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路曼
(河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24)
后殖民主义视阈下的《最蓝的眼睛》
魏路曼
(河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24)
摘要:托尼·莫里森是一位著名的非裔美国小说家,曾经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她的小说《最蓝的眼睛》为她的作家身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而且得到了美国众多读者和批评家的广泛关注和盛誉。文章用后殖民主义理论来解读《最蓝的眼睛》,目的在于指出非裔美洲人应该保护和维持自己本民族的文化传统,抵制白人文化霸权和民族中心主义,重建他们自己的身份。
关键词:文化霸权;种族中心主义;身份;异化
托尼·莫里森是美国著名的黑人女作家,1993年获诺贝尔奖。她的小说不仅在内容和形式上大胆创新,而且还深深根植于非裔美洲人的历史文化传统。《最蓝的眼睛》是莫里森的第一部小说,讲述了一个黑人小女孩渴望一双美丽的蓝眼睛的悲惨故事。小女孩生活在一个充满丑陋、歧视和压迫的世界里,所以她渴望拥有一双蓝眼睛来摆脱自己的困境,可是最后却走向毁灭。Linden Peach在他的著作《托尼·莫里森》中说道,“小说《最蓝的眼睛》的成功之处在于揭露了现行的白人文化观念对黑人社区的影响”。
人们对于种族、尤其是对少数族裔的认同方式,多受西方主流社会形成的观念支配。实际上,是某一种文化标准(culture norm)界定了种族间的“差异”。西方对于“他者”种族、文化与文明的偏见由来已久。后殖民主义批评家爱德华·萨义德(Edward Said)于20世纪70年代发表《东方主义》一书,将马克思和福柯的批判精神应用到东西方文化与种族差异问题上,并因此获得了突出的学术声誉。萨义德指出,自从欧洲人创建东方学起,它的学科体制、知识兴趣与研究方法就反映出一个强势文明的主观意志,以及它对东方民族的征服与控制欲望。这种学问貌似客观中立,其实汇集了欧洲人、美国人针对东方的各种想象臆断。历史上西方学者有关东方的一切客观描述,无不渗透资本主义的扩张逻辑与文化霸权。在西方利益及其价值观的支配下,这种东方研究的根本目的不过是要将东方民族客体化、概念化,从而有效控制其文化身份。
文章用后殖民主义理论来解读小说《最蓝的眼睛》的主题,从三个方面来分析非裔美洲人的生活困境以及走出困境的出路,目的在于揭示美洲黑人要想自由健康地生活和发展,就必须保持和继承他们自己本民族的文化传统,从而走向真正的独立和成熟。
西方社会盛行的多年以来的文化霸权和种族中心主义使非裔美洲人陷入困境,走向“他者”的边缘。这些困境包括身份的丧失,家庭关系的异化,以及黑人社区的病态化。
生活在一个充斥着白人文化价值观和白人文化标准的社会中,许多非裔美洲人的性格和审美观被扭曲。他们放弃本民族的文化传统转向白人主导文化,从而丧失了自己的身份。例如小说中Pecola的母亲Mrs.Breedlove,在一家白人家庭做女佣。她的丈夫是一个酒鬼,经常和她吵架甚至打她。在家里,她恨她的丈夫,而且不喜欢自己的女儿Pecola,因为她认为他们太丑了,所以不愿意待在家里。相反,当她在白人家庭里干活的时候却感到快乐和满足。她为自己能为白人服务而自豪,甚至愿意永远这样做下去。实际上,Mrs.Breedlove已经深深地被白人文化所影响,她憎恨自己的黑人文化,迷失了身份。而且这种自我憎恨还传染给了女儿Pecola。Pecola是一个普通的黑人小女孩,可是身边所有人都嘲笑她说她丑。有一次她去商店买糖果,白人店主不愿意看她一眼甚至在接钱的时候担心碰到她的小黑手。所有这些都加重了Pecola的自卑情绪,使她成了一个悲观主义者。所以她渴望改变自己,让别人喜欢自己。为了变白一点,她每天都喝大量牛奶,只为牛奶瓶上画着一个白人小女孩,买糖果吃也是为了糖纸上的白人小女孩。她以为只要多吃这些东西她就可以和白人一样拥有漂亮的外表。她还向上帝祈祷,乞求上帝赐给她一双美丽的蓝眼睛。后来她被一个医生欺骗,从此以为自己拥有了蓝眼睛,还整天问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世界上最蓝的。白人的文化审美观深深地影响了Pecola,使她因为自己是黑人而自卑,丧失了自己的文化身份。
在家庭关系方面,白人的文化霸权和种族中心主义导致了黑人生活的贫困以及家庭关系的异化。比如Pecola和她的母亲Mrs.Breedlove的关系。Pecola的生活中一直充斥着暴力和痛苦,有一次她在母亲工作的白人家庭里不小心将一碟果酱馅饼撒到地上,母亲见状狠狠地暴打自己的女儿,却对主人家的小女儿百般安慰。家庭关系的异化还有一处体现就是两个小女孩对Mrs.Breedlove的称呼上。主人家的小女儿亲密地叫她“Polly”,而自己的女儿却毕恭毕敬地称她为 Mrs. Breedlove。这种家庭关系的异化部分是由于贫困的家庭条件。小说的叙述者Claudia这样描述自己的生活境况:“我们住的房子是绿色的,又旧又冷。到了晚上只有大屋里点了盏煤油灯,其他屋子则充满了黑暗、蟑螂和老鼠。大人们不和我们说话——他们只发布命令。他们只管发号施令而不加以说明。我们绊跤摔倒时他们向我们瞪眼;我们割破摔伤时他们就说你们疯了吗;我们要是感冒着凉,他们就不耐烦地连连摇头,认为给他们添麻烦了——他们会说如果你们都病了,大人还怎么干活?我们无言以对。用来治疗感冒的药是厌烦的态度,气味难闻的黑药水,以及让我们昏昏欲睡的蓖麻籽油”。经济和社会的压力也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异化的家庭关系。有一次Claudia生病了,她却感到非常内疚,觉得自己给家里添了麻烦。母亲骂她傻,抱怨她不好好照顾好自己,一遍诅咒一边给她清理呕吐物。在这样一个贫穷的世界里,大人们的注意力不在他们的孩子身上,而是转移到吃住冷暖等生活问题上,他们无法安心去照顾他们自己的孩子,因此家庭关系发生异化。
在黑人社区,黑人们不仅对自己的种族身份感到厌恶,还歧视压迫自己的同胞。小说中描述了一群黑人男孩排斥、欺侮黑人小女孩的场景,他们嘲笑女主人公Pecola,仅仅因为他们自己是黑人,因此要将这种憎恨转移到他人身上,以此来释放自己的自卑情绪,好像也只有这样做才能摆脱掉自己的黑人性和丑陋性。还有乔利,Pecola的父亲,他被两个白人羞辱之后将愤怒转移到自己的情人Darlene身上,而不是那两个伤害他的白人身上。这种由于种族主义造成的自我憎恨的情绪使得这些非裔美洲人去压迫自己的同胞,成为白人文化霸权的同谋者。种族主义歧视对这些黑人产生及其恶劣的影响,使得他们既是受压迫者同时又是压迫者,离自己的民族文化越来越远。
文化霸权和种族中心主义不仅给黑人带来了生活上的贫困,而且扭曲了他们的精神和思想,使得他们不自信,自我憎恨,盲从于白人社会的文化标准和审美价值观。这种内化摧毁了他们的民族身份,在他们生活的黑人社区生成一种黑人性: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黑人们嘲笑和欺负比他们更弱小黑人同胞。这些非裔美洲人怎样才能走出困境呢?福柯说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比如在《最蓝的眼睛》中,面对邻居白人小女孩的傲慢和蔑视,Claudia和她的姐姐表现出了她们的愤怒和抱负的情绪:“我们瞪眼瞧着她,想要她的面包,但更想把她眼光里的傲气给抠出来,打掉她翘嘴吃东西时流露出来的拥有财富的自豪感。等她从车里出来时我们要痛打她一顿,在她白晰的皮肤上留下红印儿。”
Claudia对白人文化霸权的抵抗还体现在她撕碎洋娃娃的事件上。在大人们看来,圣诞节给孩子们最大,最特殊,最可爱的礼物就是一个超大个的蓝眼睛的洋娃娃,他们认为这也是孩子们最期待、最喜欢的礼物,实际上这正是追随了白人的审美价值观。他们甚至问都不问自己的孩子,理所当然的认为蓝眼睛的洋娃娃就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礼物。但是Claudia就不这样想,她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拆解这个蓝眼睛的洋娃娃,研究它的构成,探究为什么大人们这么喜欢它们。其实这种做法正是她对种族中心主义的一种反抗。詹姆斯·鲍德温指出:“在美国没有一个黑人不曾想过打碎白人的躯体,让他们不再高不可攀。”
除了抵制白人文化价值观,非裔非洲人还应该做的就是恢复他们自己的民族文化,找回自尊、自信还有自己的文化身份。小说里Claudia的父母在黑人文化的传承上就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比如音乐,音乐是黑人民间文化的主要形式。对于一个曾经被剥夺了话语权的民族来说,音乐是一种最有效的方式使他们走出自己痛苦的经历,治愈他们内心的创伤。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中,黑人民族逐渐发展了三种独特的音乐形式:精神音乐,布鲁斯音乐以及爵士乐。布鲁斯音乐完全基于黑人的生活状况,承载了深受种族压迫的人们的贫困,痛苦,孤独,绝望以及人性的脆弱。因此,布鲁斯音乐不仅表达了黑人民族的痛苦情绪,更重要的是还传承了黑人文化和民族智慧。这一点在Claudia的母亲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她总是用唱歌来放松自己,表达自己的感受:“如果母亲心情好,情况就不那么糟。她会唱歌,唱些诉说艰难岁月的歌,唱些年轻人相爱又别离的歌。她的嗓音是那么甜美,她的目光是那么醉人,我发现我很渴望那些艰难岁月,渴望能生长在‘身无分文’的年代里。我渴望经历我的‘心上人’离我远去激荡人心的时刻。我不愿看见太阳渐渐落下……因为我知道我的心上人已经离去。我母亲多彩的嗓音给悲痛带来了色彩,将歌词里的痛苦抹去,使我相信悲痛不仅是可以忍受的,悲痛也是甜蜜的”。
因此可以说Claudia是伴随着母亲的歌声成长起来的,正是这些黑人民族的音乐滋润着她的心灵,治愈者她内心的创伤,给予她生活的力量,传承着他们自己的民族文化。
后殖民主义理论指出要抵抗西方社会的话语中心,强调边缘群体(第三世界)的差异性和独立性。莫里森的小说《最蓝的眼睛》反映了在奴隶制废除后,非裔美洲人遭受的由白人主流文化造成的生活困境和精神枷锁。白人主导的社会滋生了“白就是美”的审美标准,使得一些生活在白人社会的黑人产生自我仇视情绪,审美标准发生异化,甚至陷入民族困惑。以上对小说的解读揭示了黑人民族不能以牺牲自己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去接受白人主流社会的价值观,只有根植于他们自己的文化传统这块肥沃的土壤才能找回属于自己的精神和文化身份。
参考文献:
[1]Millard,Kenneth.Contemporary American Fiction[M].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2000.
[2]Morrison,Toni.The Bluest Eye[M].New York:Washington Square Press,1970.
[3]杜小惠.托尼·莫里森小说《最蓝的眼睛》的布鲁斯美学[J].文本研究,2007.
[4]徐露露.从《最蓝的眼睛》中透视黑人自身弊病[J].安徽文学,2010.
[5]赵一凡.西方文论关键词[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