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军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徐 军
讲授古典诗词,除了需要对文本进行深入的分析,还可以借鉴古代名家的评语。古代名家评语往往言简意赅,直探古人诗心,在课堂上进行引用阐发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王国维《人间词话》和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对温庭筠、韦庄、李煜、苏轼、辛弃疾等词人词风的评价十分精到,可以给学生的鉴赏以极大的启发。我们中国古代文学中既有浩如烟海、灿若繁星的优秀诗文,也有很多优秀的名家评语。古诗文的名家评语,是前人鉴赏古诗文作品的经验结晶,言简意赅,意蕴丰富,是后人领略古诗文妙义的重要门径。笔者在教学中发现引领学生领略古诗文名篇,可以巧用名家评语,这对拓展学生的鉴赏思维空间有着非同寻常的效果。笔者在教学人教版选修教材《中国古代诗歌散文欣赏》的过程中有意识地选取名家对诗文的评语,进而通过评语引导学生对诗文进行鉴赏。例如笔者在讲授温庭筠的《菩萨蛮》、韦庄的《虞美人》和李煜的《虞美人》的时候,并没有孤立地讲授这三首词,而是把它们放在中国词史的角度同时进行教学。这样教学的依据就是名家对三家词的总评,这给了笔者教学的灵感。
王国维先生说“温飞卿之词,句秀也。韦端己之词,骨秀也。李重光之词,神秀也。”[1]周济在《介存斋论词杂著》中说:“王嫱、西施,天下美妇人也:严妆佳,淡妆亦佳,粗服乱头,不掩国色。飞卿,严妆也;端已,淡妆也;后主则粗服乱头矣。”[2]笔者根据王国维先生的评语给学生阐明“句秀”是指温庭筠喜欢在词中用华丽的字眼,比如“金”、“鬓云”、“香腮”、“绣罗襦”、“金鹧鸪”。这些词语看着很华丽,但实质上词的内容却比较单薄,不过是写一个早晨懒起的女子在闺中的姿态而已。然后笔者让学生到韦庄的词中去找华丽的字眼,学生只能找到一个“画船”,其它的字眼都是淡的色调,比如“春水”、“碧”、“月”、“雪”。学生读完全词后普遍认为韦庄的《菩萨蛮》比温庭筠的更有味道,更有内涵,更有感染力。笔者进一步点出温庭筠的词不过是客观描绘,没有过多融入自己的情感,末句“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也只是含蓄地表达了女子孤寂的心境。韦庄词末句“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平白如话,不事雕琢,但融入了词人自己深厚的思乡之情,更有感染力。这就是王国维所评的“骨秀”,他并不以单个华丽的字眼出彩,却整体上给读者以心灵的震撼。然后,笔者再让学生读李煜的《虞美人》,学生普遍说李煜的词比韦庄的更清晰,更明白,尤其喜欢“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师生在经过一番对词作内容的对比分析之后,学生慢慢明白李煜的词虽然写的只是一己亡国之痛,但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可以让我们产生丰富的联想,想到我们自身的遭遇,想到我们人类的变易和自然的永恒,这就是神秀。进而笔者引用王国维先生的评语“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3],学生对李煜词的理解就更深刻了。
这样让学生有了一个总体的印象之后,笔者再把周济的话写在黑板上,学生根据三人词作的内容和情感能够对“严妆”、“淡妆”、“粗服乱头”有一个清晰的理解。温庭筠的词需要靠华丽的字面来妆点,反映面太窄,如一个浓妆的妇人炫人耳目却没有内涵。韦庄的词中个人情感非常浓郁,偶有丽词,但总体很平易动人,就像一个略施淡妆的女子。李煜的词则纯任情感喷薄而出,明白如话,浑然天成,看似没有修饰如“粗服乱头”的女子,但国色仍在。三首词作艺术水平的高下也就在这样的比较中显现出来了。
这样,笔者在教学中以名家的评论为纲,把这三首不同时期的词作进行比较,高效率地完成了三首词的教学。
用同样的方法,笔者还根据王国维先生对苏轼和辛弃疾词风的评价“东坡之词旷,稼轩之词豪”[4]对《念奴娇·赤壁怀古》《定风波》和《登建康赏心亭》《京口北固亭怀古》中反映出来的词人心境进行比较。笔者重点给学生分析了四首词的结尾,苏轼以“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和“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两个肯定句结尾,从中确实可以看出苏轼的旷达:被贬黄州的他四十多岁,一事无成,内心之抑郁溢于言表,有酒却无人与之对饮,但他可以想到给江月敬酒;明明雨过天晴却说无风雨、无晴,他真是能够以心驱使外物,真有解脱的办法。而辛弃疾则以“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两个问句结尾,从中可以看出辛弃疾内心的苦闷:他想被君王重用,希望君王能够像赵王那样至少派一个使者来慰问一下自己,他无法自我解脱,但他以刘备和廉颇自比,豪气干云。笔者再让学生结合苏轼和辛弃疾所处的朝代进一步分析这种情感差异的成因,北宋富庶和南宋危亡的现实也让两位豪放派词人的心境各异了。苏轼的旷达不是没有来由的,他因为政见与当朝不和,一再被贬,但不过是个人之哀,无关社稷安危,内心能得解脱。辛弃疾本就有雄才,报国心切,但当政者的懦弱不作为让英雄无用武之地,面对日渐危亡的国势,内心实在无法解脱,这时词人的词作带给我们更多的就是豪气了。
结合名家的点评可以让学生对词作的内容和词人的情感有一个全面而立体的理解,学生对词人总体的风格也会有一个比较感性的认识,教学的效果也是事半而功倍的。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名家观点虽然大多有其独到性、深刻性,但也不乏偏颇之论。从教学需要而言,名家观点不管是正确还是错误都有利用的价值,关键在于执教者如何利用它们。比如对杜牧诗《江南春》的评论,明代杨慎说:“‘千里莺啼’,谁人听得?千里‘绿映红’,谁人见得?若作‘十里’,则莺啼绿红之景,村郭、楼台、僧寺、酒旗皆在其中矣。”[5]这就有点深文周纳了,因为他把想象之词落实了。我们应该好好引导学生去分辨“十里”和“千里”的异同,在比较中领略“千里”的妙处就在于诗歌本来就是写千里的江南,进而我们可以想象江南处处莺歌燕舞的景象。如果用“十里”那表达出的诗歌意境与原作就真是谬以千里了。经过这样的辨析,学生知道不能盲从前人的评论,鉴赏诗歌的水平也可以在一番比较中得到提升,他们对诗歌的兴趣也会变得浓厚。如果老师不加辨别,以非为是,那就要误人子弟了。
总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名家对古代诗文的评论是我们通往诗歌有效教学之门的一把钥匙,我们要善于鉴别和选取前辈名家的评论,为我所用,提高课堂效率,让学生真正领略古代诗文的妙处。
[1][3][4]王国维.人间词话[M].北京:中华书局,2013.
[2]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词话丛编第二册)[M].北京:中华书局,2005.
[5]杨慎.升庵诗话新笺证[M].北京:中华书局,2009.
(徐军 江西省九江市彭泽县彭泽第二中学 332700)