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彩国度达拉斯小牛队

凉雨

半年前，当小牛被德安德鲁·乔丹摆了一道后，这支球队看似只能切入到摆烂模式了。结果呢？2015-16赛季常规赛都要打完半程了，达拉斯人以21胜15负的战绩排名西部第五。

虽然小牛堪称是常胜之师（自从2000-01赛季开始，他们只错过了一次季后赛），但他们能做到这点还是令人印象深刻。要了解这背后的原因，就要看看战术大师里克·卡莱尔是如何让小牛成为NBA中最多变的球队。

全力向前

在赛季初期的一次训练中，小牛球员跑了一个战术，扎扎·帕楚利亚注意到一些上赛季在球队中的“老家伙”面露困惑之情。

“我开始那这个事情‘嘲笑他们。”帕楚利亚这样说，他在去年夏天被雄鹿交易到达拉斯，“我问他们，‘你们去年难道没跑过这个战术？他们的回答是，‘没错，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到这种战术。”

那一瞬间格鲁吉亚人才终于领会到，为小牛效力是件多么有挑战性的事情。这支NBA最多变的球队，已经连续第五个赛季对阵容已经了不小的改变。并非是达拉斯人刻意求变，主要是他们追逐顶级自由球员屡战屡败，总是无奈改变计划。

每个赛季，小牛看上去都像是纸牌搭成的房屋一般，摇摇欲坠；但是，小牛总会获得足够场数的胜利，就算是惟一没进季后赛那年（2012-13赛季），他们的胜率也达到了五成。

“我们在2011年夺冠之后，就在年复一年寻找新的核心。”诺维茨基说，“这个过程很艰难。但愿其中一些人能多待一阵子。”

2015-16赛季，小牛的花名册看上去比过去几年更缺少天赋。德安德鲁·乔丹的反悔事件让球队瞬间少了一个保护篮筐的内线，这显然是无法弥补的损失。虽然韦斯利·马修斯来了，但他刚经历了足以影响其职业生涯的重大伤病。钱德勒·帕森斯的境遇和马修斯相似，他本赛季因伤打打停停，状态大受影响。

如果小牛开局糟糕，他们或许可以转向摆烂，因为在上赛季中期拉简·朗多的那笔堪称灾难的交易里，小牛送给凯尔特人的选秀权是前七顺位保护的。就算老板马克·库班拒绝这种可能性，联盟还是有不少声音如此猜测。

但是现在小牛的战绩又如何呢？凭借德隆·威廉姆斯在对阵国王时的逆天三分绝杀，小牛在1月6日这天拿到了他们本赛季第20场胜利。一天之后，在队中四员大将（诺维茨基、马修斯、德隆、帕楚里亚）轮休的情况下，小牛依然在客场击败鹈鹕。达拉斯人目前以21胜15负的战绩稳居西部第五，这在赛季开始前并不是很多人能想到的。

小牛现在没有选择，只能尽全力去争取一个季后赛的席位——最好的情况就是，他们交给波士顿一个顺位靠后的首轮签，比如说是20顺位左右，这就不算是太大的损失了。

当然，在诺维茨基进入生涯暮年后，小牛能再度成为总冠军争夺者已几无可能，但这支球队每年总能重启还是让人印象深刻。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这点的？

至少在进攻端，答案看上去很简单，诺维茨基青春永驻的投篮手感以及主教练里克·卡莱尔巫师一般的聪明才智，足以带领一帮由老将组成的配角们拿下45场的胜利。

在泰森·钱德勒再次出走达拉斯之后，小牛一度不清楚如何展开进攻。钱德勒挡拆之后的空接扣篮，身边配备四名定点射手的打法，在朗多到来之前是“既有观赏性又有远射杀伤力”的进攻体系的支柱。靠着这样的进攻体系，小牛旋风曾席卷了全联盟。

结果已经表明，小牛只需要小修小补，而不是彻底地推倒重来。球队之前交易走了一些擅长打挡拆的球员，换来了更多团队篮球中的战术棋子——典型的卡莱尔式的流畅进攻，帕楚利亚和诺维茨基在牛角区策应，由他们二人不停地给持球人和无球人做挡拆。根据统计，整个联盟中只有三支球队的有球掩护比小牛更多；而在无球挡拆上，也不过只有五支球队在数量上胜过他们。这种进攻很适合帕楚利亚，他是扎实的掩护者和出色的传球手，几乎没付出什么代价换来就拯救了小牛的赛季。

此外小牛大部分核心阵容都有四名可靠的射手也很重要。对方不得不忌惮他们每个人，尤其是在两个大个射手互相做挡拆的时候给对面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小牛球员都很聪明，能在电光火石间阅读比赛，会针对对方防线做无球掩护和空切。场上的五个小牛队员能够让对手不停猜测是谁要真正出手，直到漏洞出现。

重在细节

达拉斯总会添加一些新的妙招，因为没人能比得上卡莱尔的勤奋。帕楚利亚透露，当他去小牛报到之后，卡莱尔在做自我介绍时说自己已经研究过了他在雄鹿效力时最近的100次出手。去年12月1日输给国王后，小牛全队飞到波特兰准备客场同开拓者的比赛，帕楚利亚以为自己在这次短途飞行后可以安稳地睡一觉时，他收到了卡莱尔的一条短信，让他赶紧去主帅的房间研究比赛录像。

新的战术和录像学习要转化为实战表现并不容易，因此卡莱尔总是在比赛日对球员进行一番测验。卡莱尔已经不再使用传统的纸笔来让球员们答题，而是用上了iPad等电子设备，内容涉及小牛或者他们接下来的对手的比赛片段，这些片段在关键时刻会暂停。接着会出现一道选择题：“画面中的小牛球员该怎么做？”并给出多个选项：换防，包括协防、传空切、绕掩护等等。球队会基于球员在回答问题时的反应速度和准确性进行评分，当然包括诺维茨基在内的部分老将可以免考。

帕楚利亚可不行，他本赛季才加盟小牛，所以必须要进行测试。“我的第一反应是，拜托，还要测试？”帕楚利亚说，“我读书的时候这么干过，但和篮球没关系。不过这确实有点用。你考完后会更好地记住一些事。”

如果小牛想要让打法变得简单点，那么他们还是可以通过挡拆直接取分。帕楚利亚没法像钱德勒那样扣篮，但钱德勒也没法像帕楚利亚那样在开放空间里传控。

所以在卡莱尔的体系下，受益人不只是帕楚利亚，雷蒙德·费尔顿和德隆两人都恢复了以往突破分球的活力，另一个控卫J.J.巴里亚也打出好状态。马修斯不出意料开局低迷，但已经开始找到手感了。他曾在同对阵奇才的比赛中进了10个三分，还重新找回背打破坏力。

小牛不像钱德勒时期那么经常突破或扣篮，但一些大方向是类似的：联盟最多的接球跳投，大量三分和以及致命的转移球。他们也很少犯错，场均失误数在联盟中排名前五，这得归功于有领悟力的老将，以及球队还是围绕着跳投这一根基进行建设。

小牛可以提升的空间还很高。他们空位三分的命中率只有34%，是联盟中最差的表现之一。如果球队在这一方面得到改变，那么他们的进攻就会更具生气。德文·哈里斯的表现不尽人意，而“马修斯-帕森斯”的侧翼组合还没有真正奏效。因为帕森斯上场时间受限，让卡莱尔没法在诺维茨基不打时委任其担任小球战术中大前锋的位置。

然后就是诺维茨基，他在场上场下仍是球队不可或缺的重要基石。这位历史级的七英尺射手，同样也是球队里做挡拆最多的人，这已经成为一个无解的难题。防守人放弃德克去包夹控球人，带来的后果就是弧顶一记致命的远投。如果紧盯诺维茨基，小牛的持球者又能杀进内线，各种传球选项随之而来。钱德勒打中锋时，诺维茨基可以减少低位次数，但既然前者去了太阳，后者就得适度回到老打法了。他是用旧方法来应对新潮流，对擅长小球打法的新派大前锋盯防他时作出的回应。

“球队努力让我在比赛刚开始的阶段就有背打机会。”诺维茨基说，“我们不希望对手舒舒服服地打48分钟的小球战术。”

诺维茨基还用谦虚的性格以身作则，让每个新来的球员都明白在这里谁的地位都不会比球队更大。他在嘲弄人的时候总会变得冷酷无情，而如果对面能狠狠还击他会很享受。“快点去学中文吧，因为你马上得去中国打球了。”这是他在队友没打好比赛的时候最喜欢用的一句挖苦的话。

小牛甚至还拿队里的伤病号开涮。在他们赢下一场帕森斯休战的比赛后，大家就会高呼“没了帕森斯，小牛就赢球！”他们这么做对每个人都发出了善意的提醒：“我们没了你照样活得下去。”

但是谁都明白，小牛没了德克是无法生存的，所以在这些欢声笑语之下是一个非常严肃认真、认真规划每时每刻的养生之道。现在的德克尽可能地休息，合理地饮食，试验库班高价买进的器材。小牛从意大利的一家公司买进一种平衡板，联盟很少有球队配置这种高科技器材。球员们踩在平衡板上以后，除了要保持身体的平衡，还要做各种加强腿部力量的练习。球员和平衡板都被连接至一台电脑上，通过电脑可以测量球员们身体稳定的水平，并且在他们快要滑倒平衡板一侧的时候发出警告。让人没有像到的是，37岁的诺维茨基是所有参加过测试的球员里面平衡感最强的人。

这不是偶然。诺维茨基在每次赛前热身的时候都要花些时间进行左手投篮的练习，尽管看起来只是玩玩而已的样子，实际上他在训练任何情况下身体保持完美对称的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跳投成了整季强势进攻的基础。小牛需要的只是祈祷防守不会掉链子。

前路艰险

本赛季常规赛第三战小牛客场击败湖人后，全队有说有笑地走回了更衣室，准备好好庆祝一番。

但帕楚利亚没那么做。在卡莱尔走进更衣室之前，帕楚利亚正在抱怨队友在比赛里总是让科比用同一个战术获得了空位出手的机会，这一切都发生在比赛第四节的后半段，那个时候比赛胜负已定。队友们以及球队的工作人员都静静地站着，谁都没有出声，也不知道对这番言论他们是该笑还是点头。

“哥们，我们就不能享受这场胜利了吗？”诺维茨基率先做出了回应。

但队友们也明白帕楚利亚的用意：球队的天赋不足以让大伙在防守上草草了事。小牛全队的运动天赋并不好，他们的防守是缓慢且浅尝辄止的地板流。当长期负责防守的助教蒙特·马西斯离队前往魔术就职后，他们针对每个对手来制定战术久就更难了，所以要将一个大体的防守方针植入每个球员脑中，找到大家都能理解的打法才行。这个防守方针其实很普通：小牛防挡拆时会回缩保护禁区，从而迫使对方进行中距离跳投。你突破分球可以接受，小牛会在球仍在空中时就跑向射手。这看起来很合理，但有时候也会让自己陷入困境。对手不会乖乖投中距离，他们会想办法寻求更好的方式。

放眼整个联盟，只有篮网和国王每场比赛里让对手投出的三分球数量比小牛还会多，而小牛对手的三分球命中率只有34.5%不能也是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当对手出手三分时，达拉斯的防守人距离他足有1.8米甚至更远的情况下，他们命中三分的概率和总体三分命中率不相上下，这点迟早会有所改变。

小牛的教练组不愿意见到对手任何一个空位三分机会的出现，因为自己的好运气终将会用尽。必须承认，小牛能在主场击败大胜勇士23分（12月31日）也是运气在作祟，那场比赛是斯蒂芬·库里本赛季第一次因伤休战，而缺少了“萌神”的勇士在比赛中显得六神无主。

即使小牛知道如何判断传球线路，也缺乏足够的速度来跑赢传球。太多外线球员年龄偏大或伤病初愈，他们没能力跟住突破手完成延阻任务。如果你在篮筐附近面对小牛，你有希望得分。达拉斯没有好的护筐者；对手在合理冲撞区的命中率接近62%，是联盟最高之一。

小牛在一对一防守中也存在问题。为了保护诺维茨基在防守端不必消耗过多，小牛会在一些比赛中让马修斯盯防对方的大前锋，而诺维茨基则是跟防后卫。比如在一场同老鹰的比赛中，诺维茨基跑出来跟防塞弗洛沙，马修斯则留在内线和保罗·米尔萨普肉搏——他可是刚刚从跟腱撕裂中恢复。

小牛对诺维茨基做的保护比以往都多，聪明的球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奇才就曾为奥托·波特设置了许多次的掩护，让防守他的诺维茨基疲于奔命。这种换位在攻转守的时候也很麻烦，因为球员很难找到自己的对位者。小牛赛跑赢不了对手，大家都知道这点。他们有个基本原则：只有中锋允许冲抢进攻篮板，其余人都要立即撤回去进行防守。

这造成的结果是，小牛在进攻篮板上成为全联盟倒数第一的球队。但即便如此，对手场均还能得到15分的快攻得分——这在联盟中是非常高的数值。如果沦落为快节奏的混乱比赛局面，极具爆发力的运动能力可以压制球商的。

小牛的防守有可能下滑，尤其是赛程还比较轻松，未来会遭遇更强的对手。但小牛已经积攒起足够多的胜利，以此确保自己能够进入季后赛，并让自己处于安全的位置。要知道，本赛季西部季后赛的门槛堪称是本世纪最低的一次，如今胜率不到五成的火箭还能排在第七。

这样的情况很不错，但关键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小牛能靠这种方式真正建立起什么吗？

答案取决于马修斯和帕森斯。如果他们回到巅峰状态，那么小牛就会得到一对处于生涯全盛时期的侧翼双核，再配上老而弥坚的诺维茨基，那么小牛有可能会吸引来大牌自由球员。小牛有多种方案在三人之外找到顶薪空间，回头还能用伯德条款至少续约德隆和帕楚利亚其中之一。

球员们都喜欢达拉斯这个地方，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愿意牺牲自己的部分利益，用一年的时间在这里浴火重生，从而延续自己的职业生涯。但是如果他们打得很好，比如阿尔-法鲁克·阿米努2014年同小牛签下了一份不合常理的一年底薪合同，小牛之后一年就发现没办法继续留下他，除非把自己的薪金空间拆分出来。

以健康的诺维茨基、马修斯和帕森斯为核心，再加上一个不知是谁的明星自由球员，小牛至少是支有趣的球队，即便还没法与勇士和马刺这样的强队竞争。

但如果马修斯和帕森斯甚至恢复最佳状态，甚至沦落成新时期的格兰特·希尔和特雷西·麦克格雷迪的组合，小牛在连续多年忽视选秀后就不剩什么了。

小牛知道他们必须补充新鲜血液，所以在贾斯汀·安德森很少能得到上场时间的情况下，管理层还是拒绝交易走这个他们2015年首轮第21顺位新秀。而且库班在前不久就曾公开说过，随着工资帽的暴涨，新秀合同将是价值连城的财富。

当然，小牛的前景依旧严峻。诺维茨基的时代某一天会终结，他们必须要面对没有德国人的那一天。但本赛季再次告诉我们，只要“诺天王”还没有宣布退役，卡莱尔还在这支球队，我们就不能低估这支小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