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上的高君宇佚文

2016-03-15 12:15金传胜邱晶晶
关东学刊 2016年12期
关键词:高君宇大学运动

金传胜 邱晶晶



《今生》上的高君宇佚文

金传胜 邱晶晶

《今生》是1920年由高君宇主编的一份杂志,以“介绍新思想”和“讨论社会问题”为宗旨,具有鲜明的“五四”风格与时代特征。该刊登载了高君宇的几篇佚文,具有极高的史料价值,是了解与研究高君宇早期思想与创作活动的重要文献。

高君宇;《今生》;佚文

在搜寻资料的过程中,笔者在一本名为《今生》的民国杂志上不仅找到了庐隐的佚文《我对于大学开放女禁底意见》,而且发现了几篇高君宇佚文。经查,从1996年山西省史志研究院编纂的《高君宇文集》,到2011年人民出版社推出的作为“中国共产党先驱领袖文库”丛书之一的《高君宇文集》,均未收入高君宇在《今生》上的文章。同时,各种《高君宇传》中也没有提及《今生》杂志的任何信息。不过笔者注意到,学者张伟曾在《高君宇与〈今生〉》一文中简略评介过这份刊物。*参见张伟:《高君宇与〈今生〉》,《尘封的珍书异刊》,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4年,第152—154页。鉴于《今生》比较稀见,且张文对该刊上的高氏佚文有所遗漏,使学界难窥“全豹”。今不揣浅陋,将它们辑录于此,并予以考述,以期对高君宇研究有所助益。

《今生》1920年5月1日创刊于北京,由留京山西一中校友会创办。北京大学图书馆、上海图书馆皆仅藏第1卷第1号(创刊号)。该刊共刊发了《创刊语》(未署名),高尚德《学生自身底文化运动》,章廷谦《什么是好生命》,拟虚女士《解决社会生活问题底入手点》,踪源《卖女与溺女恶习的纠正》,赵倬、张志儒《改良乡村学校的意见》,庐隐女士《我对于大学开放女禁底意见》,日本米浅次郎著、米增兆译《自然的美及自然的爱》,李梦珏译《〈教育〉底真意》,俄国Tngenjev著、沈颖译《霍尔与喀里奈赤》*Tngenjev应作Turgenjev,即屠格涅夫,该文初刊于《晨报》1920年2月18、19日。等文。

关于刊名,章廷谦在《什么是好生命》中提出了自己的理解:“《今生月刊》命名底意义,大约是引用了‘昨日死,今日生’两句话而来的,所以我来讨论这‘什么是好生命’底问题,也盼望这些‘恶生命’是昨日死而‘好生命’今日诞生。”*章廷谦:《什么是好生命》,《今生》第1卷第1号,1920年5月。

关于办刊宗旨,版权页上《本刊启事》第一条云:“本刊以‘介绍新思想’和‘讨论社会问题’为宗旨。”除译作《霍尔与喀里奈赤》为小说外,该刊所刊文章以论说性杂文为主,致力于探讨社会问题与人生意义,确乎符合以上宗旨。

《今生》的编辑者署今生编辑部。版权页刊有《本刊启事》,第三条为:

(三)有与本刊通信,(一)关于编辑的,请寄交北京大学第一寄宿舍 高君宇君,(二)关于发行的,请寄 北京国立法政学校 连铁珊君。

由此可知,该刊的编辑工作实际是由当时在北大读书的高君宇负责的。因而《创刊语》虽未署名,可断为高君宇所撰。兹照录如下*为尊重历史原貌,保留“底”“出板”“狠”等具有时代特色的语言。原刊兼有句读、标点,使用句读之处重新代为标点。:

现在的社会,究竟是怎样一个社会?

我们放眼来看,觉得黑沉沉的大幕还罩着这个世界;充满了人间的,唯有“勉强”和“虚伪”:人类本是相爱的,他却设了许多区域;人类本是互助的,他却分成了种种阶级;束缚精神的是礼教;束缚肉体的有法律。

人类生存的目的是什么?这样些情形,难道说已到了它底最高的一个境界?我们相信社会底历程是活泼的、向上的、长进的,他当向着“赤裸裸的自然”走去;现在这样个不真实且不自然的社会,我们怎样就能满意?

现在的社会确然是“病的”一个社会,不洁的一个社会,差不多是失了发展底可能性的一个社会。人病了,要医;物脏了,要洗;为什么人类生存时刻不可离的社会,他已经受了大病,蒙了不洁,我们不去整理?

有病的社会,为了完全恢复他底向上发展的可能性,我们应当医治了!不洁的社会,为了完全纯净他底向上发展的可能性,我们应当洗刷了!

但我们相信社会底进化是零星的,不是批发的,我们先要努力的当是供给现在底需要。“知识”就是我们医病去垢的好药剂。

我们,——凡人类——要打倒旧的偶像,来建设新的信仰。我们最近的一个目的,就是信仰“惟一尊神的科学方法”和“德莫克拉西的精神”去医治这个社会。什么是“生趣”底健全,什么是“生计”底平安,我们都应当循着这个路子求去。

使社会“病”的些魔鬼和妖气,现在你们都应当退位!

光明和平安、你们在那里?让我们推着这个社会朝你们走去!

鸡唱了!天要亮了!我们都应当起来替人类做事情了!昨日的事,好比麻木的做在梦里,让他们死去,我们不要惦记;我们今天的事,要从今天做起!从今后,我们要永远——

“须流额上汗,勿染手中血!”

我们很相信我们——《今生》底作稿人——底努力是很薄弱的,但我们却十分相信我们为了努力的“赛因斯”先生(Science)和“德谟克拉西”先生(Democracy)却都是最强健不过的。我们不敢希望我们底努力好似“太阳之光”,我们只希望他是个深夜叩门的声音,把许多在病的社会里沉沉睡着的弟兄们,在黑暗里唤起!

高君宇表达了对于中国现时社会的不满与批评,呼吁大众以科学(“‘德谟克拉西’先生”)与民主(“‘赛因斯’先生”,高氏译作“民治”)为信仰,改造当下病态的社会,推动社会的革新与人类的进步。最后,高君宇勉励《今生》的投稿人努力不懈,做一个深夜的叩门人,唤醒那些在黑暗里沉沉昏睡的弟兄。这就令人想起了鲁迅1922年在《呐喊〈自序〉》中关于“铁屋子”的比喻,可谓有异曲同工之意。从《创刊语》可见,《今生》是一本宣传新文化,秉持启蒙姿态的刊物,具有鲜明的“五四”风格与时代特征。

《学生自身底文化运动》是《今生》的首篇文章,署高君宇的本名高尚德。为保存史料,现将全文整理如下:

(一)

五四运动底教训,唤醒了好些青年,使他们明白“社会运动是个解决一切社会问题底总枢纽”,所以“文化运动”——社会运动底先导者——底呼声忽焉弥漫了全国;现在各地学生们立了好些团体,出了好些新思潮的出板物,都孳孳恳恳地来担负这个责任。

在对内一方说,几千年来“一宗学术”拘束成狱囚似的中国思想界,一经这样呼唤,好似失魂的枯草再沾雨露的一般,又缓过来了好些生气。在对外一方说,中国自战国以后,多少年来不但没什么新文化底树立,且还有许多大背社会进化的地方:弄到现在,应当担负世界文化四分之一的民族,差不多要在世界文化史上除名了。想不到这个担负世界文化的责任,现在居然也能搁在中国青年底心里,这是世界上怎样光荣的一件事情!

但我们试仔细来观察现在学生底文化运动,觉得在他底根本上——文化运动底精神上和方法上——很有些欠缺不能“尽如所望”的地方。他们共同的缺点,据我个人观察的,可以举出下列各样——

(一)、没有时代需要底认定;

(二)、没有决心的实行精神;

(三)、趋向于一偏;

(四)、多作无方法的论文。

(二)

第一,我为什么要说“没有时代需要底认定”是文化运动底一个缺点呢?我底答案是:如果没认定时代底需要来做文化运动,便——

一、难得一致的共同运动——现在学生底文化运动,就表面上看来,似乎很团结一致;但就实际上说,我觉得不但他们所取的方法各人不同,就是趋向的方向也分了好多派别,有些已经想到文化运动要从平民身上着手;有些却还希冀拿政治来改革社会;有些是朝着一个悬像的——离开现实很远的——“乌托邦”里走;有些却还挟着国家主义的旗子,在那里日夜祝告中国底富强;……这样庞杂纷纭的缘故,大半是由于没认定时代需要底重要。因为一个时代需要底趋向,是纯一的朝着一个方向的:不会有一个时代,他需要“民治”,同时又需要“专制”;也不会需要“平等”,同时又需要“阶级”。若认定时代底需要来做文化运动,因为有个一定的目标在那里,大多数的趋向自然是一致的、共同的、不纷杂的了。我们晓得多数共同的运动,要比那少数分驰的运动容易造成个健全的舆论,容易成功多了。

二、难得估定旧社会一切事物在现在的价值,现在的社会,为了他底长进,是个要“改定”的社会的。凡是旧社会底政治、经济、艺术、道德,……都要拿着现在“需要底趋向”来当我们底“尺子”,把他们一一量过,——从新估定他们底价值。若我们不明白“现代底需要是什么?”或是明白了不用他做尺子,则我们对于现在社会中存在的一切旧事物便不能确定他们在现在的价值。他们的价值我们既然不晓得,则从他们演生出来的种种问题,当破坏,当保守,当改良,我们应依着那个去解决?

三、难得做有系统的运动——现在做文化运动的人,有些,不但是方法没有一定,就是主张也是时常更换:有些人今日讲这样主义,明日却去又讲那样主义;有些人今日骂宗教不好,说他要不得,明日却又甜言蜜语来恭维宗教。这样不成系统的运动,也多半是由于根本就没依趋时代需要的缘故。这样东一犁西一耙的文化运动,不但收不到什么大效果,恐怕很容易把些不明白的人领到一个“彷徨四野,莫知所之”的所在了。

第二,新文化运动底里边,很有些盲从的假冒的先生们,他们把“文化运动”当做一件很时髦的装饰品:无论走到那里,总要故意摆出几个新思潮底名词来。就是“真正觉悟了的青年”,听他说来,“未尝不丝丝入扣”;但在他底行为上,处处却是“依然故我”:他不但不能打破他成天指出的那些虚伪、束缚、因循、烦闷、阶级和一切罪恶,他还成天生活在他们里边,做他们底奴隶。我以为文化运动,不但要去“宣传”,还要来实行。这实行当先要从做文化运动的人身上做起。因为:(一)、文化既是一个需要,便不是“身外之物”,这个实行底范围,除做文化运动的人,将从何处扩张起?(二)、新精神底真价值,若不从自身体验,将无从领会。

第三,中国底“学者”向来总是趋于一偏,现在文化运动中的青年依然还有这样毛病。中国在科举时代,念书就是专门造“官”的资格,不用说了;就是自废科举之后,这个“官”的观念还强烈的注在人底脑里,所有一般住学堂的先生们大半多喜欢去学法政;前几年来学生界脑中又装了些要富强国家的观念,觉得工业万能,大多数学子又偏到理化一方面去;去年文化运动来了,大家又变了个新的趋向,但这个趋向仍然是偏到一方的:大多数人又多往文学和哲学一方面走去。

我觉得时代看轻了一种学问或偏重了他,总不是很好的现象。因为了满足现代底需要来做文化运动,来革新社会,必然不能把现实完全丢开,下手的地方还在现实上边。我们现在不但不当轻看了自然科学,疑惑物质文明在今日的价值;就是社会科学如政治、法律等我们也不应当鄙弃,因为他们在现实里边都还据有雄厚的势力。况一种精神底贯澈,岂止文学和哲学上边,各样科学都可以融会进去。还有一点他们偏了的地方:就是当他们讨论一件社会问题的时候,注意的只是物质欲望底平安,不注意艺术欲望底向上的“美”和“爱”。

第四,还有一样缺点,就是我觉得现在各种担负新文化运动的出板品,里边底文章“说明的”太多,“方法”太少。有一次我读了一本“新的”出板的小册子,他里边什么“妇女解放”、“社会改造”、“打破阶级”、“实行劳动”,……这一类新的字眼都“应有尽有”了;就是说明,也四面都说到了;但究竟“妇女怎样去解放?”,“阶级怎样才能打破?”……他却没举到一个方法。我以为做新文化运动的文章,不但应当说明一个新学说和一个问题底真意义,还要注意提出他们实行和解决的方法。空把几个“字眼儿”左解释了右解释,那有多大用处!

(三)

这些缺点,我以为多是由于做文化运动的弟兄们没做充分的自身文化运动的缘故。但凡是做一件事情,都应有个准备。准备不充实,狠会生出些欠缺的地方,所以我觉得做文化运动的弟兄们应有一凡充实的准备。但我说准备,不是要叫弟兄们停了运动,先来做准备的工夫;是希望我们一方面运动别人,一方面还要来运动自己。我以为我们自己运动自己,须有——

第一,我们要晓得这个时代底需要是什么?——我们知道,这个社会是长进的,是永远不息向着一个最高的目标的。我们现在所占的不过是他底历程中间底一段。我们底希望常悬在最后那一个“乌托邦”里,但我们底努力却都应当为了现代底需要。因为现在的社会里很有好些阻碍他走到最高一个目标的“乌托邦”的东西;这些东西都等着我们底努力去解决。我们为了现代底需要去努力,也就是为了我们最后的目的去努力。我们为了现代底需要来努力,还要代表时代需需*“需需”当作“需要”。的精神——说不定过两天就有人说他陈腐的——“德谟克拉西”。

第二,要具个评判的态度——文化运动,不仅是要搬运新思潮,还要把旧社会一切事物都从新决定。为了这两样事情,我们必须具一种评判的态度,把他们——不论是新的学理或社会问题——都用着我们所认定的代表时代需要的精神一一量过,看

“他们比这个精神怎样?”

——“相同呢?”“还是相异呢?”

……

“相同,我们把他们怎样?”

“相异,我们又把他们怎样?”

……

有时代底需要做准则和这种评判的态度做手段,这才是文化运动底正确方法!

第三,要确立个新的人生观。——向来中国底社会只是个虚伪的,懦弱的,保守的社会。我们为了时代需要来努力,便先要改换我们自己底“人生观”。新的人生观怎样确定,我这里虽然不能备说,但据我底私见,新人生观底条件应当是真实的,为人类谋幸福的,奋斗的,重视艺术的。

(四)

把上边的意思总括起来说,在输进学理一方面,文化运动不防*“防”应作“妨”。有超过现实的研究,但在“整理社会”一方面,他却应当长是个完成时代需要的工具。

我们做文化运动底新态度,就是评判的态度。

我们做文化运动底新精神,就是奋斗的精神。

我们要相信一世一世的都接续不断的为了时代底需要去奋斗,积攒起来便是社会永久的进步。

我们也要相信破坏一切虚伪和勉强,便是真实和自然底创造;而且要建设美的善的产物,先要除了丑的恶的障碍。

四、八、一九二〇

由落款日期可知,该文作于1920年4月8日。高君宇首先高度评价了“五四”运动,认为它对内使沉闷的中国思想界焕发了生气,对外则使青年“担负世界文化的责任”。随后,作者指出现在的学生运动,存在着一些欠缺和不尽人意的地方。高君宇列出了四个缺点,并对其逐一进行剖析,分别阐述了对策。针对这些缺点,他以为青年们应加强对自身的文化运动。我们要明确时代的趋向和现代的需要,这样才能有共同的目标,才能估定旧事物的价值。从事文化运动,不但要去宣传,还要去实行,去奋斗,去创造。要确立个新的人生观,“新人生观底条件应当是真实的,为人类谋幸福的,奋斗的,重视艺术的”。宣传新思潮时,“不但应当说明一个新学说和一个问题底真意义,还要注意提出他们实行和解决的方法”。所谓“自身底文化运动”,在一定程度上即在提倡知识分子的自我启蒙与自我教育。

除了以上两文,《今生》上还可以找到高君宇其他的散佚文字,如为庐隐《我对于大学开放女禁底意见》一文所写的附言。所谓“女禁”,是指1920年以前,中国的高等学校,除极个别的私立大学或教会大学,都仅招收男生而不招女生。“五四”新文化的高扬,使得妇女问题成为公共舆论的焦点,女权思潮与女子解放运动勃然而兴。许多进步人士撰写文章,呼吁高等教育向女子开放。庐隐的《我对于大学开放女禁底意见》一文,便旨在陈说自己关于开放女禁的意见。庐隐首先对开放女禁的事实表示欢喜,认为女子天赋的本能,并不弱于男子,或许还有胜过男子的地方。她为那些进入大学的女性同胞感到佩服,但申明女子求学应尊重教育规律,循序渐进,避免“躐等”。她劝诫女子不能因好高骛远、满足虚荣心而追求大学生的虚衔,而应该平心静气,度德量力,在求知道路上“由浅而深,由简而繁”。

读罢此文,高君宇以附言的形式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信大学开放女禁的问题,已经过了讨论“应当”和“不应当”的时期;现在要探讨的,应当是“大学怎样免除因开放女禁所生的些阻难?”了。但还有些人怀疑大学不应当开放女禁的。他们底怀疑——除了遵守礼教,视男女范围为绝对不可破的先生们外——总括起来,大概不外两种:

(一)、两性不同的危险;

(二)、女子程度底不能衔接。

这些并不足为反对大学开放女禁的理由。我以为若还要讨论大学应当开放女禁不应当,当先要问“女子究竟是‘人’不是?”“人和人应当有什么差别的待遇不应当?”如果我们承认女子是“人”,便不应当叫女子受“较劣于男子”的待遇,——男子有份的,女子也要有份。大学是为了人类设立的,不是男子专有品;女子也当进去。至于大学因开放女禁所生的阻难,这当是另一个问题,妨不着大学应当开放女禁的理由。我们要晓得:大凡做一件事情,第一个要认定的,就是目标本身底正当不正当:如果目标正当,我们便要朝着他走去,决不可因历程间阻底难,便舍开了正当的目标。

庐隐女士底怀疑,好在只在“程度”上边。看他底意思,这大学开放女禁,只是个“时机”问题:女子程度够了,才是大学应说*“说”疑为“该”。开放女禁的时候。但我觉得就是这样怀疑也不应当有。庐隐女士底立论,似乎偏重“现实”一边,但现在的教育制度何能尽令我们满意?应理大学是个教“人的”知识和“增进文化”的地方,不是个养成“学者”的机关,他应当为人人公开,更何必一定要“必从蒙养园而初小,而高小……”才可以升入的限制?大学底课程,固然有好些是专门的;他们底精神应理都该是民治的,——大大数人所另了解的;庐隐女士所推想的各种危险,据我想,总不至于实现。我承认庐隐女士底怀疑是狠有价值的,因为有好些问题,都因有多少怀疑,才讨论出他们底究竟。我还希望庐隐女士和与庐隐女士抱同一见解的,今后都要依从目标底正确,不要顾忌历程底阻难!

君宇附言。

二九、三、一九二〇。

上文虽然不长,但对于研究高君宇早期的女权思想具有极高的文献价值。他认为开放女禁问题,已经过了讨论“应当”和“不应当”的时期,现在要探讨的是,大学如何免除因开女禁所面临的诸多阻难。他驳斥了一些社会人士怀疑或反对开放女禁的理由,明确地宣称“如果我们承认‘女子是人’,便不应当叫女子受‘较劣于男子’的待遇,——男子有份的,女子也要有份。大学是为了人类设立的,不是男子专有品;女子也当进去。”因此,在高君宇看来,开放女禁目标正当,是大势所趋,即使遭遇阻难,也不应开历史倒车。他不太同意庐隐的怀疑,可也承认她的怀疑很有价值。这就从一个侧面折射出,“五四”时期,女子解放问题是社会大众共同关切的焦点。“女学”不仅关乎知识女性,男性亦热情参与互动和探讨。

另外,目录页刊有一则《本刊特别启事》,也当出自高君宇之手,兹抄录如次:

本号庐隐女士底《我对于大学开放女禁底意见》一篇内,“我信大学开放女禁的问题……”以下都是君宇附加的话,因排印匆促,未及分开;又《自然的美及自然的爱》的译者附言,亦被手民排在《教育底真意》之后,这都是我们要请读者原谅的。

由于高君宇的附言紧跟在庐隐《我对于大学开放女禁底意见》一文之后,假如忽略上述启事,读者确实很容易将高氏的文字阑入庐隐的文章。*笔者在《〈庐隐全集〉补遗》(《汉语言文学研究》2017年第1期)中因一时疏忽,便有此谬误,及至发现问题时,此文已经见刊。特此说明,并向读者致歉。这则启事旨在避免以上情况的发生,从而显示了编辑对于读者的负责态度。

结语

《今生》杂志凝聚了青年高君宇的智慧、热情与心血,体现了其关注社会、坚持启蒙的编辑思想与文化理念,是其早期革命活动的见证。该刊所载高君宇的几篇佚文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为我们了解与考察这位共产党先驱的早期思想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第一手文献。“1920年正是高君宇努力学习马克思主义,思想认识产生飞跃的关键一年,《今生》月刊为我们研究高君宇的思想发展和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早期传播提供了宝贵资料。”*张伟:《高君宇与〈今生〉》,《尘封的珍书异刊》,第154页。同时,还有一些问题值得我们注意。比如《今生》是否仅出了一期?高君宇是否参与创办留京山西一中校友会?再如,关于高君宇与石评梅的相识,庐隐在《石评梅略传》(1928)中回忆说:“后来在评梅将要毕业于女高师的那一年,在山西同乡会里才认识了他,彼此谈起话来,才知道是她父亲的学生。”*庐隐:《石评梅略传》,石评梅著、杨扬编:《石评梅作品集(戏剧 游记 书信)》,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85年,第188页。文中提及的“山西同乡会”是否即留京山西一中校友会?既然早在1920年,高君宇已与庐隐有往来(至少是文字交),那么他此时认识石评梅的可能性很大。这就为高、石两人相识于1920年的说法*张思荣:《高君宇石评梅相识时间考》,《山西地方志》1989年第2期。提供了一个侧面佐证。最后,《今生》上的几位作者如“踪源”“拟虚女士”,显然都是笔名,其真实身份成迷,尚待进一步考证。

金传胜(1988-),男,南京大学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南京 210023);邱晶晶(1989-),女,福建船政交通职业学院公共教学部助教(福州 35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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