失败，甚至一度消失。这个理论没有解释这一点。

【问】在1999年的一本书中，你提出了“共享主权”这个概念，用来描述国际组织、国际社会与某些脆弱国家共享主权，来解决秩序的冲突。但这可能导致另一个问题，这些国家将不能完整地发展它们的能力，从中央到地方，它们都不能完整地发展自己的能力。外面的卷入者如果离开，这些国家就可能陷入冲突或者分裂之中。您如何看待这方面的情况？在“共享主权”研究上有何发展？

【答】“共享主权”成功的关键，在于一国的国家精英和外部行为体之间达成自愿的协议。一个可行的例子是在双边投资协定中规定，当外国投资者和东道国政府发生分歧时，可以通过国际仲裁小组裁决，这些小组做出的决定可以通过一个第三方法庭来执行。这种做法事实上往往增加了国际投资。还有一个我也感到很惊讶的例子，在危地马拉有一个叫作CICIG的组织。这是一个西班牙语名字，意思是“反免罪委员会”。这个组织是根据危地马拉政府和联合国秘书长之间签订的一项协议、大概在2008年到2009年间建立的。目的是在危地马拉建立一个特别调查办公室，来调查那些高级官员犯下的罪行。这个组织非常成功，其调查刚刚迫使危地马拉总统辞职。该总统可能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但结果就是如此。一般来说，要在国家精英与外部行为体之间达成协议很难。另外，我尚不知道，即使这些协议达成，是否就会对低效率治理的内部地区产生影响。

【问】最近，我正在看一部美剧，叫作《国务卿女士》，我认为这是一部非常棒的电视剧。我的问题是，你对目前美国在世界上的领导地位怎么看？

【答】 我觉得这部剧对于美国政府工作的描述非常不准确，我看了几分钟就看不下去了。《纸牌屋》还有一些真实性，但我无法忍受《国务卿女士》这部剧。关于美国的领导地位，我个人感到很沮丧。尽管我不能确定2008年的金融危机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人们对于美国领导力的看法，但非常明显的是，在阿富汗和伊拉克发生的一切对美国的领导地位造成了很大的损害。如果有合适的总统候选人，情况可能会好一点，但有些人也许会弄得更糟。(主持人插话：中国有相当多的人认为美国正在衰落，但一些非主流的观点认为美国政治有灵活性，能够克服这一挑战。)你是从积极面看待美国政治的，其实很多美国人进行自我批评，对美国的政治体制感到担心。但是在美国，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其活力和开放性，这方面它确实有很大的优势。美国的文化能够同化和吸收其他文化，习俗非常多样化。密西西比州和北卡罗莱纳州的不同之处，可能比上海和旧金山的不同之处还要大。这就是当代美国的力量。(主持人插话：美国的领先地位不光有软实力支撑，还有创新支撑。中国也在为缺乏创新而进行自我批评。如果你没有创新能力，就算你的GDP能超过美国，你也不能在技术上处于世界领先地位，正如软实力一样。)这是一种有意思的观点，也是有说服力的。如果你拥有技术创新，其影响将不只是经济上的。另外，政治因素也非常关键。在一个国家，政治不能打断技术创新，另外，还需要一个能够承受经济增长被中断的政治体系。政治体系要有包容性，不要干预太多。美国政治体制非常开放，我认为这是它拥有最大力量的地方。

【主持人】最后，我来说几句，一半是评论，一半是提问。首先，我们提到福山，因为我们都知道他的主张。1989年，他提出民主是最终的形态，现在看起来他改变了观点。他在其新书《政治秩序和政治衰败》中提到了国家建设的三个元素，善治、法治、问责制政府。我们常把中国与美国比较。美国采取的是两党制，国会时常会出现不批准总统提交的预算的现象，但这在中国从不会发生。在中国，强有力的政府是重要的，强有力的领导人能够调动我们发展所需的资源。但是，人们可能会对政治精英的道德良知产生怀疑。关于制度能力理论，我觉得很难说明问题。让我们看一看现在的伊拉克、阿富汗这些失败国家的例子，我不认为他们拥有足够的制度能力。中国已经拥有了制度能力，但当经济进入快速发展的阶段后，民主法治或者权力制衡或许应该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

【答】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问题。看一看现在美国的政治制度状态，美国人很担忧，担心政府没有能力做任何事情，三权分立、制衡制度走极端了。这种制度是由宪法规定的，而宪法难以轻易改变，这就是民主政府的问题。美国还有一个问题是政治中金钱的影响越来越大。这是一种合法化的腐败，你想给候选人多少钱就可以给多少钱。现在来看美国的话，政治制度是非常稳定的，但对于未来，人们开始有点担心。什么是民主制度的替代方案？中国在三四十年之后也许能提供一个不同于美国的方案。但我对中国了解不多，不能做出预判。

(聂政李开盛王成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