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比努力更重要

张善存

评价2015年高考作文的文章中有这样一句话：“每年高考命题都会引起社会的一番热议，众说纷纭，媒体、学校，观念不同，评说往往南辕北辙。但是，其表现形式却不约而同，那就是取鸟瞰式的评说。”（《2015年高考作文题分析分评》）结合语境看，其中“南辕北辙”的使用似有不妥。

南辕北辙这个成语故事的渊源大家并不陌生，它出自西汉刘向《战国策·魏策四》：“以广地尊名，王之动愈数，而离王愈远耳。犹至楚而北行也。”原文讲述的是一个人要乘车到楚国，由于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又不听别人的劝告，结果只能离楚国越来越远。它告诉人们：无论做什么事，首先要看准方向，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有利条件；如果方向错了，有利条件只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由此形成的成语是“北辕适楚”，后来在流传过程中人们习惯说成“南辕北辙”。查词典可知，其中的“辕”指车杠，是大车前部套在牲口左右两边的长木，用以拖车；“辙”是车轮驶过在路上留下的印迹。辕向南，辙向北，言外之意是说本来要往南去而车子却向北行使，结果离目的地越来越远。所以，这个成语一般用来比喻行动和想要达到的目的相反。例如：

1.如果你没有好的学习方法，却想取得好成绩，即便再刻苦认真，也只能是南辕北辙，结果也不会多么理想。

2.你一面急着想要减肥，一面却荤甜不忌，岂非南辕北辙？难怪越减越肥，一点没有成效。

3.你嘴里说要实行爱的教育，可是动不动就要体罚，如此南辕北辙，教育的效果当然不彰。

有资料认为，“南辕北辙”和成语“背道而驰”意义相同，其实不尽然。虽然二者都有“彼此相反”之意，但用法有别：前者指人的行为和目的相反，主语常是同一体，暗含结果离目标越来越远；后者则比喻彼此的方向或目标完全相反，主语应是二者以上。

理解了这些，再品读开篇事例的说法，就不难明白其“不妥”之所在。

媒体、学校每年对高考命题的“热议”确是众说纷纭，但各有各的立场和看法，其目的无非是表达一己之见，自然，这些评说因水平差异难免有高下之别，甚至也有对同一命题存在截然相反的看法。但若因它们“观念不同”，认为这些评说“和想要达到的目的相反”，并无实据，也于理不通。揣摩上文题旨，第一段强调这些评说不约而同都采用了“鸟瞰式”的表现形式，但“对于具体命题的分析不免粗糙”，因而断言这些评说“往往南辕北辙”，似采用“大相径庭”“见仁见智”一类成语更恰当。既然各家评说不存在“行为和目的相反”的现象，主语亦非同一体，“南辕北辙”之说也就不通了。

高考题中，对南辕北辙一词也有所涉及，如2013年江苏卷第2题选项（1）——

读者欣赏作品清新的故事，却忽略了蕴藏的热情，欣赏文字的朴实，却忽略了作品隐伏的悲痛，实际上近于____。

题干要求在空缺处填人最恰当的成语，该处提供的是“南辕北辙”和“买椟还珠”。据语意可知，该句是两层转折复句，每一转折分句的前句说的都是作品表面，后句说的则是作品实质。“买椟还珠”本指买下木匣退还珍珠。这个成语比喻那些没有眼光，取舍不当，只重外表，不重实质的人；又讽刺那些不了解事物本质，舍本逐末、弃主求次的人。“南辕北辙”则比喻行动和目的相反，该句主语虽然都是“读者”，实际涉及的是两个方面。因此，用“买椟还珠”更为恰当。

由此看来，“南辕北辙”的误用主要在于望文生义，误用者常将其理解为完全不同、截然相反之类的意思，却忽略了它的比喻义。至于说它和“背道而驰”是近义词，并不错，但若认为二者意义完全相同，那就抹杀了它们在本义上的分歧。“背道而驰”则充其量是“南辕北辙”引申出的一个成语。

即便知名媒体，使用这一成语时也不免误用，比如CCTV一套“今日说法”节目（9月12日《那天下着雪》）中，主持人解说时也用错了这个成语——

究竟是毕勇不想给孩子，还是付娟根本没去找孩子，两个人的说法完全南辕北辙。

“南辕北辙”的误用频率如此之高，多因望文生义所致。老师们总是告诉同学们，做成语题时不光要理解成语意思，还要根据语境去判断。这当然很有道理，因为语境对成语起着限制、阐释、照应作用，离开具体语境无所谓对错。但仅此还远不够，如果不能了解一些成语背后的文化知识，还是不好判断。因为汉语成语源远流长，有着约定俗成的习惯用法，更兼古今汉语差异等原因，使其包含较多的陌生信息，难度自然增大。

其实，要恰当运用汉语成语，更重要的是理解它的整体意义，特别是字面意义与整体意义不一致时。——有的整体意义用的是比喻义，如囫囵吞枣、张冠李戴等；还有的因为来自一定的典故，其整体意义与典故有关，所以不能仅从字面理解，如刻舟求剑、揠苗助长、南辕北辙等。这类与典故有关的成语，只有把握其出处，考虑其比喻意义，使用时才能避免望文生义、盲目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