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东
“微信表情库就像16G的iPhone一样,永远不够用。”90后广州白领Alisa如是说到。在与Alisa聊天的过程中,表情永远是她个人网络形象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为了能够紧跟网络热点潮流,Alisa只好定期清理表情库,“果断删掉那些不再有笑点的旧表情。”
成为表情达人和Alisa从事的市场营销工作分不开关系。她表示在加入了几十个毫无节操下限的行业交流群后,个人表情包自然而然就丰富起来了。“人多的群里面聊私人话题难免尴尬,表情刷屏才是正经事。”她说。
除了做一个积极主动的收藏癖以外,Alisa还乐于将表情包的神奇魔力传播到她朋友圈的每一个角落。她认为能经受得住表情包刷屏并忍住不拉黑她的好友才是真正的好友。“要是再能顺带解放一下对方的三观,那才是极好的。”
作为本刊编辑部当之无愧的表情包之王,小编化石妹子的QQ对话框表情库内存有超过1500张表情(QQ从这一点上来说碾压了微信)。她说,这还只是她个人收藏中的“很小一部分”。
谈及要成为“表情包达人”的硬指标,化石妹子说光靠数量不足以取胜,种类样式还要够多——具体衡量标准是:“当你想要表达某种情绪的时候(不管该情绪有多不寻常),你都能在第一时间内在自己的表情库里找到能够精确描述的那一张。”
不过,即使是化石妹这样在本刊内部呼风唤雨的顶尖表情包达人也坦言自己是个“伸手党”。她表示其实真的很少会有人自己去制作表情包,靠的还是平常的积累收集。
“当你身边有一堆足够逗比的家伙时,表情自然就源源不断地来了,”化石妹子说,“活跃的(QQ、微信)群里,没有几张威力十足的表情,根本聊不下去。”
“调动气氛”是大部分受访者都比较赞同的一点。
有一整套表情包个人使用规则的Alisa认为,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时候不该用以及用哪一种表情已经成为当代职场的不成文礼仪。
“比如聊工作的时候,直接切入正题难免会有点尴尬,一般会发个卖萌的表情来开场,看下对方会怎么回应。如果也是那种爱用表情的小年轻,聊起来就比较轻松了;如果是跟只会回复‘是的,嗯,好的的人沟通,我就很少发表情了。”
至于工作以外,Alisa使用表情起来就更“管不住自己的手”。因为毫无疑问表情是促进友谊升华的催化剂,它使得双方更容易表露喜好,拉近距离。
“有时多发点恶搞好友的自制表情,对方还会跟你杠上,下载表情制作APP,互相恶搞,也许这种损友间的聊天风格在旁人看来是很无聊的,但很多时候也是为了发泄工作或情感的压力,开心就好。”
Alisa介绍说,她自己有好几张照片都被截图做成了经典的表情包,在朋友圈子里成为了“斗图之宝”,传为当代网络佳话。
在东莞某高校工作的青年教师老王虽然在自己的自定义表情库里存有超过120张表情,但他坦言,自己并不热衷于用表情和他人交流。
并非处女座也并非选择恐惧症的老王表示:表情存太多了用起来真的很麻烦和浪费时间啊!
“所以我好多时候还宁愿用微信自带表情,简单。”老王认为,像微信聊天这样的即时通讯工具最大的优势在于快速与对方的互动。而要在短时间内选择出来一个足以匹配当下语境的表情,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气氛稍纵即逝”。
除此以外,表情包本身带有的时效性也让经常和大学生混在一起的老王感到尴尬。“现在表情包更新那么快,你刚刚才保存好没多久它就又过时了——发出去岂不被年轻人嘲笑自己村通网。”
“还是自带的那种圆脸好,经典永远不过时。”老王说到。
“所谓尴尬场合,就是有些不会聊天的人会把一段对话拉入死胡同。人类的语言已经不能够回应他们了,表情可以做到。”来自深圳某科技公司的程序员小朱自认为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而表情包成为了缓解这一症状的良药。
他描述称,即使在线上有时也会出现对某人“无言以对”的场景。天生圆滑的人总能想到一句打趣的话来化解诡异的气氛,但对小朱来说,“发个表情,让对方也摸不清楚你回应了什么”是他最常用的办法。
作为“化解社交尴尬”的另一延伸技能,一款合适的表情还可以用来结束一段比较正式但缺乏亲密感的对话。“有时候你会出于礼貌揣测是否应当再回复对方一句,尽管有关核心议题的探讨事实上已经结束。”小朱认为,有了表情包之后,再也不用发愁应该怎样结束对话了。“发个金馆长或是秋田犬给他就是了。”
“我很喜欢用表情包,我喜欢用它们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来自斯洛文尼亚的马特学习中文超过十年,已经能熟练地使用中文进行日常交流,包括微信聊天——他甚至给自己取了个中文名,叫司马特。
从“哆啦A梦”到“海绵宝宝”,从红包拜年到鬼畜恶搞,马特的表情包或许比很多中国人的都还要丰富。“每天聊天都发,不知道去哪里收藏保存过来那么多图,有时候反倒成了我的素材来源。”马特的中国女友吐槽称。
不过由于一些表情实在太内涵(或是无厘头),即使像马特这样“普通话八级”的老外也感到困惑。他指着一张小和尚念经、配有“施主你莫再装X”的表情开玩笑说到:“我到现在也不懂它想表达什么。”
“刷屏本身没什么,但老是刷同一张图就很烦人了,”广州某大学大四学生涛子说道,“别人刷屏至少还给一个积累素材的机会,但这种人真是一无是处。”他表示,一般都会选择无视这种人,直接关掉消息提醒。
涛子还说,自己最厌恶两类表情:一是“远古表情”,二是“闪瞎眼表情”——前者指那些曾流行过一段时间但再用起来只会让对方感到尴尬的已过期产品;后者则因为像成龙的广告那样加了太多视觉特效,从心理上就自动产生排斥感。
“腾讯的系统表情包都每月更新,你的表情包里还存着这种远古表情,还发出来,就像给我讲个我小学时候听的笑话一样,每次看见,我的那个尴尬恐惧症都要遍布全身。”涛子说道:“这不是信息时代青年应该有的样子。”
涛子的老妈是重庆一位普通的区级公务员。跟其他普通的中年大妈一样,涛妈也喜欢跳跳广场舞、打打小麻将之类的业余活动。但涛子同时认为,自己的老妈潮起来同样可以很潮:从早年间的“偷菜”到现在的微信朋友圈,涛妈每样都玩过。
自从表情包开始流行过后,涛妈的朋友圈和微信群里也成了各类表情的批发市场和集散中心。“中年女人嘛,本来就话多而且情绪丰富,现在有表情包这种玩意,简直释放了她们的潜力。”涛子调侃道。
不过尽管像涛妈这样的长辈们老是喜欢发一些“属狗必转”以及“养生常识再不看你就后悔”的微信内容,表情也尽是一些“远古类”,但对同龄人展开“无情吐槽”的涛子却并不会要求自己的老妈一定要跟上自己的步伐。
“她觉得好看很搞笑,你觉得丑得很搞笑。无所谓啦,都觉得搞笑就行。”涛子认为表情包的存在某种程度上拉近了两代人的关系,“以往根本找不到共同笑点,现在至少能够分享一些东西了。”
最近加拿大海关搞出的一则“遣返微信内存有色情表情”的中国访客的新闻虽然引发了不小的热议,但不同程度含有某些色情成分的表情的确已经成为中文表情界的一大现象。
上述大部分接受采访的朋友都承认,自己曾有过主动发送或是被动接收该类表情的经历,但略带色情成分的网络表情并没有太多地影响到自己的日常生活,有的甚至认为“它并不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它们)并不会让我感到不适,但我认为这的确是一种比较私人的东西,因此我不会向不是很熟悉的微信好友发送此类表情。”马特说。
本刊的化石妹子则认为自己收藏的此类表情其实“画风比较和谐”,有的甚至“还比较可爱”,并不会给人带来“恶心”的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