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法国动画电影《怪兽在巴黎》将经典的“美女与野兽”故事模式转化,消解了其中的爱情成分,单纯地将这种经典模式进行二元结构化处理,分别以二元结构构建审美特征与精神旨归,在对立中探索矛盾与融合。美丽与丑陋,正义与邪恶,暴力与平和,在多重审美取向与思想内涵的对立中,该片以充满温情的电影语言表达了多重主题与法式浪漫情怀,本文以二元结构切入,着重分析影片看似浅显却发人深省的精神内涵。
[关键词]《怪兽在巴黎》;二元结构;精神旨归
近年来,欧洲动画电影越发呈现出旺盛的生命力与创作热情,对于欧洲古老文化的深入发掘、对传统艺术美学思想的研究,经过现代艺术美学思想的包装与转化,呈现出褶褶生辉的艺术美感。相对于好莱坞动画电影而言,如今的欧洲动画电影更具有艺术个性与审美价值,它给予观众的不仅是一次充满奇思妙想的“美学探险”,更是在潜移默化中经历了一次“文化洗礼”。因此,透过欧洲动画电影能够看到欧洲动画创作者的艺术坚持与不竭的创造力。
法国动画电影《怪兽在巴黎》的导演毕鲍·鲍格朗曾参与制作多部好莱坞动画电影,如《勇闯黄金城》(2000)和《鲨鱼故事》(2004)等,好莱坞动画电影的创作理念已经完全深入其创作思想当中,因此《怪兽在巴黎》全片“神似”好莱坞动画电影,一改法国动画电影一贯追求的简单线条的艺术风格。同时,导演毕鲍·鲍格朗沿用了好莱坞动画电影的营销模式,在该片正式上映以前,在法国多地实行了点映,使该片无论在艺术价值与商业价值上都收获了成功。《怪兽在巴黎》采用非典型的“美女与野兽”故事模式,将迪士尼经典动画模式中的爱情元素消解,取而代之的是美女与“怪兽”之间惺惺相惜与脉脉温情。该片构建了一个现实与幻想交织的童话般的巴黎,在精心构建的二元对立模式中,深入浅出地表达了多种主题思想,书写了一曲梦幻的法式浪漫情怀。
一、非典型“美女与野兽”故事模式
在好莱坞动画电影中,爱情主题是恒久不变的核心创作主题,围绕着爱情故事,其中蕴含的思想价值与审美思想体系逐渐架构成型。而“美女与野兽”故事模式常常被应用在动画电影的爱情故事当中,一方面“美女与野兽”故事模式具有强烈的戏剧冲突与视觉冲突,在人物塑造方面具有更灵活多变的形式;另一方面这种模式具有惊险恐怖的电影元素,丰富了影片故事情节的同时,也让影片更具娱乐性。然而,童话故事的结尾往往是美女消除了野兽身上的魔咒,让野兽重新蜕变成为人形,两人终于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好莱坞动画电影其中蕴含着深刻的美国文化和思想意识。
《怪兽在巴黎》作为一部法国动画电影,由曾经参与制作过多部好莱坞动画电影的毕鲍·鲍格朗执导,影片虽然表现出浓厚的法式浪漫艺术风情,但在骨子里是彻头彻尾的法国文化与美国文化相融合的艺术产物,这两种文化形态在影片中得到了水乳交融的融合,既保留了好莱坞动画电影所具有的艺术特征,又彻底地坚持了法国本土化、民族化艺术创作,使本片契合了多种文化融合的审美视野,更具商业文化气息。
影片将好莱坞动画电影中经典的“美女与野兽”故事模式进行了改编重塑,消解了这种二元对立结构中的爱情主题,美女与野兽成了惺惺相惜的知己,而非恋人,以一种非典型的故事模式讲述了一段充满温情与人文关怀的“美女与野兽”的故事。“美女”与“野兽”在影片中构建起一种二元对立结构,并以此为基础,美丽与丑陋,正义与邪恶,温情与暴力,等等,都在这种二元对立的结构当中得以对立表现出来。这种结构也制造了一种截然相反的充满矛盾的戏剧冲突,在反复对比当中,导演融入在故事结构当中的思想意识逐渐被观众吸收、理解,从而完成影片的精神旨归的建立与表达。
《怪兽在巴黎》中的“怪兽”是一只无意间被神奇药水浸泡而变大的跳蚤,由于在自然条件下的跳蚤就已经让人心惊胆颤、恐惧不已,变成比一般人还要高大的跳蚤自然让众人恐惧无比,在不断有人目击这个巨型跳蚤,不断夸大并互相转告,这只巨型跳蚤被人们传说成为一只会吸血、杀人的怪兽。然而,这只由于人类的失误而变大的跳蚤,虽然外形丑陋,令人恐惧,但是却拥有一颗脆弱、敏感、善良的内心,善良的它一如往常的不停跳跃着,但却跳得比平时还要高,莫名其妙地总是降落在人们面前,而自己却从未想要伤害任何人。
人们先入为主的思想夸大了这只“怪兽”的形象,在幻想的世界当中,巨型跳蚤被过分地夸大,添加各种恐怖元素,直到报纸上都是关于巨型跳蚤的头条新闻。惊慌失措的人们从未想了解事情的真相,而片面、傲慢地相信自己的直觉,以至于这只“怪兽”成为巴黎全城打击的目标。
《怪兽在巴黎》的非典型“美女与野兽”故事模式中,作为“美女”形象的是在夜总会驻唱的露希尔。虽然身为夜总会驻唱歌手,但是露希尔并未被巴黎的声色犬马所蒙蔽双眼、迷惑了心智,她始终有着自己的坚持,即便是面对警察厅长的利诱与调戏,仍然不畏权贵,尊重自己的内心行事。在一个雨夜,露希尔与“怪兽”的相遇必然经历了从恐惧到接纳的过程。面对体形高大,外表丑陋的巨型跳蚤,露希尔同其他人一样对它充满了恐惧,不敢靠近。但是,当“怪兽”开口唱出自己凄惨的经历与内心独白时,露希尔完全被它美妙的歌声所吸引,接纳了这个外表丑陋、内心脆弱的“怪兽”。在影片的“美女与野兽”故事模式中,美女露希尔与“怪兽”弗朗科尔是音乐表演的伙伴,而非爱情故事的男女主角,在音乐的交流中,露希尔与弗朗科尔的兴趣与情感产生了共鸣,二人成为朋友。导演毕鲍·鲍格朗使音乐元素成为串联影片的重要线索,让音乐成为打破露希尔与“怪兽”弗朗科尔之间隔阂的工具,在音乐的交流与共鸣中,他们彼此实现了心灵的交流,也露希尔看到了弗朗科尔善良、纯洁且脆弱的内心世界。
二、美丽与丑陋的二元对立与转化
影片《怪兽在巴黎》利用“美女与野兽”故事模型为基础,创造了一个二元对立的叙事结构,片中无论是人物形象亦或是精神内涵都呈现出对立与矛盾。并且,在这种对立与矛盾当中,又进行着颠覆式融合与转化,以实现影片精神旨归的辩证表达。
美丽与丑陋在片中不仅指驻唱女露希尔外表的美丽与“怪兽”弗朗科尔外表的丑陋,“美丽”同时也指代了露希尔与弗朗科尔的善良、纯真的内心世界,而丑陋则指代了利欲熏心的警察厅长为了立功出名而追杀“怪兽”弗朗科尔的丑陋的内心。影片以一种辩证的思维方式探讨了美丽与丑陋的定义及维度,并且以浅显易懂的表达方式讲述了“不要以貌取人”以及傲慢无知与狂妄自大并不能带来沟通与理解,只能成为人与人之间的隔阂。
夜总会驻唱歌手露希尔作为美丽的代表,不仅拥有美丽的外表,也同时拥有美丽的内心。她专注于夜总会的歌唱表演,虽然身处于巴黎夜生活的声色犬马之中,但是难能可贵的仍然保持着内心的纯净与善良,并不与周围纷繁复杂的环境相融。在“怪兽”巨型跳蚤出现在她门口时,她正面临着苦苦寻觅演出搭档无果的困苦。但是,站在露希尔面前的是体型庞大、甚至高于常人的巨型跳蚤,出于对未知的恐惧以及报纸上夸张的报道,露希尔出于本能地对“怪兽”产生了恐惧心理,将其拒之门外。然而,雨中的“怪兽”蜷缩在墙角,用动人的嗓音唱着自己凄惨的经历与脆弱的内心,露希尔才逐渐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逐渐消除了内心对“怪兽”的恐惧。露希尔走到“怪兽”面前,为其打着雨伞,并给予它弗朗科尔这一名字。露希尔的善良与包容褪去了“怪兽”弗朗科尔破旧不堪的黑色外衣,亲手为其穿上了白色的晚礼服,并戴上了白色的礼帽、手套和面具,将一只外表丑陋恐怖的巨型跳蚤打扮成了童话故事中常见的白马王子形象。
而形象焕然一新“怪兽”弗朗科尔显示出对声音极大的敏感度,对于拨动梳子、吉他琴弦发出的声音十分好奇,没有征兆的,弗朗科尔开始弹奏起手中的吉他并唱起动人的歌曲。虽然弗朗科尔只是一只被“超级肥料药水”变大的跳蚤,可音乐就像一直存在于它的体内,一切美好的旋律与歌声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丑陋与美好在跳蚤弗朗科尔身上实现了共存,虽然它外表丑陋,令人恐惧,但是音乐将它内心的纯真与善良统统表达了出来,身穿白色晚礼服的弗朗科尔与露希尔一同唱歌,一同舞蹈,完全让人忘记了它的跳蚤身份。弗朗科尔身上具备的这种矛盾性也使这一角色形象极具个人魅力。
警察厅长作为片中的反派角色,代表了内心丑陋的一方。在得知巴黎城中近期谣传的怪兽是一只被药水变大的巨型跳蚤以后,警察厅长一心想要通过除掉跳蚤弗朗科尔,来树立自己在巴黎城中的更大的威信,并想借此出名。因此,警察厅长不顾众人的阻挠与解释,偏执地夸大弗朗科尔的恐怖色彩与危害性,开始持枪追杀弗朗科尔。而众人一边保护弗朗科尔,一边与警察局长周旋,众人善良、美好的心灵与警察局长利欲熏心的丑陋内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也反衬出警察局长举枪追杀跳蚤这一行为的荒诞、可笑。为了自己的欲望,警察局长能够拿着手枪一路追杀只会跳跃和逃跑的不会伤人的巨型跳蚤,而能够保护跳蚤弗朗科尔的似乎只有音乐,只有露希尔为它穿上白色晚礼服,戴上白色礼帽、面具和手套以后,唯有旋律与歌声才能将它拯救。
在《怪兽在巴黎》构建的二元对立结构当中,充满着法式浪漫艺术元素,美丽与丑陋都是相对的。外表丑陋的巨型跳蚤弗朗科尔却有着温柔、敏感而脆弱的内心,如此具有童话般象征意味的形象塑造,隐喻了当今社会以貌取人的不良现象,人们往往会对人、对物、对事有一个先入为主的认知印象,这样的思维与处世方式也直接造成了当前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与疏离,这也是《怪兽在巴黎》企图以童话故事般的启迪性思维启发人们直面这一现状,并改善这一问题。因此,这种二元对立结构的建立也直接对应了受众群体的覆盖,儿童与成人的理解维度的不同也直接反映了本片的思想内涵的二元关系。
三、二元对立叙事视角的转化与主题表达
《怪兽在巴黎》虽然是一部动画电影,但是通过二元结构的建立,在隐喻叙事铺展的过程中,同时满足了儿童与成人的观察视野与理解角度。儿童与成人观察角度的切换,使影片呈现出一种极具戏剧张力与喜剧冲突的叙事结构。从影片开始时播放的关于1910年巴黎全城洪水泛滥的纪录片,会让观众以为观看的是一部给成人看的电影,纪录片交代了1910年巴黎由于城市地下排水系统的不完善,造成的塞纳河河水泛滥,水漫巴黎城区,造成了上亿美元的经济损失,而这场洪灾却是这场充满奇幻色彩的故事的开始。随后,电影画面从黑白的纪录片切换到梦幻的暖色调,一场洪水不但没有影响巴黎市民的生活,反而让巴黎更加具有梦幻浪漫的气息。影片以一种童话般的儿童视角消解了1910年巴黎洪灾的负面情绪与悲惨境况。截然相反的是,人们依然正常有序地生活着,尽情地谈着恋爱,讨论着当日新闻,在夜晚聆听着夜总会驻唱歌手露希尔的深情演唱。
看似截然相反、彼此不能融合的儿童与成人叙事视角,在影片的二元结构中却实现了融合与转化。对成人来说的糟糕无比的洪灾,淹没了巴黎的主要城区,埃菲尔铁塔、卢浮宫都被洪水侵袭;而对儿童来说,洪灾制造了大面积的水面,曾经蜿蜒而过的塞纳河仿佛被拓宽了一样,有了更多游戏的可能,同时也让巴黎成为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地方。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影片的真实历史背景都会使影片内容得到不同的解读,从而也直接影响到精神旨归的构建和表达。观众对于影片精神内涵的解读也会因为这种二元结构而产生直接的变化,无论从动画故事内容的浅表层面来看,“怪兽”弗朗科尔都是一个具有魔幻色彩的、可爱的角色形象,它在巴黎的城市大冒险也更符合动画电影的儿童审美视野;然而,从隐喻叙事角度来看,影片的精神内核又可以被进行更深入的解读,备受排挤与非议的弗朗科尔正象征着当今社会的众多其貌不扬的小人物,虽然外表不符合主流审美取向,但是却拥有无比纯净与善良的内心,其具有的天赋和才华是不能通过外表被了解的,这也给予成年人更深刻的自省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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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文瑞(1984—),男,山西汾阳人,硕士,山西大学商务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数字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