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凯恩
庄严的成都入城式
西北南下工作团在进入四川行军途中,得知原西康省主席,国民党24军军长刘文辉,原四川国民党高级将领邓锡侯、潘文华率部于1949年12月9日在川西彭县联名通电起义,成都和平解放,我们西北南下工作团奉命急行军赶拢成都北门外梁家巷,准备参加成都的入城仪式。
1949年12月30日,成都上空麻阴,虽然进入数九寒天,可是火热的心格外激动。工作团的战士同解放军正规部队一样站入大军行列,排成四路纵队,枪支上肩,背包揹好,皮带扎紧,纽扣扣好,排列于梁家巷街头大场坝待命入城。约中午12点开始进城,通过曹家巷大街,眼前就是北门,雄威高大的城楼,宽厚坚实的城墙,两扇朱漆城门大开,我们走过护城河的木制吊桥进入北门。
入城部队前头的一辆军用大卡车上竖立着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大幅头像,车厢里站立着贺老总(龙)和一位戴着红袖套的起义将领,他们喜笑颜开,不断向欢迎的人群招手致意,第二辆军用大卡车上站立着李井泉政委和一位解放军首长。宽敞清洁的大街,铺面商店,居民住宅大门上悬挂着红灯,插着红旗,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歌舞队扭秧歌、耍狮子,放鞭炮,街道市民,工商界人士,工厂工人,学校师生掌声不断夹道欢迎,他们高呼:热烈欢迎解放军入城!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部队进城后,经过青果街、草市街、玉带桥、盐市口、红照壁街、大南街到达了南门,沿街受到广大居民、工商界人士和学校师生夹道欢迎,热闹非凡。这种具有历史意义划时代的场面和军民鱼水般的动人情景,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一生难忘。
欢乐的解放越西入城式
当年,我是随军西北南下工作团乐西支队的一名战士,参加了“西昌战役”,参加了解放越西县城入城仪式。
乐西支队队长樊不屈(山西临县人),政委苗前明(山西汾西人),参谋长王海民(彝族)。1950年3月12日西昌战役开始,乐西支队随北路大军62军l8师从成都温江出发,经雅安、荥经翻越大相岭。守敌胡宗南部队向富林逃跑,过了大渡河,被我尾追部队,全部歼灭在越西境内的晒金关至海棠(今甘洛县属)一带。我军先头部队歼灭了敌人越西城防兵力,3月26日解放了越西县城。
3月27日一早,乐西支队由越西县的保安营出发,急行军,当天中午赶拢越西城北郊。越西是原西昌地区的一个民族杂居县。那天,有一两千彝汉民众聚集在北门外一块荒地上欢迎解放军。
乐西支队参谋长王海民,彝名阿尔木呷(四川越西人),1935年红军北上路经越西时他参加了红军。如今回到了离别多年的家乡。他拿起话筒,用彝话汉语向前来欢迎的彝民汉人宣传:解放军就是当年路过越西北上抗日的红军,后改称八路军、解放军,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为人民服务的子弟兵,人民解放军从北打到南来解放西昌、解放越西。“我是越西土生土长的彝人,名叫阿尔木呷、汉名王海民,15年前红军来到越西,我在田坝参加了红军,打走日本鬼子,又打国民党,现在打转来消灭胡宗南军队。”
欢迎的人们听了王海民的宣传,群情激昂,吹唢呐,放鞭炮,高呼: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解放军“瓦吉瓦”(彝语:好的很)。彝民男子身披黑色察尔瓦,头顶扎着天菩萨;女子腰系黄蓝黑横条裙子,头戴瓦形盖帕或黑色伞形顶、跳起舞蹈,围观的解放军和南下乐西支队的战士不停地鼓掌。舞蹈表演结束,人群排列成两行夹道欢迎子弟兵入城。进城后锣鼓喧天,鞭炮震耳,掌声不停。汉人同彝民一起热烈欢迎解放军,充分体现出军民鱼水情,彝汉人民大团结的场面。
罕见的裸体战俘
在解放西昌的战争中,我军俘虏的国民党军队里有一批赤身露体的男女战俘,当时我亲眼目睹了这些罕见的无衣俘虏。
这天南下乐西支队从刚解放的越西县登相营出发,夜宿冕宁县泸沽镇,领导要我们每人拿出两三件旧衣服给俘虏穿,当时大家都想不通,俘虏为啥没有衣服穿,出于服从上级命令,我们每人还是拿出一两件旧服出来。
天刚黑,我同几位战友来到泸沽街上散步,亲眼见到解放军战士用枪押解约200多敌军俘虏经过泸沽大街向西昌方向去,其中有男有女,有大人小孩,有姨太太,有小姐,有的胖子好像是大官,有的像士兵马夫,可是他(她)们一个个全身上下光光的,足无鞋袜,腰无短裤,成了光屁股俘虏。有的以烂布遮丑,有的用树叶挡羞,还有的用手掩盖下身,一个青年妇女光着身子怀中抱个光溜溜婴儿,走路一跛一跛。不少人用树杆杆作拐棍,虽然光足板行走很困难,但谁也不敢掉队,这批过完接着又来一批。见此情景恍然大悟,领导要我们损献衣服,原来就是为了这些俘虏。
第二天,我们支队宿营在礼州(今西昌市礼州镇),天黑下来在大路上又同样看到这些被解放军押送的光屁股男女俘虏从泸沽下来去西昌,他(她)们白天被关在房子里睡觉,天黑上路,从泸沽到西昌途中,我们白天行军,他(她)们晚上走路。后来据一些报刊、杂志介绍,在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从未出现过这种光屁股俘虏现象,可是在“西昌战役”却出现了,实属罕见。据说不是数百人,而是上千或者更多些。这样多的裸体俘虏又是如何造成的。
原来,1950年3月“西昌战役”打响,我解放大军南北两路向西昌进发,当时国民党西昌城内驻军有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胡宗南本人及其部属,有原西康省省长、蒋介石西昌行辕主任、西昌警备司令贺国光本人和他的警卫团、保安团以及军政机关人员、家属、小孩,还有西南干训团男女青年学生共4000多人,于3月26日晚连夜出城(胡、贺由西昌小庙机场起飞逃台)顺公路向北逃跑,到了泸沽得知冕宁、越西解放,走投无路,沿喜德境内的孙水河而上,经冕山向民族地区甘相营(今喜德县光明镇)和鸡窑沟一带的深沟老林逃窜,勾结当地地方武装势力——邓德亮司令强大武装力量,妄图负隅顽抗。
我南北两路大军在冕山(今喜德县冕山镇)会师后,携手立即追击这股逃窜的敌军,经过一场战斗,一部分敌军向我军缴械投诚,另一部分几十个一伙,数百人一群从高山下来投降,他们中有男有女,有小孩,有当大官的,有当士兵的,有女秘书,有太太、小姐,还有男女青年学生。可是这些敌军的长短枪支,马匹及本人所有的金银财物都被当地彝族奴隶主和一些彝民拿走(并未伤害生命),全身上下不挂一丝一线,成了裸体战俘。原来这些残兵败将及其家属佣人逃跑到彝民地区,遭此不幸,全身剥光,但身体未受伤害。幸好西昌四季如春,三月天气,阳光暖人。解放军不虐待俘虏,给他们每人发一条裤子,一件上衣,有四五天的押运途中,一路上不打不骂,饿了有饭吃,走累了就休息,安全到达西昌,人人有了出路与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