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奕(辽宁大学,辽宁 沈阳 110000)
幻觉开始了,人格消失了——浅析波德莱尔《人造天堂》中的大麻体验
郝奕
(辽宁大学,辽宁 沈阳 110000)
摘要:本文分析了《人造天堂》中波德莱尔所描绘的吸食大麻的三阶段感官变化及其中的不变因素,以及他作为反毒品先驱的贡献。
关键词:波德莱尔;人造天堂;反毒品
1860年,在一个毒品的邪恶作用还没有被广泛认识的时代,波德莱尔写出了《人间天堂》。波德莱尔以细腻和抒情性的语言描述了鸦片、大麻给吸食者所带来的种种奇妙、精致感觉。
在书中,波德莱尔表达了这样一个观点:通过毒品的麻醉作用,吸食者会暂时忘掉人世间的烦恼,处于一种麻醉的状态,并在这种状态下抵达“天堂”。但这种建立在药物之上的“人造天堂”再美好,也仅仅是幻象而已。等幻象消失,一切又回到了现实,“天堂”也即告坍塌。兴奋剂,麻醉品,毒品,它们并不能造就一个极乐世界,相反,而是通向万劫不复的地狱。这种境界持续的时间不长,自波德莱尔始,被称作“人造天堂”。
一如在歌颂葡萄酒时并不讳言酒精带来的狼狈狂乱失态,波德莱尔是耐心而且公正的,他对大麻和鸦片所带来的感官变化和幻境,捕捉得远远比葡萄酒要精致、深奥而且美丽太多了。这是《人造天堂》书中最精美也最无可匹敌之处。
波德莱尔说感官变化各异取决于人和当下现实情境,而且大麻和鸦片也不见得次次成功带来幻境,但大致上仍可分出来三个阶段:
首先,人会着了魔一样毫无察觉地被某种古怪而又不可抗拒的快感所占据,人开始放松,开始对周遭世界生出奇特的亲切之感,并开始放大感官反应(傻笑、狂笑、叹息、哭泣等),如果有同伴同行,更容易相互感应和相互催促,这种“无精打采的快乐”和“欣悦中的病态”,一般而言时间很短,“几分钟之后,各种思想关系便变得极为模糊,你的各种概念间的连线极为纤细,以至于只有你的同伙和教友们才能理解你。你的嬉戏,你的笑声,在任何与你不处于相同状态中的人看来,似乎就成了愚蠢的顶峰。”
第二阶段是幻境开始的时刻。所有不会动的都动起来,没有声音的发出乐音,没有色彩的璀璨光华,不连续的贯穿起来也活了过来,边界消失了,包括你自己。“你甚至与外部存在物混成一体。你成了在风中吼叫和大自然叙述植物旋律的树。现在,你在无限广阔的蓝色天空中翱翔。没有了任何痛苦。你也不再挣扎,你听凭被卷走,你已不再是你自己的主人,你也不再感到悲伤。不一会儿,时间观念便完全消失。有时会出现极短的清醒。你觉得你是从一个美妙神奇的世界走来。却是,你保留了你自我观察的能力,而明天,你就会保留对于你的一些感觉的记忆。但是,这种心理能力,你无法对其加以应用。我看,你未必能切断一支羽毛笔或一支铅笔;这会是你力量所不及的工作。”
第三阶段,波德莱尔描绘得极其简短,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感。“它表现为一种危机的重复,即一种眩晕的醉意之后跟着一种新的苦恼,这一阶段无法描述,东方人称之为至福;这就是最完美的幸福。这时,已无旋转和噪乱。这是一种宁静和静止的福乐。所有的哲学问题都获得了解决。所有困难问题——神学家在努力克服的问题和使爱推理的人们气馁的问题——都是清楚的和明确的。任何矛盾都变成了统一体。人变成了上帝。”
在这样三阶段的感官变化的框架里,还是有些几乎是贯穿于整个幻境体验的、不变的因素。
其一是光。原本不发光的东西焕发了光芒,更何况太阳月亮这样的发光体散发出两倍甚至相乘的光亮。书中,波德莱尔通过一位文人之口说:“你知道,印度大麻总是乞灵于光鲜的五彩缤纷、耀眼夺目和流金的飞瀑;任何光线对他来讲都是好的,流曳如帘的光、形如栖在钉状物和粗糙表面上的彩蝶的光、沙龙里的枝形大烛台、圣母月里的大烛台、太阳落山时大片大片的玫瑰色。这种凄凉的光彩,对于这种难以满足的对光明的渴求,似乎放射出一种足够的光亮;正如我对你说过的那样,我认为自己走进了一个黑暗世界,它在我梦想着极致和永恒冬天的时候正逐渐地变得浓厚起来。”
其二是水。“水具有一种可怕的美。流动的水,喷射的水,和谐的瀑布,无限蔚蓝的大海,它们都在你的精神深处流动、入睡和歌唱。”尤其当它伴随着大麻所带来的必然饥渴之感,水会呈现出某种镜子般的梦幻诱惑,“水在铺展,就像一位真正的女巫,而且尽管我不相信印度大麻带来的可怕的疯狂劲儿,我还是不敢断言,凝视一滴透明的水对于热爱空气和晶体的精神来讲完全没有危险,我也不敢断言,有关水神的古老寓言对于热情满怀的人会不会真变成一种悲剧的现实。”
其三是时间。在所有失去边界的事物之中,时间的奇异变化几乎是最强烈也最基本的,“幸运的是,这种一个劲儿的想象只持续一分钟,因为一段清醒时间——这要付出很大的努力——使你得以审视一下挂钟。然而,一股新的念头又把你带走了;一会儿,这股念头把你卷入充满活力的漩涡之中,一会儿将是另一种永恒。因为,时间与存在的比例被无数激烈的感觉与念头打乱了。人在一个小时期间似乎度过着几个人的生命。”
《人造天堂》的结尾,波德莱尔写了个题为《兴奋剂》的补篇,语句稀松平常得像个公民而不像诗人。而我们当然已经知道了,兹事体大,无止无休,波德莱尔赞同大麻鸦片的法律禁绝,既是他当下一个最具体最严肃的建言,又同时也是一个深刻的隐喻。
作为一个诗人与艺术家,波德莱尔是一名少见的反毒品先驱。此类人中,有多少人因为创作力枯竭,而把恢复创作力的希望寄托在吸食毒品上。不可否认,毒品的确有刺激想象力的作用,但那是建立在假象之上的感官交流,完全是非正常的介入大脑,并不是自然的表达。
人造的天堂是一个辉煌又虚假的世界,它给你如梦如幻的体验,却最终将你拉入更深的深渊。那仅仅是一个幻象。人的快乐,永远是靠自己达到的。即便在到达快乐的过程中,充满了悲伤与疼痛,那也是真实存在的经历,也远比靠毒品的刺激来得更加诚实。
作者简介:郝奕,女,辽宁葫芦岛人,单位:辽宁大学,职位:学生,学位: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文艺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64X(2016)01-001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