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8年元朝、安南战争中白藤江桩阵与下游河道考

2016-03-16 00:32韩周敬
红河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韩周敬

(暨南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广州 510632)



1288年元朝、安南战争中白藤江桩阵与下游河道考

韩周敬

(暨南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广州 510632)

摘 要:在1288年元越白藤江之战中,陈朝军队布阵用的木桩,是采自安兴森林的格木,长度多在两米左右,形态分为独木桩和“X”形两种,主要布置在争江、抽江和谷湍濑左侧。陈朝军队布置桩阵的时间,应该是当年3月底至4月8号的每天下午。而从当时的白藤海口的沙海地形和元军撤军路线来看,当时白藤下游的河道并非今日的江道,而在今棦江一线。

关键词:白藤江战役;桩阵;下游河道

白藤江是越南东北地区的一条重要江流,嗣德《大南一统志》载:“(白藤江)在安兴县西五里,源出海阳六头江,流经水棠县,分界二支:一从美江东流十七里,经硃谷山,东北流二十五里,合注端礼社为白藤江,南流至安兴社津次;东分一支通于争江,其正流南转二十九里,注于白藤海口。”[1]518阮廌《舆地志》称之为“云渠江”[2]63,因它自南赵海口入海,故又名“南赵江”。《大南一统志》嗣德本虽编撰于阮朝(1802-1945),但通过将其记载与现今的《越南行政地图》相对照,我们发现白藤江道在阮朝时期已基本定型,其上接京台江,下放南赵海口,中经今海防水棠县和广宁安兴县,距横蒲县的绿水洋口约四十公里。[4]33在后黎朝时期,该江处于越南四京镇之一的海阳镇,下与海道相接,上溯只需一日即可至万劫寨,是红河以北的水路枢脉,在东北地区的海河联防体系中地位极重,故而阮廌在《舆地志》中评道:“(白藤江)广二里零,群山耸峭,众水交流,波涛接天,树木蔽岸,真海道险要处也。”[2]63

在越南历史上,中越之间在白藤江发生过三次大战,三次水战俱以越方得捷而终。第一次是公元938年,吴权破南汉军于此;第二次是980年,黎桓又在此击破宋军;第三次则在1288年,陈国峻击败元军,尽覆其师。其中1288年的战役,因为失败方是当时世界上最强的蒙元军队,故而越方对其宣传甚多。越南史学家潘辉黎曾对此次战役做了专门研究[5],将战役的全景基本还原,但仍有一些重要问题未能澄清,笔者不揣浅陋,欲在此对1288年的白藤江桩阵部署、下游河道位置两个问题进行考察,尚祈方家指正。

一 1288年白藤江战役桩阵考

受西山东海的地理形势影响,越南的河流多是东西流向分布,而在河流的分布密度上,南北两大平原(红河平原、九龙江平原)要高于中部地区。这些河流将平原地形切割成无数的区块,在不同维度上给人们活动造成了不同影响。从军事攻防维度来看,平原地形固有的开放性本来不利于防守,但这种区块效应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战略的纵深度,使得现实的战争变数更大,反而有利于抵御外来的攻击,历史上越南对于白藤江的利用就是此点的生动说明。正如上文所言,中越历史上曾经在白藤进行过三次大战,在三次战争中越南施展了同样的战术,即在白藤江布置桩阵。桩阵的布置,是建立在双方对水文和潮汐情况信息失衡的基础之上的,1288年战役就是白藤江桩阵发挥作用的典型。

关于1288年元朝和安南白藤江之战,《元史》《安南志略》都有记载,但俱只寥寥数语,难以窥斑见豹。越南史书《大越史记全书》所记则颇详尽:“三月八日,元军会白藤江,迎张文虎等粮船不遇,兴道王击败之。先是,王已植桩于白藤,覆盖草其上。是日乘潮涨时挑战,佯北,贼众来追,我军力战,水落,贼船尽胶。阮蒯领圣翊勇义军与贼战,擒平章奥鲁赤。二帝将军继至,纵兵大战,元人溺死不可胜计,江水为之尽赤。及文虎至,两岸伏兵奋击,又败之,潮退甚急,文虎粮船搁桩上,倾覆殆尽,元人溺死甚众,获哨船四百余艘。”[6]364通过记载可知,陈国峻以地利设伏,藉海潮之势将元军困于木桩阵中,最后予以歼灭。

据《陈兴道王祠记》所录:“元人悉追之,时潮落水尽,二帝引兵继至,乘风放箭,贼舟皆搁放桩上,倾覆相枕。”[7]可知越南的具体战术除了靠船近战之外,还大逞弓箭之利。越南在此战中也采取了火攻,当地有民歌曰:“白藤一阵火攻,贼兵大破,满江血红。”张汉超《白藤江赋》遂将此战和赤壁之战相比,取譬周瑜的“孟德赤壁之师,谈笑飞灰”[8],以表达对陈国峻的推许之意。陈国峻的伏歼战术能否奏效,关键在于其所埋下的桩阵是否能够起到拦阻作用。而欲使桩阵起效,则必须在海潮回落之前,将元军逼入局中。我们先看看白藤江的潮汐状况。

白藤海口外的潮水属于暗潮,正如邓春榜在《史学备考》中所言:“本国广安之潮无声,《钦州志》谓之暗潮,亦以此耳。”[9]如果没有熟悉地情的人指引,这种潮水特征在短时间内是难以测得的。邓春榜又引《方舆要览》云:“海中以子辰末,阴与阳合为潮生。午辰末,阳与阴合为汐生。水落气生,风亦因之,气自北来而水长,风自南来而水消。长者自北而南为南海之潮,消者自南而北为北海之汐。”[9]从记载中我们可知,白藤江潮一般自夜半时分始涨,至午时始落。白藤江战役发生时为三月初八,“自初七至十四日,新开涨满,名曰平流,平流则八眼矣。潮至八眼,盛极必衰”[9],此时潮水处于平流期,也是潮水落差达到最大的时期。海潮的涨落幅度,据阮玉瑞研究,潮水涨至最高时达到3.2米,落至最低时只有0.9米,潮差达到2.3米,而时至午时退落之势最为迅猛,潮水以每小时0.3米的流速退去。

元军所用兵船,称为“刀鱼战棹”,此船型源于浙江沿海,当地俗名为“钓槽船”。《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载:“浙江民间有钓鱼船,谓之钓槽,其尾阔可分水,面敞可容兵,底狭尖可破浪,粮储器杖,置之簧版下,标牌矢石,分之两旁。可容五十卒者,而广丈有二尺,长五丈,率直四百缗。”[10]元军征服南宋后,将收编的南宋水军派遣南下,此次战争中元军所用兵船中,此种船型所占比例应当不小。据计算,此种长15米,宽约3米的刀鱼战棹,垂线间长约12米,型宽约2.6米,型深约1.2米,吃水为0.9米,其方形系数为0.560,满载排水量为87吨。依照上述0.9米的吃水深度来看,即便是在潮水涨至极高处之时,船底下距河床也只有2.3米,若是潮水回落,则兵船势必搁浅无疑。越南军方若想以木桩有效拦阻元军,则木桩的长度必须在2米左右,如此即使在潮水方升的情况下,也可发挥阻截之效,若是潮水退净,则木桩的二分之一会露出江面,元军舰只自然亦难逃遁。

事实上,现今已发掘出的木桩平均长度确在2米左右。以今白藤江和棦江交叉口的安江桩滩为例,据潘辉黎的统计,木桩“1.5米以上,一般都在2米多,插到江心的木桩长近3米”[5]71,笔者曾经在越南国家历史博物馆和广安市博物馆见到了展览的木桩原件,其长度俱为2米不等,这与邓春榜“拾尺之桩”的记载亦相契合。木桩的安置,并非彼此分离、不相连属的,而是经过精心设计和系统排列的。据《争江桩滩遗址》碑刻所记,“由于修筑争江河堤的缘故,如今这些桩滩已没于水中。桩滩分布广泛,今广宁省的安江、会安和安兴所在皆有。此处桩滩遗迹呈‘之’字形分布,长120米,宽30米,桩距自0.9米至1.1米不等。木桩逆水斜植,横截左江。虽埋藏已久,这片桩滩尚有300余株,其材质为格木,直径在15-33公分左右。”木桩被布置成了“之”字形的桩阵,逆江流之势而斜植,截断争江河道。这样布置的目的,一是顺应海潮涨起之势,并使木桩尖端正对元军舰船,如此一来,待潮水回落,元舰在水势挟动之下,势必撞没于桩阵之中;二是这样的安排可以节省木料,据上述碑刻所示,木桩的质料和尺寸基本一致,这说明陈国峻在安排人马采伐木桩时,对木桩的规格做了限定,由于从乌马尔和樊楫自万劫撤退起,至战役发生为止,其间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而白藤江战役的阵地长达五公里,需要布置桩阵之处,不下三处,这对处在元军威压之下的越军,显然是个艰巨的任务,因此陈朝军队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少的资源来做最充足的准备,而“之”字形桩阵的发明,减少了采取密集桩阵所带来的大批木料需求,正是适应这种仓促军需的结果。

木桩的形态分为两种,一种是上述的“逆水斜植”的独木桩,另一种是“X”形桩体。这种桩体,可以在元舰前进和后撤途中进行双向拦截。这种木桩的数量较少,主要出于今抽江木桩遗址。抽江在安兴县当地又名“南河”,取其平行于棦江且居其南的缘故。笔者2012年11月在越南考察时,据当地老人宁婆婆(Ba Ninh)讲,她在1988年曾经参与过南河木桩遗址的发掘,其中就发现有“X”形木桩。而据潘辉黎的调查,“行与行之间有许多木头横放着,可能是我军为了阻挡敌船而插的”[5]71,这些横放的木材,在当时应是横架于相邻的“X”形桩体之间,以保持木桩在水流中的稳定,后来由于年代久远,有的才萎落下来,横于河床之上。目前“X”形木桩并无实物可见,但在越南国家历史博物馆中,尚存有当时挖掘现场所拍摄的照片。据照片判断,两个木桩的交叉点,大约在各自距离桩顶的五分之一处,这种将重心高置的做法,既可确保木桩树立的高度,亦可降低水流的冲击力。

陈朝军队所植入的木桩,暗含了其对水文规律的深入观察和巧妙利用。他们并非人工潜水打下木桩,而是趁退潮时在裸滩上植入。邓春榜曾经考证道:“盖自白藤江外,直至尧封海口(东自尧封海口,西至安阳海口)、沙海一带,潮涨则没,潮没则见,方其落也,拾尺之桩可植,及其涨也,中流一望,苍茫无际。”[9]可见,当时白藤江潮的涨落规律已为陈朝军队习知,并因地制宜的善加利用。由于白藤江潮大约在午时方退,我们还可推断:陈朝军队布置桩阵的时间,应该是公元1288年三月底至四月八号的每日下午。

木桩的植入地点主要有三处:今棦江、抽江和谷湍濑左侧。上文我们已经提到,白藤江战役的战场,呈狭长的带状分布,延展约五公里。战役开展的这段江流,自石泊河至棦江,中纳架江、达溪江、甘薯江、棦江,河道比石泊河以上加宽一倍以上。古人对其水文状况的记载,是“广二里,深五丈”[11],即深15米,宽1000米。需要说明的是,此处“广二里,深五丈”的数据,并非基于同一时空结点上的统计,而是合成数据。我们在白藤江进行实地调研时,据广安白藤江轮渡码头的工作人员说,所谓的深15米,乃是白藤江在丰水期的深度,在枯水期则只有11米左右,而所谓的宽1000米,却是枯水期白藤江的江面宽度,在丰水期,白藤江面可达到1200米。 另外,白藤江的江面和水深还随海潮的涨落而变化,据越南海岸防守局1956年的1/69400地图所示,涨潮时长泾山脉沿线(即战役发生的江段)的白藤江,江面宽1200米,退潮时江水的深度约在8-11米之间。[5]71很明显,即便是在枯水和退潮双效叠加时期的白藤江,也不可能布置木桩。因此,《越史纲目节要》说:“按白藤江广二里,深五丈,无可植杙之理,况溯江西上,则通于水棠、东潮,江口之外,沿海而南,则通于文郁、□□。敌船之去向未可知,安能处处植之以待?”[11]同样,《史学备考》中也有此论调:“北人用兵,常由水军,而我国之拒北兵,往往于白藤江竖桩取胜。夫白藤江深且广(深五丈,广二里),安得许数多丈之桩绝流植之。且江道多歧(由白藤而北,可通荆门、南策,由白藤而南,可达宣阳、安阳),贼船之去向未可知,又安能处处预植以待?”[9]陈国峻当时也深明此点,所以他将木桩植入地点选在了江面相对较窄、但又可通行之处,即今棦江、抽江和谷湍濑左侧。

在700多年前白藤江战役发生时,棦江和抽江并非今日面貌。在广安市博物馆的白藤江战役示意图上,我们看到今日的广宁省安兴县河南岛和海防市水棠县白吕马岛尚为海中沙滩,只在潮水退落时露出海面。现今棦江和抽江之间的河南岛,以及抽江和白藤江之间的白吕马岛,是在近七百年间才逐渐淤积而成。时至今日,二岛的海拔仍然颇低,当地遂沿江修筑堤防以防水患。我们可以推测,在1288年白藤江战役发生,今日的白藤江河道并未完全成型,当时的白藤江主河道不在今日的南赵海口一线,而是在棦江,其中原因,笔者将会在下节予以具体论述。虽然当时棦江和抽江亦非今日之规模,今棦江的右侧河岸尚未淤成,抽江的南北两岸亦未成型,但可以推断的是,在当日船只凭借涨潮之势,是可以在二处通行的,不然陈朝军队没有必要在此竖立桩阵了。

而谷湍赖左侧江流的通行条件也颇为恶劣。所谓谷湍濑,是指从白藤江右岸的水棠县复礼社横穿江流,直到今棦江和抽江口之间的暗礁滩。此片礁滩由河流右岸的长泾山脉的石基延伸入水而成,共有南北五道,截断了将近四分之三的江流。据越南学者研究,“当潮水退到最低点的时候,浅滩只距水面0.4米,深滩距水面3.7米,船在江面轻行可以看得到石滩”[5]61,事实上,据笔者在广安市博物馆所见到的谷湍濑实景照片来看,谷湍濑在潮水落尽时,部分浅滩会完全露出海面。如此,则谷湍濑一方面可以充当天然阻截物,一方面则将白藤江可通航江面切除大半,只剩下左侧一隙。但即使是左侧的小幅江流,也因为当时尚为沙海地形,“潮涨则没,潮没则见”[9],通航条件受限很大。直到法属时期,此段江流仍以危险著称,当地歌谣云:“双亲嘱儿郎,山雨雷电作,切莫过林江。”[5]61林江即为白藤江,当地渔民在落潮之时,常绕道棦江出海。后来法国政府对谷湍濑左侧江流加以深浚,并设置导航灯,此地的通航条件方得好转。所以在陈朝军队布置桩阵时,只需在退潮时截住谷湍濑左侧的江面即可。

二 1288年的白藤江下游河道考

上文提到,白藤江战役发生时,今日的白藤江道并未形成。从广安市博物馆的白藤江战役图来看,今日的河南岛和白吕马岛俱为沙海,亦即是说,今日白藤江谷湍濑以下的河道,当时尚为海域,并非江道。那么当时的白藤江下游河道在何处呢?笔者认为应当是在今日的棦江。

先从自然地形来分析。据邓春榜考证:“盖自白藤江外,直至尧封海口(东自尧封海口,西至安阳海口)、沙海一带,潮涨则没,潮没则见,方其落也,拾尺之桩可植,及其涨也,中流一望,苍茫无际,乘此挑战,引入桩中,彼不及防,何能措手?况自尧封海口,东望海中,岛屿林立,随处皆可埋伏,或为夹攻之策,或为淹袭之论,料敌设奇,所以全胜。”[9]他所说的尧封海口,在今边江海口的北侧,今越南广宁省安兴县和下龙市的交界处,古属支封县,绍治元年改称尧封,陶维英考证道:“据沙贝尔地图,该县改称吉海县,包括南赵海口和县河之间的吉海滩及吉婆岛和周边小岛。”[12]236安阳海口位于南赵海口之下,今属海防市海安县。在越南陈朝时期,尧封海口和安阳海口之间,俱为沙海地形,今日的白藤江道和南河尚未形成,船只只有涨潮时方可通行,恶劣天气时易有沉覆之患。鉴于这种情况,此处不可能是船只的常行之处。如此,则船只出海,只能经由今棦江一线。

据今日发掘的安江桩滩遗迹来看,桩滩长达120米,宽30米,这说明当时的棦江水道已有了一定规模。棦江左岸淤积较早,在战役发生时已经森林密布,据潘辉黎考证,棦江木桩即是取自江左的安兴森林。[5]70惟其右岸仍为沙海地形,江岸尚未完全成型。但这已不妨碍棦江在涨潮时具备通航能力,邓春榜在《史学备考》说:“惟江口之外,西自安阳,东至尧封海沙一带,潮落则见,潮涨则没,于此植杙,乃可诱敌。吴权之拒汉,陈国峻之拒元,皆在此段藤江也。”[9]在当时情况下,今日白藤江的谷湍濑以下河段尚为海域,白藤江入海之处并不在今南赵海口,而在今谷湍濑附近。当时的通航能力受潮水制约很大,根本不成河道,此处所说的“此段藤江”也只能指今棦江。前引《钦定越史通鉴纲目》中所载的白藤江道,乃是根据阮朝时期的白藤江道而言的,它没有注意到白藤河道在七百年前,并非是当时模样,实属失察。

再以元军撤军路线来推断。当时元朝水军北撤之前,水军将领曾建议镇南王脱欢毁舟从陆,白藤江潮水属于暗潮,上涨时无声无息,外人难以捉摸,以水军将领的身份而建议毁舟,这表明了当时他们已经明白水路条件的险恶。据《兴福寺碑铭》所记,“顾乃乡猾降于虏,因为乡道”[13]168,元军应当从向导处得知了白藤江的水道状况。但脱欢为大局考虑,终行丢车保帅之举,仍命乌马尔率水军由海道北还,以吸引陈朝军队注意力,自己则率陆军走谅山道北撤。但脱欢也派遣程鹏飞率领一支骑兵沿江左岸东行,以为水军策应。我们对照今日的《越南行政地图》可知,争江乃乌马尔回国最便捷的水上通道,从争江沿直线行进,半日即可达边江海口,但如果从今日的白藤江出南赵海口再到边江海口,路线则呈弧形,里路是前者的一倍有余。[4]33兼以元军已从向导口中获悉了谷湍濑的恶劣地势和海口处的沙海地形,在当时的危机情形下,他们不可能舍近从远、弃易就难。再者,若是元军从今日的白藤江河道撤退,那么程鹏飞所率骑兵,必须几番弃马乘船,才能起到沿路护卫的效果,果真如此,则其护卫效用必将大打折扣,则脱欢此举岂非画蛇添足?所以不论于情于理,元军都只能由其最熟悉的今棦江河道北还。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当时的白藤江下游河道实际上位于今棦江。事实上,笔者观《越南东北部地图》,发现有关白藤江战役的遗迹和纪念地,大都分布于今棦江左岸地区,这些遗迹有些是战后所建,距离战役发生日期不远,这既说明了此断江流是战役的主要发生地,也说明后世的棦江,即为当时的白藤江。

三 结语

1288年元越白藤江之战中,陈朝军队以木桩为阵,藉海潮之势,成功伏击元军,大获全胜。木桩主要来源于安兴森林,分为独木桩和“X”形桩体两种,主要布置在棦江、抽江和谷湍濑左侧,其质地为格木,长度一般在两米左右,陈朝军队布置桩阵的时间,应该是公元1288年三月底至四月八号的每天下午。而从当时的白藤海口的沙海地形和元军撤军路线以及越南所修的战役纪念遗址来看,战役发生时的白藤下游河道并非今日的白藤江道,而在今棦江一线。

参考文献:

[1]阮朝国史馆.大南一统志:嗣德:法国亚州学会本[M].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

[2]阮廌.舆地志[M].西贡:越南共和总部文化社会文化衙,1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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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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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陶维英.越南历代疆域[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3:236.

[13]耿慧玲.越南汉喃铭文汇编:第二集[M].台北:台湾新世界书局,2002.

[责任编辑 自正发]

On the BaiTeng River's Stake in the Yuan-Annan War and the Downstream Channel in 1288

HAN Zhou-jing

(The Center of Historical Geography in Jinan University , Guangzhou 510632, China)

Abstract:In the battle of Yuan-Annan war in 1288, the Chen army use the BaiTeng river’s stake as matrix, and with the help of power of the tides, beat Yuan army successfully.Stakes mainly are cut from Anxing forest, its standard usually around two meters in length, morphology are divided into single piles and"X" form.The main arrangement locations are Zheng river and Chou river .The troops pile array of time, should be in 1288 at the end of march to April 8 every afternoon.The downstream river channel of 1288 is not in today’s location,but in Zheng river.

Key words:BaiTeng river battle;Wooden stake;Downstream of the river

中图分类号:K3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9128(2016)03-0016-04

DOI:10.13963/j.cnki.hhuxb.2016.03.005

收稿日期:2015-11-23

项目基金: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环南海历史地理研究(12&ZD144)子课题:环南海历史政治地理研究

作者简介:韩周敬(1986—),男,河南漯河人,博士生,研究方向:越南阮朝历史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