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彩霞
(郑州大学西亚斯国际学院外语学院,河南郑州 451100)
探寻女性身份——伍慧明《骨》中的母女关系研究
杨彩霞
(郑州大学西亚斯国际学院外语学院,河南郑州 451100)
摘 要:文章试图通过分析伍慧明的处女作《骨》中母女关系的交流障碍、文化冲突,以及通过描述女儿们尊重母亲的工作,对母亲态度的转变,来探索母女关系的和解是塑造华裔女性身份的关键。所以,母女关系在女性自我身份探索过程中具有重要作用。
关键词:伍慧明《骨》;母女关系;自我身份
1993年,年轻的新晋华裔作家伍慧明,发表了她的处女作《骨》,立即获得成功,荣获了很多奖项和写作奖金。《骨》从女儿莱拉的角度,详细叙述了来自三藩市唐人街的一家人——母亲和她的三个女儿(莱拉、安娜和尼娜)之间的经历和情感。作者伍慧明把第二代全塑造成女儿身,所以母女关系这个主题是《骨》中最重要的特征之一。在亚裔文学中,母女关系蕴含着更加复杂的意义。母女关系作为旧中国和新美国之间关系的象征,反映东西方文化之间的冲突、交流和融合。所以,母女之间的和解表明不同国家、种族和文化应该和谐共存。
尽管《骨》在亚裔文学史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许多评论家和读者在分析了《骨》中简洁的语言、蕴含深刻暗示意义的象征、独特的叙事时间以及对文化和身份的反思等特征之后,依然认为《骨》在本质上只是一部自传,很少有评论家意识到母女关系的和解在女性自我身份探索过程中具有的重要作用。在美国所有的少数族裔文学与移民文学文本中,主人公对自我身份(self identity)和民族文化身份(cultural identity)的求索无疑都是作品许多主题中最重要的一个。[1]所以,本文致力于探索母女关系在女性自我身份探索过程中所具有的重要作用。
女权主义主张重建一般意义上的女性和女性纽带,以及具体的母亲和女儿的纽带,这是授权每位女性权利的根本来源。女权主义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认为只有通过女性的祖先,女性才能思考问题和理解世界,母亲对她女儿的影响巨大:在日常生活中,女儿依赖母亲来照顾;在社会角色和两性关系上,女儿以母亲为榜样。
母爱被定义为母亲和孩子之间的相互关系。母爱不是一种角色而是一种关系。甚至连弗洛伊德晚年的时候也承认母女关系在女性身份构建的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本文认为母亲是在女性身份发展过程中认同的主体。在此过程中,女性比男性更容易建立独立的身份,因为女性仅需要去模仿母亲,在母亲和自己之间找到更多的相似点和连接点。
《骨》中母亲和女儿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一直是和谐的,有时是紧张的。她们之间冲突的主要原因是文化接受的不同。女儿们在美国的学校读书,居住在美国社会,她们努力变得“美国化”;同时她们想摆脱母亲所代表的中国传统。母亲说汉语,保持传统的中国习俗,女儿们发现很难和母亲认同。美国化的三个女儿和坚持中国传统文化的母亲之间存在着某种疏远和隔离。在母亲传统的世界观里,她不能接受女儿们相对自由的女性关系和性别角色,女儿们的美国个人主义倾向和母亲的儒家孝道也是背道而驰的。
1.1 交流的障碍
母亲和女儿之间存在着由不同语言引发的交流问题。母亲不用英语,莱拉用汉语则不能很好地和她沟通。如,莱拉担心如何告诉母亲她在只有尼娜做见证人的情况下,和梅森在纽约结婚的事情。而母亲更希望传统的婚宴。莱拉用英语比汉语更舒服。“我做事没有告诉妈妈,这不是第一次。英语中表达情感的词汇和汉语中完全不同,并不是什么都可以翻译成汉语。”[2]莱拉的母亲,“拥有超乎莱拉理解之外的词语世界。”[2]
母亲和女儿的冲突也表现在食物方面。莱拉抱怨母亲不喜欢美国食物,总是给她准备很多中国食物。事实上,母亲并不知道莱拉已经改变她的口味和其他的事情。当尼娜邀请莱拉吃饭时,她们都拒绝去中国餐厅。
1.2 文化的不同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孝道是最重要的道德标准。孩子,尤其是女儿应该遵从父母;与此同时,父母具有权威的力量,可以控制孩子的命运,甚至包括给她们择偶。这和强调民主和自由的美国文化是相冲突的。父母遵循中国的传统文化,反对西方的观念和习俗;而在美国长大的女儿们,深受美国民主思想影响,挣扎着要摆脱家庭。所以,中国社会和美国社会之间文化的不同是母亲和女儿冲突的一个重要原因。
女儿们在美国学校受教育,结交白人朋友;而她们的母亲只是不会说英语的缝纫工人。她们是比母亲更加思想解放的女性。她们属于这样一代人,每个行为都自我主张,每个时刻都寻求自我发展和自我实现。她们甚至质疑母亲赖以生存的价值观。
在美国主导文化的影响下,莱拉逐渐脱离母亲的传统。她不敢让妈妈知道自己偷偷吸毒、没有结婚就和梅森同居、后来在纽约市政厅结婚时也没有摆宴席。莱拉认为她的婚姻仅仅只是她和梅森之间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而她妈妈说:“婚姻是一生的事情,应该要庆祝!为什么偷偷摸摸的,为什么表现得跟黑暗中的小偷一样?”[2]母亲和莱拉之间对于婚姻的不同观点表明她们都深受自己文化的影响,母亲—中国文化;莱拉—美国文化。
安娜哭时莱拉没有去拥抱或亲吻她,对于这件事,妈妈告诉莱拉:“你在哪儿学得这么刻薄?”[2]母亲在施加传统的中国家庭忠诚,而莱拉则特殊对待她自己的情感。她正是因为在美国成长才学会了所谓的“刻薄”。最小的女儿尼娜是最美国化的。她抛弃了诸如孝道和女性贞洁的儒家道德观念。她离开三藩市,居住在纽约,因为她想拥有独立,逃离和父母之间的文化冲突,同时逃离她父母自身的问题,尤其是源于她姐姐安娜死亡的问题。
尼娜最不想思考家庭的事情。“她拥有勇气,做她想做的事情。”[2]她对儒家传统孝道的态度是否定的:“我知道应该,我知道必须…但是我已经学会:我不能。”[2]
和谐的母女关系对于女儿的成长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女儿是通过了解母亲而获得身份。母女关系的本质仍然是女儿对母亲的和解。随着女儿的心理成熟,她们开始理解和接受母亲的行为。
莱拉对安娜死亡的自责,使她审查自己作为母亲的负责但又沉默的女儿身份。“想拥有比母亲更好的生活,这件事使我有内疚感。”[2]正是莱拉的内疚感促成母女的和解。她是母亲的女儿,和母亲拥有很多相似之处。“我确实很喜欢她。脸型、眼睛上的皱纹、小而圆的嘴唇。”[2]当莱拉在家庭聚餐时,她想成为母亲的女儿,让母亲成为她的全部生活。
2.1 母亲的工作
母亲为生存所做的工作在确定母女关系中起着重要作用。莱拉尊重并感激母亲的工作。母亲的工作对母女关系有积极的影响,并加强了莱拉对孝道的理解、以及她和母亲的纽带关系。莱拉对母亲的技巧感到惊讶:母亲知道裙子的缝制,就如医生了解骨头一样娴熟。莱拉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母亲的“超负荷工作”、节省时间来工作:母亲坐在缝纫机旁,嘴里还嚼着米饭,女儿们把床拉下睡觉时,母亲还坐在那里,一直缝制……第二天早上,她们都还没醒的时候,母亲已经坐在那里,又在工作。
2.2 女儿们对母亲态度的转变
女儿们对母亲婚外情的态度表明她们和母亲的和解。莱拉真正理解她的母亲,对母亲的状况深感同情。莱拉认为母亲糟糕的状况肯定是和利昂经常不在有关,肯定和她自己单调的生活有关。甚至连三个姐妹中和利昂关系最亲密的安娜都“想要平分母亲和利昂的忠诚。”女儿们在安娜死后,努力安慰母亲。在公共谴责的情况下,女儿们站在母亲这边支持她,尤其是关于安娜的自杀事件。她们没有加入到利昂和唐人街其他人的队伍中来指责母亲。
在亚裔文学中,身份的探寻一直是最突出的主题之一。母女关系的和解对于女儿是极其重要的,因为女儿作为一个亚裔人的身份是通过和母亲连接、了解母亲获得的。安娜的死亡使莱拉陷入身份危机。帮助莱拉重新定义自我身份的不是她和梅森之间的爱情,而是她和母亲关系的和解。
3.1 莱拉作为“母亲”的身份
莱拉小的时候,她就充当妹妹们的“母亲”,经常做出超越她小姑娘身份的决定。当母亲开始做缝纫女工时,对于妹妹们来说,莱拉不仅扮演“母亲”的角色,甚至也充当她们的“父亲”。“母亲”这个角色莱拉充当了很多年:经常在镇上开车帮妹妹做一些不想做的杂事、安娜跳楼自杀时,莱拉是家里第一个被通知的人、她主动承担起告知家里其他成员的责任、安娜的死对母亲的打击最大,也正是莱拉像“母亲”一样安慰着自己的母亲。
莱拉扮演“母亲”照顾家庭成员,是她对母亲的传统中国文化的继承。也正是作为“母亲”,她开始意识到中国传统文化在构建华裔美国女性身份中的重要性。
3.2 中国根源的认可
母亲和女儿们的关系从冲突转变到和解的过程,也是女儿们对母亲和中国文化由排斥到接受的过程。母亲代表中国文化,女儿们代表美国文化,这两种文化共同构成华裔美国人的身份。在历史上,美国社会长期压制华裔美国人,所以土生土长的女儿们尽她们最大努力去融合美国文化。但当她们发现自己永远不能完全融进美国文化时,她们注意到自己的母亲——中国文化的化身。
在安娜死亡之后,莱拉为寻求和母亲的和解,把自己的时间分割成和母亲一起在鲑鱼巷的过去时光、以及和梅森在纽约的未来时光。事实上,莱拉被困于中国文化和西方文化的冲突之中。母亲和女儿们的冲突也就是中国传统和美国文化的冲突。两代人的和解帮助母亲和女儿确认她们自身作为华裔美国人的身份,而不是单纯的中国人或美国人身份。虽然在小说的结尾,莱拉和梅森一起离开,但她并没有忘记中国传统。旧的东西使她“往回看,记忆”,这意味着她把中美文化结合起来,真正确立华裔美国女性的身份。莱拉对中国根源的认可赋予她自身自我肯定的力量,这也是她抗争的武器,从而帮助她在美国社会建立华裔美国人的身份。
从第一代移民难以接受美国文化,到第二代移民很难接受中国文化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从后殖民主义思想到真正意义上的华裔文化的转化过程。两代人都在因文化身份而苦苦挣扎、备受煎熬。这时,华裔文化从早期的中美文化的撞击和冲突中,已逐渐走向了融合。[3]母女关系的和解不仅有助于她们种族身份的构建,也有助于女性身份的构建。
参考文献:
[1]陆薇.超越二元对立的话语:读美籍华裔女作家伍慧明的小说《骨》[J].外国文学研究,2002(2):47-53。P.47.
[2]Fae Myenne Ng.Bone.United States of America:Hyper Collins,1993:18,22,23,137,31,33,12,191.
[3]胡亚敏.留恋·排斥·融合——论华裔美国文学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接受,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2(5): 45-48,47.
Seeking the Female Identity——A Study of the Mother-Daughter Relationship in Fae Myenne Ng‘s Bone
YANG Cai-xia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Sias International Institute,Zhengzhou University,Zhengzhou Henan 451100,China)
Abstract: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conflicts and reconciliation between the mother and daughters in Fae Myenne Ng‘s Bone, this thesis aims to point out the important role of the mother-daughter relationship played in the process of women seeking selfidentity.
Key words:Fae Myenne Ng‘s Bone;mother-daughter relationship;self-identity
作者简介:杨彩霞(1984—),女,河南郑州人,硕士,讲师,从事英语语言文学研究。
收稿日期:2015-11-27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0313(2016)01-014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