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韦森兴
父亲的粥棚
文|韦森兴
父亲一生乐善好施,自认为中青年历尽坎坷,到老才有这样舒坦安逸的日子。退休后,他旧情复发,和好友老郑头相邀,没事满街乱转,想着怎样给社会上的弱势群体“散财”。
二老时常四处转悠,这下转出了机遇。今年上半年,我们这儿实施大规模旧城改造,要修过江隧道、马路拓宽和建商务中心。而我家旁边因为有几幢历史文物保护建筑,没有划在拆迁红线里。伴随着大型施工机械巨大的轰鸣声,几百号民工随即进场。在灰尘扑面的工地上,烈日暴晒,挥汗如雨,民工中午就在临时搭建的工棚四周吃着简单的饭菜。
这场景屡次被父亲和老郑头看到,心有触动。虽然民工薪金比以前有所提高,但其大多数人仍舍不得吃喝,或许要把这血汗钱寄回去养家。每餐只求填饱肚子,有力气干活就成。
触景生情,父亲想起了以前在水库工地上支起的大锅饭,几千工人也是这样就餐,可谓是风餐露宿,真是苦哇!他和老郑头一合计,干脆就开个粥棚,完全免费恐怕伤及民工的自尊,自己的财力也不能将这件善事做长久。经过考察,他们决定以供应干粥为主,配十几种咸菜或小青菜,再采购一些菜包子和馒头,每顿管饱,一份只收三元钱。抛开各种开销和人工费,每份只“赚”二到三毛钱。如果搞起来有微利,留作粥棚后期滚动发展的基金。
万事俱备后,请来的两个嫂子和俩老头用三轮车把大桶的粥、做好的包子馒头小菜拖到工地上去,父亲把写好的牌子竖起来。见此情景,一些年轻的民工觉得不可思议,父亲这样的老板低价抛售中餐图个啥?有几个年岁大的民工壮着胆子上前,询问这是不是真的?工地老板才不管他们吃的啥,只知道吼和骂,催进度。连高温补助都只是喊在口头,迟迟不落实。
其中一位老者带头交了三元钱,用自己的饭盒盛了满满一碗粥,挑了咸菜和包子。试吃后,觉得米是新鲜米,馒头酥松,小菜油水给得足。他挥挥手,让大家都来。散落在各处的民工顿时一哄而上,把临时供饭点打了围。父亲和蔼地叫他们排队,保证每个人都吃得上。
根据民工的建议,父亲和老郑头买了塑料篷布临时搭了个棚子,又用极低的价钱买来各种旧椅子和凳子,这样喝完粥有个歇息之地。外面烈日炎炎,敞开的棚子里凉风习习,俩老头看着他们吃得心满意足,脸上又露出久违的笑意,心里甚感欣慰。
转眼间,父亲的粥棚已开了一个月。一算账,略有“盈利”。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坚持把粥棚开下去,起码坚持到整个工程完工。在我们看来,父亲是闲得发慌,没事找事,可他却认为是在做一件善事,尽其薄力改善身世卑微民工的生存条件。他不讲回报,从还能帮助他人的举动中获得了乐趣,他像落日的余辉,温暖了这些在外打工拼搏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