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有光新思维给我们的启示

杨善准



【文化视点】

周有光新思维给我们的启示

杨善准

周有光老先生已111岁了，如此高龄，在中国高级知识分子中十分罕见，在全世界也少有，我们祝愿他身体安康。长寿是人类的幸事，广为医务和新闻界关注。长寿者有的源于青山绿水和良好的生态环境；有的同勤劳朴素的生活和健康的饮食习惯有关。现代医学表明，人的心理状况同寿命长短关系密切，看来周有光的高龄主要得益于他的乐观精神、平衡心态和科学思维。

一、一位受普遍尊重的学者

周有光是一位受到普遍尊重的百岁高龄老人，他所以受尊重，不仅因为他的高龄和对汉语拼音研究的巨大贡献，更是由于他是一位充满创新思维，勇于直言的学者。他居斗室，阅古今，看中外，探索真理，在髦耋之年仍忧国忧民，关注中国和世界人民的命运。他凭借丰富的阅历和对社会的深刻观察力，超越了一个多世纪来流行的社会发展“五阶段论”，概括了人类社会不同时期各层面的特点，并对当前国际重大问题表明自己的观点(见附录：周有光关于当前国际重大问题的论述)，使人耳目为之一新。

周有光所处的时代是世界从大乱走向大治，中国从贫穷苦难走向复兴的时代。他出生于1906年，经历了清朝、北洋政府、国民党政府、新中国四个时期，见证了晚清以来整个中国的近现代史。他亲历了艰难漫长的八年抗战和十年文革，又亲眼看到了生机蓬勃的改革开放。丰富的阅历和理论功底，加上他求知若渴，思考不断，促使他提出了许多真知灼见，在思想理论创新方面为我们开辟了新的思路。

二、中国新常态发展的瓶颈是理论缺失

一个世纪来，苏联提出的社会发展五阶段论，为共产主义运动和所有社会主义国家接受，并作为认识和改造世界的理论武器。社会发展史曾经是中国各界人士必修的政治课，其核心是“五阶段论”。“五阶段论”的发明者是斯大林。他主持编写的《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将五种社会形态确定为人类历史发展的普遍规律。据此，所有社会主义国家将其确立为官方意识形态的灵魂和哲学社会科学的理论渊源。社会发展的规律是，从原始社会，经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由低向高演变为社会主义社会，最终全人类进入共产主义。我们一直确信社会主义优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阵营必然战胜资本主义阵营。

社会主义的由来。工业的发展加速经济增长的同时，也加剧了贫富两极分化和社会不公，进而引起社会主义思潮的兴起。20世纪亚非拉广大地区处于殖民地半殖民地状态，“五阶段论”曾鼓舞被压迫民族人民争取独立、自由、民主的政治斗争。苏联、东欧和部分亚非拉国家建立了社会主义制度并形成了强大的社会主义阵营，一度生机盎然。可是事实是无情的。不久社会主义阵营内部分裂，苏联解体，多数社会主义国家改旗易帜，“五阶段论”黯然失色。当今虽然少数国家仍宣称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其政治制度各不相同，有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制，有党的总书记、国家主席、总理的分权制，还有世袭制。社会主义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显然，“五阶段论”已不能解释当今世界现状。

现实迫使我们不得不认真反思，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我们应该怎样解释当今世界正在发生的眼花缭乱的变化。

五阶段的确立是有其历史渊源的，其要害是消灭私有制。农业文明早期，生产力低下，人们追求社会公正，有人把私有制说成是万恶之源。在这一大背景下，《共产党宣言》宣称：“共产党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论概括为一句话：消灭私有制”。马克思的消灭私有制是经济不发达时代的产物。

随着工业革命发展，发达国家的温和社会主义者一反传统的激进看法，不再主张消灭私有制。恩格斯于晚年明确承认当年“消灭私有制”的提法是一失误。他在临去世前写道：“历史表明我们曾经错了，暴露出我们当时的看法只是一个幻想。”后来产生了第二国际和第三国际之争。1943年第三国际解散，社会民主党国际存在至今，表现出强大的生命力。其原因很简单，无产阶级革命的目的，是要解放全人类，建立自由人的共同体，不是让大家成为穷光蛋，而是人人有产，共同富裕。可是不发达地区的革命者仍习惯于用陈旧的思维对待“消灭私有制”的论述，并将其付诸实施。他们简单地把社会主义归结为公有制和计划经济，一切交给国家管理，似乎只要有一个无所不能的英明领袖就能把社会带进无限美好的天堂。这是农业文明时代“天下之事无小大皆决于上”的思想在作怪，同当代以人为本的世界观背道而驰。

一切都是最高领导说了算的恶果是明显的。斯大林打着社会主义旗号在城市扫除资本主义残余势力，在农村剥夺富裕农民。军事工业大发展，而普通百姓的日常需求都不能解决好。为了树立个人权威，不容许不同声音存在，列宁时代的党中央主要领导人几乎全都被消灭，斯大林成为唯一正确的领袖。

在中国，则发生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苗的荒唐事。社会主义成为打人的棍棒。政治上打倒地富反坏右，思想文化领域铲除封、资、修。党内走资派的大帽子满天飞，今天是共产党的领导人，明天就变成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学校知名教授成为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而不断挨批斗，甚至农村搞点家庭副业的农民也要被“割资本主义尾巴”。对外则要打倒帝、修、反。结果是社会动乱，国民经济衰败，人民生活困苦，国际上自我孤立，险遭原子弹打击。最高领导不得不提出“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和“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口号作为国策。

人类社会是螺旋式向前发展的，有继承，也有扬弃。简单地把不同文明国家装进“五阶段论”的框架里，片面地把封建社会等同于愚昧落后，把资本主义等同于荒淫奢侈，并不符合各国的实际情况。这也许是为什么西欧的一些发达国家，三大差别消灭，文化素质较高，较为自由民主，却不自称为社会主义国家。

中国党和国家的开明领导人，从错误中惊醒过来，抛弃了阶级斗争为纲和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大力平反冤假错案，确立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力主改革开放，多种所有制齐头并进。各种生产要素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个体户打开了私营经济之门；饥饿中的农民创造了承包制；乡镇企业促进了农村工业发展；经济特区吸纳外资带来了新的技术。经济的快速增长，带动了人民生活的改善。

由于“五阶段论”被认为是真理，搞私有经济乃罪大恶极，因此，邓小平只得决定不争论“姓社姓资”问题，同时，他仍强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这样就出现了打左灯向右转的奇特景象。直到现在我们党一直遵循这一方针，避免争论“姓社姓资”问题。

由于忽视精神文明建设，因此在改革开放过程中一些思想不纯的领导人，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把政治挂帅变为金钱挂帅，大肆权钱交易，致使贪腐横行，贫富距离拉大，严重腐蚀了党和国家的机体。政策改变造成的负面效应引起一些固守马列主义高调的人的不满。社会上左右两派(改革派和开明派)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普通百姓无所适从，于是不谈政治，只顾个人舒适地生活成为最佳选择。

国家掌握经济命脉可以保证社会有序运行，防止资本无序竞争，这不等于说国民经济全都必须采取国有制或公有制。实际上，中国不少国企亏损了国家补贴，盈利了高管首先得益，造成惊人的工资差距。由此可见，公平与效率是一个问题的两面，都要兼顾。社会不公不在生产资料公有、私有，而在于分配制度和每个人的思想道德品质。

不争论使中国的经济高速发展，但是理论问题仍悬而未决。由于没有从理论的根基上分清是非，因此中央的许多重大举措不能理直气壮。在历史规律的名义下，五阶段论至今仍然是不可动摇的真理。我国自然科学不受意识形态束缚，能快速发展，可是人文社会科学却停步不前，没有摆脱旧思维方式。不同斯大林的社会主义切割，无异于身体已进入21世纪，而脑袋还停留在过去。

三、五阶段论正在被超越

五阶段论强调的是政治标准，主流媒体没有人敢公然挑战这一神圣的论断。然而，进入互联网时代的中国，民间质疑之声大有人在，特别是那些经历时代风雨和大起大落的老人，反思世界和中国的现实，出于责任感和无私无畏精神，冲破旧的偏见，推出不同的观点。周有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提出，苏联的瓦解证明“五阶段论”是不合理的。社会发展的历史如何分期，各期如何定名，要重新研究。

当今中国，年轻人朝气蓬勃，富于创新，在科技发明方面作出了巨大贡献。同时，老一代的人比年轻人更关心国家的命运，敢讲实话，善于分析时局。正如周有光所说，“我们这一代人，人家叫做“两头真”，年轻的时候真心跟共产党走，到年老的时候经过了文化大革命，看法就改变了，苏联瓦解之后看法更改变了。所以到了老年，重新思考真理，重新追求真理，这是两头真”。

在深入探讨问题前，有必要分清革命家、政治家和学者三个不同的概念。五阶段论是苏联政治家和革命家确定的。革命家、政治家和学者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和标准是不一样的。政治家考虑问题的出发点是现实利益的得失。革命家关注的是权力的争夺和巩固，在农业文明社会阶段达到这一目的的手段是暴力和权谋。好的政治家不仅能打破旧的国家机器，还要顺应历史潮流，建设一个新的社会，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和精神需求。革命家掌握政权后，必须顺应民意，如果只顾个人权势，不管人民大众死活，必将被历史唾弃。而学者追求的不是权力而是真理，其道德标准是事实的准确性和分析的科学性。为了捍卫真理，可以不顾个人荣辱，宁死不屈。由此可见，政治性的结论受时局的限制，往往容易带有片面性。而学者的观点比较客观公正，不受利益和感情的影响，能经受时间的考验。在正常情况下，革命家、政治家和学者三者应该互补共济，齐头并进。学者提供与时俱进的思想理论，政治家吸取其精华，付诸实践并为新思想理论健康发展提供良好的土壤和气候。

杰出的学者是思想家。有一种片面认识，似乎只是西方有着鸿篇巨著的学者和权高位重的领袖才能算得上思想家，这是不对的。思想家是社会的灵魂，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该时代的思想家。权高位重的领袖只能显赫一时，长远令人骄傲的还是那些杰出的思想家，是他们超前性的判断和对人类社会普遍发展规律的深刻认识。中国古代有诸子百家，近代也不乏其人。他们许多观点刚刚提出时难以得到社会的普遍认同，但是随着时间的转移，他们的判断不能不令人惊叹。

五阶段论是从政治角度考察而提出的，在当时推动了社会主义阵营的壮大和被压迫被剥削人民争取解放斗争的发展。就这一点来说，五阶段论是有积极意义的。可是，五阶段论主要是从政治角度认识社会，而社会主义奋斗目标缺少具体的界定，不管什么人都可以利用。正如共产党宣言所指出的，臀部有着封建印章的人也可以打着社会主义旗号。希特勒法西斯要称霸世界，打的是国家社会主义旗号。这样的所谓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不失败才是怪事。

四、时代呼唤新理论

周有光作为学者从现实出发，认为社会的发展应从多个角度看。他从横向和纵向两个角度考察人类文明。从横向看，大约5500年前开始，人类在世界各地开辟多处文化摇篮。彼此接触、互相模仿，逐步地融合成为四个地区传统文化：亚洲有三种，东亚是中国文化，南亚是印度文化，西亚是伊斯兰文化。第四种是西欧文化，西欧文化传到美洲成为西方文化。人类社会的发展有共同的一般规律，各个地区又有各自的发展特色，特色不能否定一般规律。社会发展的历史如何分期，各期如何定名，都要重新慎重研究。

从纵向看，周有光全面考察人类文明，从经济政治文化三个角度认识人类社会，创造性地提出“三面三层”理论，即：历史发展的轨道主要是三个层面：在经济方面，从农业化到工业化到信息化，从听任自然到改造自然；在政治方面，从神权到君权到民权，从专制制度到民主制度；在思维方面，从神学思维到玄学思维到科学思维，从迷信盲从到独立思考。神学的特点是依靠“天命”，玄学重视“推理”，科学重视“实证”。

周有光认为，人类历史像一条田径跑道，世界各国都在这条跑道上竞走，不是无序的盲动，而是有序的运行。在同一条演进轨道上竞走，有快有慢，有先有后，后来可以居上，出轨终须回归，道路只有一条，没有第二第三道路。竞走目标是没有终点的科学和民主。各国发展有先有后，差距很大，但是你进我追，都是向前，没有国家能够长期违背社会演进的历史轨道。

科学是一步一步发展的，现在整个世界上的问题只有一部分能由科学来解决，大部分不能解决。所以宗教能够站得住，主义能够站得住。有些问题要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能解决，可是整个趋势是毫无疑问的。科学思维要靠实证，所以我们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关于当前现状，周有光强调，意识形态是不许批评的,意识形态是用来信仰的。只能信仰,不能批评,所以意识形态不能跟社会科学混起来讲。我们至少在社会科学方面还停留在玄学时代，如果走不出神学玄学，实现现代化就是一句空话。

至于如何解决存在问题，周有光指出，“社会科学的发展和认可受到两种力量的制约，一种是人民群众的觉醒程度，另一种是统治集团的开明程度”。上述看法，振聋发聩，极为中肯，十分重要。不难看出，今后我国社会科学的发展，要在提高人民群众的觉醒和加强领导部门的开明程度两个方面下工夫。

周有光的新思维简单明了，言简意赅，有着以下鲜明特点：

第一，从三个层面观察社会，视野更全面，避免了只从政治单一角度观察社会的片面性。从政治、经济、文化三者相互关系观察社会，是生产力和经济基础决定社会性质定律的具体运用，更符合唯物辩证法。

第二，从全球视野研究人类历史的演进规律，更具有普遍性。五分法是以欧洲为中心的历史状况而得出的结论，不能套在其他所有地区。中国有没有奴隶制一直存在争论。中国五千年农业文明社会，不少学者认为中国西周是封建社会，秦汉以后是郡县制，而不是封建制。

第三，对当前现实更具有指导意义。应该说周有光的新思维更科学全面，符合实际，具有指导意义。周有光“三面三层”理论不仅能够解释当今世界局势的变化，而且可以为我国建设的顶层设计提供新的理论依据。

五、周有光新思维的理论价值

新中国建立后走过了一段曲折道路。改革开放后，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不少问题。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正在发生着深刻变化，许多重大现实问题需要用创新的理论予以分析，许多深层次思想认识问题需要用创新的理论予以明辨，许多思想困惑需要用创新的理论予以阐释。与时俱进是我们党的理论品质。推进理论创新和制度创新，为社会主义的全面建设提供理论支撑，已成为我国亟待解决的历史重任。

当前中央的重大方针政策与时俱进。提出两个百年梦的奋斗目标，从严治党、治军，重拳打击贪腐，恢复清正廉洁的优良传统。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的同时，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利用市场经济同时又超越市场经济，把公有制的优越性与市场经济的长处相结合，促进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相统一。与此同时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提出“协调推进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以及建立新型大国关系和一带一路的战略布局，这些有力措施使中国的面貌为之一新。

习近平总书记2015年1月23日主持中央政治局学习会上要求“要根据时代变化和实践发展，不断深化认识，不断总结经验，不断实现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良性互动，在这种统一和互动中发展21世纪中国的马克思主义。”

周有光的新思维为理论创新问题的解决提供了有益的启示。他对许多重大问题的论述，打破了社会科学研究领域死水一潭的沉静，是我们深入理论探索的良好起点。

六、人类社会发展规律新探索

沿着周有光的新思维，我们可以看到人类历史发展进程中，经历四种不同的经济形态，即靠采集狩猎为生的自然经济、传统的农业经济，近代的工业经济，正在到来的知识经济。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以四种不同的经济结构为基础，相应形成了四种不同的社会结构和社会文明。即：

(一)自然经济文明。靠采集狩猎维持生存和繁衍生息。原始人群聚而居形成社会，组织形式是家庭和部族。强者成为家长、族长，服从于丛林法则。可用简单的语言和象形文字进行交流。崇拜自然现象和偶像，形成原始宗教。

人是从动物进化而来的，是高等动物。应该如何看待人性？恩格斯深刻指出：“人来源于动物界这一事实已经决定人永远不能完全摆脱兽性，所以问题永远只能在于摆脱得多些或少些，在于兽性或人性的程度上的差异。”(《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06页)。人与动物不同之处在于人是理性动物，善于思考，不断趋利避害。人类文明发展的过程就是理性超越兽性的过程。

(二)传统农耕文明。人类开始定居生活，学会了农耕和畜牧，生产资料主要是自然提供的土地、水源和耕畜，生产工具以铜器和铁器为主，生活初步得到保障，基本解决了温饱。

部族间兼并形成国家，最高统治者为帝王，自封为上天之子，实行个人专制独裁，建立了终身制、世袭制、等级制度和权力中心制。有权就拥有一切。丛林法则仍在起作用，武力决定胜负，打天下者坐江山。文字的创造和完善加速了知识的传承和传播，创造了灿烂的农业文明文化。宗教信仰从拜物教进化为佛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三大宗教。普遍崇拜神仙和神化了的君主。伦理道德的最高标准则是天不变，道亦不变。

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过渡期间，即使已建立共和制的国家，在民主思想、民主制度发育完善前，仍可看到以下皇权专制时代遗留的影子和蛛丝马迹：1.“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权力独享；2.“天下之事无小大皆决于上”的乾纲独断；3.“天无二日，地无二主”的权力的排他性和内斗的残酷性；4.“皇恩浩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个人迷信；5.“议论上帝是渎神，议论君主是叛乱”“胜利者不受指责”的为君者讳的道德标准和舆论导向。6.“宁赠友邦，不予家奴”的虚荣浮夸自大心态。

(三)近代工业文明。蒸汽机和电力的发明开始了震撼全球的工业革命，新的科技促进了市场经济的高速发展和个性的解放。生活基本上达到小康水平。思维方法趋向理性，科学、自由、民主、平等、人权成为社会共识和摧毁专制独裁桎梏的锐利武器。

可是，原始资本的积累是靠压榨本国劳动者和海外扩张和殖民掠夺得来的，造成贫富两极拉大，引起工农大众的反抗。选民用选票迫使资本不得不做出让步，从而人民群众可以比较自由地发表意见、集会游行。这既是对政府的监督，又可以减少暴力对抗。对外，资本为争夺自然资源和势力范围不断发动大规模的战争，给世界带来深重的灾难，呼唤公平正义。社会主义思潮应运而起并在世界广为传播。

(四)知识经济文明(也称信息文明)。知识经济起源于二战后的70年代，是建立在知识信息的生产、存储、使用和消费之上的经济。在知识经济时代，尽管土地、劳动力、资本等仍是不可少的生产要素，但已不再像工业经济时代那样至关重要。以知识，特别是高科技的知识作为生产力主体，从原来物质主导型的社会生产力逐步转变为智力主导型的社会生产力。创新是知识经济发展的动力，教育、文化和研究开发是知识经济的先导。知识经济代表了未来经济发展的方向。

在经济高度发达的基础上，人的素质普遍提高，民主科学充分发育，人民是真正的主人，官员是名副其实的公仆，彻底排除了君权和资本的垄断影响。科学思维和理性处事待人成为普世共识。真善美是社会普遍现象，假恶丑变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国与国之间，理性主导占上风，强权政治和武力威胁不得人心。和平协商，合作共赢成为普遍共识。创造美好生活，抗击疾病，保护环境，反对暴力恐怖成为各国的共同任务，创建和谐社会的一致需求把全世界打造成命运共同体。

站在时代的高度，从经济发展的不同特点出发，然后再顾及政治、文化，以此确定人类社会发展规律。这一划分法的科学依据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也是生产关系与生产力、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的统一，排除了简单的主义之争和意识形态的偏见，客观、全面，真实，更容易被世界广泛接受。

七、世界和中国的历史定位

当今世界各国发展极不平衡，有的处于农业文明阶段；另一些正从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过渡；而在经济发达的工业文明国家，知识经济已初露端倪。经济全球化、政治民主化、思想文化科学化和人的全面发展，正成为世界主流。

中国现在正处在从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过渡阶段。中国地域辽阔，沿海地区像欧洲，边远地区像非洲。社会主义是后工业文明时代的产物。在经济文化落后、专制独裁和个人迷信盛行的条件下不可能产生科学社会主义。如果说我们社会主义道路自信，这一社会主义道路只能在知识经济文明时代才能实现。这就是为什么目前中国只能算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

如果说我们理论自信，那么我们的自信是缘于掌握中国和世界文明的全部成果，特别是唯物辩证法理论体系的科学思维方法，而非少数几个最高权威自相矛盾话语的大杂烩。

当前中国站在历史的高峰，既脚踏实地，又高瞻远瞩。在有针对性地解决现存问题的同时，放眼未来，瞄准的是知识经济时代。在政治层面，确定了人民主体地位执政理念，把增进人民福祉、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作为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实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超越了西方一人一票和三权分治的形式民主。

在对外关系方面摈弃了传统的强权政治，提出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和建立和谐世界理念。国际间的问题要通过和平协商、互利共赢的方式解决，目的是要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些理念是自由民主人权在对外关系领域的延伸，彻底摆脱了传统的强权政治。

八、缺乏科学思维引起的不良后果

什么是科学思维。科学思维说起来复杂，做起来也很简单。关键要掌握两点：一是尊重事实，让事实说话。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不弄虚作假，实事求是。要全面、发展、辩证地看问题，不以偏代全，不思想僵化。不是只注意表面现象，而是看到事物从量变到质变转换的全过程。二是以人为本，坚持人民的主体地位。以人民大众的意愿和利益作为判断是非的标准，而不是某个人的意愿和得失。

人们所有犯错误都是缺少科学思维造成的，从以下个体、社会、和国际三个层面可以看到问题、错误、灾难、战争、毁灭都源于科学思维的缺失。

(一)个体健康恶化问题。近十多年来，中国人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可是患病的人也在增多。原因是生活富裕了，沉迷于物质享受，不了解人体需求的平衡，造成肥胖、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和糖尿病的增多。这些健康的杀手都源于缺少科学知识和辩证思维。对任何个人来说，没有比健康更重要了，需要的是平常心态，均衡饮食和适当运动。

(二)社会腐败问题。经济上去了，犯法行为也在增加，腐败成风。影响科学思维的因素是人的欲望。人人都有欲望，欲望是生存、发展、进步的动力，但是，凡事都有限度，一旦过度，就会走向反面。

产生腐败的根源是人性的贪欲。人性有善恶两面，此消彼长。欲望在正常需求和不侵犯别人权益的范围内就是善。过度了，假话连篇，就是恶。贪欲是万恶之源，也是是社会通病，从古至今各国都存在。一个人贪婪权势、财富、美色，就会身败名裂。对国家来说，腐败成风就会亡党亡国。历史上经济文化繁荣的朝代灭亡都源于腐败。明朝兵力四百万，却打不过清军十二万。满军入关如入无人之境，崇祯皇帝只能跑到景山自杀。原因很简单，明朝从上到下全都腐朽了。

人类之所以能进步，就是因为人是理性动物，文明越发达腐败越少。中国自古就注重伦理道德，悟出了许多真知灼见。做人要力求真善美，反对假恶丑。当腐败成为臭不可闻，整个社会才能从不敢腐、不能腐走向不愿腐。

(三)世界动乱的根源问题。世界近200个国家处于不同经济发展阶段和文明时期，应当相互尊重，取长补短，和平共处。民主是大势所趋，同时，又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一个国家的民主进程应当由本国人民自己决定。

科学和民主是没有终点的演进过程，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个国家即使民主制度一度领先全世界，如果一旦思想僵化，骄傲自大，到处强加于人，就难以言民主。

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果是民主制度战胜法西斯专制独裁的伟大胜利。美国功不可没，威望空前，可是苏联解体后，美国打着民主旗号，飞机军舰游戈世界大洋天空，总是想把自己的民主模式强加于别人。美国制造民主大中东，结果是社会动乱，恐怖主义猖獗，到处是死亡和流离失所，平民百姓苦不堪言。这不是民主，而是是对民主的亵渎。

中国和平崛起对世界和平发展是有力的保障，可是美国有人抱着国强必称霸的逻辑，害怕中国抢夺他的领导权，到处对中国打压遏制。这是不明智之举。

美国以民主领袖自居的同时，国内枪支泛滥，造成千上万无辜死亡。百姓盛怒，总统想解决。可是财团贪欲无度，不顾人民死活，极力阻扰。美国管不好自家的事，却到处制造事端，在世界民主化的长河中落伍了而不自觉，可悲。

九、发扬周有光的谦虚谨慎治学精神

重温周有光的论著，回顾他的人生历程，我们不能不对这位111岁高龄老人肃然起敬。周有光作为学者，一生不做官，不搞政治，但是对政治问题仍有洞若观火的敏感。人们在他身上看到的是一位爱国者的忠诚、学者的睿智、知识分子的良心。他是中国知识分子的光辉榜样，中国人民的骄傲。

我们在学习周有光新思维的同时，还要学习他的谦虚谨慎的严谨治学态度。周有光不认为他的论述全都正确无误。事实上正如周有光2015年春所说，“任何人和任何主张都不可能不出错误，科学的发展和历史的前进都依赖于对错误的不断克服而后做出改进。我盼望得到各位的批评”。由此可见，周有光并不自以为一贯正确，而是愿意听取不同看法。他的谦虚谨慎说明了他的科学治学态度。

随着改革开放和温饱问题的解决，人们精神需求增加，思想开始活跃，要求言论自由和政治民主，这是历史的必然。普通百姓关心天下大事，表达各种意见，这是民族兴旺发达的好现象，比沉迷于物质享受、寻求感官刺激强百倍，应予鼓励。

另一方面不能不看到，中国思想意识领域严重混乱。左右两派(保守派和自由派)各自有一套思维方式和认知体系，谁也不服谁。思想混乱的原因是，原有的理论已过时，新的理论有待产生，没有一个共同的认知标准。

各方尽管认识上存在分歧，总的说来，没有根本利害冲突。需要的是谦虚谨慎的治学态度。要相互尊重，摆事实讲道理，用事实说话。在保留自己观点的同时，以彼之长，补己之短。粗暴的语言和人身攻击等不文明行为，只能给中国人丢脸，应严加禁止。

十、营造宽松的学术环境，发扬开拓创新精神

中国目前处于历史上最好时期。中国所以能快速发展，得益于坚持与时俱进，开拓创新。十八届五中全会明确提出，要把创新摆在国家发展全局的核心位置，让创新在全社会蔚然成风，首先是理论创新、制度创新。

五阶段论是意识形态斗争的产物。社会主义在发展中国家实施过程中被严重歪曲，成为西方敌视中国的借口。现在的中国已不是改革开放前的中国。可是，西方仍有一些顽固势力抱着早已过时的冷战思维对崛起的中国进行围堵。我们自己为什么还要抱残守缺，不赶快醒悟。

当今世界已进入人民群众聪明才智高度发展和新知识、新理论大爆炸的时代，不仅自然科学，人文社会科学也应同样如此。如果科技发明轰轰烈烈，而人文社会科学冷冷清清，长此以往，中国最多只能是一个跛脚巨人。历史证明，人文社会科学的创新，其对人类社会发展进程的影响，并不亚于科技项目的发明创造。

中国不缺少思想者和思想家，而是缺少思想家成长的气候和土壤。精神文明建设同物质文明建设一样，需要的是上下共同努力，缺一不可。要解决问题，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领导机关的重视不重视，敢不敢抓。需要的是使命感和创新精神。要勇于探索前人未涉及的研究领域，具有海纳百川的胸怀。充分发扬民主，鼓励独立思考。创造良好的条件，使争论各方在宽松的环境中研究探索。

墨守成规，回避问题，放任不管，或者主观臆断，打压不同意见，这两种办法都不可取。不争论是改革开放初期定的方针，30年已过去，事情真相已逐渐明朗，分清是非的条件正趋向成熟。压制手段违反思想自由的客观规律，早已过时，只能引起各派强烈不满，弄得个左右不是人。要形成这样的局面:不仅民间媒体可以自由辩论，官方报刊同样也要同时进行，互补并进。只有这样，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在中国大地才能从口号变成现实，蔚然成风。

在庆祝周有光诞生111周年之际，最好的礼物是传承他的科学精神，丰富他们的理论并使之开花结果，为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增添一份新的活力。

【责任编辑：王 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