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敏
(贵州师范大学 文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试析影片《面纱》中的霸权思想
杨雪敏
(贵州师范大学 文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摘 要]影片《面纱》讲述主人公沃特和吉蒂从繁荣富强的英国到贫困落后的中国生活的凄美爱情故事。而在这个爱情故事背后,可以看到西方霸权思想下的中国、中国人和拯救者沃特的形象。
[关键词]《面纱》;霸权思想;东方;西方
[DOI]10.16261/j.cnki.cn43-1370/z.2016.03.013
随着历史的不断发展、人类政治理念和文明的不断进步,单纯依靠武力控制世界已经不可能成功,传统的赤裸裸的军事干预、政治压迫和经济剥削已经不符合历史的发展潮流,因此产生了新的控制世界的方式——“文化霸权”。由约翰·卡伦导演的影片《面纱》就明显体现着西方的霸权思想。该片讲述主人公沃特和吉蒂从繁荣富强的英国到贫困落后的中国生活的凄美爱情故事,而在这个爱情故事背后,可以看到西方霸权思想下的中国、中国人和拯救者沃特的形象,以下笔者将此进行具体分析。
晚清以降,中国遭遇千年未见的大变局,被强行纳入资本主义体系中,从世界的中心变成边缘化的“远东”,遭遇严重的身份认同危机,并被不断误读、曲解和妖魔化。如萨义德所说,很多西方接受的、了解的东方只是由“古代文献所记录然后又被东方专家所表述出来的东方”,[1]104“在某种意义上它正是按照我们所认识的方式而存在”。[1]40由此看出,关于东方的知识是从强权中产生的,是西方人创造了东方、东方人和东方的世界,而且西方人赋予东方异质性、落后性、柔弱性等特征,影片《面纱》在这方面就有明显体现。
首先,在影片的开头,导演卡伦连续用了两组东西方对比的镜头,将东西方的二元对立表现得淋漓尽致。西方是有舞会、高楼大厦、先进文明的工业社会,他们代表着奢华无度的上流社会,如吉蒂家举办的舞会;相反,中国则是以农业为主的农业社会,虽然风景优美,但从中国人木讷、麻木的脸上和坎坷泥泞的道路中可看出中国的贫困落后,中国下层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其次,从女主人公吉蒂的视角看,她更喜欢繁荣富强的英国,她之所以来到中国,是因为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结婚年龄,迫于妹妹的婚期将至和母亲的指责“你还指望你的父亲养你到什么时候”,以及沃特向她许诺带她去热闹的、有很多舞会的上海,本着西方人的冒险精神和对东方神秘世界的向往,因为东方自古就代表着罗曼司、异国情调、美丽风景等,她才很快答应沃特的求婚。婚后,由于性格差异,吉蒂发现沃特无趣、木讷,而且有忙不完的工作,所以她与风趣幽默的查理发生了婚外情。婚外情被沃特发现后,为了报复吉蒂,他选择去中国混乱肆掠的梅潭府,最终沃特因感染霍乱而死。但是细细思考,为什么中国发生霍乱呢,为什么西方人沃特来中国救治霍乱呢?这难道不是作为西方人的导演刻意为之,将中国塑造成瘟疫肆掠、贫困落后、需要西方人带着先进文明来拯救的形象?
最后,从西方人在东方建立的修道院来看。他们打着宗教的幌子,向中国传播西方的所谓“先进文化”。中国的修道院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如吉蒂所说,修女付出多而收获少,给绝望的孩子以希望,但重点则如沃特所说,修女们的贡献表面上是成立孤儿院,收留中国人遗弃的孩子,有时甚至给孩子母亲的钱以换来孩子,然而实质是把孩子变成小天主教徒。此外,面对不肯接受洗礼的小女孩,修道院院长还惩罚她,让她去承受大孩子应该做的裁缝工作。借用卡希尔·雅思贝斯的话就是:“所有的文化都一直倾向于对其他文化进行彻底的皈化,不是将其他文化作为真实存在的东西而接受,而是为了接受者的利益将其作为应该存在的东西来接受。”[2]86
纵观整部影片,其中明显存在着中西文化的二元对立结构,如拯救者与被拯救者、启蒙者与被启蒙者、文明与野蛮、先进与落后、看与被看等,无论怎么建构,中国却处于弱势地位,其中西方的霸权思想十分明显。
法国形象学家巴柔曾说:“看似个人创作产物的异族形象事实上是创作者所处社会的产物。形象受社会和时代条件的制约,反映的也是当时社会的整体看法和观念,是群体想象的结晶。”[3]拥有无限优越感的西方人就是这样做的,影片《面纱》的导演卡伦在影片中将东方作为供他表述的戏剧舞台,任由他打扮。在此,笔者主要从中国村民和满族格格婉丝的形象来分析西方霸权思想下的中国人形象。
首先,从中国村民的形象来看。不可否认,影片《面纱》展示了一个富强文明的大国——英国如何拯救贫穷落后的中国的故事,导演充分地把中国塑造成一个西方人眼中的“他者”。“从形象学的角度看,异国形象并非现实的复制品,它按照注视者文化中的模式、程序而重组、重写,这些模式均先于真实情况。”[4]因此,导演在影片开始时以两个闪回的镜头将东西方的差别充分显示出来。他将作为西方人的英国人塑造成高贵的、有知识、有文化、有权利的白种人,而作为东方人的中国人是低等的、历经沧桑、面黄肌瘦、贫困不堪、野蛮落后的黄种人,而且还是以一群仆人的形象带着轿子来接西方人沃特和吉蒂,可见其等级差别。同时,导演在影片中将中国村民塑造得愚昧到咒骂为其治理霍乱、帮助其引干净水作为饮用水的沃特为“神经病”,落后到把因霍乱而死的人埋在河边污染水源。然而实际上中国多数城市和乡镇都依山傍水而建,不可能连用竹子引水的方法都不知道,况且在影片中观众可以看到一个在沃特去之前就已存在的巨大水车。此外,导演还将西方人塑造成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形象,将中国人塑造成任劳任怨、唯唯诺诺、贫穷落后的形象,如发布命令封闭井水的沃特,作为轿夫的中国村民,作为仆人的韩山和在梅潭府照顾吉蒂的仆人等。
其次,从满族格格婉丝的形象来看。婉丝首次出现是在吉蒂去找维廷顿寄信给查理时,那时的她以披头散发的形象出现。接着吉蒂去找维廷顿,通过镜头观众看到满屋的笼子,里面关着小鸟和小老鼠,它们的命运正如婉丝。后来是沃特和吉蒂去找维廷顿喝酒,婉丝在四个人当中是唯一的表演者,供其他三个英国人吉蒂、沃特和维廷顿欣赏,这也体现了地位的不平等。更重要的是,婉丝被殖民官员维廷顿从革命中救出来,此后就一直跟着他。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导演这样安排的目的是把中国人塑造成被拯救者和被统治者,将西方人塑造成拯救者和统治者。
多数普通观众会从凄美曲折的爱情故事中,从优美动听的音乐中,以温水煮青蛙的形式接受西方的文化,使西方人获得身份认同,使中国观众成为他们文化的传播者,从而实现他们的文化殖民。“文化艺术发展成为大众文化工业,侵蚀和麻痹人们的心灵,在全社会营造一种肯定性的文化氛围,使人们丧失了对社会现实不合理性的思考和批评能力。”[5]387因此,我们要学会辨别真伪,不被隐藏的霸权思想侵蚀。
在影片《面纱》中,导演将一个毫无临床经验的细菌学博士——沃特,塑造成拯救中国的“英雄”形象。卡西尔曾经说过,“人总是倾向于把他生活的小圈子看成是世界的中心,并且把他的特殊的个人生活作为宇宙的标准。”[6]因此,影片中作为西方人的沃特被塑造成尽心尽力治理霍乱的英雄,他不仅封闭了有污染的井水,检测出了有污染的河水,帮助于团长请督军搬埋感染霍乱的尸体,还为中国梅潭府的村民买竹子引干净水。
可事实是,封闭有污染的水井是由团长执行的;沃特检测到的有污染的水源,作为中国人的吴医生在他之前就已检测到;用竹子引水,中国村民也能想到,因为在沃特去之前,梅潭府不仅有水车,还引水灌溉农作物;至于督军肯让自己的部队搬埋尸体,是因为担心自己的政权被西方取代,而并不是因为沃特。影片在塑造西方大国形象时,将中国和中国人的形象弱化,甚至扭曲,却一直将西方人的形象美化。如沃特和于团长在请督军搬运感染霍乱而死的人的尸体时,于团长说中国是属于中国人的,而沃特说他是带着显微镜来中国的,言下之意他不是来征服中国的,而是来救治中国的。如卢特所说:“一切阐释方法要揭示一些东西,就只能通过遮蔽另一些东西。”[7]此外,笔者想问为什么山清水秀的中国乡村——梅潭府会发生霍乱呢?这难道与外来殖民者毫无关系吗?就像福柯所说:“真理话语只是一种辞格表达,而占主导地位的表达是由制度体系强加和操作的”,[5]354而且“剥夺一个民族从剥夺它的话语权力开始”。[5]437所以导演在影片中把沃特塑造成英雄,其目的不仅是显示其大国权威,更是为其殖民行为寻找合理的借口,为其在东方寻找身份认同,从而更理直气壮地在中国为所欲为。
毫无疑问,“世界正在经历一场极大的变化,以往任何几千年中的任何巨大变化都无法与之相比。我们时代的精神状况包含着巨大的危险,也包含着巨大的可能性。”[2]19特别是在西方强势文化不断以广告、报刊、电视、电影和文学作品等形式冲击东方文化的过程中,我们要以批评的眼光看待西方文化,懂得分析隐藏在表象下的真相,更重要的是要正确认识本民族文化,抵抗糖衣炮弹似的霸权文化,如影片《面纱》中的霸权思想。只有这样,才能促进不同文化的平等交流,保护文化的多样性。要相信,“艺术促进心灵的发展和完善”,“人的发展才是艺术的终极关怀”。[5]233
(责任编辑 陶新艳)
[参考文献]
[1]爱德华·W·萨义德.东方学[M].王宇根,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3.
[2]卡尔·雅思贝斯.时代的精神状况[M].王德峰,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
[3]达尼埃尔·亨利·巴柔.比较文学意义上的形象学[M].孟华,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80。
[4]许李花.解读电影《面纱》中的中国形象[J].名作欣赏,2015(21):169.
[5]刘象愚.外国文论简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6]恩斯特·卡希尔.人论[M].甘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26.
[7]雅各布·卢特.小说与电影中叙事[M].徐强,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9.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5454(2016)03-0048-03
[收稿日期]2016-04-19
[作者简介]杨雪敏(1988-),女,侗族,贵州铜仁人,贵州师范大学文学院2014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外文学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