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喂鸡汤，学生蹭大餐 硅谷名企宣讲会之“乱象”

路易斯·查斯洛

位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北侧的“沃兹尼亚克厅”（Wozniak Lounge）看起来就像是“直男癌”易感人群——程序员给装饰的，里面的装饰极其简单，只是在后墙悬挂了一张与这个公共讲习厅同名的苹果联合创始人史蒂夫·沃兹尼亚克（Steve Wozniak）的画像，画像里还拼贴进了一台老式苹果电脑和一个弃用的苹果Logo。沃兹尼亚克厅位于伯克利分校计算机科学学系教学楼“苏打楼”（Soda Hall）的最角落，苏打楼是整个校园中少数的既有教室又有淋浴设施的大楼。

“蹭美食，丢简历”大会

沃兹尼亚克厅隔三差五就会举办一场科技公司的宣讲会，这些公司希望借此吸引该校计算机及工程专业的学生加入他们的实习生和研究生项目。参加这种宣讲会的学生人数一般都可以达到可观的几百人——计算机科学是目前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最热门的专业，该分校大概有27000名本科生。在上个学期，有1277个学生上了计算机科学的入门课程CS61A，院系鼓励这些学生观看在线课程，而不是亲自到教室来上课。（学院没有哪个教室能容得下这么多人。）

多参加几次在沃兹尼亚克厅举办的宣讲会后，你就会发现某些固定的程式。美食——常常是重头戏，这对寻找“免费午餐”的大学生来说极具吸引力。招聘方都会将此安排在活动结束后，以确保大家能听完整个宣讲会。（不过在这方面，谷歌是个少有的例外。）

此外，这种宣讲会也没有正式着装要求，很多学生随便穿件T恤就来到会场，有些甚至穿着印有招聘方竞争对手公司Logo的T恤。如在本学期的某场宣讲会上，沃兹尼亚克厅挤满了穿着英特尔、领英、Dropbox、Paymentwall公司衣服的学生，他们背着书包，手里拿着功能饮料，鱼贯而入。

学生们要获得这些免费衣服一般有两种方式：一是在实习的时候获得；二是在宣讲会结束后，在免费食物附近成堆的赠品中拿一件。只要在学校的咖啡厅呆上几分钟，你就能从无处不在的免费T恤判断出哪些公司送赠品送得慷慨（如A9和Stripe），哪些“小气”（如Twitter和Quora）。

2015年秋季学期开学没几天，AirBnB（民宿出租及分享平台）就选择在去年8月一个酷热的周四造访沃兹尼亚克厅。在活动开始前的二十分钟，大厅里就排起了一条大长队，他们等着在会场前排的MacBook Air的电子表格上填写自己的名字和电子邮箱，但没有人能清楚地向我解释这么做的用途。出于本能，我也加入他们的队列，等了大概15分钟后才轮到我。在输完个人信息后，我指着最前排的一个空位问是否被占了，招聘方工作人员自信地说：“前排都是你的。”不过几分钟之后，我还是被座位主人“请走”了。

会场布置了六排，每排八个座位，但现场至少来了设定容量五倍有余的人。许多人在活动还未开始就在讨论大餐吃什么。我旁边的一个学生转过身对他的朋友说：“我来这就是为了丢下一份简历。”他指的是宣讲会的最后阶段，学生们一拥而上，递上简历，在以秒计的时间内向招聘人员介绍自己。这种现象在EECS（电气工程和计算机科学学院的学生，这也是伯克利分校最大的学院）的学生中非常常见，以致当招聘人员在宣讲会伊始鼓励学生“多坚持会，你就有机会和我们一对一面谈”时，会场内顿时哄堂大笑。

千篇一律的心灵鸡汤

无论是谁来沃兹尼亚克厅开宣讲会，其内容都有相对固定的模式。大多数公司都会以他们的“创业故事”开头，自称起点很低，把听众拉回那个艰苦的年代——一般会讲几个创业者解决一个现在听起来不那么困难的问题的故事。接着他们会开始讲述自己的“成长史”，大谈自己的扩张脚步。在AirBnB的宣讲会中，我们了解到其业务已经遍及34000个城市，而且它还是在美国和古巴关系恢复正常化之后，最早进入古巴市场的美国公司之一。

这些宣讲会往往还会强调公司的创新之处，像AirBnB就不想被视为一家古板的“老”公司，因此它称自己的每个业务部门都是“创业公司中的创业公司”。在同月稍晚的时候，一个谷歌的招聘人员对涌进沃兹尼亚克厅的学生说，他们“每个人都能成为某款产品的迷你CEO，掌握着全球数十亿人的使用体验”。几个星期后，亚马逊CloudFront团队的工程师告诉现场的听众，“我们一定会颠覆一个行业。”这场宣讲会最后以亚马逊的创始人杰夫·贝索斯（Jeff Bezos）曾说过的两句话作结：“最后，是我们的选择塑造了我们的人生”，“对我们来说，这仍旧是第一天。”（其实亚马逊创立已经有20多年了。）

类似的“心灵鸡汤”在这些宣讲会中屡见不鲜，另一种常见的现象就是强调企业文化的与众不同——有些公司这两者兼而有之。AirBnB团队介绍说，他们每周举行的冥想课程可以使员工“灵魂得以洗涤，因而能每天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其中一个招聘人员一开口先介绍自己在“旧金山所有主要的科技公司”都工作过，然后说AirBnB工程师的一举一动跟其他公司的工程师完全不同，比如“这名员工获得过美国全国拼字比赛冠军”，而另一名员工“正在盐湖城玩速度滑冰”。宣讲会还介绍了他们公司的“搜索吧”（search bar）和“书呆子窖”（nerd cave），前者是公司搜索团队放置美酒的地方，后者是由AirBnB工程师装饰的社交中心，里边还有个迪斯科舞厅。

谋得美差并不容易

AirBnB宣讲会后的下一个星期一，Facebook也从旧金山南湾赶来。这次，学生们涌进了距离沃兹尼亚克厅不远的西布利礼堂（Sibley Auditorium），这个礼堂要比前者大得多，可以容纳227人。即便如此，它也容不下热情前来的数百名学生。当巨大的人潮挤在会场外的时候，守在门外的Facebook旗下的WhatsApp和Oculus的员工迫不及待地拍下了那个火爆场面。

宣讲会一开始，Facebook播放了一段宣传其实习生计划的视频，里面的年轻人们纷纷跳进那种满是蓝白色小球的池子中。视频放完之后，招聘人员告诉我们，当天稍早时候，Facebook刚刚为网站单日登陆用户突破十亿而庆祝，“这就是Facebook为什么需要你们的原因。”不过宣讲会更多的还是流于那些陈词滥调：如他会告诉你，Facebook的核心理念是“最危险的事情就是不冒任何风险”，Facebook是“非常人性化的科技公司”。

这些宣讲会的气氛非常轻松，但是学生想要谋得一份好差事（有些科技公司的实习生工资高达7000美元，且有房租补贴）可不是那么容易，这一般需要先后通过电话面试及现场面试，有些甚至还有第三轮笔试。学生们可能要面对诸如“你在互联网上花多少钱？”（Facebook）和“如何给盲人设计闹钟？”（谷歌）这样的问题。

在大多数情况下，宣讲会都是放一些气氛轻松的幻灯片，讲一些冥想课和迪斯科舞厅的故事，但对未来所要面对的困难则避而不谈。每次宣讲会结束时，“免费午餐”被吃得一干二净，T恤衫也被席卷一空，只留下一堆简历——这时学生们又悠悠然地回到宿舍，等着参加下一场宣讲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