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本到影像的转身——以《活着》为例浅谈电影对文本悲剧性的削弱

2016-03-03 04:20福建省漳州市第三中学郑淑蓉
学苑教育 2016年16期
关键词:家珍福贵悲剧性

福建省漳州市第三中学 郑淑蓉

从文本到影像的转身——以《活着》为例浅谈电影对文本悲剧性的削弱

福建省漳州市第三中学郑淑蓉

文本与影像存在极其微妙的关系,近年来,由小说改编成的电影不计其数,这无疑推动了文学作品的传播,然而对于悲剧性作品而言,影像呈现的悲剧性往往不及小说原有的力度。本文以《活着》为例,试从人物安排、情节设置与结局寓意三方面浅谈电影对文本悲剧性的削弱,以期更好地实现电影和文学的良性互动。

《活着》文学电影悲剧性人物情节

《活着》作为余华的一部中篇小说,讲述了主人公福贵在生命历程中承受了亡家、丧妻、失女等一系列巨大的苦难。该小说后来被导演张艺谋改编成了电影,并红极一时。对比电影与小说文本,我们不难发现,事实上,电影的设计在很大程度上已对文本本身的悲剧性形成了一定的削弱。笔者在此试从人物安排、情节设置、结局寓意三方面加以分析。

一、人物安排的比较

首先在人物安排上,福贵作为《活着》全剧的主人公,集各种不幸于一身,全文的悲剧性主要就是通过这个人物表现出来的。然而,电影导演在这个演员的安排上,却是选择了葛优这个人称“笑星”的人物来扮演。一方面他长相喜人,难以令观众把他这张脸将其与各种悲剧集大成者作联系;另一方面,葛优作为当红笑星一族,在此剧的风格上仍有些许滑稽搞笑之处,如“没有老王八蛋,哪来的小王八蛋”之类的语言,以及在开场时表演皮影戏的“咂咂咂”模仿情侣亲嘴的滑稽场景等,不得不说,这样的安排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文本中所反映的深刻悲剧意识。

家珍作为此剧的第二重要人物,为顾全电影形象的可观性,对于小说中个别描写她受难的情节也做了修改。如文本中写到家珍明知福贵已输掉全部家当后心中仍对徐家怀有爱,不愿离去,是在娘家人,尤其是他爹的胁迫下伤心欲绝地离开福贵的,而在电影里则简化为是家珍认清了福贵的本质,不愿与其再一同过日子,无奈而又决绝地自愿离去,显然少了内心的挣扎与苦痛感。

再者,对于福贵的儿子有庆的塑造,文本中写到福贵心里明白“有庆和爹不亲”,甚至会为了有庆给家人分糖没有自己的份而耿耿于怀,表明福贵对儿子是相当珍爱的,由此才有了儿子死后,福贵歇斯底里几欲寻死的悲剧性场景,而电影中的处理则在多处表现出了父子关系的美好和谐,如最后一次福贵把有庆背在肩上,亲昵地跟他说发家致富的事,画面呈现乡间小道蓝天白云的安宁静谧,父子其乐融融,虽说这份宁静也适合于反衬后面的悲剧,但到底不如小说立体般可观可感的悲剧性来得深刻。

二、情节设置的比较

小说是语言的艺术,电影则是听觉与视觉艺术的综合,这就决定这两种艺术表现方法的不同。二者在情节设置上的差异主要体现在两种表现方式的侧重点不同,小说更多是将人物的命运放在个人生命历程的纵向坐标上加以呈现的,而电影则将人物与时代背景相联系,从横向的社会层面展现人物在时代中生活的艰难。

《活着》电影增加了小说文本中没有的“皮影戏”情节,小说中写到福贵重新开始生活的方式是耕种从龙二手里租来的五亩田地,而电影则以皮影戏的兴衰暗喻了时代的特质。起先,福贵仍靠皮影戏起家,即使在被国民党抓去拉大炮的时候,也坚决守护装有皮影戏道具的大皮箱。然而相较于文本中写的福贵一家在条件艰苦的环境下依靠双手耕种五亩地的情节,可以说,文本更重视在劳作的过程中对“人”本身的关注,强调人自身遭受的种种苦难,而电影则偏向与政治环境相联系,侧重时代给人造成的苦难。因此,从“人”的主体性这一角度说,文本比电影更能令读者感受到人生被紧紧包围着的苦痛。

三、结局寓意的比较

小说的结局,除了福贵老人仅存于世外,其他人物都不再“活着”了。首先是福贵的爹被赌掉全部家产的福贵气死了,福贵娘也随后生病去世。接着是在战场上,老全被流弹打死,继而福贵回到家中,得知龙二因家产富有的缘故成了自己的替死鬼,挨了五枪也死了,然后是有庆被抽血抽干致死,县长春生则选择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选择了上吊自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凤霞因难产死去了,家珍病死了,女婿二喜在做搬运工时,因吊车出了差错被两排水泥板夹死,就连凤霞好不容易产下的儿子苦根也因福贵无节制地给他吃豆子而撑死了。在整个叙述的脉络中,除了福贵老人仍存活于世外,所有的人物都以猝然离世的方式离去,这更加彰显了全文的悲剧性。

从小说的寓意上讲,结尾以民歌收集者的视角写到,“老人和牛渐渐远去,我听到老人粗哑的令人感动的嗓音从远处传来,他的歌声在空旷的夜晚像风一样飘扬……”呼应了小说开头福贵老人孑然一人牵着耕牛,呼唤着“家珍、有庆、凤霞……”等人名字的场景,全文哀伤意境毕现,使之笼罩了一股浓郁的悲剧氛围。

而就改编后的电影而言,结局呈现的是女婿二喜领儿子“馒头”到丈人福贵家,家珍开心地为其做饭,最终镜头落在了福贵老人给馒头说那个曾经给有庆说过的故事:“鸡长大以后就成了鹅,鹅长大以后就成了羊,羊长大以后就成了牛……”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且不说电影在最后保留了许多人物(家珍、二喜、馒头)的存在,没有让其去面对死亡的痛苦,便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小说文本的悲剧性,另外从结局上说,电影这种至少是一个小团圆并带有一定希望寓意的场景,也能给观众较为温馨的感觉,不如文本的苦难场景给人以悲剧的感受来得强烈。

《活着》电影不如小说本身更具悲剧效果,这其中既是由于二者表达方式不同所致,同时又有市场等许多外在因素的原因。然而不论是改编后的电影,还是《活着》这部小说本身,不可否认,该故事所传达的悲剧意识和由此而生的人生智慧仍在很大程度上给予读者充分思考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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